宮姝臉色一沉,“三妹真是會找藉口。”目光落到藍初懿的身上,“這不是那天踏春的公子麼,與三妹認識?”
藍初懿心想這女子看起來有禮貌,卻是咄咄逼人,尖酸刻薄,看宮無傾的眼神也壓抑着恨意,果然如傳聞,二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再一想赫連璽的結局,也就明白了。
他微笑卻疏離,“宮大小姐好,我是三小姐的朋友。”
宮姝莞爾一笑,“朋友?三妹,我看是你的情郎吧,也是,雲公子走了半年多了,你也該有新歡了,人總是要向前看的,對吧?”
宮無傾勾脣,“比不得大姐放得開,凌王下落不明,也並非沒有生還的可能,卻已經與二皇子成雙成對了。”
“你……”宮姝臉色發白,二皇子畢竟是老二,就位次上來說還是有點希望的,他向她承諾等他坐上皇位,她就是皇后,但首先要除掉宮無傾,她雖然愛的人只是赫連璽,但絕不甘心這樣的人生,她美貌如花,才藝令人羨慕,憑什麼要這樣一個人孤立地度過一生?
這時,說書人繼續道,“何人經商出遠門,河水奔流不見影。千柯木材火燒盡,百舸爭流舟自沉。”
這顯然是有些難度了,宮無傾略一沉吟,便知道了謎底,藍初懿也是神色輕鬆,“宮小姐,要不你先請吧。”
宮無傾卻道,“這個謎語也簡單,不必跟人搶。”
宮姝看到兩個人在推讓謎底,不由得咬牙切齒,看來她剛纔的引以爲傲,不過是一場笑話。
臺下的人議論紛紛,猜錯地答案不少,宮姝想破了腦袋,好不容易有了答案,一個人脫口而出,“可是‘可’字?”
說書人道,“正是可字,這位公子,您真聰明。”
宮無傾聽聲音有點熟悉,一看是甘離,甘離朝她看了過來,目光落到藍初懿身上,不由得一冷,露出了一絲嘲諷,宮無傾,你不是在我面前裝貞潔烈婦嗎?哼,還不是個勾三搭四的女子。
宮無傾沒有搭理他,古人真是奇特,男女同桌就有情況了嗎?
然而,對於甘離,她可以肯定,他不過是隨處逛逛到了這裡,其他人的用心,就說不定了。
宮無傾和藍初懿又放過了幾個,猜中的人已經有四個,加上說書人,正好是五個,還需要三人,說書人又道, 古月照水水長流,水伴古月度春秋。留得水光昭古月,碧波深處好泛舟。
這個謎語有些難度,但也難不倒宮無傾,藍初懿還是讓她先說,她微笑着道了一個“湖”字,還在辛苦猜測的人們頓時恍然大悟,頓時迎來了一片讚歎聲。
說書人又道, 三山自三山,山山甘倒懸。一月復一月,月月還相連。左右排雙羽,縱橫列二川。闔家都六口,兩口不團圓。
他的話音才落,藍初懿便神色一動,“是用字。”
二皇子臉色立
刻不好了,他本來要搶這個字謎,沒想到別人先了一步,還是那天阻礙他帶走宮無傾的鮫人,哼了一聲,接了下一個。
一桌子的人湊齊了,衆人看夠了熱鬧,都紛紛散去,不少就近選擇在酒樓吃飯,酒樓又賺了一大筆。
另外三人其中有一個是平民青年男子,一個縣令的公子,一個頗有名望的商賈之家的少爺,和很有來頭的公子爺和千金小姐一道吃飯,他們都有點兒受寵若驚,彷彿是早已經有了準備,幾人才坐定,一道道豐盛的佳餚就端了進來,宮姝坐在二皇子身邊,也並不怎麼避諱,她的對面就是宮無傾,雖然保持着淡笑,卻掩不住眼底的恨意。
宮無傾看撫着面前的酒杯,微笑道,“方纔我吃了不少點心,已經是飽了,又受了些風寒,各位請慢用,無傾相陪便是。”
藍初懿微微傾身,眉眼溫柔,“可是難受?”
宮無傾道,“只需要靜養,過兩日便好了。”
赫連澎臉色沉了下來,“既然宮三小姐身體不適,爲何又要猜謎佔一個座位呢?”
宮無傾反而問道,“這位老伯可沒有說過,身體不舒服的人不能猜謎,二皇子是要以強權欺人嗎?”
赫連澎臉色一變,哼了一聲,“那便給宮小姐上一杯溫茶吧。”話音才落,卻是漣秋端着茶進來,在宮無傾耳邊低聲道,“小姐,外頭都是埋伏。”
宮無傾脣角流出一抹嘲諷,抿了一口茶水,心想赫連澎事情還真的是多呢。
赫連澎看了一眼宮無傾,眸底泛冷,有一絲得逞,向其他人舉起酒杯,“各位,今天有緣相聚,是彼此的緣分,能坐到這個位置上一起吃飯,說明諸位都頗有才智,以後還有來往,請。”
藍初懿見宮無傾沒有任何表示,也就放心地飲下了酒,那三個身份地位低的,都有點戰戰兢兢的模樣,如果讓他們知道同桌的有二皇子,靖國公府的千金,是斷斷不敢猜謎的啊,但既然二皇子說今後有來往,讓他們燃起了某種渴求,都逐漸地放開,巴結了起來,桌上的氣氛十分奇怪。
甘離不時掃向宮無傾,目光風流不經,偶爾向她擠眉弄眼。
藍初懿低聲道,“你是怕有毒麼,我料定沒有,快吃一些吧。”
宮無傾卻是微微搖頭,神色平和,“你自己吃着,吃多少便多少。”
藍初懿心思一動,略有所思,卻也不動聲色,這時,赫連澎舉起酒杯,向藍初懿敬道,“不知藍公子遠到凰城來,可是有要事在身?”
藍初懿笑容溫和,“聽說這裡春色好,便來遊玩一段時間,這些天出了一點事,沒有去拜見二殿下,還望二殿下見諒,在下自罰一杯。”說着將小盞中的酒飲盡了,姿態非常優雅淡然。
赫連澎也飲了一杯,笑容帶着一點陰側,“從第一天看到藍公子起,便是和宮三小姐成雙成對,莫不是好事
將近?本殿還記得,宮三小姐是許配了雲大公子的,可誰想雲公子是凌風國嫡長子呢,這下可是上了枝條了,自然不會再拿異國女子來掛念,所以……”他搖頭,語氣感慨。
宮姝也接口道,“是的呢,我也一直因爲這件事爲三妹遺憾,誰都以爲三妹和雲公子是一對佳偶,誰知道世事難料呢,幾個月前,三妹還爲此瘦了一大圈,可最近卻越來越神采奕奕了,原來是因爲藍公子的出現,見着三妹開心,大姐也得了寬慰。”
宮無傾纖細的手指撫着茶盞,一個說她被拋棄,一個說她水性楊花,有了新歡忘記舊愛,可這件事已經澄清,幾個人的誣陷又如何改變得了事實?凰城悠悠之口,又豈是數人堵得住的?
她還沒有開口,藍初懿便道,“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雲公子和宮小姐已經分道揚鑣,既然雲公子有自己的選擇,宮小姐又爲何不能有呢?幾個月也不是一日二日的事,宮小姐與雲公子也相識甚短,就算有了旁的人也正常不過,宮大小姐何必稀奇來提?再說三小姐才貌無匹,世間男子無不牽掛,天意註定,她適合更好的姻緣,我也聽說過,靖國公府與禮國公府之所以取消親事,是三小姐的主意,三小姐曾三拒凌風國皇上的賜婚,倒是高潔出塵,不以名利是圖,是難得一見的奇女子,無論是才貌,都沒有女子及得上。”
宮姝眸色一冷,心想這男子看似柔潤,嘴上功夫卻不差,倒反顯得她搬弄是非了,還明裡暗裡說她不如宮無傾,她笑容微微僵硬,“我不過是爲三妹高興而已,藍公子也太較真了吧?”
宮無傾微笑道,“那得多謝大姐了,藍公子是我的朋友,他聰穎睿智,心思敏捷,喜歡話中找話,還請大姐不要與他計較。”
赫連澎也被噎了一口,這個藍初懿已經兩次讓他下不得臺,他嘴角冷冷一勾,“藍公子伶牙俐齒,倒像個女子。”
這便是說他不夠男人,藍初懿卻不計較,他性子本來就柔,從來不與別人計較這方面的口舌,宮無傾緩緩道,“不知二皇子有沒有聽說過,雌雄同體,是美的最高境界,正如女子中有剛,才見烈,男子中有柔,才知其溫暖,世間萬物,本是對立一體,共存中見和諧。”
“好,這話我愛聽。”甘離只是純粹覺得這番話有水平,宮無傾爲藍初懿說話,他當然不喜歡,對他而言,這男子太柔美了,黛色的眸子還透着妖冶,是個成不了大事,擔不起大業的人,宮無傾這樣堅強決然的性子,怎麼會與對方登對?他舉起酒杯,“宮三小姐,我敬你一杯,你身體不適,就以茶代酒吧。”
宮無傾也不拒絕,執起茶杯,遙相敬,喝下,眸色疏離,像在面對一個陌生人。
她知道這些人不相信她和藍初懿之間的清白,她雖然有掛念,但也是一身輕,不用揹負任何道德風險,沒必要在人前把一切辯解得清清楚楚,問心無愧便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