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無傾淡淡一笑,對妙可她們說,“不採了,我們去那一頭看花海。”
妙可幾個也不貪,眼看着丹蛇果將籃子底覆滿了,磨成粉可以夠兩小瓶兒,小姐用一段時間,便都跟着小姐走向東山方向,那兒三山夾峙之間,盛開着無數齊人高的繁花,偏偏有一層輕淡的霧氣常年籠在山底,風一吹來,霧動花搖,美不勝收,是凰城郊外最有名的一處盛景之一。
看着宮無傾毫不在意地離開,偏偏她又不似她受了刺激,容顏也不太如從前,細看竟比她還要美兩分,宮姝看向手上包紮好的傷口,心中的火氣一陣陣地翻涌,“哼!”
“小姐,不如我們也去吧。”香閔提議道。
宮姝恨聲道,“你看她一副渾不在意,卻收羅所有好處的樣子,真是氣人,任何人也奈何不得她。”說着邁開了腳步。
香閔嘆了一聲,“小姐稍安勿躁,還有整個陽桑公府,二皇子呢,好多人都在等着收拾宮無傾,咱們就等着看着她有一天再也爬不起來,再去狠狠踩上一腳。”
宮姝心道說得倒是簡單,宮無傾如果好對付,早就死掉了,她不但奸詐,又時刻防備着,這一趟出門踏青,不知又偷偷帶了多少殺手護衛。
這麼久過去了,她收買去探查凌王下落的人,仍然沒有帶來任何消息,每一天都帶着恨和等待過日子,她受夠了!
到了東山,果然是人山人海,風吹過,繁花在霧氣中大片大片地此起彼伏,馨香一陣陣地傳來,不斷引起人羣驚呼,其中可見到許多約會的青少年男女,臉上洋溢幸福的笑容,讓人真的覺得這一刻會是永遠,宮無傾微笑看着下方的盛景,也許此生得一良人,閒暇時來看花海,對她而言,也許是一個奢侈的願望。
忽然,她的目光捕捉到一個身影,藍初懿就站在對面的山上,他的顏值和氣質讓他在人羣中尤爲顯眼,叫人可以一下子辨認出來,他正專注地看着花海,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乾淨溫和,像初陽般那樣美好,他也看到了她,向她微笑,點頭示意,這時一個美貌的女子拿着一朵花枝到他面前,淺笑盈盈地說了什麼,便將花送上,他有禮地說了一句,態度誠摯溫柔,女子顏色卻是浮起了失落,轉身離開了。
“看,那個大哥哥拒絕了別的女子追求呢。”
妙可說。
漣秋搖頭道,“鮫人的要求很高,雖然他很有禮貌,拒絕也或許很委婉,但就是在告訴你一個事實,你配不上他。”
“不過,大哥哥這樣的容貌人品,要求高很正常呀。”
妙可不懂什麼情愛,但也像其它孩子一樣,對大人間的情愛充滿興趣。
看了一會兒花海,藍初懿卻是不見了,宮無傾再向他的位置看去,只見那兒插了一隻白色的花,碗那般大,層層疊疊地綻放,清雅美麗,這邊的人也可以輕易地看到。
宮無傾正收回目光,忽然有什麼往肩頭一推,她還沒有來得
及做出反應,便失足墜落了下去,她這兒較爲偏僻,爲了方便賞景挑了一個人少的,地勢較高的位置,又有兩棵大樹遮擋左右,面前霧氣騰繞,除了幾個丫頭婆子沒有人看到她的險況,妙可她們大驚失色,都喊着她的名字跑下山,由於花海這一面地勢陡峭,她們只能跑到這一面的山腳,再想辦法繞過去。
另一頭,宮姝看着宮無傾墜落的位置,嘴角浮起了一抹得逞的冷笑,賤人,這一次,你真的完蛋了,二皇子的人早就在下面埋伏,宮無傾掉下去他們就會把她砍成肉醬,她的那些個護衛殺手,也就在人羣中巡邏,斷斷沒想到,對她下手的,正是身邊的……
看着一些便裝的人也飛快地下山,宮姝低低地笑了起來,眼中冷波閃爍,十分刻毒。
宮無傾掉下去並沒有受什麼痛苦,因爲地勢陡削,她是直直凌空墜落,快要砸到花海的瞬間,一雙手將她抱住了,她緊緊閉着的眸子睜開,還是那一雙淡黛色的眼睛,只是,此刻已經染上了一絲冷意,“你被人盯上了。”
他的話音才落,周圍立刻閃現出了十來名黑衣人,個個手持雪刃,寒光閃爍,神色帶着必殺的冷意。
藍初懿將宮無傾放下來,她冷聲一笑,“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也想來對付我,你們太天真了。”
雙手輕拍,黑衣人的附近,涌出了二十來人,都穿着銀衣,黑衣人的臉色個個變了。
宮無傾嘆了一聲,“看來,二皇子是真的要我死了,是兄弟情深,還是另有所圖呢?”
赫連澎爲人陰鷙,這樣的人必然冷血,之所以要殺她,不過是因爲她是赫連羽的支持者,除掉她這個障礙,他將輕鬆許多。
赫連澎在某個廕庇的地方看着,滿面陰沉,知道這一場賭注輸了,由兩個手下掩護着,偷偷離開。
眼前展開一場廝殺,不得不說,雲上燁留下的護衛就是厲害,黑衣人不斷受創和倒下,她眸子冰冷,沒有一絲感情。
藍初懿道,“宮小姐想必是得罪了不少人,看宮小姐不過十五歲,爲何引來了這麼多人追殺?”
宮無傾長睫垂下,看着眼下的花海,伸手撫着一朵鳶尾,“人生在世,總有幾個仇人,只是份量大小不同罷了。”
春風拂來,她睫毛顫動,髮絲舞起,霧氣圍繞着她騰繞,她指尖捻着花,纖細,冰涼,嘴角帶心殺伐決斷的笑意。
藍初懿看了,眉梢微微一挑,這樣的女子說是修羅,可平常是個溫和有禮的美人兒,說她純良,可絕非善類,總是恰到好處地給予敵人致命一擊,誰也奈何不得。
宮無傾見腳下已經血流成河,這男子反而有心思來觀察她,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和退縮,反而鎮定自若,想必也是個見慣大場面的人,便道,“有鮮血澆灌,下一季這裡的花兒會開得更鮮豔。”
入眼都是絢麗至極的繁花,有淡雅的點綴其間,也不顯樸素卑微,更像是顏容絕世的出塵仙子。藍
初懿含着淡笑,“你不問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宮無傾緩緩道,“說實話,我並不感興趣。”鮫人到凰城,一般是爲了做生意,藍初懿又到這谷地,繁花入他眼皆不稀奇, 或許是個花料師,又聞他身上有混合着不同氣息的清香,或許他的居住地,栽種着大片大片的花草,花草一般用來做香薰,或者中藥,或者沐浴,是一門很賺錢的生意,但花草珍貴,難得料理,因此很少有人能從其中掙到錢,懂得管理和經營的,等於是獨大一方,只要規模大了,便是富貴難敵。
她觀察着藍初懿,見他眉眼清風,不染塵垢,想必是過慣了世外桃源的生活,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話鋒一轉,“不過,你救了我兩次,我會答謝你。”
藍初懿也不客氣,“財物的話,就不必了,不如宮小姐請我吃飯。”
宮無傾算着一頓飯最貴不過百兩銀子,而她是打算酬謝對方百兩黃金,這樣要省下不少財物,便說,“你不覺得虧嗎?”
廝殺聲在身後越來越遠,血腥味所一陣陣地飄進鼻尖,藍初懿爲身後的女子拂開花枝,微笑道,“我從來不做虧本生意,所以,宮小姐不能只請一頓。”
宮無傾心想這人還是有點狡猾啊,不過,並不使人討厭,她斟酌了一下,“五十兩黃金,從酒菜里扣吧。”
藍初懿一怔,這女子真是貪財,方纔看她神色,大概是一百兩黃金的當量,眼下卻縮到了五十兩,他要怎麼才把那虧掉的五十兩賺回來呢?
出了這一片花海,便是外頭清風徐來,滌盪了滿鼻的濃香,宮無傾深吸了一口氣,只見到妙可她們從口子那頭繞過來,個個頭上,頭上掛着蜘蛛網,頭髮凌亂,滿臉急切,看到她都欣喜若狂,“小姐安然無恙,太好了。”
宮無傾微笑着,看着一個人表情不太自然,心中升起一縷嘆息,沒想到啊,要不是這一次佈下陷阱,恐怕她真的有一天會因爲信任丟了性命。
人心難測,從前信得過的,以後未必信得。
妙可和漣秋上下檢查着宮無傾,生怕她某個部位有了閃失,沈媽媽訝異地道,“小姐從這麼高的地方墜落下來,身上居然一點泥土都沒有,可是這位公子救下我家小姐?”
藍初懿道,“你家小姐墜落在花叢中,又怎麼會沾泥土呢?”
“噢,是啊,看我這腦袋。”沈媽媽拍了拍腦門,“小姐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花海深處,廝殺聲止,銀衣人完成任務已經撤退,花枝在霧中搖曳,只有似有若無的血腥味飄來。
宮無傾平靜道,“景也賞夠了,回去吧。”她看向藍初懿,“再會。”
藍初懿淡黛色的眸子含着笑意,“宮小姐小心。”
東山道口,靖國公府的一輛馬車就要啓程,宮姝望着一線天外的花海,脣角勾起一抹冷笑,宮無傾,這兒便是你的葬身之處,以後,大姐會給你燒點紙,上柱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