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誰不自私,包括在坐的三個人,他們雖然坐在一起談判,可卻都是爲了自己的利益打算,這是不可以侵犯,也不可以僭越的界限。
三人對視,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利益最終關乎生存,對生存的熾熱使他們坐到一起。
不過,雲上燁微微皺了皺眉,爲什麼,他不太喜歡這樣的感覺呢?
第二天,宮無傾在進書院大門時,碰到了洛世神。
上次洛世神被她用石子扔,用鞦韆撞,狼狽地離開,再一次成了笑柄,可是,令她意外的是,洛世神看到她,居然是一副笑眯眯不計前嫌的樣子。
“三小姐,早安。”
他居然學着現代的口吻,向她問候。
宮無傾冷着臉,不願搭理她,洛世神得意地晃了晃左臂,令人驚訝的是,他的左肩頭長出了一條新手,雖然誰都知道那是安裝的假肢,但洛世神懂一些現代技術,又巧於工藝,他安裝上的假肢看起來像真的一樣,五個指頭還在靈巧地動,初初看見,嚇煞了不少學子。
宮無傾卻冷冰冰瞥了一眼他的假肢,臉上沒有任何波動,進了女院。
洛世神的笑容僵了下來,他恨恨地看着宮無傾的背影,咬牙切齒,不由得往地上呸了了一聲。
這時候,管事邊檢查學子的形象和禮儀舉止邊走過來,宮無傾忽然轉身,往洛世神一指,“他吐痰。”
洛世神才撩起袖子擦拭嘴角的唾沫星子,卻不料自己不文明的形象正好被管事的看到,一下子尷尬不已,腳底抹油正要開溜,管事的指着他,“洛世神,你站住受訓。”
洛世神哪裡肯依,撒腿就跑,管事的邊追邊大喊,“洛世神隨地吐痰,想要逃脫懲罰,快攔住他。”
宮無傾笑了起來,聲音像一串風鈴,在風中撞擊,分外好聽,就連漣秋也捂住了嘴笑。
洛世神終究還是被逮住,一羣學子圍住他,指指點點,一臉鄙夷,就連跟他要好的幾個紈絝都藏在人羣中笑,他被罰了一錠紋銀,又不得不接受管事的訓斥,臉漲得通紅,眼睛透過人羣縫隙,看向宮無傾越來越遠的身影,更是牙都要咬酸了。
該死的宮無傾,雖然你彈奏出瑤鳳曲,凌王已經吩咐我不得干擾你,但如果我真的毀了你,凌王不過是數落我一兩句罷了,我又有什麼好畏懼的呢?
宮無傾消失幾天,雖然她編了一個極好的理由,但終究還是被人抓住了破綻,因爲她一個人在荒郊野外打轉,回來卻紅光滿面,中氣十足,身體也好得很,沒有旁的人在身邊,或者受到接濟,她怎麼可能會毫髮無損,反而更容光煥發呢?
這是一個曖昧的問題。
很快又有消息傳開,說宮無傾是在野外與男子私會,戀戀不歸,並不是走失迷路了,如此不知羞恥,不要緊的女學生,應該逐出書院纔是。
雲長月本已經啓程去往凌風國,得知這個消息,立即下了馬匹,和宮白氏一道去往書院,要爲宮無傾證明清白。
不料,纔到書院大門,只見凌王已經先一步進了院子,雲長月眯了眯眼睛,“真是無巧不成書。”
宮白氏不解,“雲
大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雲長月道,“老夫人莫急,去看看便知道了。”
此刻,宮無傾正在和陸子歌下棋,上官錦繡站在一旁,偶爾瞥一眼陸子歌,眼中含着微妙的情意。
然而,圍觀的一些學子卻開始指責了起來,“宮小姐,到處都在傳聞你藉着失蹤的名義,逃學到山野之間私會男子,這等事有違學風,且對自身清譽有損,難道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跟洛世神關係不錯的譚世友大聲詢問。
“是啊,請宮小姐解釋一下,我們雖然欣賞你的棋技和琴藝,但名節一事,從來一視同仁,希望你不要讓大家失望,如果被皇上知道了,靖國公府可是要倒大黴的。”
還搬出皇帝,搬出靖國公府了?
宮無傾無語地扯扯嘴角,倒是陸子歌頻繁皺眉,竹湘書院是很開放,但這些聽風就是雨的學子也太猖獗了。
宮無傾表情四平八穩,一子落下,“夫子,你輸了。”
陸子歌拍拍腦門,這個小狡猾,別人都在議論她,每一句話都不堪入耳,她居然不受絲毫影響,倒是他頗有顧慮,才下到一半就輸了。
“夫子分心,無傾不服,再來。”
宮無傾拔亂棋盤,還要下一盤,學生們被當成了空氣,都有點氣憤,“三小姐,請你證明自己的清白,不然,一個逃課與男子私會的學生,我們是不願意與她同在竹湘書院的。”
陸子歌沒想到他們會鬧得這麼嚴重,將手中拿起的一枚棋子重重放下,臉上帶了慍色,“忘了前幾次的事了?”
前幾次?
學子們一愣。
是的,前幾次所有對宮無傾的指責和懷疑,最後都證明是污衊,此刻看宮無傾絲毫不爲情勢所迫的姿態,難道又是一場烏龍?
很多剛纔說話的人都噤了聲,如果宮無傾再反將一軍,他們一定會受牽連,實在不敢承擔這樣的風險。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響起,“這些日子,是本王陪在三小姐身邊。”
看到來人,頓時一片譁然。
學生們想起,那天一起失蹤的,還有凌王赫連璽,難道……
赫連璽走到宮無傾身邊,俯身看她,“無傾,你說是不是?”
宮無傾沒想到赫連璽會來這一出,她瞪圓了眼睛,“你信口雌黃。”
陸子歌也道,“凌王有什麼憑證?”
凌王微笑,從袖中拿出一樣東西來,“這便是憑證,這張手帕,是三小送給本王的定情物。”
宮無傾心中冷笑,“凌王肯定是無傾送的嗎?”
珏王道,“當日你與我說,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本王也承諾,一個月後讓你入凌王府,三小姐,這些你都忘記了嗎?”
老夫人看到這一幕,聽到這些話,頓時氣得要吐血,雲長月絕美的臉上也蒙了一層寒霜,扶着老夫人走了過來。
宮無傾反而問道,“凌王有什麼證據,說是無傾送的呢?”
“是啊,也許是別的女子送的凌王,凌王記錯了,或者是凌王故意誣陷三小姐呢?”
雲長
月擡起下巴,道。
“大膽。”楚泓上前一步,“雲大小姐,你敢對凌王不敬,沒有想到後果嗎?”
雲長月無所謂地笑,雙手環抱,“什麼後果?我沒想過,畢竟我是凌風國人,大擎律法管不了我。”
雲長月是個極其難纏的女子,赫連璽臉色一沉,“方纔那句詩,就是憑證,是宮無傾親口所說。”
“就憑凌王三言兩語,就要定下這個莫須有的事實嗎?”雲長月冷笑,“那麼,我是否可以去集市上買一張帕子,再隨便找來古人寫的情詩,說是凌王追求我?”
學子們都被她的大膽嚇了一跳,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子?但偏偏,她的一言一行,都讓人賞心悅目,反感不起來。
唔,看來,顏值很重要。
“向來口說無憑,立下字據對照筆跡,才能令人信服。”
宮白氏也是一臉肅然,無傾做錯了什麼,爲什麼三番五次要受人污衊?
赫連璽冷聲道,“難道各位是懷疑本王的話嗎?”
宮無傾一臉無邪地看着他,“難道凌王是想以勢壓人嗎?而且……”
她看向宮白氏,漣秋,“誰見我用過手絹?”
“我家小姐從來沒有用過手絹。”
漣秋道。
其實,宮無傾有用過,但她咬定沒用過,誰有什麼辦法證明呢?
宮白氏也回憶了一下,“老身未曾見三小姐用過手絹。”
“胡說八道。”有學生抗議,“哪有女子不用手絹的。”
“可無傾是個癡傻啊。”
宮白氏撩起袖子,按了一下眼角。
“是呀,我是個癡傻呀。”
宮無傾也歪着頭,像模像樣地道。
凌王的臉一下子變得很難看,“那麼,三小姐不認,這塊手絹,又是怎麼到本王手上的?”
“是我送的。”
這時候,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人們循聲看去,只見前院大門頂上,佇立了一個修長的身影,他一身白袍,帶着銀面,面具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卻是清冷逼人,一雙生得精緻的眸子被睫毛輕覆,漆黑明亮,在光線中呈現出一派妖冶的色彩。
是他!
下意識地,宮無傾一下子站起身來,卻沒有喊。
每一次離別,她都以爲再見遙遙無期,卻又能很快看見他,這樣想着,她忽然心安了下來。
是他送的?
雖然對方戴着銀色面具,但無論如何看,他都是男子,怎麼會送手絹這類定情物給凌王呢?難道……
學生們都驚了一跳,不可能的,凌王才承諾要納宮家大小姐爲妃呢。
看到黑名單上必殺的第一人,赫連璽眸子瞬間被冰凍,脣角一抿,“拿下這個孽障。”
楚泓掠身而起,招數卻被雲長月接住,她冷冷地看向赫連璽,“凌王是想掩蓋真相嗎?”
“什麼真相?”
凌王緩緩道,語氣帶着某種壓力。
“自己是斷袖的真相啊。”
雲長月拍拍手,看向銀麪人,“你能證明,手絹是你的所有物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