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446

“回王爺......殷雪?”就在奔雷迎上去的時候,赫然發現殷雪從天而降,滿身是血。

“主人有沒有回來?有沒有!”沒等百里玉轉身,殷雪已如離箭般衝向奔雷,雙手緊抓住奔雷的肩膀,眼中盡是恐懼。

瀰漫在空氣中的那股血腥味讓百里玉的心陡然寒涼,所有的疑問頓如飛灰,他陡然衝到殷雪面前,滿目驚慌的看向殷雪。

“發生什麼事了?”百里玉狠噎着喉嚨,不敢想象這世上會有誰能讓殷雪傷成這樣,更無法想象靳雲輕的處境。

“主人中了百里漠北的埋伏......明月峽遍地死屍......可殷雪找不到主人!怎麼辦......是殷雪對不起主人......殷雪不該離開!怎麼辦啊!”自被族人選做隱衛那一天開始,殷雪便沒再流一滴淚,可現在,她淚如雨下。

“百里漠北這個混蛋!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可主人就是不聽,一定要去明月峽,都怪我,我該留下主人的!”奔雷悲憤自責,劍眉蹙成一團。

“娘娘出事了?”身後,汀月一臉震驚的看向殷雪,滿目驚慌。

“汀月,你不是跟主人在一起嗎?”見是汀月,奔雷當下衝了過去,急聲詢問。而一側,百里玉只覺心痛欲絕,卻不知該做什麼,這是他第二次害怕到無所適從的地步,第一次,是在聽到靳表姐死訊的那一刻。

“汀月奉娘娘之命去找百里漠信了啊!娘娘不見了?會不會是和百里漠信在一起?百里漠信離開鬱春院之後就朝明月峽去了!”汀月的眼淚無法抑制的涌落,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跟了靳雲輕這麼久,怎會沒有感情。

“百里漠信......百里漠北!”殷雪利目陡睜,身形嗖的躍起,順間沒入黑百里。就在殷雪消失的下一秒,風雨雷電亦跟着殷雪的身影一併躍起,同爲隱衛,他們自有自己的一套追蹤方法。

“該死的百里漠北,若主人有事,奔雷豁出命跟他拼了!”奔雷狠戾低吼,正欲跑出去,卻被百里玉拽了回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靳雲輕怎麼會中了百里漠北的埋伏?怎麼會這樣?”百里玉雙手拉着奔雷,急聲質疑。

“王爺現在纔想起來問會不會太晚了!之前奔雷告訴王爺,主人去明月峽赴了百里漠北的邀請,可王爺連聽都不聽,只顧着那個破簪子,如果主人出事,王爺一定會後悔的!”奔雷顧不得身份,大聲埋怨。

“奔雷!”百里玉愕然,奔雷素來敬重自己,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逆反的時候。

“奔雷語氣中了,卻句句肺腑!王爺想做什麼是王爺的事,但現在奔雷要去尋主人,恕不奉陪!”奔雷猛的甩開百里玉的手,憤然消失在百里幕中。

“娘娘......你千萬不能出事......嗚嗚.....娘娘......”汀月帶着濃重的哭腔悲泣着,腳步凌亂的跑向奔雷離開的方向。

“汀月,你知道靳雲輕在哪裡?”如今的汀月成了百里玉唯一的救命稻草,此時此刻,他腦子裡一片混沌,完全理不清思路,只覺心痛的似在滴血。

“不知道就要呆在這裡什麼都不做?王爺......汀月不明白,爲什麼王爺每次遇到危險,娘娘都會在你身邊,可娘娘遇到危險的時候......王爺又在哪裡......汀月很失望......也替娘娘不值......”汀月抹着淚,淚水盈溢的目光透着無盡的失望。

百里玉被汀月的眼睛看的滿臉通紅,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他忽然覺得無助,他該怎麼辦?

汀月走了,就那樣哭着的,漫無目的的跑開了,百里玉獨立在深百里,任秋風吹起他的衣襟,過往一幕幕重現,他忽然明白了,自己能活到現在,不是因爲運氣好,而是有個女人一直在站在他面前,爲他擋開所有危險。可如今,那個女人生死不明,他卻只能無所適從的站在這裡。

心,那麼痛,彷彿有隻手正穿透他的胸膛,想硬生扯走他心裡最珍貴的東西,他無力阻止,就只能默默忍受。

風過,面頰陡涼,百里玉驚訝擡手,發現指尖有淚。下一秒,百里玉如夢初醒,瘋了一樣點足躍起,心裡不停的祈禱,筱蘿!一定要活着,求你一定要活下來!

百里府內,殷雪狂舞着鳳翅鏈,那些衝上來的侍衛還未近身,便已倒地哀嚎。

“殷雪,你瘋了!”對面,殷雄手握龍鬚鞭,赫然擋在殷雪面前。

“交出靳雲輕!否則我夷平這裡!”殷雪字字如冰,眼底鋒芒彷彿日月之光,逼的人不敢直視。

“靳雲輕不在這裡。”殷雄冷聲拒絕。

“既然你不肯交,我便打到你們交爲止!”殷雪說話間倏的揚起鳳翅鏈,黑百里中,那鳳翅鏈宛如蛟龍出海,帶起一陣狂風,又如野獸出籠,飛沙走石般襲向圍上來的侍衛。

又是一陣慘烈嚎叫,殷雄無奈,只得拋出龍鬚鞭,兩件寶器摩擦時,發出刺耳的轟鳴,震的人心臟發顫,資質淺的侍衛已被震的口吐鮮血。即便是殷雪,亦感覺到握着鳳翅鏈的虎口發麻,殷雄自然也好不到哪裡。

“住手!”就在二人再欲動手之際,低戈的聲音陡然響起,百里漠北一臉戾氣的走了出來。

“交出靳雲輕!”見是百里漠北,殷雪雙目赤紅,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

“念你是殷雄親妹,走吧,本太子饒你不死。”百里漠北束手而立,深邃的眸微微一閃,月光下,那雙眼似有着蠱惑人心的魅力,讓人甘願折服,甘願跪拜。

“除非交出靳雲輕,否則殷雪至死不休!”殺紅眼的殷雪滿身是血,黝黑的眸帶着幽蟄的寒光狠狠射向百里漠北,縱她眼前是洪水猛獸又如何,她只在乎自己的主人。

“‘斷魂三夢’!”百里漠北冷厲開口,語閉時身後赫然多出三個身着黑色長袍的男子,讓人驚異的時,三名男子的長相一模一樣,彷彿是從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世間鮮少有人知道‘斷魂三夢’竟然是三胞胎,因爲見過他們的人多數死在他們手裡了。

“殷雪,還不回去!”殷雄見主人動了真章,當下怒吼。

“你有什麼資格在殷雪面前發號施令!你們儘管一起上!”殷雪鄙夷的瞪了眼殷雄,手中鳳翅鏈蠢蠢欲動。就在這時,風雨雷電突然出現在殷雪身後,每個人手裡都握着兵器,大有迫不及待之意,自被靳雲輕派到這裡,他們可是好久沒動武了。

“殷雪,‘斷魂三夢’交給我們,你儘管去救主人!”風麟冷顏看向對面的‘斷魂三夢’,脣角勾笑,信心十足。

“好!”殷雪見來了幫手,當下舉起鳳翅鏈,就在殷雄欲迎上去時,百里漠北突然出聲制止。

“慢着!來人,將靳雲輕擡出來。”百里漠北沒有選擇,如今百里漠信重傷昏迷,實在經受不起鳳翅鏈和龍鬚鞭摩擦所發出的轟鳴,而且他亦清百里,‘斷魂三夢’未必打得過殷雪身後那四個人,爲了不必要的爭端損兵折將,自然是划不來的。

百里漠北語閉之時,便有人將同樣重傷昏迷的靳雲輕擡到院落裡。

“主人!”見是靳雲輕,殷雪登時衝了過去,風雨雷電亦分至四個方向將靳雲輕圍在中央。

“多是些皮外傷,不過有一劍自後心刺入,傷了肺腑。能不能活下來,看她造化了。”百里漠北淡聲道。

“主人若死,殷雪誓爲主人親手割下你的頭顱,以慰主人在天之靈!”殷雪當即撩下狠話。

“殷雪!”殷雄冷聲斥責,心下卻是爲了她好,以百里漠北的個性,他斷不會讓威脅到他的人活的太久,靳雲輕就是例子。

“有汝爲兄,吾恥。今日開始,殷雪與你再無半點關係!我們走!”殷雪絕然看向殷雄,一聲令下,風雨雷電分至四角擡起靳雲輕,順間點足,一躍而起。

待靳雲輕等人離開,皇甫俊休急急自內室走了出來。

“太子殿下,小王爺醒了!”百里漠北聞聲,當下轉身走進房間,院內,殷雄目露悲慼,心中無限懊惱,或許他真的錯了......

衆人回到靳府時,殷雪迅速叫來李準爲靳雲輕診治,風麟則出外尋回了百里玉,奔雷和汀月。

月光下,百里玉遠遠站在角落裡,雙眼緊盯着靳雲輕的房間,裡面,李準在汀月和雨兒的幫助下正在爲靳雲輕敷藥,奔雷等亦守在左右。

“李御醫,娘娘爲什麼還沒醒啊?”見李準收起藥箱,汀月急了。

“娘娘身上的刀口足有三十幾處,幸而及時止血,倒也無大礙,只是後心那一劍......老夫已經用盡渾身解數了,只要娘娘明日卯時能醒過來,便沒事,如果......那我們就洗洗脖子,等着陪葬吧!”李準的這句話讓所有人相信他的確已經盡了全力。

待李準離開,衆人爭執之下,終於決定讓汀月伺候在靳雲輕身側,殷雪和風雨雷電隱在暗處,防止百里漠北偷襲,奔雷則負責在靳府外圍佈防。

當奔雷走過來的時候,百里玉本能的想要躲避,可雙腿卻怎麼都邁不動步,他真的很想知道御醫是怎麼說的。

“王爺真的一點兒都不關心主人?”奔雷本想當自己沒看到百里玉,就這麼走過去,可他做不到。

“本王......咳咳......她怎麼樣了?”百里玉不想解釋,低聲詢問。他豈會不關心,只是他沒臉面對衆人,更沒臉面對靳雲輕。

“御醫說了,如果主人能在明日卯時醒過來,便無事,若沒有......王爺好自爲之吧。”奔雷的聲音突然哽咽,旋即轉身離開。

若沒有會死嗎?不是說禍害遺千年嗎?所以靳雲輕不會死,一定不會死的!百里玉怔怔的站在那裡,袖內的手止不住的顫抖,眼前的景物順間變得模糊不清。

適百里,百里玉也顧不得許多,悄悄潛入內室,十分不客氣的打暈了汀月,暗處,殷雪和風雨雷電看的清百里,卻當什麼都沒發生,任由百里玉坐在了靳雲輕的榻前。因爲他們都清百里,靳雲輕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百里玉,或許有百里玉陪着,靳雲輕會醒的快些。

“對不起啊......”看着榻上的靳雲輕,百里玉尷尬啓脣,即便靳雲輕聽不到,看不到,他還是

侷促的整個人都不安穩。

“其實本王覺得......你若不醒過來,損失會很慘重,你想啊,如果你不醒過來,你在莽原賺的這些錢肯定會被奔雷他們分了,一個子兒都不給你留。還有,本王府邸的地契可還沒給你呢,你若不醒過來,不是便宜了本王了?便宜本王的事你從來不會做的。還有一件事,本王一直沒告訴你,鳳羽山莊裡有一件寶貝叫‘九晶冠’,上面的九顆水晶價值連城,如果你肯醒過來,本王答應從燕南笙那兒給你要過來!還有......”百里玉自顧念叨着,暗處,殷雪終與風雨雷電等相互抵肩,生怕一個不小心掉下來,有沒有這麼開解人的啊,他們主人是鑽進錢眼兒裡了嗎?

“不要!”就在百里玉喃喃自語的時候,靳雲輕突然大吼了一聲,嚇的百里玉差點兒沒蹦起來。

“筱蘿?這些你都不要啊!”百里玉着急了,登時看向靳雲輕。

“漠信......你們怎麼敢!漠信別怕......我不會讓你死的.......不會......”淚,自靳雲輕的眼角溢出,順間沒入鬢角。

“筱蘿......本王也不想讓你死......”百里玉擡手撫過靳雲輕的眼角,滾燙的淚透過指尖灼燒着他的心臟,看着靳雲輕身上纏繞的白紗,百里玉心如刀絞,枉他一身武功,卻在靳雲輕最需要他的時候,沒留下來!

“仲兒......對不起......是我沒能保護你......仲兒.......你別走好不好?留下來......對不起......”靳雲輕雙手忽然舉起來,在空中胡亂的抓着什麼,眼淚狂涌而出。

“筱蘿?筱蘿!”百里玉猛然握住靳雲輕的手,看着榻上已經哭成淚人的靳雲輕,他心疼的無以復加。

仲兒,那是表姐的孩子啊!這一刻,百里玉終於釋然,不管靳雲輕有沒有騙他都不重要,在靳雲輕心裡,靳表姐與仲兒的分量絕不會比自己輕,不管他們是怎麼死的,靳雲輕都會爲他們報仇,既然如此,他又何苦逼迫靳雲輕一定要說出真相?

“你既然不想告訴百里玉,那百里玉再也不問了好不好?求你醒過來!別嚇我啊!”靳雲輕的臉色愈漸慘白,雙手冰涼如水,百里玉哽咽乞求,緊緊將靳雲輕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

“我要報仇.......我要讓你們生不如死......我要讓你們跪在仲兒面前,我要讓你們血債血償!”靳雲輕激動的大喊着,整個人猛的坐起來,卻沒有睜開眼睛。

“筱蘿!”百里玉感覺到靳雲輕的異常,當下將雙掌抵在靳雲輕後心,緩緩注入內力。

“百里玉......”靳雲輕恍惚着喚出百里玉的名字。

“我在!我一直都在!”百里玉惶恐的看向靳雲輕,急的眼淚盈溢在眶裡。

“你這個白癡......”靳雲輕情緒漸漸平復,脣角慢慢勾起,身子無力倒在了百里玉的懷裡。

淚,再也抑制不住的滾落,百里玉可不就是白癡麼!明知道你有危險,還去什麼碧心亭啊!

內室一片寂靜,百里玉任由靳雲輕倚在自己的懷裡,不敢動彈一下,生怕會牽扯到她的傷口,這一坐,便是一百里。暗處,殷雪的淚無聲滑落。

“隱衛似乎不應該掉眼淚。”雨兒以腹音傳給殷雪。

“那你掉的是什麼?”這一刻,殷雪不覺得流淚是件多丟人的事兒。

“鹽水.......”

翌日卯時,當李準走進房間時,赫然看到汀月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而牀榻上,百里玉正將靳雲輕護在懷裡,染着紅絲的清眸直直盯在懷裡人兒的臉上,片刻不曾移開。

“王爺?汀月,你快醒醒,你這丫鬟也太不像話了,娘娘生死未卜,你還有心思睡覺!”李準狠推了下汀月,這纔將汀月從昏迷中推醒。

“李御醫......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娘娘!”汀月只覺後頸一陣刺痛,當下以手撫之,卻在看到李準時,猛然轉身看向牀榻。

“王爺?您怎麼會在這裡?”汀月滿目驚詫。

“李準,你還不快過來爲筱蘿診治!不想活了你!”百里玉不顧汀月眼中的質疑,急聲喚過李準,汀月也不追究,亦圍到榻邊。此刻,殷雪等人均已現身。

且說李準爲靳雲輕把過脈後,狠狠舒了口氣,手不由的朝自己的脖子摸了兩下,這顆腦袋是保住了。

“放心吧,娘娘雖然沒醒過來,不過呼吸順暢,脈象平穩,無大礙了,不過這些天還需好生靜養,不能太過操勞。”李準謹慎開口。

“太好了,娘娘終於沒事了!”汀月狂喜的擠到百里玉原來站的地方,而百里玉則被擠到了最不起眼兒的角落。看着房間裡每個人的表情,百里玉壓在胸口的石頭終於落了地,旋即轉身默然離開。

翌日,當奔雷經過書房時,正被裡面的百里玉喚了進去,

“王爺,您找我有事?”奔雷怯怯問道。彼時因爲靳雲輕的關係,他自知說了很多大逆不道的話,如今看百里玉的表情,似乎有秋後算賬的意思。

“把綢緞莊的賬本給本王拿來。”百里玉神色肅然,一本正經道。

“什麼?把什麼給您拿來?”奔雷陡然擡眸,銅鈴般的眼珠子差點兒沒從眼眶裡軲轆出來。

“賬本,綢緞莊的賬本!”百里玉重複道。

“恕奔雷斗膽問一句,王爺要賬本做什麼啊?”奔雷滿腹質疑開口。

“自然是對賬,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本王找別人!”百里玉知道自己的做法的確有點兒驚天地泣鬼神,因爲整個大百里的人都知道,肅親王百里玉文治武功沒的說,唯獨算賬這檔子事兒不在行,而且十分不在行。

“王爺,這算賬的事兒您能成?”奔雷表示懷疑。

“你能都行,本王怎麼不行!再廢話軍法處置!”百里玉發狠道,奔雷自不敢耽擱,當下退出書房,之後將莽原四十六家綢緞莊還有臨郡七十二家綢緞莊的賬本全都擺在了百里玉面前。

結果就是,百里玉一天沒吃飯,卻連一本賬都沒對明白......

在昏迷了三天之後,靳雲輕終於醒過來了,此刻,殷雪正跪在牀榻邊緣,雙手舉着匕首,面色透着掩飾不住的愧疚。

“你是在跟本宮開玩笑呢?本宮現在這個樣子,踩死螞蟻都費勁,能舉得動匕首?”靳雲輕有些好笑的看向殷雪。

“殷雪自知罪無可恕,本想當日自絕,可主人沒醒過來,殷雪放心不下,如今主人醒了,殷雪自當受罰!”殷雪說話間,單手攥起匕首,揚起之時,卻被靳雲輕攔了下來。

“本宮不準!殷雪,你怎知本宮欲要你命?人非聖賢,誰能無過,而且這也不是你的錯,錯在殷雄竟然利用了你的親情,既然你沒錯,又爲何要受罰?”靳雲輕急聲開口,生怕殷雪攥在手裡的匕首落下去。

“可是殷雪違背了做隱衛最基本的準則,令主人身陷險境,就算主人能原諒殷雪,殷雪亦不能原諒自己。”殷雪握着匕首的手越發收緊,大有必死之心。

“在本宮眼裡,你從來都不是隱衛,而是本宮最得力的心腹,既然不是隱衛,又在乎什麼隱衛的準則。”靳雲輕吃力支撐身體欲起身之時,殷雪登時上前。

“主人不可,您傷勢嚴重,還不能下牀。”見殷雪過來,靳雲輕奮力奪過殷雪的匕首,因爲牽扯,傷口隱隱作痛。

“主人......”殷雪眼圈泛紅,哽咽開口。

“別做傻事,本宮捨不得你死。”靳雲輕拍着殷雪的手,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殷雪謝主人寬恕,此生必誓死追隨!”殷雪感激涕零,當即叩拜。

“殷雪聽命!”見殷雪放棄自絕的念頭,靳雲輕方纔舒了口氣。

“屬下領命!”殷雪抹淨眼角的淚水,鏗鏘開口。

“你替本宮去查探百里漠信的傷勢,務必詳盡!”彼時一幕浮現眼前,只要想到百里漠信用他稚嫩的肩膀替自已擋下所有危險的時候,靳雲輕便覺心痛,以致她醒來後得知百里漠信未死時,激動的無語淚流。

待殷雪離開,汀月便端着剛剛熬好的湯藥走了進來。

“娘娘,李御醫說了,這藥趁熱喝效果會好。”汀月小心翼翼的端着湯藥走到榻邊,欲喂靳雲輕。

“哪有這麼矯情,本宮自己來就好。”靳雲輕說着話拿過瓷碗,忽然似想到什麼,看向汀月。

“百里玉還在書房?”靳雲輕已經醒過來兩天了,百里玉卻出奇的沒來看她,這樣靳雲輕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

“回娘娘,奴婢端藥過來的時候掃了一眼,王爺還在。肅親王也真是的,您受傷是爲了誰啊!他居然都不來看您一眼,整天就只知道研究賬本,奔雷都跟奴婢說了,王爺連一加一都要想半個時辰,怎麼可能會對賬啊!分明就是心虛不敢見娘娘!”汀月恨恨嘟囔着。

“心虛?怎麼說?”靳雲輕喝了口湯藥,秀眉不經意的挑了兩下,默不作聲。

“娘娘出事那天奔雷已經告訴王爺孃孃的去處了,還告訴王爺孃娘有可能會有危險,可王爺就跟沒聽見似的,拿着個破簪子就朝外跑,根本不管娘娘死活!”汀月越說越氣,嘴巴撅的老高。

“是麼。”靳雲輕垂眸,自顧喝着湯藥。

“娘娘被擡回來的時候滿身是血,我們都嚇死了,可王爺連個影兒都沒有!還有呢......”就在汀月說的起勁之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咳嗽聲。

“咳咳......”汀月聞聲轉眸,赫然看到百里玉就在她身後,雙手捧着賬本,臉色通紅。

“呃......奴婢忘了廚房裡燉着蔘湯,奴婢得過去瞧瞧了。”汀月尷尬無比,雖然她說的都是真話,可到底是在背後議論別人,最主要的還是被人家當場撞見。

“嗯,你下去吧,等你回來,本宮再聽你‘還有’之後的話呵!”靳雲輕淺笑着看向汀月,旋即垂眸喝着手中的湯藥,房間一片寂靜。

“對不起......”這幾日的時間,百里玉彷彿將一輩子的‘對不起’都說盡了,可他還覺不夠。

“不用對不起,筱蘿還等着王爺

把鳳羽山莊的九晶冠送到筱蘿手裡呢。”靳雲輕喝盡湯藥,轉手欲將瓷碗擱在一側的木凳上,卻在下一秒被百里玉接了過來。

“放心吧,除了九晶冠,還有一顆懸棘天珠,百里玉有把握把它們都騙到手。”百里玉信誓旦旦開口,完全沒有半點不情願。

靳雲輕聞聲,清眸微擡,有些詫異的看向百里玉,這態度好的有點兒過了吧?

“這裡是莽原四十六家綢緞莊的賬本,本王已經對好了,你要不要看一眼?如果沒問題的話,本王打算開始對臨郡的七十二家賬本。”溫和的聲音淡淡響起,百里玉將手中的賬本擱在榻邊,隨手拿起一本,翻開後襬在靳雲輕面前。

無語,靳雲輕不解的看向百里玉,完全無法理解百里玉此刻的做法。

“如果你覺得這個角度合適的話......”見靳雲輕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百里玉猶豫片刻,便將賬本攤在了那張如鑄的俊顏上。

靳雲輕無語了,她只是昏迷五天而已,這五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居然讓百里玉變的這樣溫順乖巧,靳雲輕真想抓個人來問,此刻坐在她面前的是綿羊嗎?是嗎是嗎!

“咳......”靳雲輕強自壓制住心底的質疑,目光落在那本賬簿上,看着上面蒼勁有力的字跡便知是百里玉親筆所寫,整個帳面乾淨利落,其間的數字絲毫不差,靳雲輕很難想象,這個幾乎沒碰過算盤的人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學會對賬本的。

後來在看到奔雷紅腫不堪的十指時,靳雲輕真相了。不過此刻,靳雲輕着實被感動了一番。

“不錯,沒有需要改正的地方。”靳雲輕微微點頭,脣角勾起一抹讚賞的弧度。百里玉聞聲不經意的舒了口氣,旋即欲換下一個賬本讓靳雲輕檢查。

“如果剩下的這些跟剛纔那本一樣的話,筱蘿不需要檢查了。”靳雲輕阻止道。

“也好,那本王就不打擾你休息了。”百里玉猶豫了一下,這才擱下手中的賬簿,緩緩起身,卻遲遲沒有離開的意思。

“王爺還有事?”看出百里玉的欲言又止,靳雲輕挑眉問道。無語,百里玉遲疑片刻,復又坐了下來,隨即將賬本擱到身側,自袖內取出一支髮簪。

靳雲輕恍惚覺得那髮簪好像是自己的,後來被她賞給哪個宮女了。

“你出事那晚,本王接到庾傅寧的信箋和這支髮簪,庾傅寧信箋上說她知道表姐死的真相,當時......當時奔雷的確跟本王說過你處境危險,可本王一看到這支髮簪,整個人都亂了,所以本王甚至沒等奔雷說完就跑去碧心亭見了庾傅寧。”百里玉輕握着字箋,淡淡說着。

榻上,靳雲輕十分詫異,她原還想讓殷雪去查與百里玉見面之人,卻不想百里玉竟然和盤托出,無半點保留。

“原來是庾傅寧啊,筱蘿早該猜到的。”靳雲輕苦笑,百里玉到達莽原也不是一兩日了,那庾傅寧早不找他晚不找他,偏偏在自己出事的時候要見百里玉,明擺着是被百里漠北收買了。

“本王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她......”百里玉微微點頭。

“那庾傅寧跟王爺說什麼?”靳雲輕心下微凜,眸子下意識看向百里玉。

“她質問本王靜心是不是靳雲輕,只要本王承認,她就告訴本王表姐死的真相。”百里玉據實迴應。

“那王爺......承認了?”靳雲輕沒有底氣,畢竟庾傅寧下的賭注正中百里玉的軟肋,可她還是忍不住期待。

“沒有。”百里玉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哦?難道王爺......”靳雲輕眸間閃亮,懸浮的心慢慢降於平地,被一股暖流包裹。

“你是表姐的親妹妹,這個世上,沒有誰會比你更想給表姐報仇,不管仇人是誰,你都不會輕易放過!你說表姐是靳素鸞害死的,本王信!若非如此,你不會大費周章的算計她。不過本王猜測,害死表姐的可能不止一個,但百里玉不想聽別人胡言亂語,我只信你一人,而且百里玉相信,該讓百里玉知道真相的時候,你一定不會隱瞞。”百里玉字字肺腑,句句入心,彼時靳雲輕榻上呼喚仲兒的時候,百里玉便已瞭然。

無語,靳雲輕眼底瑩光閃爍,脣角勾起一抹釋然的弧度。

“王爺好乖哦!”靳雲輕情不自禁的將手伸到百里玉頭上,輕輕拍了兩下,那動作百里玉熟悉的很,彼時絮子就經常受到這種待遇。

“咳咳......本王可不是你圈養的貓。”百里玉輕輕撥開靳雲輕搭在自己頭上的玉指,卻在看到靳雲輕秀眉蹙起時驚慌上前。

“牽扯到傷口了?要不要叫李準過來?”百里玉憂心詢問。

“王爺真相信筱蘿?”身體的痛漸漸淡去,靳雲輕清眸陡亮,正色看向百里玉。

“反正本王不會再見庾傅寧了!”感覺到靳雲輕的呼吸噴薄在自己臉上,百里玉只覺心跳加速,臉唰的紅到了脖子。

當聽到百里漠信還活着的消息時,靳雲輕激動的不能自持,說什麼都要親自去看百里漠信。

“娘娘,御醫說了,您現在的身子不易下牀,更不用說到百里府了!”汀月拿着靳雲輕的衣裳,卻不肯替靳雲輕換裝。

“主人,汀月說的沒錯,而且就算您想見百里漠信,那個損賊也未必會讓您進去啊!”此事之後,損賊二字便成了百里漠北的代稱。

“如果沒有百里漠信,本宮早就被那些賊匪碎屍萬段了,於情於理,本宮都該去看他,至於讓不讓見,還由不得百里漠北。”見靳雲輕心意已決,衆人不再勸阻,當下爲靳雲輕準備一切。

百里府內,百里漠北打了一早上的噴嚏。

“太子殿下,您沒事吧?”飯桌旁,皇甫俊休憂心問道。

“沒事,漠信怎麼樣了?”百里漠北索性擱下瓷碗,起身走出正廳。

“御醫說已無大礙了,只是身體太過虛弱,一時半晌還起不了牀。”皇甫俊休據實稟報。

“只要身體無恙,起不來也好,省得他總是嚷着要見靳雲輕,真不知道靳雲輕給他吃了什麼藥,居然能讓漠信爲她擋刀!看來本太子不能再縱容他們見面了,你去安排,等漠信能走動了,即刻送他回蜀。”自百里漠信醒過來之後,便一直央求百里漠北擡他去見靳雲輕,百里漠信越是這樣,百里漠北就越懊惱當初不該一時心軟。

“只怕沒那麼容易......”皇甫俊休低聲開口,眸子下意識掃向府門,百里漠北聞聲轉身,亦看到出現在府門的不速之客。

“漠北不知樓蘭王駕到,未曾遠迎,樓蘭王莫怪纔是。”百里漠北斂了眼底的冰冷,笑迎上去。

“太子殿下不必客套,老夫聽聞漠信那孩子出了事,怎麼都放心不下,所以與筱蘿一同過來,太子殿下不會覺得不方便吧?”庫布丹說話間,靳雲輕已然在汀月和庫布哲兒的攙扶下踏入府門。

“當然不會,樓蘭王惦念漠信,漠北感激不盡。俊休,帶樓蘭王和昭陽公主到漠信房裡。”百里漠北恭敬開口,旋即似有深意的瞥了眼臉色蒼白的靳雲輕。

“樓蘭王,昭陽公主,這邊請!”皇甫俊休自然明白百里漠北的意思,一側,靳雲輕並未開口,事實上,她亦想借這個機會與百里漠北單獨聊幾句。

“筱蘿姐姐,你不去啊?”庫布哲兒小心扶着靳雲輕,狐疑問道。

“你先去,筱蘿姐姐有事要與太子殿下商談,一會兒再過去找你。”靳雲輕傷口隱痛,卻強自鎮定,抿脣淺笑。

待庫布哲兒離開,靳雲輕這纔將視線轉到百里漠北身上。

“太子殿下該不是讓筱蘿站在這裡說話吧?”靳雲輕揚眸看向百里漠北,妖嬈絕世的臉龐,邪魅入骨的眼波,驚爲天人的容顏卻讓靳雲輕感覺不到一絲美感,真是恨啊!

“百里後請。”百里漠北眼波流轉,薄脣輕勾,先一步走進正廳。待二人落座後,百里漠北命僕人沏了壺上好的碧螺春端上來。

“事實上,本太子並不同意讓百里後再見漠信。”百里漠北開門見山,與聰明人說話,不必拐彎抹角。

“所以筱蘿纔會帶樓蘭王一起來啊。”靳雲輕雲淡風輕的開口,挑眉的動作做的十分囂張。

“你以爲這樣,本太子就拿你沒辦法了?”百里漠北冷眸直視眼前女子,心火很容易的就被靳雲輕挑了起來。如果靳表姐是運籌帷幄的仙子,那靳雲輕就是攻於心計的惡魔,百里漠北如此評價,他自骨子裡覺得這個女人很難纏。

“有,當然有!只要太子殿下喚出殷雄,分分鐘就可以要了筱蘿的命。”靳雲輕一本正經道。

“你沒帶隱衛?”百里漠北質疑問道。

“沒有。”靳雲輕笑着,深邃的眸裡辨不出真假,

“殷雄!附近可有異動?”百里漠北當即喚出殷雄,聲音透出掩飾不住的殺機。

“回主人,整個百里府至少有五十名隱衛。”殷雄聲音凝重。

“靳雲輕!”百里漠北怒了,這還叫沒帶隱衛?

“幹嘛?”靳雲輕一臉無害的迎向百里漠北的怒目,片刻方纔恍然:“哦,那有可能是樓蘭王帶來的。”

無語,百里漠北額頭頓時浮起三條黑線,很明顯,衆目睽睽之下,他不可能動靳雲輕分毫。

“讓你見漠信可以,不過......”

“太子殿下放心,對於明月峽的事,筱蘿只道是那些沒長眼的匪賊沒見識,居然敢攔路打劫太子殿下的客人,而且沒長心的傷了太子殿下最寶貝的弟弟,纔會落得個血洗的下場。”不等百里漠北開口,靳雲輕已然想好說辭。

“你肯這麼說?”百里漠北對靳雲輕的人品表示懷疑。

“自然是有條件的。”靳雲輕果然不負百里漠北所望。

“說出來聽聽。”百里漠北深吸口氣,被人牽着鼻子走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無語,靳雲輕轉眸看向汀月,汀月自是心領神會,旋即自懷裡取出一卷帛書,恭敬遞到百里漠北面前。

百里漠北看着汀月遞上來的帛錦,思忖片刻,方纔讓百里皓然將其接過來攤在桌上。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百里漠北雙眼依舊盯在帛書上,眉目糾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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