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風雲_137

“你在幫他?爲什麼?是因爲你的姐姐?”封逸寒渴望聽到肯定的答案,只是靳雲輕卻沒有回答。

“太子若肯應下這個人情,筱蘿自當全力以赴。若不肯,便當今晚我們沒見過。”靳雲輕神色悠然,似篤定了封逸寒不會拒絕。

“好!他日逸寒必以齊國之力還百里玉這個人情。”封逸寒眸若星光,盪出異彩。有靳雲輕這樣睿智的女子傾力相助,百里國易主早晚的事了。

“太子這句話,筱蘿替肅親王記在心裡了。”靳雲輕微微點頭,旋即起身欲走,卻被封逸寒攔了下來。

“如此良辰,靳妃這是要辜負了?”浩渺無邊的百里空,明月如鉤,繁星璀璨如華,伴着周遭爛漫的桃花,果然是良辰美景,靳雲輕脣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

“是啊,難得的良辰,筱蘿怎可辜負......”靳雲輕悠悠開口。就在封逸寒以爲靳雲輕會留下來的時候,她卻加快了腳步,片刻消失在桃林中。

看着靳雲輕消失的方向,封逸寒不禁苦笑,如此良辰如此百里,可她要尋的風宿立中宵人,卻不是自己。百里玉,你是何等的幸運呵......

離開雍和宮,靳雲輕才一踏入關雎宮,便見汀月急步迎了上來。

“娘娘,自您離開,王爺就一直坐在那邊的石凳上喝酒。”自那日之後,汀月終於明白娘娘的心思,再不敢有他想。

“你下去吧。”靳雲輕輕揮素手,旋即踩着細碎的步子朝院落的石凳走去,兩排梨樹亭亭玉立,花色淡雅,葉柄細長,臨風而動,音色動聽。梨花間,百里玉一襲湛藍色長衫獨坐石凳,百里風吹起他如墨的長髮,在空中蕩起絕美的弧度,風動,人慾仙。

“巧笑解迎人,晴雪香堪惜。以晴雪比作梨花,貼切的很呢。”靳雲輕娉婷而至,如踏翔雲而致的仙子,停在了百里玉身邊的鞦韆上,足尖點地,鞦韆輕輕蕩起,白色的裙襬隨風流動,宛如翻浪,傾城無雙。

百里玉聞聲轉眸,眼中的琉璃光芒轉瞬即逝,隨後負氣扭頭,自顧品酒。

“其實以王爺的武功,想要知道筱蘿與封逸寒談話的內容,似乎不是難事。”靳雲輕打破僵局。

“那你還讓殷雪攔着本王!”百里玉才一開口人,便知自己說露了嘴。

“原來王爺去過呢!”靳雲輕聞聲輕笑,眸子饒有興致的看向百里玉。

“咳咳......‘魅影七殺’隨時會來,本王要時刻確保封逸寒的安全,有什麼不對?”百里玉悻悻開口,理直氣壯反駁。

“王爺做什麼都是對的。”靳雲輕自鞦韆上悠然起身,緩緩坐到百里玉對面,隨後拿起石臺上的酒壺,自斟了一杯。

“那不是你的酒杯!”百里玉正欲奪回酒杯,卻被靳雲輕搶先了一步,眼見着靳雲輕將酒一飲而盡,百里玉不禁蹙眉,女子喝酒不該如此衝的。

“咳......王爺獨自飲酒,卻擺了兩個酒杯,若不是爲筱蘿準備的,那會是誰呢?”酒很烈,嗓子似被火燒的難受,靳雲輕玉指撫於頸間,輕咳了兩聲。

“是......”是爲表姐準備的,百里玉終究沒有把話說出來,可靳雲輕卻已猜到了他的心思。心,陡然下沉,此情此景,宛如那百里漪瀾軒,一樣的良辰,一樣的美景,卻是不一樣的心思。彼時,她心繫百里連城,根本沒注意到百里玉眼中的悲傷,那個時候自已真傻,那個時候百里玉的心該是很疼。

“筱蘿爲王爺輕唱小曲助興?不然筱蘿爲王爺撫琴吧?再讓汀月準備些小菜,單喝酒可沒意思。”靳雲輕忽然很想彌補那一百里的缺憾,正欲起身回房取琴,卻在百里玉開口時停止了動作。

“本王覺得,你不適合這樣溫柔的。”百里玉被靳雲輕的反常嚇到了,一時說了真話。聞聽此言,靳雲輕一臉冰凝的看向百里玉,尤其是在意識到百里玉眼中的真誠時,靳雲輕終於憤怒了。

“那王爺就自個兒在這兒喝吧!筱蘿不奉陪了!”靳雲輕憤然轉身,離開石臺。

“本來也沒讓你陪啊!”百里玉下意識回了一句,卻見靳雲輕陡然轉身,清如水的眸子狠狠瞪向百里玉,見此情境,百里玉登時緘默。

下一秒,靳雲輕突然伸手拽了一把梨花扔在地上,之後憤憤然離去,這是她第一次被百里玉氣到了。

“本王有說錯麼?幹嘛生氣啊!”直至靳雲輕走遠,百里玉方纔敢嘟囔幾句。

回到正廳,靳雲輕氣鼓鼓的坐到桌邊,隨手拿起茶杯,咕嘟咕嘟喝了幾大口。

“這是我剛倒的耶?”燕南笙極無辜的看向靳雲輕。

“那又怎樣!不可以喝麼!”靳雲輕狠撩下茶杯,挑眉問道。

“可以,隨便喝,還要不要?能爲筱蘿倒茶,是南笙的榮幸。”燕南笙一臉虔誠,極度殷勤的提起茶壺。

“你什麼時候來的?”靳雲輕緩舒了口氣,言歸正傳。

“在你告訴封逸寒,咱們是至交的時候。”燕南笙當時聽到這句話,險些從樹枝上掉下去。

“筱蘿這句話有問題嗎?”靳雲輕目光無害的看向燕南笙。

“南笙深以爲然!”燕南笙狠狠點頭,今個兒靳雲輕脾氣不對,少惹爲妙,這是燕南笙的心得。

“‘魅影七殺’明晚便到,殷雪可以對付三個,那剩下的四個?”靳雲輕收斂了眼中的煩躁,肅然看向燕南笙。

“南笙真是沒想到啊,區區‘魅影七殺’,你居然讓殷雪找我來。你可知道,這是殺雞用牛刀了!”燕南笙一臉無奈,他堂堂武林盟主的封號可不是花錢買來的。

“你確定可以對付他們?”靳雲輕知道燕南笙是武林盟主,可現下的世道,掛羊頭賣狗肉的太多了,在沒看到燕南笙的真本事之前,她自然不會報太大希望。

“彈指一揮間!”燕南笙無比自信,無比自傲,無比自戀道。

翌日,百里玉依舊帶着封逸寒四處閒逛,靳雲輕則在正廳陪着絮子,白天的時間一切如常,臨近酉時,整個雍和宮的氣氛愈漸凝重,即便做了最周密的安排,靳雲輕依舊有些忐忑。

“靳妃,逸寒覺得您還是回關雎宮比較妥當。”封逸寒眸光深邃,臉上透着掩飾不住的擔心,不管成功與否,他都不想靳雲輕跟着他一起煎熬,接下來的時間,的確不容易過。

“本王也覺得,你最好先回去。”百里玉神色肅然,眸子落在靳雲輕容顏上時,心中不禁疑惑,何以靳雲輕一個女子,可以做到那樣的雲淡風輕,如萬軍壓境,卻面不改色。

“太子這兒的茶就是好喝,不多喝幾杯,筱蘿怎麼捨得走呢。”靳雲輕淺笑開口,神色泰然。沒人看得出她緊張,不代表她真的那麼淡定。如今牽一髮而動全身,一旦封逸寒出事,後果不僅百里玉會受牽連,百里漠北也在蠢蠢欲動,所以這一仗,她輸不起!

不過讓靳雲輕欣慰的是,百里連城似乎也知道‘魅影七殺’會在今晚行動,所以故意撤走了雍和宮附近的皇城侍衛,這倒讓她方便許多。

房頂終於有了動靜,聲音雖輕卻雜亂無章,顯然,他們等的人,到了!

百里玉深知現在勸靳雲輕離開已經來不及了,於是在聽到動靜之後,刻意起身坐到靳雲輕身側。

幾乎與之同時起身的封逸寒,在看到這副場景時,默默然坐回原位,與自己相比,靳雲輕該是希望百里玉坐在她身邊吧。

如此生死攸關的時候,封逸寒對於自己糾結的事感到震驚,僅僅打過幾次交道的靳雲輕,他卻放在心上了。

“一會兒打起來,不許亂跑,跟在本王身後。”百里玉低聲開口,聲音堅定如刃。

“你確定能護我周全?”靳雲輕輕聲問道,眼底閃過一抹華彩。

“除非本王死。”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在靳雲輕心底蕩起細碎的漣漪。

“爲什麼?你一向討厭我的。”靳雲輕眼中的期待越發深了幾分。

“因爲你是表姐的妹妹!”有那麼一刻,靳雲輕甚至妒忌彼時的自己,到底是怎樣的緣分,纔會讓他這樣掛念。

就在百里玉語畢之時,聽風與流沙先後破窗摔了進來,藉着燭光,靳雲輕分明看到兩人臉色煞白,脣角滲血,該是受了很重的內傷。

“主人,快離開!”聽風陡然自地上躍起,直直擋在封逸寒面前。幾乎同一時間,七道光閃般的身影赫然將靳雲輕等團團圍在中央。

“凡是此屋之人,殺無赦!”幽冷的聲音帶着金屬的重感,撞擊到牆上發出嗡嗡的回聲,靳雲輕下意識蹙眉,只見眼前七人皆帶着閻王面具,一身黑色斗篷,根本無法分辨。

“殷雪!”靳雲輕厲聲開口喚出殷雪,幾乎同一時間,殷雪以同樣光閃般的速度,執雙刃劍破窗而入,刁鑽的角度讓‘魅影七殺’猝不及防,兵器交錯的順間發出刺耳的爭鳴,摩擦生出刺目的火花,刀光劍影浮動,所有人都期待着結局,與此同時,聽風與流沙亦衝向距離最近的‘魅影七殺’成員。

而此刻,靳雲輕分明感覺到有一隻堅而有力的手握住了自己,突然其來的溫暖讓靳雲輕猛的擡眸,看着百里玉眼中的堅定,靳雲輕心底莫名的安心。

沒人看清這一順間發生了什麼,待殷雪站到靳雲輕身前時,靳雲輕頓時嗅到了一股腥鹹的味道,她知道,殷雪受傷了,流沙和聽風傷的更重。

“殷氏一族的隱衛果然名不虛傳。”幽幽的聲音再次想起,靳雲輕擡眸看向‘魅影七殺’,雖表面上無甚變化,可她注意到有三個人腳下的鮮血已經匯成小溪,必是受了重傷。殷雪說的沒錯,她的確能對付得了三個人。

“殷雪,帶她離開!”百里玉很清百里,殷雪之所以可以傷到

‘魅影七殺’,完全是因爲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此刻,‘魅影七殺’已然提高警惕,再想傷他們,難上加難,而且殷雪亦受了重傷。

“主人?”殷雪回眸看向靳雲輕,見其不語,便知其意。

“你們要的是本太子的人頭,放了他們!”封逸寒面色凝重,冰冷的聲音帶着徹骨的寒意。

“我等只認一個主人。”封逸寒的要求顯然遭到了拒絕。

“對不起,連累你們了!”封逸寒歉疚的看向靳雲輕,心底生出無限憐惜。靳雲輕只微微一笑,她知道,這不是結局。

“七殺絕!”陰森的聲音再度響起,只見‘魅影七殺’忽然移動腳步,不停的繞着靳雲輕等人旋轉,速度越來越快,快到讓人眩暈。緊接着便是一陣聒噪的聲音,靳雲輕忽然感覺到耳邊似有一千隻蜜蜂嗡嗡作響,頭愈漸疼痛。

“幻術!快運氣!”封逸寒陡然驚叫,旋即坐定,雙手合於丹田,急促吐納。緊接着百里玉,殷雪亦盤腿坐了下來,兩人單手置於丹田,另一隻手不約而同的抵在靳雲輕後背。

這一刻,靳雲輕忽然感覺到似有一股清泉流入丹田,耳邊的聒噪聲頓時小了許多。可隨着時間無情的推移,那聲音愈漸大了起來,靳雲輕憂心看向百里玉,發現他額頭已然滲滿汗珠,殷雪亦如是。

“噗”首先敗下陣來的聽風猛的吐了口鮮血,緊接着整個人毫無意識的拿起身邊利劍,似被攝了魂魄似的將利劍朝自己身上刺進去。

這就是‘七殺絕’,通過幻術將自身視作敵人,再一步步自殘的過程中享受着勝利的快感。

“百里玉,殷雪,你們放開我!”靳雲輕憤然低吼,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似被他們吸附在手掌上,任她如何掙扎都無法擺脫。

“別動!否則我們死的更快!”百里玉肅然開口,脣角微抖了一下,而殷雪的口中已然滲出鮮血。

眼見着衆人抵擋不住,忽然一陣蜂鳴聲乍響,緊接着,一直繞在他們周圍的‘魅影七殺’突然散開,分別跌在地上,口吐鮮血,其狀極是痛苦。

“才一招而已,就成這副德行了,‘魅影七殺’也不過如此麼!”柔而不陰的聲音悠然響起,燕南笙一身逶迤紅裳,挑眉看向地上狼狽不堪的‘魅影七殺’,脣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筱蘿還以爲你死了呢!”靳雲輕狠瞪了眼燕南笙,登時扶起已然無甚力氣的百里玉,與此同時,封逸寒亦封住了聽風的穴道,令他暫時昏迷,以免再做出自殘的舉動。流沙與殷雪稍好些,也已起身護在靳雲輕左右。

“咳咳,所以我說你是殺雞用了牛刀,看到了吧,事實確實如此。在我燕南笙面前,‘魅影七殺’不堪一擊!”燕南笙揚眉倨傲的站在那裡,雙手環於胸前,正滔滔不絕的標榜着自己的威猛。

“‘魅影七殺’的幻術雖然厲害,可若被人打擾,必會反噬!尤其是幻術施展到最後,他們會使出十成內力。這個時候被打擾,反噬的也最厲害,剛剛聽風已經中了幻術,可見他們已經拼了九成內力,盟主在這個時候,只要輕輕給他們一擊,便會是現在的結果。”封逸寒抹了脣角的血跡,冷靜分析。

“哦,筱蘿明白了,這就是南笙你所說殺雞焉用牛刀?”靳雲輕輕蔑的看向燕南笙,一臉鄙夷之態。

“本盟主只是選了最行之有效的辦法而已,就算他們不使用‘七殺絕’,本盟主收拾他們也是不費力的!你們都起來,重新打過!”燕南笙面色微,憤然反駁。

“他們現在這樣,筱蘿都可以收拾他們了!”靳雲輕不以爲然。

“不管怎樣,逸寒多謝盟主出手相助!”封逸寒拱手看向燕南笙。就在燕南笙欲開口之時,卻被靳雲輕搶了先機。

“你不需要記他這份人情,他是筱蘿請來的,人情自由筱蘿來還,你只需記住答應筱蘿的事就好。”靳雲輕清眸看向封逸寒,似有深意道。

“靳妃放心,封逸寒決不食言!”封逸寒轉眸看向靳雲輕,眸子無意間瞥了眼靳雲輕身邊的百里玉,心底有着說不出的失落。

“至於這七個人,便交由太子處置了,筱蘿告辭。”靳雲輕回身扶着百里玉離開雍和宮,如果不是爲自己輸入太多真氣,百里玉斷不會傷成如此,以致於纔回關雎宮,便昏厥過去。

直至將百里玉安置到自己榻上,靳雲輕方纔走出內室。

“你怎麼還沒走?”看着正廳內坐着的燕南笙,靳雲輕狐疑問道。

“我在等你啊,剛剛你不是說要還我一個人情麼?”燕南笙一本正經看向靳雲輕。

“有麼?筱蘿怎麼不記得了?”靳雲輕聳了聳肩,隨後走到桌邊。

“喂,那麼多人聽到,你不可以賴賬的!再說,你這樣,以後還怎麼求人啊!”燕南笙急步走到靳雲輕面前,一字一句道。

“你還敢找我要人情?如果不是你,百里玉會重傷?殷雪傷的也不輕,流沙也怕是要養上一陣,這些都是你造成的,他們養傷的費用自然由你來出,下次來的時候,記得把錢帶來!”靳雲輕埋怨着提起茶壺朝內室走去。

“靳雲輕,不講理也該有個限度吧!要不是我,你們早就死了!”燕南笙極度無語,他怎麼認識這麼個勢利又小氣的女人啊!怎麼認識的啊!

“筱蘿做這一切是爲了誰啊?燕南笙,說到底筱蘿是一直在幫你照顧着裡面那位,若論人情,你不知道欠我多少。一千兩,一分都不能少,現在,請你離開,百里玉需要安靜。”靳雲輕挑眉看向燕南笙。她真覺得燕南笙的美傾天絕地,猙獰成這樣還是很好看。

“你!黃金還是白銀?”燕南笙泄氣開口,他終於明白一件事,這個世上,他最不該做的,就是和女人講理,尤其是像靳雲輕這樣刁鑽的女人。當看到靳雲輕臉上浮起的詭異微笑時,燕南笙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嘴真是賤。

“黃金!”丟下這兩個字,靳雲輕已然推門進了內室。只留下燕南笙獨自在門外悲憤不已。

百里,靜謐無聲,月光透過鏤花的窗櫺灑了進來,月華滿室,靳雲輕倚在牀邊,清如水的眸凝視着榻上昏睡的男子。

“百里玉啊,你真是蠢的要命,還好我活着,不然你該怎麼辦呢......”不知過了多久,靳雲輕終睏倦的匐在牀邊睡了過去。

清晨,當百里玉睜開眼睛的時候,正看到靳雲輕的臉貼在自己的掌心,沉沉睡着。髮絲凌亂在靳雲輕的額前,擋住了她絕美的容顏,若隱若現。

“表姐?”百里玉鬼使神差的伸手,想要撥開那縷長髮,看清它後面熟悉的面孔。

“你要幹什麼?”清越的聲音陡然響起,靳雲輕猛的起身,直直看向百里玉。

“咳咳......咳咳咳......水......”靳雲輕的動作太過突然,嚇的百里玉猛咳一陣,停滯在空中的手指直接轉向桌上的青釉茶壺。

靳雲輕這才揉了揉眼睛,起身走向桌邊。

“這是你的房間?本王怎麼會在這裡?”百里玉這才注意到自己身處的位置,登時自榻上彈跳下來。

“我的牀長刺了麼?”見百里玉反應如此之大,靳雲輕多少有些介意。

“那倒沒有,只不過......咳,水!”百里玉沒有往下說,可靳雲輕知道他在顧忌,一個王爺若被發現躺在貴妃的牀上,意味着什麼!

就在這時,汀月敲門進來打破了尷尬的局面。

“娘娘,齊國太子差人來請娘娘和王爺到雍和宮用膳食。

桌上的膳食,顯然不是出自百里宮的御膳房。靳雲輕不語,心道封逸寒定是在防百里連城,這倒是他多慮了,百里連城還不致於自找麻煩。

“只是早膳而已,會不會太豐盛了些?”靳雲輕淺笑嫣然,經過昨百里,生死已定,此時的封逸寒便似浴火重生的鳳凰,他日必有大作爲。

“這些皆出自逸寒從齊國帶來的御廚之手,千恩萬謝不必多說,他日兩位若有機會到齊國,逸寒必定盛情款待。”眼前的封逸寒丰神俊逸,精神鑠朗,眸光華彩滿溢,聲音擲地有聲。

“太子客氣了。”百里玉微微拱手,笑言以對,與封逸寒相比,百里玉眼中的光芒少了幾分凌厲,名利於他,如過眼雲煙,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沒看在眼裡。

或許封逸寒奇蹟般的活下來讓百里連城大爲震驚,亦或者百里連城潛入齊國的密探得到了什麼消息,在封逸寒到達百里宮的第十天,百里連城居然設國宴款待封了逸寒。即便對封逸寒而言,這遲來的宴席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不過他整個宴席都面帶微笑,表現的十分大度。

封逸寒離開那日,專程到關雎宮抱走了絮子的寶寶,而且他向靳雲輕保證,必會將那小貓兒當國寶似的寵着。倒是絮子,爲了找自己的寶寶幾乎轉遍了整個關雎宮,直到第二日,那種焦急的情緒纔算好了些。

“絮子,你放心,封逸寒一定會好好待你的寶寶的。”關雎宮內,靳雲輕正安撫着絮子,殷雪突然出現。

“主人,奔雷傳來消息,大蜀集結在莽原臨郡的軍隊已經撤回,莽原暫時安全了。”殷雪說着話,將手中的紫色字箋遞給靳雲輕。

“這次是安全了,下次呢......”靳雲輕若有所思的握着字箋。經此一事,靳雲輕可以斷定一件事,那便是百里漠北奪莽原之心從沒消失過,那個難纏的傢伙啊!

“回信讓奔雷把錢財轉移出去,莽原到底是個是非之地。”靳雲輕冷聲吩咐。

“是!”殷雪得令轉身時,似忽然想到什麼,隨手自袖內取出一千兩黃金的銀票遞到靳雲輕手裡。

“這是燕南笙給主人的。”殷雪稟報後,轉身消失。看着手

中的銀票,靳雲輕不禁淺笑。

“你又坑了燕南笙什麼東西?”百里玉進門時,就只聽到個尾音。

“沒什麼,一千兩黃金而已。”靳雲輕心情大好,隨手將銀票擱了起來。

“一千兩黃金,還而已?他平白無故爲什麼給你錢?”百里玉一臉質疑的走到靳雲輕身邊,肅然開口,目光凌厲。

“王爺這是在過問筱蘿的**麼?”靳雲輕一副你管不着的模樣看向百里玉,旋即轉到桌邊,自顧端起瓷碗。

“你說話真是越來越刻薄了,本王只是好奇問問罷了。”見靳雲輕沒有回答的意思,百里玉自找臺階開口。

“那筱蘿就滿足王爺的好奇心,南笙之所以給筱蘿銀子,是因爲他擔心筱蘿在皇宮吃不飽,穿不暖,所以特別貼補筱蘿的!”靳雲輕湊到百里玉身側,一本正經道。

“燕南笙是瞎子麼?現在吃不飽穿不暖的人到底是誰啊!”百里玉狠舒口氣,極度無語,比起靳雲輕,他更適合得這筆銀子。百里玉哪裡知道,如果不是爲了他,燕南笙也不會乖乖的把錢給靳雲輕。此時,靳雲輕淺笑不語,只顧用膳。百里玉呵,不久的將來,這天下都是你的,又何懼吃不飽穿不暖呢。

自封逸寒離開,百里玉又開始追查孫嬤嬤,鄭公公和韻兒的去向,如今有流沙相助,百里玉很快查出孫嬤嬤並未如簿冊上記錄回河澤老家的事實。這樣的速度讓靳雲輕有些擔憂。

於是,靳雲輕讓燕南笙平生第一次做了小人,硬是將流沙從百里玉手裡要了回來。與殷雪不同,當初燕南笙把流沙交給百里玉時,並沒有讓流沙易主。

“王爺似乎很不開心啊?”此事發生的當晚,靳雲輕便調侃起百里玉。

“本王要跟燕南笙絕交!”百里玉發狠道,說話時,手中的竹筷用力到碗底。

“爲什麼?他得罪你了?”靳雲輕明知故問。

“他居然要回了流沙!”百里玉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他才查出孫嬤嬤去向有蹊蹺,燕南笙卻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把流沙要回去,太不厚道。最重要的是,他已經向燕南笙擺明厲害關係,可燕南笙卻沒有丁點動搖的意思,真是絕情。

無語,靳雲輕忽然沉默,面色凝重。

“你沒事吧?”看出靳雲輕的異常,百里玉憂心尋問,不知不覺中,他對靳雲輕的關心早已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只是這種潛移默化的變化,連百里玉自己都沒意識到。

“怎麼說呢,我一直覺得燕南笙對我不冷不熱,現在看來,他真是自骨子裡心疼我。”靳雲輕擱下碗筷,擡眸間,一臉沉靜。

“爲什麼?”百里玉費解看向靳雲輕,這樣的話聽得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流沙!”靳雲輕櫻脣輕啓,音落時,流沙赫然站在百里玉面前。這一刻,百里玉終於明白了,燕南笙前腳從自己那裡要走流沙,後腳便跑到靳雲輕這裡大獻殷勤!在看到流沙的那一刻,百里玉肺都要氣炸了!

見百里玉臉色驟紅,靳雲輕滿意的揮手退了流沙。

“靳雲輕。”百里玉深吸口氣,正色看向眼前一派悠然自得的靳雲輕,輕聲喚道。

“什麼事?”靳雲輕睜着無害的眸子,眉眼彎彎。

“你一天不氣本王,能死不?”百里玉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認真的問過一個問題

“不能,可是會渾身不舒服。”靳雲輕眨着那雙水靈清澈的大眼睛,真誠迴應。百里玉暴走之後,分明聽到關雎宮內傳來一陣清脆如鈴的笑聲......

自從生了小貓兒,絮子被養的越發懶了,經常會在貴妃椅上睡上半日,之後再懶散的繞着正廳走兩圈回去繼續睡覺,索性還有絮子的寶寶活潑機靈着,靳雲輕便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小優,平日裡便逗着小優,任由絮子睡去。

此刻,靳雲輕正拿着線團逗着小優,汀月急步自宮外走了進來。

“娘娘,德妃回來了!”

靳雲輕聞聲,手中一滯,眼底光芒微閃,隨即將線團扔給小優,緩身走到桌邊。

“什麼時候回來的?”靳雲輕秀眉下意識蹙起,聲音肅然沉靜,四妃之中,她唯一看不透的便是德妃謝思。

身爲敦親王謝重的小女兒,太后最寵愛的侄女,謝思無疑是天之驕女,而她與百里連城聯姻,更是親上加親,彼時百里連城封自己爲後,便受到太后的反對和敦親王的不滿,倒是謝思表現的十分平靜。或許是因爲信佛的緣故,那張溫和如水的容顏,似對誰都那麼親近。靳雲輕還記得,在自己出事的三天前,謝思便已離宮去了萬佛塔,名義是爲皇上祈福,保佑皇家子嗣綿延。

“回娘娘,奴婢得到消息的時候,德妃才入宮門,這會兒該是到了宣室殿。”汀月據實稟報。

“嗯,皇上呢?”靳雲輕記憶中,百里連城對謝思素來相敬如賓,有時候看他們在一起時的神情,更似兄妹,而非夫妻。

“奴婢回來的時候,聽安柄山身邊的小太監說,皇上已經去了宣室殿。”汀月慶幸自己多打聽了幾句。

“知道了,你下去吧。”靳雲輕微微點頭退了汀月,隨後獨自坐在桌邊。許久,方纔喚出殷雪。

“殷雪,你親自走一趟萬佛塔,查查謝思這段時間在那裡都做了些什麼?”靳雲輕神色幽冷,吩咐道。

“是!”殷雪從不多話,對於靳雲輕的吩咐,她只盡力去辦。這是身爲隱衛最起碼的要求。

待殷雪離開,靳雲輕輕舒口氣,在她印象中,謝思隔段時間便會到萬佛塔祈福,她真的那麼虔誠?靳雲輕不以爲然,這其中必有隱情!

如今百里連城已經失去了桓橫的信任,也丟了庾慶這位重臣,如果能讓他與敦親王謝重反目成仇,必會引起其他幾位老王爺的不滿,只要那幾個老頑固不支持百里連城,那便是掃清了百里玉稱帝道路上的一半荊棘。

深百里的宣室殿寧靜優雅,紫沙香爐內檀香嫋嫋依依,整個內室彌散着一股淡淡的佛的味道,風從窗入,桌上燭火搖曳,忽明忽暗的光芒映襯着這房間的主人。牀榻上,一身着月白素裳的女子倚在牀欄處,雲鬢輕攏,髮簪淺別,眉如墨畫,面如桃花,長髮垂落於纖腰,隨着燭火的明滅,閃動着瑩瑩的光澤,這便是四妃之中的德妃,謝思。

此刻,謝思正手執經卷,輕輕翻讀,神態恬靜自若,靜如處子,唯有那張傾城容顏顯得過於蒼白,幾近病態。

“娘娘,皇上來了。”直至宮女月嬋走過來提醒,謝思方纔擱下經卷,起身迎了出去。

“臣妾叩見皇上。”清雅的聲音純淨透徹,波瀾不驚。

“快起來,這裡又沒有外人,何必行此大禮!”見謝思俯身,百里連城急忙上前兩步將其扶起,眼中透着隱隱的憂慮。

“到底是皇宮,人多嘴雜,還是注意些比較好。”謝思抿脣淺笑,任由百里連城將自己攙扶到桌邊。

“你啊,就是太小心了,這宣室殿獨佔皇宮東南角,與那些妃子的宮殿距離甚遠,除了巡邏侍衛,哪會有人來啊!”百里連城說話間揮手退了月嬋。

“當初皇上爲思準備了這樣安靜的地方,着實費心了,思至今仍感激不盡。”謝思微頜首,感激道。

“若說感激,該是朕感激你纔對,當日朕初登帝位,根基不穩,如果不是舅父傾力相助,出面安撫那些本姓,外姓王爺,朕這個皇帝又豈會坐的穩,朕知道,舅父之所以幫朕,是因爲你的關係。只是爲了幫朕,委屈了你和劍塵了。”百里連城歉疚看向謝思,語氣盡是愧疚。

“皇上千萬別這麼說,你我兄妹自###要好,思又豈會見皇上身處險境而不顧,而且就算思不入宮,父王也斷然不會同意思與劍塵的婚事,如今雖不能與劍塵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可每個月都能相見,思已經很滿足了,只是思如何都沒想到,短短數日,皇后竟生了這樣的變故,思聽到消息後,便在萬佛堂多留了幾日,爲皇后和小皇子祈福,咳咳......”謝思話說的有些多,已經有輕喘的跡象。

“這件事就別提了,劍塵怎麼樣?”百里連城面容有一剎那的僵硬,旋即恢復如初。

“劍塵......雖然他不告訴思,可我看到他已經在咳血了......皇上,思捨不得他......”淚,悄無聲息的劃落,謝思的聲音越發哽咽。

“你放心,朕已經派御醫院裡最好的御醫去了萬佛塔,他不會有事的!倒是你,也該愛惜自己的身子啊,纔去了幾日,就瘦成這樣,這不是讓朕擔心麼!”分明是責備的話語,卻聽不出責備的語氣,百里連城隨手倒了杯茶遞給謝思,眼底透着掩飾不住的關切。

“思沒事,只是染了風寒罷了。皇上......思有個不情之請......”謝思水眸微擡,欲言又止。

“什麼事?”百里連城接過謝思的茶杯,爲其蓄滿。

“思想把......想把劍塵接到宮裡來。”謝思忐忑看向百里連城,眼底滿是希翼之色。

當聽到謝思的請求時,百里連城握着茶壺的手猛的握緊,似要將壺柄生生握碎,只是臉上,依舊平淡如水。

“這件事朕不是沒想過,可你該知道,如果被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百里連城語重心長道。

“思知道這件事很冒險,可劍塵的狀況越來越不好,我怕他沒有幾日好活了,思只想在劍塵最後的日子裡陪在他身邊,哪怕每天只看他一眼也好啊!皇上,思求您!咳咳......”或許是過於激動,謝思猛咳不止,臉色越發慘白 “你彆着急,讓朕想想......再想想......”百里連城撩下茶壺,直直坐在椅子上,濃密的睫毛擋住了那雙眼中絕冷的寒意。

(本章完)

正文_467侯府風雲_119侯府風雲_420侯府風雲_071侯府風雲_052侯府風雲_053侯府風雲_433侯府風雲_002侯府風雲_094侯府風雲_124侯府風雲_111侯府風雲_002侯府風雲_009侯府風雲_033正文_492侯府風雲_120侯府風雲_119侯府風雲_060正文_447正文_492侯府風雲_115侯府風雲_052正文_481侯府風雲_051侯府風雲_071侯府風雲_119侯府風雲_140侯府風雲_029侯府風雲_086侯府風雲_113正文_465侯府風雲_098侯府風雲_023侯府風雲_100侯府風雲_432正文_457正文_500侯府風雲_042侯府風雲_433侯府風雲_127侯府風雲_091正文_483侯府風雲_429侯府風雲_060侯府風雲_424侯府風雲_065侯府風雲_008侯府風雲_030侯府風雲_067正文_504侯府風雲_115侯府風雲_019侯府風雲_112侯府風雲_429侯府風雲_430侯府風雲_078侯府風雲_124侯府風雲_005侯府風雲_033侯府風雲_444正文_501正文_499正文_465正文_446侯府風雲_438正文_469侯府風雲_029正文_488正文_487侯府風雲_097侯府風雲_445侯府風雲_137侯府風雲_112正文_461侯府風雲_036侯府風雲_433侯府風雲_139正文_490侯府風雲_068正文_497侯府風雲_076侯府風雲_036侯府風雲_129侯府風雲_014正文_502正文_487侯府風雲_417正文_504正文_457侯府風雲_121侯府風雲_084正文_490侯府風雲_047正文_480侯府風雲_117侯府風雲_132正文_475侯府風雲_123侯府風雲_120侯府風雲_0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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