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看,這是姜家的轎子。”
環兒指着樓下入口處小聲道。
月嬋低頭看時,就見幾個婆子丫頭出來,從轎子裡扶出一個嬌俏美人來,仔細一看,確實是姜彤無疑。
她倒是有些疑惑了,姜彤來此做甚?
今日是新科狀元、榜眼、探花三人誇馬遊街的好日子,臨街的酒樓包房都被各家小姐給包了,難得的三年一日的紅火光景,即能看到未來的朝庭新貴,又或者能尋個如意郎君,這些小姐們自然不會放過的。
月嬋是想要看自家哥哥的風姿,這才早早的讓人包了房間來,可是,姜彤一個訂了婚的女子,又沒有親人科考,如何也來湊這份熱鬧?
“畫眉,去請姜小姐來。”月嬋笑着吩咐了一句,她也好些日子沒見過姜彤了,倒是怪想念的,今兒機會難得,自然是要見上一見的。
畫眉應了一聲,出門之後沒一會兒就進了來笑道:“小姐,真真是巧的很呢,姜家那邊的人在外邊見了我們府上的小廝,知道小姐也在,特請小姐過去呢,她訂的房間大,位置也比咱們好,過去倒是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月嬋一聽這話,她也知道姜彤那個直爽脾氣,倒也沒有多計較,扶着環兒的手站了起來,整整妝容帶着幾個丫頭出了門,又讓門外小廝和小二說一聲,一會兒的茶點等物全送到姜家的包房裡去。
她纔出了門,等着畫眉和小廝吩咐,卻不想迎面走來一個俏丫頭,正追着小二說話:“小二哥。我們小姐哪裡知道這臨街酒樓如此難訂,訂的晚了些,如今竟是沒有包房,你行行好,去問問,或者哪位貴人沒有時間來,空了房間,再或者哪個人心眼好,能和我們小姐合用一間的,我們自然感激不盡。包房的錢也是我們小姐付如何?”
這丫頭口齒伶俐,一臉靈動樣子,倒是和環兒有些彷彿,月嬋瞧了一眼,心裡有些喜歡。想來也是哪個大家小姐訂房訂的晚了,如今沒了房間,她又着實想要瞧新科狀元的風采。便存了試一試的心態來了,這裡,小姐自然等着呢,打發丫頭來和小二說些好話。
而那小二一臉的哀色。一個勁的作揖:“小姑奶奶,你饒了我吧。這會兒哪裡還有空房間,再者說了,凡是來我們這裡包房的都是大家大族的小姐,人家都不缺那幾個銀子,哪裡肯和人合用一間房呢。”
丫頭也有些難爲,一臉的苦相。
月嬋想了想,反正她是和姜彤合用一間房的,空出來的房間也無用,不如讓給這位小姐,與人方便。與已方便,便當結個善緣了。
想到這裡,她笑了笑:“小二。可巧了,我與朋友相見正歡喜呢。要挪到朋友房間裡,我那間房空了出來,即是這位小姐急着呢,便讓於她吧。”
丫頭一聽,頓時喜笑顏開,過來就要給月嬋嗑頭,月嬋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丫頭,不過看穿着長相還有氣度,便知道這家小姐出身不凡,倒也沒有受她的禮,讓環兒把她扶起來,笑笑,緊走幾步進了姜彤的房間。
月嬋進門一瞧,姜家的這間包房確實很大,而且佈置也比自己那間好了許多,想來,姜家人脈和根基都比自家好上許多,自然能訂到如此大的包房。
卻不料姜彤看到她,笑着拉她坐下:“你眼睛往哪裡瞧,怕是正奇怪呢,實話和你說了吧,這家酒樓是我家名下產業,這是酒樓內最大的包房了,自然要與我留着。”
原來如此,月嬋點頭,雖然說如今世道人人看輕商人,認爲經商是賤事,可無商不富,這些大家大族,哪家裡沒有許多產業。
便是孟家,不說莊子,就是鋪子銀樓也是有的,月嬋也曾理過家,心裡比哪個都明白幾分。
她笑着坐好,斜了姜彤一眼:“我卻不知道你這個訂了婚的還要跑出來一睹狀元郎風采,倒不知你家那位如意郎君要做何感想。”
一句話,惹的姜彤瞪她一眼,啐道:“快莫說這些歪門話了,我只訂了親,你難道還是自由身不成?也不知道多少世家小姐羨慕非常,皇上那裡親自下旨把你許給九哥,這長安城裡可都傳遍了的。”
月嬋低頭,臉上有些辣起來。
姜彤也不忍多打趣她,只笑道:“我只和你說,你莫要忘了,如今不比前朝,文武都是一起考的,只許有文狀元,難道就不許有武狀元麼,自太祖開國以來,可都是文武狀元一起遊街的。”
月嬋更加驚疑起來,瞪着圓圓眼睛瞧向姜彤。
她的眼睛本來就大而圓,杏眼如水一般靈動,不過她本來清冷,再加上氣質沉穩,就把那幾分靈動壓下一些,如今在姜彤面前也不必僞裝,便把那些靈巧顯現出來。
只瞧的姜彤讚歎連連:“你早該如此了,不大的年紀,幹嘛學那些才人死氣沉沉的,讓人看了心裡怪不舒服的,看現在多好,這眼睛跟貓眼似的,瞧了就讓人心裡痛快。”
月嬋只笑,一會兒之後才問:“莫不是你家哥哥考了武狀元?”
這一問,姜彤撫額長嘆:“我家哥哥是想考取來着,可惜了,今科出了好幾個厲害人物,他只考了第四,把我哥哥氣的什麼似的,只說想要給清寧一份榮耀,結果反倒是丟了人。”
這姜墨對清寧一片心思倒也難得了。
又聽姜彤道:“我原想清寧那樣孤高清冷的人,又有那樣的文采智慧,必有些瞧不中我家哥哥的,哪知道,清寧也是有心的,得知我哥哥沒有考中前三,特特的讓人送了信勸慰哥哥,只說不要在意這些,男兒將來征戰沙場。建功立業,不差一時半會兒。”
月嬋點頭:“你不知道她,她原就是好的,不過生在那樣人家,只好作出一逼清冷樣子來。”
這話姜彤倒是認了:“也是她有福氣,她這麼一勸慰,我家祖母母親倒是對她改觀過來,只說她心性好,並不是那等攀權附利的,我家哥哥更是喜的什麼似的。若不是清寧年紀還有些小,哥哥恨不得馬上就把她娶回家。”
月嬋一本正經的點頭:“怕是你恨不得你哥哥立馬把她娶回家吧,這樣一來,也便擋不住你的好事了,到底兄長未娶。你也沒有理由出嫁不是?哎呀呀,我可要和清寧好好說道說道了,讓她識相一些。千萬不要阻了你這位小姑奶奶的好事,也省的將來嫁過去之後被人咬牙切齒的記恨。”
她笑吟吟說完這句話,早氣的姜彤蹦了起來,伸手把月嬋按住。只呵她的癢。
兩個人笑鬧了一會兒,月嬋想起些事情來。便對畫眉幾個道:“我和彤妹在此說話,你們也難得出來一趟,拿些錢出去玩吧。”
畫眉幾個會意,笑着下去,姜彤也是有眼色的,只把幾位婆子丫頭也打發出去,這才笑問月嬋:“你這般作爲所爲何事?”
月嬋低頭思量了一番,咬咬牙下定了決心,小聲詢問:“我只聽說你從小在宮中長大,想必對九王爺也是瞭解的。就想問問你九王府的情形,以後也好應對,還有。你也知道我們傢什麼樣子,你是家中獨女。婚事上面必是鄭重的,我拖你探探這婚事籌備,還有嫁妝的事情,我們這樣人家女兒出嫁,按理說都需要什麼樣的嫁妝,如何準備才能讓自己以後過的更好一些……”
月嬋話沒說完,姜彤心裡一沉,一改先前的笑鬧模樣,倒是多出幾分擔心來:“是不是你家太太和兩位妹妹又找事了,我偏說你太柔和了些,放到我身上,早一拳打將過去。”
月嬋趕緊捂了她的嘴:“你也莫要再說了,不是如此,我只是想着靠人不如靠已,老太太如今三災八難的,也不太管府中事務,如今府上都是太太和月娥妹妹掌管,我只怕我一時糊塗,裡面再着了道。”
姜彤知道月嬋是真心把她當好友的,這才把心中的煩難事情講了出來,她也替月嬋氣憤,只說月嬋如此人物,偏巧命薄,碰到那樣一個繼母,搞的在自己家中還要活的如此辛苦。
“你只管放心,我雖然不太管事,可對於終身大事也是要留意的,那些嫁妝事情,我母親也曾講於我聽,我細細的說與你。”
姜彤拉着月嬋的手,把置備嫁妝中一些需要注意的情形講了出來。
比如說要多準備些金銀等物,以便嫁過去自己有底氣,另外,好事成雙,一些常用的東西,都要準備雙數,皇家忌諱也多,嫁妝裡的物件千萬不要有四件的,四同死,若真準備了,怕遭人厭棄。
月嬋一樣樣聽了,牢牢記住。
她也知道皇家媳婦不易,心裡其實不願嫁到九王府的,可皇上下了旨,事情已經更改不得,那麼,她就要做最好的打算,早早的把事情準備妥當了,也防備以後嫁人因爲不懂事弄的措手不及,再着了別人的道。
這裡邊的事情,月嬋前世已經吃夠了虧,這一世,自然小心謹慎一些。
卻聽姜彤又道:“你別看九哥外邊瞧着是個狠厲對人粗魯的,其實,他最細心不過的,對自己在意的人也好,那麼多王爺之中,我和九哥最是貼心的,你以後嫁過去,他要欺負你,你只管尋我就是。”
雖然姜彤拍着胸脯應了,可月嬋到底還是不安心的,她總覺得那位九王爺太過陰沉了些,而且性子也暴燥的緊,看她的眼神讓她心底害怕不已,不管如何,都是不如霍思成如水般的溫柔令人安心的。
想到將來要和那麼一個人朝夕相處,月嬋總有些鬱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