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夫人先是不解,臉色陡然變得凌厲,聲色俱厲的下達封口令,不許把雲揚少爺放螞蟻咬林姨娘的事情對外漏口風,否則,一律打三十板子,再發賣到苦寒的邊遠之地。然後,她惴惴不安的問:“琳兒,這樣應該可以了吧?再不然,就說是……”
儘管孃的話沒說完,可是她的目光卻瞟向抱着弟弟甘雲拓走來的甘雲振,那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讓這哥倆頂那個小惡魔的壞名聲。甘琳的心發冷,不免要想,若不是有兩個侄子,怕是娘會讓她頂包吧。
甘雲振人小鬼大,也看出了端倪,稍微猶豫了一下,毅然說:“就說是我吧,別人也不會相信揚弟這麼小的人能想出那樣的法子。”
甘夫人又是愧疚又是心虛,卻沒有反對的意思,語氣格外溫和:“好孩子,不愧是當大哥的。”
“壞事都是姐乾的,跟你們幾個小蘿蔔頭無關。振哥兒,姐不用科考,名聲反正在江東縣都臭大街了,不需要再白填進一個你。記住,甘家還要你們兄弟三個齊心協心光大門楣,沒個清清白白的好名聲可不行。”拍了拍甘雲振的腦袋,甘琳進屋去了。
她的背影有些孤寂,步子有些匆促,進了自己的臥室時,直接就趴牀上,把臉埋在枕頭裡一直到熟睡。
秦煜來時,就看到她像一隻被遺棄的小貓,蜷在牀上,睡着了還抱着枕頭不撒手,等他把枕頭抽出來,發現枕頭都被淚水浸溼了一大片。
“她今天都做了什麼?”秦煜壓低了聲音問。
喬雲鬼魅般閃現在屋中,落足輕悄無聲,眼觀鼻鼻觀心的彙報了甘琳今天一整天的行蹤。假如甘琳聽到,肯定覺得這人簡直像是她的影子,連她在季青彥的馬車裡的情形,都描述得一點不差。
“季青彥接近她有什麼企圖?”秦煜若有所思的低語,也沒等回答,擺了擺手示意喬雲出去,伸手戮着甘琳的腮幫子,語氣親暱的低笑道:“真是個小氣鬼丫頭,給我利用了一回,就氣成這樣了。”
喬雲剛到外間的門檻處,耳力太好,聽到了秦煜的話,一個閃神,被門檻絆了腳,華麗麗的摔了一跤,即將落地時,她揮掌拍下,倒黴催的,掌心剛好被一顆鐵棘藜給扎到,然後這玩意兒還是淬了毒的,數息間,麻痹感就沿着掌心上行,迅速擴散到心臟處。
“有毒!”她只來得及叫了一聲,整個人就沒了知覺,砸在門檻上。
“有刺客!”
暗處有人大叫,隨後數道黑影嗖嗖的掠來,其中一人看到喬雲掌心的那枚鐵棘藜,用帕子包着拔了出來,看到鐵棘藜上有一個米粒大小的“令”字,疑惑道:“是影子樓的金牌殺手毒手閻羅的追魂令,他接的任務,是刺殺甘小姐,還是主子?”
新任喬雨也從外面衝過來,聽到這個白癡級的問題,忍不住說:“這有區別嗎?”
秦煜在屋裡接了一句:“不錯,不管影子樓的任務是針對我,還是針對甘琳,都沒有必要存在了。”
這話聽得大家都是一驚,情知主子是徹底被惹毛了。影子樓是江湖中最大的殺手組織,做的就是殺人的生意,號稱只要價格合適,沒有影子樓不敢接的生意。影子樓這次是踢到鐵板了。
拿着鐵棘藜的那人猶豫道:“給個教訓不好吧,要徹底抹除,怕是付出的代價也不小。”
“幽靈軍沉寂太久,該露出獠牙了。”秦煜冷冷的說,無形的殺氣暴起,清冷的月光映襯下,宛如暗夜中的修羅。
衆人神情一振,繼爾雙眼放光,有一種振奮人心的力量在甦醒,熱血沸騰,如同脫困的兇獸迫不及待的要露出獠牙。
外面的動靜,甘琳自然也聽到了,只是懶懶的蜷縮在牀上不想動彈,直到秦煜進來看她醒着,笑問:“醒了?”
“我又沒死,你們弄那麼大動靜,能不醒嗎?”甘琳惡聲惡氣的說,仍拿背對他,表示她還在生氣。
秦煜在她旁邊躺下,手指在她背上劃圈,一圈圈的劃,指尖所過,彷彿是有螞蟻噬咬,讓她顫慄,形成一圈圈的漣漪盪開,蔓延至全身。可是她不想屈服,扭轉了身體,蜷起的腳往後用力一踢,本要踢他下牀,卻被他攥住了腳。
把她纖秀的腳握在掌中,秦煜打了個呵欠說:“別鬧,讓我睡會兒。”
“你什麼意思,跑我這裡睡覺來了,當我是什麼人啊?”甘琳心頭的怒火升騰,奮力的掙扎,試圖把腳抽出來,再一腳踹飛他,可惜她的腳就像落網的小白魚,根本掙扎不出他的手掌。
“當你是我的女人啊。”秦煜閉着眼說,噎得她無話可說。畢竟說做他女人的是她自己,再委屈,也是她自作自受。
屋子裡靜了下來,甘琳的兩眼睜得大大的,沒有神采,氣息沉靜得宛如化石。
對她而言,這是一個不眠的夜。
同樣通宵未眠的,還有幽靈軍與影衛樓的殺手們,一場如颶風席捲大地的血腥戰鬥拉開了帷幕,除非一方徹底覆滅,掀起的血雨腥風纔會平息。
除此之外,京城甘家,林姨娘的嘶嚎聲也是徹夜未消,甘老爺急得沒辦法,把林良謙夫妻也找來了,試圖安撫林姨娘無果,樓曉曉出了個主意:“舅舅不能再放任表姐胡鬧了,您也不好出面,不如讓老太太去莊子看着。否則,等表弟跟表姐一樣名聲壞了事小,就怕他胚子養壞了,京城的水太深,若是他惹上不能惹的人,會禍及全家。”
甘老爺之前聽甘琳的告誡,把老太太軟禁了,還給服用了安神的藥物,都快忘了還有個老孃,一聽,認真想了想,還是搖頭:“你祖母壓不住她。”
“表姐敢頂撞祖母,舅母也不敢頂撞婆母,不然一頂不孝的帽子,就能讓舅舅名正言順的休妻。”樓曉曉給他斟滿了茶,誠摯的說:“到了京城,需要打點的地方多,應酬也多,可是舅母眼皮子淺,手裡的錢死摳着不放,爲難的是舅舅,影響的也是舅舅的前程。”
甘老爺鬼迷心竅,意動了,只是尚有顧忌:“那死丫頭不會答應我休了她孃的。”
樓曉曉跟林良謙交換了一個眼色,又說:“表姐名聲在京城也找不到什麼好婆家,找個地方上的富足的商家,遠遠的嫁了,保她一生平安富足。就算一開始她不願意,也可以喂些安神藥,等到了夫家生了孩子,她也會安心過下去的。”
“這辦法行不通,那死丫頭不是認命的主兒。”甘老爺還算沒蠢到家,否了這個坑女兒的建議,卻答應了讓老太太去莊子上住。
天明時,甘琳倦極睡去,連秦煜什麼時候離去的都不清楚,只是醒來時身邊無人,心裡空落落的,情緒越發低落,連早餐也沒吃,就跑到小靈泉山去,用忙碌來強迫自己忘掉各種不如意。
有她親自督着,小靈泉山養花的各項事宜很快落實,第一批花種了下去,到出芽開花,她索性連家也不回,就在溫泉邊上搭了個木屋,按前世所學制香術,調製香薰油。
第一瓶香薰油調製出來時,她讓人引泉水到木屋中,只用了十滴,就調配了一池花香浴液,浸泡在其中,花香醉人。
“看以後誰敢說本大小姐是草包,哼哼,有這樣天才的草包大小姐嗎?”甘琳得瑟的笑着,有種打了翻身仗的意氣風發。
木屋中熱氣氤氳,花香浮動,水中佳人如玉,尤其是她不知道有人進來,做出各種撩人的姿勢,在水霧中若隱若現,簡直是一幅活色生香的圖畫,唯美,又誘人血脈賁張。
進來的人,自然是秦煜,不然暗中守衛甘琳的喬雲等人,也不會放進來。他來了有一會兒,是覺得眼前的畫面太美,哪怕體內早就獸血沸騰,也不忍破壞,直到這時才失聲笑道:“誰敢說你是草包大小姐,我滅了他。”
“我不想跟你講話。”
聽到他的聲音,甘琳的臉色沉了,整個人也迅速沉入水中,也不怕憋壞了。
秦煜脫了衣服,也下到池中,把她撈起來。在出水剎那,他也微微閃神,爲之驚豔。
她被溫泉泡得豔若桃李的臉,似乎輕輕一擰就能擰出水來,眸光如水波流轉,睫上閃動的水珠如碎鑽,肌膚瑩潤如玉,朱脣殷紅妖豔,整張臉在水氣暈染下,有看不真切的感覺,平添了一種天成的媚惑,撩人之極。
秦煜吞了一下口水,低聲讚歎:“琳兒,真美!”
他的眼神太過灼熱,意味着什麼,甘琳自然清楚,心跳也變得急促,偏撅着嘴嘲諷道:“色什麼誘的,跟甜言蜜語,對我這草包大小姐而言都沒用。秦大人還是明說吧,這次又想利用小女子騙誰?”
這死女人真是說話百無禁忌,秦煜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戲謔道:“能讓本侍郎犧牲色相來哄的女人,你是頭一個,感到榮幸吧?”
“我是頭一個,你還想有幾個?”甘琳一時火大,手比腦子更快,擰着他腰間的*狠狠地一扭。
秦煜這會子就是疼並快樂着,任由她擰,也不運功抵禦……怕她不能消氣。
“你這是活人肉還是死人肉啊,擰半天,一點反應都沒有。”甘琳擰得手都疼了,還沒聽到他喊痛,怒了,一口大白牙啃在他的肩胛骨處,硌得牙痛,更是火大,眸子亮得像是要噴火。
終於把秦煜逗得憋不住笑了,看她氣呼呼的樣子,越發覺得歡樂。
他越笑,甘琳越是惱火,河東獅一聲吼:“不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