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蓮磨磨蹭蹭地出去了,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去找宋方。
關於她的事,我起初想得很簡單,就想讓她儘快認清宋方的真面目,不要再執迷不悟,傻傻地給人家當耳目。敗壞了宮規不說,害得我也喪失了安全感,在自己臥室裡說句話都要小心翼翼,唯恐無意中泄露了什麼秘密。
那時候我的想法是,只要她不一心向外,我也能既往不咎,讓她繼續留任。可是她後來的表現越來越叫人失望,什麼都不說,就會哭,就會下跪,甚至作勢自殺。這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搞法,用在她男人身上都沒效了,何況是我。
如果她肯好好地坦白和宋方之間交往的始末,以及後來跟宋方交涉的過程,我還能替她出出主意,同時對宋方其人也能有比較深入的瞭解。她一方面守口如瓶,一方面對我施加精神壓力,如此有心機有城府的女子,豈是我這種淡泊無爭之人能用的?
“公主,奴婢看小蓮往後院走了,走得還挺急的,是您讓她去的嗎?”
我擡頭,是劉嬤嬤回來了。
這小蓮,爲什麼總是喜歡口是心非?剛在我跟前還一個勁兒說不見不見,出門的時候也裝得懶懶的,好像對什麼都心灰意冷的樣子,結果一轉背就樂顛顛地去後院找宋方了。如果不是看出宋方對皇上一片癡心,我會懷疑他們倆其實是串通好的,一個假裝無情,一個假裝傷心,就爲了掩人耳目,好讓小蓮繼續留在我身邊。
不過從現在的情形看,宋方對小蓮,估計還是呵哄着的,他好不容易培養了這一條眼線,可以整日出沒在宮中核心地帶。親耳聆聽太后、皇上和我之間的對話,怎麼捨得輕易放棄?
他們明知道這樣做觸犯了宮規,還敢一犯再犯,賭的就是我的心軟吧。所以小蓮一聽說要把她交給太后處置,當場幾乎嚇癱了,現在急急去找宋方。就是商量對策去了。
如果心軟是宮中人的大忌,連一個小小宮婢都敢跟我耍手腕,而且沒有絲毫畏懼,我願意從此改掉這個“毛病”。
“公主?”劉嬤嬤站在我的搖椅前喚着。
我趕緊回神。坐起來問她:“皇上還在開會嗎?”
她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前院到處都是兵。把皇上地住處圍得鐵桶似地。奴婢只遠遠地看了幾眼。沒敢走過去。怕在開什麼重要會議。”
我驚得差點跳起來:“皇上那邊被團團圍住了?”
劉嬤嬤撫着我地肩膀安撫道:“公主您別擔心。哪些守衛雖然大部分都是以前沒見過地。但也有幾張熟面孔。奴婢還看到李護衛長在四處巡邏。所以應該只是加派了人手保護皇上。”
我稍微安心了一點。但還是疑慮重重。會突然加派人手。說明京城那邊情勢不妙。遂對劉嬤嬤說:“你再陪我走一趟。我要過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們住地是個三進三出地房子。皇上議事在前院。住在中院。我也住在中院。後院則是隨從們地住處。
來到皇上所在地前院,果然戒備森嚴,到處都是戎裝整肅的軍人,而且絕非皇上的親隨。這次皇上的親衛隊一路護駕,每天幾次打照面,基本上都是熟人了,這些明顯是第一次出現的人。我也像劉嬤嬤一樣,站在月亮門這邊不敢挪腳了。因爲那邊的情形實在詭異。
好在一切秩序井然,沒聽見什麼異常的動靜,倒也不是很慌亂。
好不容易看見李銳領着兩個人朝這邊巡視過來,我忙把他招過來問:“這些兵都是哪裡來的?”
李銳領着我往裡走了幾步,才小聲告訴道:“祁將軍來了,這些都是他帶來的人。”
我大驚:“祁將軍?難道是渤陽侯祁雲海?”
李銳點頭:“就是他。”
我越發不敢過去了,海棠花之約雖未踐信,這人也談不上跟我有什麼關係,但到底是曾求過婚地人。猛不丁地看到還是挺尷尬的。
當然見不見他還是次要的。關鍵是,“他怎麼來了?”一個在長年鎮守在山海關地將軍。突然千里迢迢趕回京郊見駕,這太不尋常了。
腦子裡迅速思索,皇上這回行蹤如此隱秘,如果不是事先聯絡,祁雲海不可能剛好今天趕來。
“李護衛長,你老實告訴我,京城那邊是不是出事了?”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皇上的行爲和祁雲海的突然現身。
“這個屬下真不清楚,屬下跟公主一樣,也是才從外地趕回來的,幾個月沒到過京城了。”
“不可能不知道,你是皇上的護衛長,一直跟在皇上身邊。若京城真的出現變故,皇上可能瞞住我,免得我擔心,但沒必要連自己的護衛長也瞞着。“
李銳爲難地說:“公主,皇上交代了不準驚擾公主的。”
既然用到“驚擾”二子,那肯定就不是什麼好消息了,我頓時慌作一團。
京城丟了還可以搶回來,可是太后怎麼辦?那個挾持她的人會不會逼迫她、折磨她,甚至,到最後拿她做人質要挾我們?
“我要見皇上,立刻!”
“公主,皇上在跟祁將軍議事。”
“我只進去問幾句話,第一,京城是不是失陷了?失陷於誰手?第二,太后可還在宮中?對方有沒有逼她擬詔廢皇上立新君?如果你能回答我,我可以暫時不過去。”
“屬下只能回答公主地第一個問題,京城是被琰親王控制了,但談不上失陷,據說城中沒有任何異樣,老百姓只知道琰親王回朝了。至於有沒有逼太后擬招廢立,這一點恐怕連皇上都無法回答您,因爲,就算有的話,也肯定是揹着人的,我們派去的探子也打探不到。一切只能等形勢再明朗一點,甚至回京之後才知道。”
我低頭沉默半晌,然後說:“算了,你走吧,我自己再想想。”
“是,等會要不要跟皇上說您來過了呢?”
“跟他說吧,如果可能,請他留點時間給我,我主要想問問太后的情況。”
“屬下知道了,公主您慢走。”
重新走回自己的屋子,在搖椅上魂不守舍地搖着,劉嬤嬤在一旁絮叨一些“太后吉人自有天相”之類的廢話,我越聽越煩躁。
打聽到前院終於散會了,祁雲海帶着人往後院而來,我也顧不得尷尬不尷尬,起身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