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麗絲正在看書,楚楓只能在窗外看到她平靜的側影,柔和而美麗。如果不知道她就是一代名將安琪,只怕誰也不會想到,整個南月大陸的戰略格局將會完全掌握在這個柔弱的少女手中!
洪濤上前低聲說道:“殿下,副帥已經從龍川回來了!”
“哦,你去了一個月零三天,乾的好事!”安麗絲擡頭看了楚楓一眼,臉上浮現出一絲怒意。她在龍川的密探竟然失去了楚楓的消息,然後昨天又知道了流雲飛神秘的越獄成功,這讓她非常憤怒。再怎麼說流雲飛是她的殺父仇人,而楚楓竟然冒險救了他!
楚楓迅速轉換話題:“殿下,有一件事我真地很抱歉。我雖然毫髮無傷地回來了,但你送我的馬卻留在了龍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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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麗絲沉默片刻才答道:“那匹馬雖然不錯,但總比不上我英勇的副統帥。怎麼,副帥不想介紹一下你的幾位朋友?”她不問楚楓在龍川做過了什麼,也絕口不提流雲飛,因爲她知道有些事還不到捅開窗戶說亮話的時候。
鐵嵐他們遠遠地站在警戒線外,正懷着敬畏的心理打量着傳說中的美女名將。一聽到安麗絲的問候,鐵嵐立即站上了幾步,挺身立正行禮:“將軍,原龍澤帝國西征軍上校鐵嵐向您報告!”
“將軍,原龍澤帝國西征軍上校龍少雲向您報告!”
“將軍,原龍澤帝國西征軍上校秦波向您報告!”
戰無傷正要說話,楚楓搶着說道:“殿下,這位是我老哥哥斧王戰無傷。”他突然改變了主意,不想按原定計劃隱瞞戰無傷的真實身份。以戰無傷這般威猛的相貌和氣勢,又怎能瞞得過安琪的眼睛?
戰無傷大笑道:“久聞南川第一名將之名,如雷貫耳!”
“斧王遠來辛苦,不必客氣。洪濤,你安排宴席,今晚全體上校級別的軍官作陪,款待四位嘉賓!”安麗絲臉上掠過一絲喜色。麒麟居里的普能士兵已經超過了十六萬,但有統兵作戰能力的軍官卻很緊缺,這一下子多了三位上校和原龍澤帝國警備司令,她內心的喜悅簡直不可言喻。
洪濤和幾位將軍立即圍上了鐵嵐問長問短,對其它三人卻很冷淡。顯然,他們沒有忘記流雲飛在南川所犯下的罪行,心中對龍澤帝國軍人的仇視並沒有絲毫降低。
很快所有阿爾斯王國的高級軍官們都知道了,西征軍的統帥哥舒刀死於龍澤帝國的內亂之下。出於對領袖的無比忠誠,西征軍有很多高級軍官都已經脫離了軍隊,準備給含冤而死的統帥報仇,其中的最爲激進的精英份子就是漂亮的鐵嵐上校!一時間,鐵嵐所聽到的讚譽之詞不絕於耳……
夜宴在六點準時進行,首先是幾位龍澤帝國的軍官開始自我介紹,然後大家來來往往地相互熟悉。圍在鐵嵐身邊的年青軍官們最多,忙得她連看同伴一眼的時間也沒有。龍少雲苦笑道:“這下慘啦,這娘們更加不會把我們看在眼裡了!”
“節哀順變吧。”秦波一仰脖子,又是一杯烈酒入喉。
等所有的軍官們都認識了鐵嵐之後洪濤才大聲宣佈:“大家靜一靜,殿下有話要說!”
全場立即靜得只剩下人們的呼吸聲。
安麗絲身穿素白的長裙,緩緩如風,不着一絲煙火之氣。衆人無不屏住了氣息,彷彿怕驚動了突然降落人間的仙女。
“第一杯酒,讓我們共同爲新來的人類精英致敬。在人類危機來臨的時刻,他們的到來有着非常重要的意義!讓我們拋棄仇恨,團結起來對抗外族……”安麗絲這句話說得極爲巧妙,非常自然地化解了龍澤帝國軍官與南川軍人之間的深刻仇恨。
“第二杯酒……”安麗絲的話音突然停頓下來,緩了片刻才繼續說道:“第二杯酒要等我們進駐納特城之後才與諸君同慶!”
“安琪萬歲!”大廳裡爆發出一陣狂呼。南川處於魔族與人類的交界之地,幾百年來受盡了兩方的欺凌,現在終於到了他們揚眉吐氣的時候了。有戰無不勝的安琪,他們還怕什麼?
安麗絲面帶微笑,緩緩從人羣中走過。每到一處,所有的軍官們都恭身起立,表達他們對偉大領袖的敬意。
安琪雖然是女流,可她纔是南川真正的領袖!
楚楓心中大驚,臉上卻依然若無其事地傻笑。安琪不止是要退魔族,還要流雲飛和羽茜讓出納特城!如果這世上還有兩個人能做到這件事,那其中有一個肯定就是安琪。
軍隊三天後纔出發。如果沒有意外發生,他們到達的時候,應該就是納特城下血流成河之時。但有誰能保證以納特城的軍事力量,能不能支持到那一刻?楚楓暗自着急,但偏偏無法可想,因爲從那次晚宴後他再也見不到安麗絲了。於是他乾脆睡大覺!
“你身爲副帥,應該去巡視軍營,督辦糧草!”戰無傷不滿地將他從牀上提了起來。
“可是,我發現根本就沒有什麼事需要我去做。”楚楓又矇頭大睡。大軍出征的準備工作早已開始進行,一切都不需要他來插手。
戰無傷沉默了很久,才壓低了聲音說道:“這是安琪一個人的軍隊,任何人都不能取代她的領導權。如果你想借用她的力量來改變局勢,你就只有一個選擇。”
楚楓興奮地從被子裡擡起頭問道:“難道讓我出賣色相?我雖然一萬個願意,可她不一定會看上我。再說了,你怎麼知道我要借用她的力量?”
戰無傷笑道:“流雲飛和你耳語的時候,忘記了當世十大高手之一的戰無傷在旁邊,所以我理所當然地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殿下,前警備司令戰無傷向你宣誓,此生盡忠於你!”
楚楓搖搖頭:“你聽錯了!”
“好,這件事我們從此不提。剛纔我們說到你出賣色相的問題上了,事實上你理解錯誤,這只是強強結合,不叫出賣,而是合作。你不如去試試?”戰無傷臉上流露出期待之色。如果有了安琪之助,加上流雲飛和羽茜,楚楓實在有了問鼎天下的資格!
楚楓冷靜下來,苦笑道:“我可以容忍任何人當我是白癡,卻不能容忍有一個人說我是小白臉。這是做男人的底線,你懂不懂?”
戰無傷冷笑不止:“男人的底線?你在天牢的下水道里早就把男人的底線丟光了!如果你心中還以帝國爲重,那麼就去做該做的事!”他也不客氣,抓起楚楓就丟出了窗外。
“你逼良爲娼,我要向帝國軍事法庭控告你!”空中的不明飛行物氣急敗壞地尖叫。不巧的是,他撞壞了一隻鳥窩,被鳥屎沒頭沒腦地塗了一臉。
“副帥你怎麼爬到樹上去掏鳥窩?”洪濤急匆匆地跑過來說道:“等會再弄吧,將軍找你商量戰事!”
“好,我就去!”楚楓接過戰無傷丟過來的外套,在洪濤的帶領下來到了安麗絲的住處。這裡禁衛森嚴,外人根本不能進入半步,就連楚楓以副帥痕親衛隊長之職也是第一次進入。但只要進入了安麗絲的香閨,施展美男計就成功了一步……暈倒,我楚楓怎會墮落到這等地步呢?他苦笑,但內心裡卻開始激情澎湃。
洪濤指了指樓上西首的房間,低聲說道:“殿下病了。這是秘密,絕不能外傳,副帥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知道了。”楚楓點點頭。難怪這兩天都看不到她,原來是病了。可這會影響大軍出征嗎?如果再遲幾天,納特城頭只怕早就插上了魔族的狼頭旗!
門虛掩着。他靜立了一會才問道:“殿下,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安麗絲虛弱的聲音答道。
楚楓推開了房門。房子裡很簡潔,幾乎沒有任何可以顯示主人尊貴身份的擺設。唯一顯眼的飾物是小石桌上擺放着的一隻精緻的白玉獅子,這還是楚楓順手從流雲飛身上偷來送給她的禮物。
“我十年前生擒怒天王的時候受到了他強大的掌力衝擊,傷了心脈。這兩年來胸口總是痛,有時簡直讓我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安麗絲的側身躺在牀上,背對着楚楓說道。在南川人的心目中,她是堅強無比的名將,從來就不能在任何人暴露出自己的痛苦和怯弱,可今天她不得不這樣做。
以她目前的健康狀態,根本就不容許她面對魔族第一名將耶律無涯,更不必說逼迫流雲飛和羽茜撤出納特城。當世四大青年名將齊聚,就算她身體安康也未必能穩操勝券!而現在能幫她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刀神的關門弟子楚楓。
“殿下好好在這裡養病,還有我在,是不是?”楚楓笑道。不知爲什麼,他今天的笑有點僵硬。房間裡幽香撲鼻,美女側臥在牀,是男人都難免浮想翩翩……
“楓殿下,你想帶我的士兵去救流雲飛和羽茜?”安琪慢慢地轉過身來着着他,臉上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神情。
楚楓心中大驚,臉上卻不變色,只是不解地答道:“我叫楚楓,只是西征軍一名普通的上校,卻不是什麼殿下!”
安琪臉上掠過一絲失望的表情,低聲道:“我最不喜歡不誠實的男人了。哎,你自己看看那獅子座下有什麼東西吧!”
楚楓傻笑着舉起了白玉獅子,細看之下不由暗暗心驚。原來他一時大意,竟然沒有發現獅子座下有一道暗門!流雲飛你這傢伙,老子要被你害死了。他心中悲嘆一聲,慢慢地將暗門旋開,拿出一張摺疊得非常工整的一小紙條。展開一讀,不由氣憤填膺!
“親愛的羽茜,此戰我必與耶律無涯一決高下。如戰事不利,請替我照顧阿楓那小子,他還指望我們把他推到皇位上去呢!從沒有吻過你,今天吻你一次,請多保重!”紙條的落款是深情無限的流雲飛,馬虎潦草得象寫信的人剛從幼稚園畢業。
該死的流雲飛,你竟然還敢吻羽茜!楚楓怒從心頭起,內力所到之下,紙條迅速化成碎片。
安麗絲嘆道:“二十多年前,龍澤帝慕容鐵城迫使魔皇簽訂了城下之盟,強行索取了魔族公主。兩年之後公主生下了一個男嬰,八天後就在內宮失蹤了。請問楚楓上校,這位從未被世人所知的王子與你有什麼關係嗎?”她已經見過楚楓魔血化碧,早就知道他必有魔族血統,此刻又見了流雲飛的書信,立即就想到了在南月大陸廣爲流傳的故事。如果她還想不到楚楓就是傳說中失蹤的王子,她就不是一代名將安琪!
該死的流雲飛,你寫什麼情書呢!楚楓心中暗暗叫苦,正要狡辯間,只聽到安麗絲幽幽嘆道:“至少到現在爲止,我們還是朋友。如果真有恩怨情仇了斷的那一天,那也是在戰場上兵戎相見,而不是此時此刻。所以,請你看在以往患難與共的情份上,答應幫我做一件事!”
“讓我將耶律無涯驅逐出境?這沒有問題。讓流雲飛和羽茜撤軍,這也是小菜。美麗的殿下啊,楚楓能爲你效勞,是三生有幸!”楚楓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兩隻手指搭在她的脈門之上。他的醫道雖然遠遠比不上刀法那麼高明,可也是其中高手。
安麗絲的手一片冰涼,脈象散亂,竟然是病入膏肓之象!天妒紅顏,天嫉英才,天不開眼啊。楚楓心中突然充滿了憤怒,忍不住全身都在微微顫抖。
如果換作常人死在他眼前,他眉頭也未必會皺一下。可現在他將要眼看着一代紅顏名將沒入黃土,內心的沉痛竟然不可自制。
“我能感覺你在爲我難過。老天對我也不薄,讓我能在死前遇到你,就是它給我最大的恩賜。”安麗絲坦然微笑。
楚楓閉上了眼睛,讓自己的內息緩緩在她全身流動。過了半個小時之後他才故作輕鬆地說道:“也沒什麼大事嘛!怒天王只是將一股強大的內氣駐留在你的心臟脈絡之中,一般的藥物很難化解。但我知道這世上至少還有兩個人可以消去這股內氣!”
怒天王本人自然是其中之一,還有一個就是楚楓的恩師刀神鐵恨。
安麗絲搖搖頭:“刀神老人家雲遊天下,你還能找到他嗎?”
“我會想到辦法的。”楚楓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檀木盒,從中拿出一顆白色的藥丸讓安麗絲服下。
這是刀神臨別弟子時送的保命丸,足可以延她一年之壽。一年的時間,足夠楚楓做很多事了。
“別離開我……我開始做惡夢了!”藥物開始發揮作用,讓安麗絲的神智有點模糊。不管誰平時有多堅強,但總有某些時候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自己的軟弱。
“好,我今晚守着你。”楚楓輕輕地在她蒼白的脣上吻了一吻。這是他懷抱美女時的習慣性動作,他暫時還不想改變這個習慣,但今天不知爲何,他感覺自己的心跳肯定超出了每秒一百六十次……
窗外傳來了洪濤重重的咳嗽聲,似乎在提醒着某人不要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