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都說了要靜養,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還是一次性養好的好,不然的話,以李旺的年齡,可不是一件好事。
哪怕他什麼都不幹,王府也想多養他幾年的老。
“好得差不多了,就剩幾聲咳嗽。”李旺不禁笑道。
他確實是好了不少了,這病哪是一日好得了的,只是年輕時受過的累,要是養到不咳那天,這府裡的事,怕是要把王妃給累壞了。
他一個老頭子,還是趁能動的時候多幫王爺和王妃的忙吧。
凰北雪接過他遞過來的下個月的府中用度清單,仔細看了起來。
她現在真心覺得經過古代這麼長時間的鍛鍊,到了現代哪怕再忙都可以堅持下來了。
這個她已經順過一遍,李旺剛纔又順了一遍,心中已經有了斟酌,再順一遍的話,也不過是添幾筆的事。
凰北雪仔細看過一遍,在尾部又添了幾個字,多給隴北那邊送了一成的糧草過去。
本來糧草這種事,是李旺在管,李旺病了,她家那位唯恐她不過勞死的王爺把事全推到她身上來了,讓她全部接手,連在西歧的押運官都帶來讓她見了,爲此,凰北雪就差撒潑耍賴裝白癡想逃過此劫,還差點被壓死人的事物逼得她想回現代。無奈李旺是真病了,就算病好了,他到底年老體衰,不能再讓他全權處置這些事了,她只能接管過來。
“軍隊的夏衣有幾年沒換過了?”
凰北雪加了成數,李旺也沒說什麼,聽她這麼一說,忙道,“這個,老奴上次找人問過,有十來年了,前次是皇上打了勝仗,賜衣那年。”
皇上御駕親征,打了勝仗,龍心大悅,再加上那幾年的確風調雨順,難得戶部有不少銀錢,劃掉必須用在來年的銀子後,賞了士兵們一套夏衣下去。
“定康二年那次?是有十幾年了,那讓江南那邊,趕趕緊,在六月的時候把第一批送過來。”凰北雪在上衣行那塊,寫了個五字。
李旺默然。
近十五萬人的夏衣,那可是龐大的一筆銀子。
上次還是皇上登基打了勝仗才賞了全軍一套夏衣。
王妃娘娘管錢有方,賺錢也有良方,他們王府這兩年確實也是金山銀山堆砌着,但李旺覺得這麼花下去,他們王府的金山銀山不用幾年就得空。畢竟以一府之力供養那麼多士兵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哪怕大頭是朝廷出的,他們只出賞賜。
看來,他們王府立在西北,想長久呆下去的話,墨,錢兩家確實得儘快收拾了不可。
不然,想收買人心都沒辦法。
“李旺,你說呢?”凰北雪看他沉默,問了他話。
“您是想給王爺添威?”軍晌沒有加,但衣食卻是上去了,吃得着穿得着的東西,是會讓王爺更人心所向一些。
“嗯,”凰北雪沒否認,她也是無奈,“很快就又要打仗,總得給王爺的兵馬一些甜頭,也好讓人能爲我們家王爺更拼命一些。”
省什麼都不能省他的底氣,她是去過隴北的人,隴北軍說是幾個軍營中過得最好的一個軍隊,但依凰北雪看,那過法,還真是略有一些慘,吃的也好,穿的也好,每一個揪出來,都像是破落戶家中的破落漢。
比起現代那一身分門別類的作戰服,訓練服……之類的,差得實在太遠了。他們總共就那麼幾套衣服而已,還是穿了那麼多年的。
如若不是那些人大多數皆有一身彪悍的軍氣在身,她覺得她簡直就是去了流浪漢集中營。
實在是與她的想象相差得太遠,太遠了……
打仗的這些人,可真是沒在吃香的喝辣的……
眼看他們就要爲她丈夫賣命了,凰北雪覺得還是對他們好點的好。
至於銀錢不夠,她家王爺能想辦法,她也是可以想點辦法的嘛。
船到橋頭自然直,那麼多人,總能想出辦法的嘛!
既然她管了,那她就往好裡管就是。
管它的呢。
辦法總是人想的,要相信自己能想得出來啊!
“要花不少啊。”李旺接過冊子,輕嘆了口氣。
他光聽就知道這筆數目可不少,再來幾次恐怕連家底都要花沒了。
“想法子吧,”凰北雪笑了起來,眨眼道,“要是實在不夠了,我們就派王爺去跟皇上要,管他怎麼要,要來了就好,要是實在不行,我們把小世子小郡主也使上,討得幾個銅子兒就算幾個銅子兒,李旺你說我這主意怎麼樣?”
想來皇上與皇后總不會樂意見到他們的孫子孫女到吃糠咽菜的地步,總會拔幾根毛下來的。
凰王妃是打算無恥到底了。
不過她也樂意,再不無恥連飯都吃不上了。
李旺聽得悶笑不已,一個沒留神,笑得嗆倒,咳得差點連肺都破了。
凰北雪忙,墨楚寒也沒閒着。相比而言,他甚至要更忙。
他要練兵,凰北雪還交待了他任務,讓他帶着兒子和女兒,所以西北王去兵營練兵,身後還跟了兩個小娃娃。
凰北雪兒女一視同仁,希望他們兩個,跟着父親從小就多見識一點。
這人要是見識得多了,比死板地教他道理學識要強一些,而且心態也會變好,這樣的話,他給自己劃得區域也就會變大。如果只注意眼前小利的話,那麼將來也就只有那麼一點小利的眼界。
凰北雪是真打算讓墨楚寒這個當父親的好好言傳身教,好在她這麼想,墨楚寒也對她所說的也無異議,在教兒育女方面,兩人對兒子的重視度也好,對女兒的教法也好,看法都沒有過大的差異,兩個人皆希望把自己的兒女養成強者,能夠擁有強者的心態。
強者的心態,是在困境裡都不會放棄,都會保持努力的一種心態。
這樣將來的生活也會過得更好。
也都贊同讓小世子墨景軒什麼都不缺之餘,也用教育嫡長子的方式嚴格要求小世子。
小世子生性調皮,知道說話走路後,他的性子就展露了其不好的一方面出來,那就是頑氣過重,不順他心的時候,脾氣很大,跟他祖父發脾氣的時候差不了多少。
墨楚寒是有秦國公家裡受到良好的教養,雖然脾氣像皇上,好歹能自己剋制。
要知道剛開始她都不樂意靠近他,要不是一同經歷過那麼多,怎麼會靠近他從而愛上他。
他這隨了他爺爺的性子,是真要不得。而且因爲身份的貴重,導致周圍的人都在無意中助長他的脾氣滋生,這對他的將來十分不好。
做爲母親,凰北雪希望將來能有那麼一個人能和他父親一樣,遇上一個如她一般會靠近他的人,至少,這樣他將來不會孤獨。
他的爺爺,如今要不是還有一個皇后在身邊,可惜皇后也不是真真正正地愛他。或許說,是因爲那兩個女人的離開——元后大陳氏和玉貴妃秦氏都相繼離開,與她們都扯得上關係的皇后就成了唯一一個能寄予感情的人,就像是最後一份溫暖。
所以凰北雪是鐵了心要改他這性子,墨景軒遇上了他真正心狠手辣的母親,他使性子的時候,他母親必定要訓服他,才肯親親熱熱地抱着他喊心肝寶貝,他要是跟剛她賭氣,她也不會理會他。
小世子哪是他母親的對手,打服之後又被訓服,因爲凰北雪也不掩飾地告訴他,他使性子的時候,會傷害到她,讓她傷心,小孩子本是什麼事都不記心的人,但母親多次傷心後,不想讓母親心疼的感受還是佔據了上風,漸漸地會在發脾氣的時候學着母親告訴他的止怒的法子調解自己:方便的時候擡起他的小劍去砍樹,不方便的時候默默唸數字,從一念到百。
幾次下來,被墨楚寒故意惹怒的小世子遵循了母親的教法,墨楚寒這才減少了故意招怒他的次數。
這也是墨楚寒,第一次完全配合他的王妃教子的方式。
作爲父親,也不是不想讓兒子一輩子都不會受到苦難地度過一生。
可是小世子作爲嫡長子,他必須要有作爲上位者該有的氣度與能力。
誠如他王妃所說,兒子這個性子,不教好,會讓他多受罪。
他很像他的父皇,是在秦國公府才慢慢暗中學會的,可是適合他的並不適合他的兒子。
小世子的脾氣甚至比他更像父皇,他當初是因爲身體原因送到那個溫暖的家裡慢慢學會的,而他的兒子,他還沒想好到底該怎麼磨磨他的性子。
但出他意料的,做爲母親,她對他們的兒子懲賞分明——他知道,她是盡了所有的心力在教他們的兒子。
對此,墨楚寒能給予的支持就是比他兒子還更聽她的話。
他知道,她是真正的爲了他們的兒子好,爲了他們這個家好。
家,這是一個多麼溫暖的詞。
曾經在秦國公府感受到的,可是畢竟不是他真正的家,他有時候就像一個局外人去羨慕那裡的溫暖,可如今,他真正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家的溫暖,那是屬於他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