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後,約莫一個小時,夜辰就回來了。
妖嬈正盤腿坐在沙發上玩拼圖,一副超級難的星空拼圖,還是5000塊的,邊框已經齊了。兩個匯一左一右的坐在她兩側,幫忙區分拼圖塊的顏色。
夜辰脫了大衣,撣了撣身上的雪花,女傭恭敬地走了走過來,剛要開口喚少爺,他噓了一聲。
女傭點點頭,接過大衣後退了下去。
這棟小樓裡的女傭和僕役都是新招的,除了殷伯,所有的人和尉遲府沒有一絲瓜葛,外頭的護衛由南風北風負責,另外還有從阮家軍裡抽出來的新人,一共八個,將小樓保護得猶如鐵桶,螞蟻都爬不進來,修瑾傷好後就一直跟着夜辰。
夜辰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妖嬈拼得聚精會神,一點沒發現,兩個匯估摸是被長的差不多的拼圖碎片給折騰暈了,埋頭苦找,分不開精神搭理他。
妖嬈手裡拈着一塊拼圖碎片,像個下棋思索着落子的人,遲遲沒放下去。
這塊拼哪呢?
這星空拼圖,一眼望去都差不多,最考驗眼力了。
“放這!”夜辰握住她的手,將碎片放到了左上角的一個位置裡,完美契合。
妖嬈回首,詫異道:“哎?這麼快就回來了?”
“嗯……”他扶着她的肩膀,往她額頭親了一口,“怎麼有興趣玩這個了?又是哪來的?”
“你書房裡找到的,積了一層灰,我閒着也是無聊,就拿出來玩了。外頭是不是很冷?匯美倒杯熱茶過來。”
“是!”
妖嬈將熱茶遞給夜辰,“喝口茶暖暖。拼圖我也是剛開始玩,挺有意思的!”
“嗯,可能是我小時候玩的玩意。有些年頭了。”
童年時代,他體弱多病,除了家裡,哪裡也去不了,吹不了風,受不了凍,若是冬天,只能困在家裡,爲了打發時間,倒是玩過這類拼圖。
“那時候你幾歲,玩這麼難的拼圖?我眼睛都有些疼了。”碎片都一個顏色,一個圖案,看久了眼都模糊了。
“不是有電視劇嗎,前幾天你還說過過年有個電視劇會重播,要我提醒你?眼疼就別玩了,你現在不適合這麼勞心勞力的事。”他叫了兩個女傭,將桌上的拼圖收了。
她嚷道:“別弄亂了,下回我還要玩的!”
女傭點點頭,找了個大盒子來,將拼好的地方原封不動地放進去,沒拼的部分,按兩個匯分好的,分裝了幾個塑料袋。
“起來吃過東西沒有?”夜辰問。
“吃了一點。”
夜辰聽聞,揭開桌上溫着的點心籠,籠裡的小點心只有奶黃包吃了兩個,其他的都沒動,他皺眉道:“怎麼就吃這麼一點?”
“起的晚了,就沒什麼胃口了,而且天冷,就想吃點湯湯水水的,殷伯送來的燕窩粥我喝完了,其他就吃不下了,一會兒不是要吃晚飯了嗎?吃飽了就吃不下了。”
說完,她沒由來的打了個哈氣。
“困了?”
“有點……不知道是不是天太冷了,老想睡覺。”她又打了個哈氣,像只貓一樣的躺到了夜辰的腿上。
夜辰撫了撫她柔軟的頭髮,取了條毛毯蓋到她身上,“阿陌說,你現在嗜睡的話是正常的。”
兩個匯瞥了一眼過來,有點不明白兩人的對話。
匯美問道:“宗……不是,小姐,你身體不舒服?”
“沒,就是天冷想睡覺。你們去小廚房吃東西去吧,看匯善都饞了。”
匯善一聽可以吃東西了,拉着匯美就走。
妖嬈蜷縮起身體對着夜辰道:“懷孕的事我還沒說呢,你別走漏了風聲。對了,幾點晚飯,我們是不是要提前過去?”
“六點開席,不急,到了時間殷伯會來叫,晚了也沒關係,你要是困的話,別去了。”
她翻了個身,躺平了看他,“不好吧,祭祖我沒去,新年第一頓正餐也不出席的話,婆婆大人肯定饒不了我,還有公公,一定覺得我不懂規矩,本來就不太喜歡我。對了,還有你家那些親戚呢,指不定在背後怎麼嚼舌根呢……”
除夕的年會過去後,賓客都走了,留下過初一的便是尉遲家的自己人,年會沒資格排上號參加的,今天也都會來,除了尉遲家的一撥,還有顧家的幾個親眷。
她雖然沒出過小樓,但也知道,夜辰不在的時候,來了好幾撥人,都被南風北風兄弟倆擋了回去,有幾個罵罵咧咧地不肯走,耗了半小時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人。
就這光景,她這個新媳婦的牌子已經是做砸了。
所以,晚餐這頓新年第一的正餐不能不去,不然就是目中無人,驕縱跋扈,恃寵而驕……哇,後頭還有很多成語呢,她就不一一說了,不然她自己得先懷疑人生去了。
“不管他們,過了年我們就走了。一年也就見一回面。”
“可是禮物我都準備好了……”她睡醒後,閒着沒事幹,理了理自己的財產(沐風給的清單),選了些禮出來送給尉遲家的親眷們,禮物的價值當然是按資排輩地送,還特地封了幾個紅包給小一輩的,夜家的身份不能暴露,但葉家的沒問題,怎麼說她也是個小富婆,不能讓人看得太扁了。
“你什麼時候喜歡搗鼓這些了?”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嘛……我雖然不太喜歡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句話,但是入鄉隨俗還是要的,反正有你在,他們也欺負不到我頭上,頂多暗地裡使絆子。但是有句話說的好,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能消滅幾個使絆子的也好。”
他輕笑,捏了捏她的臉頰,“你不是困了嗎?”
“現在不怎麼困了!”
說是這麼說,但她還是眯了眼,等夜辰叫醒她,已經過了六點了。
她也不急,慢條斯理地換了衣服,和夜辰迎着風雪去了主屋。
主屋裡的人都到齊了。
這是妖嬈第一回完整地看全尉遲家的所有人,一共坐了八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還有襁褓裡的嬰兒。
人口不少啊。
顧卿晚是當家主母,坐主桌,正好對着門口,視線看向妖嬈,冷冷地道:“終於肯露臉了……”
妖嬈乾笑一聲,恭敬地喚道:“媽,新年好。”然後看向面無表情的尉遲清河,“爸,新年好。”
剩下的就是那些大伯,叔叔,嬸嬸之類了,認的出的她喚一聲,再恭賀新禧,認不出的……暗中扯扯夜辰的袖子,勞煩他帶着她一起。
堂兄堂弟,堂妹堂姐也有一堆,逐個打招呼的話太費時間,平輩的索性用一句‘大家新年好!’代替了。
剛說完,就被顧卿晚懟了。
“沒規矩!”
在這個婆娘眼裡,她哪會有規矩,做什麼說什麼都是錯的,再好也是放屁。
她瞅向夜辰,女人啊就別爲難女人了,就讓自己的男人去對付吧。
夜辰牽起她的手走去了主桌坐下,坐定後說道:“她身體有些不舒服,我讓她別來的,她非要來,來了倒好,上手就被你罵了,我娶的是老婆,不是你的受氣包。”
他說的擲地有聲,將顧卿晚的臉直接氣歪。
“身體不好就在房裡歇着,都是叔叔伯伯的長輩們,過了病氣算誰的?”
“算我的,誰回去頭疼腦熱了,告訴我一聲,我讓陌如玉上門看,有病沒病一起看!”
兩母子這麼懟,聽得一衆人都不敢吭聲,齊齊看向妖嬈,妖嬈對着他們笑了過去,臉上寫明瞭——和我沒關係。
尉遲清河喝道:“好了,大過年的,吵什麼吵,讓人看笑話,吃飯了!”
大家長動筷後,大家跟着動筷了。
顧卿晚雖然心有不滿,但也知道吵下去沒好果子吃,尤其今天和昨天不一樣,沈運梅在,她不能讓她看笑話。
尉遲清河左邊坐的是顧卿晚,右邊坐的是沈運梅,按規矩,外室是不能這麼坐的,但誰讓她受寵的,生的又是尉遲清河最寵愛的長子,一些規矩自然就廢了。
沈運梅這個人,妖嬈是第一回見,視線掃過去時,特地多看了兩眼,是個美人,相信年輕的時候更美,比起顧卿晚這個橫眉豎眼的正室,她看上去可順眼多了,感覺特別的溫柔。
溫柔之餘,妖嬈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下意識地看向坐在另一桌的顧子汐。
哎?
兩人好像!
感覺就像母女!
她愣了愣,有點糊塗了。
“三弟妹,你怎麼不吃啊,傻愣着幹什麼?是不是以前沒見過這些東西,不敢下手吃啊。”
有點痞的男聲從妖嬈側對過傳了過來。
她看向來人,正對上尉遲曦辰閃亮亮的桃花眼。
真人沒見過,但相片看過,所以她認得。
尉遲家的三兄弟,長得並不像,夜辰是三個里長最肖似尉遲清河的,尉遲明辰和尉遲曦辰都似母,但尉遲明辰在打扮着裝上學了親爹的風格,比起曦辰,自是更像親爹一些。
尉遲曦辰是三個兒子裡最沒建樹的一個,看穿着就知道了,皮衣夾克,牛仔褲,到處是金屬裝飾,頭髮染成了誇張的奶奶灰,一副飆車族的即視感,但絕不殺馬特非主流,相反挺適合他的,拿個電吉他,儼然就是一個視覺系的搖滾明星。
有意思的是,他的親媽宮慧寧,沒坐在主桌上,而是在沈運梅身後站着。
傳聞果然不假,宮慧寧就是個忠僕,這等作風都趕上古時候被主母開了臉的丫頭了,就是擡了姨娘,也自認是奴。
想想也挺有趣的,親媽這等卑謙的作風,卻生了這麼個作風扎眼的兒子。
“曦辰,說什麼呢,快給三弟妹道歉!”尉遲明辰喝道。
“我看她傻愣愣的,隨口說一句嘛……”
“隨口也不行!”
尉遲明辰到哪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大哥,沒事,二哥只是開玩笑而已,我不是不吃,是沒什麼胃口。醫生也說了,我最好吃的清淡點。”
滿桌的大魚大肉,對於一個‘身體不舒服’的人而言,是大忌哦。
“看,大哥,三弟妹也說了我是開玩笑的。倒什麼歉啊。”
“那是三弟妹肚量大!”
“好了,我道歉,我道歉!”
兩人對話儼然是一對好兄弟。
妖嬈也看出曦辰極聽明辰的話。
尉遲曦辰倒了杯紅酒,朝着妖嬈道:“三弟妹,不好意思,我剛纔說胡話了,我向你道歉。”
“二哥不用那麼客氣,我沒放在心上。”她轉頭看向夜辰,“我不好喝酒,你幫我敬敬二哥吧。”
夜辰瞪了她一眼。
她回瞪了過去,手在桌下擰了他一把。
讓你敬就敬,趕緊的!
夜辰冷着臉照做,倒了酒,杯子都懶得去碰,直接喝了。
曦辰見他這麼豪爽,仰頭也把酒喝了,喝完後說道:“夜辰,你身體真是好了不少啊。”
這個話題,讓用餐的各位老少都慢下了動作,豎起了耳朵往主桌聽。
“早睡早起,多喝茶,沒事別往外跑,少和豬朋狗友來往,修身養性乾點正事,身體自然就好了。”
尉遲曦辰一聽,這是諷刺自己呢,扯了扯嘴角:“說的對,不過我是次子,跟着大哥後頭就行,有大哥在,萬事無虞,誰讓大哥能幹呢,我就閒着了,閒着不玩多對不起大好的人生啊,不像某些人……哎,算了,道不同不相爲謀。”
這某些人指的就是夜辰了。
夜辰一點沒惱,回道:“人各有志,對了,二哥你喝過酒了,就別再開車了!酒駕是要吃官司的。”
“哼,不用你提醒!”
兩兄弟鬥了一個來回,在場的氣氛頓時就有點僵。
妖嬈看向尉遲清河,他完全沒有要出手的打算,顯然這種兄弟斗的事,他看慣了,也默許了。
死老頭!
尉遲明辰倒是出來當和事老了,“你們兩個平時鬥嘴也就算了,過年還鬥什麼,起來,我們三個敬父親一杯!”
他這一派長子風範,看得妖嬈直噁心。
現在出來勸,早幹嘛去了!
三兄弟都站了起來,齊齊向尉遲清河敬酒。
尉遲清河嗯了一聲,給了三人每人一個大紅包。
妖嬈想自己是不是應該也敬一杯,但她是排行第三,敬酒的話應排在金悅桐後面,但是金悅桐沒動作。
她想着要不要主動一點,剛想,顧家親戚那桌有人站了起來,端着酒款款而來。
是顧子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