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又過了五年……
月亮島上,八月盛夏的夜晚,難得的涼風習習,從島外竄進來的黑影腳步不停,嗖嗖嗖地往島中央的主屋前進。月光灑落的同時,可以看到島上漂亮的草坪坑坑窪窪的,宛若外太空的隕石落地砸過一般,坑口處還粘附着焦土,噝噝的吐着煙。
倏地,黑影遭到襲擊,前進的步伐稍頓,飛踢一腳,抵禦着島上的機關,重石捶砸,竹箭掃射,還有大樹根撞擊,雖說都是很古老的機關,但威力驚人,奈何黑影滑溜得很,不管機關怎麼攻擊,他都能巧妙躲過,不傷毫髮,彷彿他經常來此,對此已經習以爲常了。
好不容易到了主屋前,他淡定的擡手拂去衣上的塵土,整整發型,踮腳一蹬,輕輕鬆鬆地躍上了旁邊的一棵參天大樹。
大樹搖曳,發出沙沙的響聲,綠葉如翠,他沿着樹幹,輕巧地走到東邊的一個大陽臺旁,沒有踏上去,而是盤腿坐在樹幹上等着什麼。
這時,樹下有人躡手躡腳地路過,此人到了黑影下方,突然眯眼擡頭。
兩兩相望,兩張各有特色的俊臉,都有一絲尷尬,還有那麼點無可奈何。樹下的人沒作停留,收回視線後,拔腿就走,直接出島,直奔月亮島的鄰居——鳳淵。
待他走後,連接着陽臺的房間,一扇窗戶被悄悄打開。
“你來了?”少女邊說邊往外爬。
“嗯!”黑影冷颼颼地回着,但見少女穿的裙子勾住了窗框,過去伸手扶了她一把,“不急,裙子勾住了。”
少女回頭,趕緊掰扯,一邊不停回頭看房裡,搗鼓了半天,也沒把裙子弄出來,“你快幫幫我啊,晚了,就要被發現了。”
黑影擡手直接將她高舉了起來,這臂力也是驚人,輕鬆的好似少女一點重量都沒有,“好了!”
少女鬆了口氣,落地後,她道:“早上你是不是來過?”
“嗯,來提親!”他扶上少女的小蠻腰,帶着她從陽臺上輕巧落地。
法律規定,女子十六歲可以結婚,男子是十八歲,今日他也正好滿十八歲了。
“欸?”少女視線迅速落在他的大長腿上,狐疑道:“你沒被打斷腿啊?”
“沒,你母親在,你父親沒來得及,不過……咳咳,被七八個人架着丟進了海里。”
少女:“……”
“中午也來過……”他道。
“啊?還來?”
“嗯,還是提親,但……咳咳,又被丟進了海里。”這次口都還沒開就被架出去扔海里了。
少女忍俊不禁,想大笑,但用手捂住的嘴,只能悶笑,然後大力地拍拍他的肩,“還好,還好。”
是還好……總比被打斷腿的強。
“走吧!”她親暱的挽上他的胳膊,笑眯眯擡頭看着他。
他微笑地頷首,扶着她的腰,起起落落,輕鬆地出了島,島外有艘漂亮的遊艇,兩人上船後,馬達啓動,乘風破浪地往世界十一區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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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十一區本是個不太繁華的小城市,唯二的經濟收入來自海中央暴風雲團的觀光,以及海產,但是十六年前開始,這裡被政府原因不明地特別的眷顧了一番,如今商業區十分發達,每年還會舉辦海市廟會,盛夏時節還有煙火大會,吸引了全世界的遊客,因着經濟的繁榮,這裡便也改頭換面了,雖比不得世界一區三區,七區那樣高樓聳立,車水馬龍,但也別有一番情趣,尤其這裡往南不遠就是曾經夜之區的遺址,更有不少野史記載,神秘的夜家人就隱於此,發酵出不少傳奇故事,是真是假誰也不知,但話本子挺多的,遊客便都慕名而去,算是個網紅之地。
至於每年一度的海市廟會,從7月初開始到8月末結束,很多當地的居民都早早準備妥當,要藉着這一個月大賺一筆,觀光遊輪,海產飯店,捕魚活動,浮潛深淺,以及各種海上活動,成了這裡的民俗特色,八月末的三場煙火大會更是讓不少年輕情侶趨之若鶩。
煙火放飛,奼紫嫣紅,星空爲伴,據聞此時求婚事半功倍,若祈願幸福美滿,必心想事成,總之就是怎麼好玩,怎麼來,但對於菲爾而言,就算星潼在這裡求婚八百次,過不了自己老子那關就是白搭,此情此景也只是給兩人偷情約會錦上添花一番罷了。
“烤魷魚……”星潼從光顧廟會的人羣中擠出,將紅遍全世界的霸王烤魷魚送到了小情人面前。
魷魚的香味飄香百里,也夠大,比菲爾的臉都大。
哎,爬樹,躲機關,每每跟個慣偷忍者似的,何時能到頭啊,菲爾接過大魷魚,唉聲嘆氣地撕扯了一塊下來塞進嘴裡,然後又撕了一塊丟進他嘴裡。
這裡的廟會,他倆年年來,早已熟門熟路,最知哪家的東西是最好吃的,也兜兜轉轉地做着天下的小情侶都會做的事兒。
煙花下接吻,GET。
潛水海下,在最漂亮的珊瑚羣旁接吻,GET。
與鯊魚羣共舞,GET。
在沙灘上畫心心,GET。
參加沙灘排球,贏冠軍留親密合影,GET。
海上滑翔翼,彩虹下情定一生,GET。
該做的都做了,就差結婚這一個傳統項目了。
菲爾坐在沙灘上,將下巴擱在曲起的膝蓋上,嘆着戀愛無罪,結婚超難的憂鬱之聲。
就着沙灘而坐的人頗多,都是來看煙花的,其中不少是情侶,她和星潼無疑是最亮眼的一對,兩人不論在哪都是發光體,很多人都會揣測這兩位不會是明星吧。
但很快這種揣測的目光會悄無聲息地湮滅在星潼那雙冰冷的眼眸下,尤其是那些老往菲爾身上瞟的猥瑣目光。
吃完魷魚,菲爾靠着他的肩膀問道:“你明天是不是還要來提親?”
“嗯!”
“不怕又被扔海里?”
“扔個幾次,你父親估摸着也就膩了。”
她失笑,撅起嘴往他胸口捶了一記,“他要是不膩呢?”
他皺眉,“這我倒沒想過。”
“要不要我去鬧一鬧……”她可是萬分心疼他的。
“不用,你鬧了他只會生氣,我暫且先受着好了。”他擼了擼她的腦袋,“這是我欠你的。”
前世,他沒有好好待她,讓她胡思亂想,患得患失,最後還鑽了牛角尖,差點釀成大禍,所以這一世他會傾其所有,寵着她,護着她,那位不講情理的岳父大人,他自然也會愛屋及烏的敬着。
“我都原諒你了!”
這十六年的陪伴已經足夠抵消以前的冷落。再說了,那也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我知道,可你沒發現這已經不是單單你和我之間的事了,還有你大哥和娉婷。”
“關他們什麼事?”
“我父親和你父親,現在就是在打擂臺,誰也不想讓。”
“……”她很無語。
“好了,別想那麼多了,到時間了,我們去看電影吧。”
約會的傳統項目不可少,今日的電影也是她愛看的。
“好吧,那先說好,你自己要當心,該做的安全措施還是要做的,別以爲自己會游泳,萬一腿抽筋了,或是撞到礁石,碰到鯊魚了……”她碎碎念着他被丟下海可能遇到的危險。
他冰冷眸色就此化爲春水,低下頭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我沒那麼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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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潼蹙眉看着手裡的電影票,再看看自己座位旁邊的情侶座,那上頭坐着一對正親得火辣辣的情侶。
十一區的海王電影院很大,有十七個放映廳,放映廳裡的情侶座也很多,今天播放的電影也有九部,就這麼個大電影院,烏泱泱的幾千人,偏他還能遇上熟人,且是最熟悉的兩人。
菲爾捂着臉都不敢看,心想這也太巧了吧。
一個放映廳不算,還正好隔壁,真是流年不利。
被親得已經暈頭轉向的娉婷突然就看到了挺立一旁的大哥,頓時岔了氣,狂拍狗啃她的小凱。
小凱正意猶未盡,被她拍得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星潼握拳放到嘴邊咳嗽了兩聲。
聽聞,小凱立刻回頭,“我靠,你們倆怎麼在這?”
菲爾訕笑道:“嗨,大哥。”
“咳咳,嗯!”
娉婷躲到小凱身後,望着自家大哥,也輕輕喚了一聲,“大……大哥。”
“嗯。”
菲爾看向娉婷,“大嫂,你也來看電影啊。”
娉婷不好意思地回道:“嗯,那個大嫂,你也是啊。”
“……”
彼此臉紅的沉默,倒是對彼此的身份很是認可。
星潼冷眼掃着小凱,拉着菲爾入座,兩對情侶,隔壁坐着,再沒話說。
很快,放映廳關了燈,除了碩大的屏幕有光,播放着電影,座位之處都是黑漆漆的,放的電影是愛情片,很符合年輕女孩的口味,但對於男人就有些乏味了,若不是自家未婚小妻子愛看,他們根本不會來。
小凱無趣地將身子傾斜向星潼那邊,用手支着下巴,悄聲道:“聽說今天你去我家提親,被扔進海里了。哈哈……”
“總比某人好,提親都不敢。”
“誰說我不敢的,你妹妹下個月才滿16歲呢。我現在提有用嗎。”
“好,那我等着你,哦,忘記提醒你了,我家島周圍的海暗礁很多,你小心些,別扔下去的時候撞到,容易粉身碎骨。”
“哈,你小子咒我。既如此,那我也提醒你,你要是明天敢來,我必去放幾條大鯊魚等着你。”
這是自己不好過,也不想讓人家好過啊。
小凱想了想又覺得這挺糟心的,瞅了星潼一眼,“我說,都到這地步了,我們不該統一陣線嗎?”
星潼好似對電影很有興趣的觀賞着,半晌之後纔回他的話,“你有什麼高見?”
“高見?我能有什麼高見,是我問你啊?”
“我覺得我現在挺好的……”忍耐也是一種策略。
“靠!!”他真想對他豎中指。
後排的人聽到小凱的噪音,踢了踢椅背提醒。
小凱收了聲,歪頭靠在娉婷的箭頭,求安慰去了。
娉婷溫柔地撫了撫他的頭,因爲大哥就在旁邊坐着,她不敢做出太親暱的舉動,怕回家捱罵。
倒是菲爾聽到自家大哥要放鯊魚,在黑暗裡直拿眼睛噴着火焰地瞪他。
兩對小情侶就這麼瞪着撫着,看完了電影,雙雙出去後,一前一後地走着,都快午夜了,該回家了,兩隊人馬回家的方向自然是一樣的,而自家情郎也肯定是要親自送她們回家的。
待到了回島的岔路口,菲爾停下了腳步,轉頭暗中給了娉婷一眼。
娉婷聰明地意識到大嫂這是有話要說,但不是現在,她暗暗點了點頭,推了推小凱,讓他先回家休息。
“不要我送你?”
“不用,大哥在呢。”
小凱瞪向星潼這個電燈泡,道:“你大哥也要送我妹回家的。”
“不用,我也不要他送。”菲爾道。
星潼詫異地看着她,菲爾推搡着他道,“你明天不是要來提親的嗎?先回去休息吧,回家就這點路,你還怕我會遇到什麼危險嗎,哥,我們走吧。”她拉着小凱走。
小凱道:“菲爾,我還沒和大嫂說再見呢。”
“說什麼說,明天還是要見的。”
“你大哥見你大嫂一面不容易啊。”
“你不容易,我難道就容易了。走啦,就你那種送法,天都要亮了。你也不怕大嫂累着。”
小凱被她揪着脫不開,完全是被拖着走的,只好哀怨得朝着娉婷揮手,“心肝兒,我中午再去找你。”
娉婷也朝他揮揮手,然後和星潼一起回家,她是最怕這個大哥的,今晚還被抓了個現行,可轉念一想,她又沒幹什麼壞事,大哥不也偷情去了嗎,做人不可以厚此薄彼,這樣一想她膽子就大了。
星潼揹着手跟在自家妹子後頭,看着她亭亭玉立的背影,頓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老父親之感,想了想,問道:“他碰了你沒?”
娉婷一個踉蹌,朝前栽去。
星潼伸手扶了一把,“小心些,看着路。”
娉婷臉紅地站穩,急道:“哥,你怎麼可以問我這種問題?”
“我爲什麼不能問?”長兄如父,沒什麼不好問的。
“那……那我問你,你和大嫂呢?”
“你覺得你大哥和那條癩皮狗是一類人嗎?”
“……”
星潼看她這麼害羞,約莫也猜到了,算那小子有節操,但還是要提醒提醒自家妹子,“以後別在公衆場合吻成那樣……”
娉婷的臉頓時如火燒那般燙,“我……我就不信你沒親過大嫂。”
“她不一樣,她今年18歲,成年了,可你還沒滿16歲。”十六歲就是這個世界的一個成年標誌。
她嘟起嘴,覺得以這個爲界限不公平,但又說不過他,只好氣嘟嘟地跑回家。
“慢點,看着路。”星潼跟在後頭叮囑。
“不要你管!!”
星潼搖頭嘆着氣,哎,妹妹大了,哥哥就是個擺設了。
回到家後,娉婷就回了自己的庭院,大門一關,誰也不理,但過了一會兒,她又出門了,爲了和小凱偷情,她可是搗鼓了不少暗道,沿着暗道出去就遇到了等她的菲爾。
兩人一見,相視而笑,找了個地方坐下。
“大嫂,你有話就說吧。”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默契自然非同一般,一個眼神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菲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嫂,我其實是有一件事想讓你幫忙。“
“好啊,大嫂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沒什麼好不答應的。”
她這邊一口一個大嫂,菲爾那也是一口一個大嫂,兩人不禁被自己的稱呼逗笑了。
“好吧,那我也就不瞞你了,你……要不要去我家住?”菲爾道。
“啊?”
“咳咳,我是說既然我們的父親都不同意我們的婚事,還時不時的刁難,不如我們自己做絕了。”
“你是想……”娉婷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
“沒錯,生米煮成熟飯,努力點的話,十個月後瓜熟蒂落……”
“……”
這個是真絕了。
娉婷握拳,眼眸閃閃發光,“好!!”
一不做二不休,她也覺得該出手的時候就不要心慈手軟了。
“那……今天我們就搬家!”
“現在?”
“對啊,我的東西你也能用,你要是不喜歡,我找個時間把你要的東西偷偷搬過去。”
娉婷點點頭,“好!”
“另外,你得記住了,被發現後,一定要賴着不走!”
“沒問題!!”她拍拍小胸脯保證。
少女的雄心壯志一燃起來,十二級大風都刮不滅的。
至於之前爲什麼沒想到這麼搞,那是因爲少女的矜持還是要的,但是眼下不能再矜持了,再矜持下去了,自己的老公就要天天下海餵魚了。
“可是……”娉婷想起了自己的顧慮。
“啥?”
“我下個月才滿十六歲呢,我答應過媽媽……”比起大哥,她更怕老媽。
“這樣啊……”菲爾也知道自己的行動有些操之過急了,畢竟娉婷的年紀還小,“那要不這樣,等你過了生日,我們在搬家,趁着這個時間,我們偷偷的將自己東西整理整理?”
“嗯嗯嗯,好!”
兩人擊掌爲盟,徹底統一了陣線。
兩個雄心壯志的姑娘走後不久,藏在後頭的兩個老母親才露了臉,兩人對着彼此笑了笑。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關鍵時刻還是得靠女人主動……”
“那麼我的女兒就拜託你照顧了。”
“哈哈哈,彼此彼此……”
“那他們那裡……”
妖嬈迎着曙光,霸氣道:“再敢不聽話,離家出走!”說完,她回頭微笑的看着滿頭銀髮的親家:“你要不要一起啊?”
“呵呵……不錯,可以來一次閨蜜旅行。”
“不如叫上紅葉,小符,小凡她們……”人多才有樂趣嗎。
“可以,這樣吧,我回去整理個攻略出來,你想去哪……“
“東邊聽說很不錯。”
“好!!那去完東邊,我們可以再去北邊……”
“不錯,不錯,那不如世界巡迴一圈吧……”
“這個好!!”
“那就這麼決定了。”
曙光下,又是一次擊掌爲盟,又是兩個統一陣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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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也就是娉婷和朦朧過完生日的第二天,小凱的提親隨着他的一聲驚呼,被淹沒進了暗礁叢生的大海里,當夜娉婷就和菲爾偷偷換了住處,還非常大膽的爬上了彼此男人的牀。
翌日,鳳淵和月亮島上兩聲獅吼傳千里,暴風雲團差點就散了,鳳淵島和月牙島鬧得就快兵戎相見了,但島上當家不是他們,他們沒權利。
不過就是生米煮成熟飯了,他們也不許!!
於是,又過了一日,第三日清晨。
兩聲獅吼又再次響起,兩個男人急匆匆地衝出島,在岔路上狹路相逢,彼此對望,雖然依舊看對方很不順眼,但是出島的目的是一樣的。
兒女的事不能管了,先把自己老婆追回來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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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
老婆總算是追回來了,但是回家一看……
恭喜,他們當爺爺了!!
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