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準備救援前是好好想過的,這種事得趁着夜辰睡覺的時候幹,時間也來回算過,他醒前就能回來,保證幹得悄無聲息,不會被他發現。
雖說她不是親自去戰場,用不着這麼偷偷摸摸地幹,但她很清楚夜辰的性子,因爲精神連接對身體的負擔很大,他知道了一樣會生氣。
有這麼一隻管東管西的老母雞在身邊,爲了耳朵能清淨,她不得不瞞着偷着幹啊。
可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兩人對上眼後,夜辰就開始吼了,吼了些什麼就不用複述了,反正就是那些老生常談的東西,比如她有沒有自覺啊,這麼危險的事爲什麼要自己幹之類的。
妖嬈不管他吼什麼,索性閉眼往他懷裡鑽,任他怎麼拉都不出來,他要是使勁了,她就軟軟的叫:“疼”。
疼字一出,他手勁便鬆了,只得氣急敗壞地粗喘呼吸。
見他不再吼了,她便摟緊他的腰,繼續往他懷裡鑽。
“我沒去戰場了,我只是想到精神連接可以‘看見’,想看看你麼?”
“你以爲我會相信,你大概不知道我在這裡坐着等你多久了?”
“呵呵……”她乾笑,但堅持剛纔的話,死不承認。
長檸覺得此地不適合他們這羣無關人員逗留,拉着蘇文走,免得踩到地雷。
妖嬈由於精神連接的時間比較長,體力損耗有些大,忍不住打了個哈氣,“你還要念嗎,要念的話,繼續好了,我聽着……”
可惜她的眼皮子忍不住打架了。
夜辰的碎碎唸對她完全無效,左耳進右耳出,反倒成了催眠曲,閉上眼睛竟睡了過去,徒留某人對着她的腦頂心生悶氣,卻又不敢吵醒她,只得無比僵硬又滿腔怒火地低咒連連,咒得都是長檸他們。
聽到妖嬈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他更是恨得咬牙,恨不得一手掐死她算了,臉上猙獰無比,手上卻輕柔地摟着她,還怕她睡得不舒服,將她的後腦勺輕輕托住,又親了親她的發心,呢喃了一句:“唉,你要了我的命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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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長檸等人扒着門偷聽,見沒聲了,心裡都鬆了口氣。
沐宸道:“要不要送條毛毯進去?”
“送什麼,不怕踩地雷啊。要送你去,我可不去。”
沐宸想起夜辰剛纔那臉色,心有餘悸,趕忙打消念頭。
長檸想着自己的地盤被人佔了,修理機甲的活就明天干吧,也忙了一晚上了,該回去睡覺了。
“小文,你呢?”
蘇文笑笑,“我不困,我去找小凡。”
“那我去睡了,有事你叫我。”
“嗯!”
蘇文目送長檸沐宸離開,盯着門扉看了一會兒,眼中紫光流竄。
幾小時後,顏離浩的第一次手術順利結束,因脾臟受損已無法修補,天行乾脆摘了,給他換了個人造的。這第一次手術只是大範圍地做了急救和修補,一些細節還得等他修養數日,精神氣回來些後再進行。
小符知曉他的命保住了,懸着的心也放下了,一下就暈了過去,驚得一羣人仰馬翻,趕緊將她送去病房進行產檢,好在孩子沒事,也就營養少了些,補補就成了。
顏家老小被安頓好後,顏老太太的事也就瞞不住了,逃出昇天的喜悅沒有維持多久,就被這喪事給攪了,顏家人哭得稀里嘩啦,幾個女人更是一副哭倒長城的氣勢。
這一日便很快過去。
到了晚上,妖嬈還是未醒,急得夜辰團團轉,差點嘔口血出來,即便天行再三告訴他,妖嬈只是精神連接太久,體力消耗太大罷了,睡個一天一夜保管就能醒了,他也還是急。
寒熙怕他把自己急昏了,推着他去看顏離浩,希望能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顏離浩躺在病牀上,瘦得皮包骨頭,面目滄桑,若不是臉還有點像,夜辰恐怕都認不出來,愧疚感更深。
寒熙安慰了他幾句,並將這小子要當爹的消息告訴了他。
他愣了愣,好久之後笑了出來。
寒熙逗趣地問:“要不要結個兒女親家,你看你家兒子挺多的,小嬈肚子裡的也是兒子吧?”
夜辰言辭拒絕他打妖嬈肚子裡孩子的主意,“萬一是女孩呢,我女兒不嫁人,我不許。”
我不許三個字,恰巧被在病房外晃盪的小凱聽到了,他哀聲一嘆,灰溜溜地走了。走到外頭突然看見草叢裡停着個東西,眯眼一瞧竟是個機器狼,還三個腦袋……模樣破敗,看似廢品。
他走近幾步,想瞧仔細了,倏地聽到有人道:“這隻狼叫什麼?”
“凱洛貝羅斯,就是希臘神話裡那隻醜不拉幾的地獄三頭犬的名字……”
醜不拉幾……
小凱的臉頰抽搐了一下。
“這名字誰取的?”
“聽說是蘇文……”
“哈哈,這中二名,果然有她的特色。”
中二?
小凱的臉色又黑了一度。
“先放那吧,長檸大人說明日再修理。看着要換很多零件,武器庫那都囤滿了要修的機體。不能再放了。”
“好吧,那我給它蓋個防水布,清晨露氣重,溼了重要零件就不好了。”
“嗯!”
說話的兩人走後,小凱慢吞吞地走了過去,掀開防水布,瞪着機器狼。
凱洛貝羅斯只剩下一點點能源了,動了動,眼珠子轉向他。
一娃一狼,大眼對小眼的瞪着……
小凱擡腳掄了過去,直接將它踢飛。
“哼,什麼名字不好叫,要叫這個。”他腦頂冒煙地跺腳走了。
可憐機器狼一頭扎進不遠處的花圃裡,肚子裡的零件掉了一地,噗的一聲,冒起一陣黑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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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妖嬈總算醒了,喝了一大碗粥纔算活過來,夜辰就坐在牀頭冷冷的看着她。
她乾笑着爬過去又想故技重施往他懷裡鑽了,卻被他巧妙地擋下。
“唉,夜辰,你別這樣好嗎,你看外頭的天氣多好,人也救回來了,皆大歡喜的事,你非要如此苦大仇深地破壞這樣的好氣氛嗎?”
“我不想和你說話。”
“我錯了……”她低頭,表示反省。
“沒信用了,說幾百遍都沒用。”
“……”
耍賴,撒嬌皆無用,他是吃了秤砣心地準備氣下去。
她爬過去,伸出手,慢慢撫過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脣,直至脣邊,正要嘟嘴親上去,被他推開。
我靠,這招也沒用了。
美人計哎!
他最把持不住的啊!
“冷戰!”
“……”妖嬈無語問蒼天。
原想他這氣來的快,走的也會快,未曾想他真就不跟她說話了,一個字都沒說過,撒潑打滾都沒用,就這麼過了三天。
妖嬈蹲在外頭的花圃裡,憂傷地拔草。
寒熙從書房的窗子裡看到後,轉頭看向夜辰,說道:“至於嘛,她也是想幫你。”
“我知道。可是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她也不知道多少次了,她永遠都不知道什麼叫危險。精神連接是可以隨便用的嗎,負擔有多大,她能不清楚嗎?”
“好好好,你彆氣,你有你的理由,她也有她的,但你也不能這麼冷落她,她可是夜家的宗主,你也不怕夜家的人找你算賬。”
“不怕,長老幾個都是站在我這邊的。”他揉了揉眉心,臉色沉若水,“我只想她平平安安的,什麼也不要做,等着孩子出生,怎麼就這麼難呢。”
“你想她安安分分的,那真是找錯人了,有些女人天生就不是站在男人身後的,要她這樣,你也不會愛得死去活來了不是嗎。聽我的,氣了三天了,一會兒去哄哄她,氣多了傷感情。”
夜辰也沒想繼續氣下去,三天基本就是極限中的極限了,岔開話題道:“莊嚴博那有消息了嗎?”
“能有什麼消息,就三天前告訴我們琉王回去後就沒有了。我估計還消沉着,沒個十天半個月好不了,指不定要一年半載。”
心愛的女人成了別人的老婆不算,還給別人生了個女兒,多憋屈。
“那個金悅桐也是的,瞎搗蛋嗎!”寒熙道。
“誤會造成的,怪不得她。她和紅葉,妖嬈不一樣,心裡的怨和恨太深了。”
“我現在擔心這貨會不會因爲她倒戈……”
夜辰明白他的意思,“尉遲明辰再卑鄙無恥,也不會下流的讓老婆去施美人計……但金悅桐的確是莊嚴博的軟肋。他應該不會想讓自己心愛的女人成爲寡婦的。”
“那怎麼辦?”
“要麼殺了她,且不能讓莊嚴博知道是我們做的,要麼……”他目光一凜,“將她救出來,送到莊嚴博身邊,撮合他們再續前緣。”
“第一個雖然殘忍,但一勞永逸,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難保某天不會東窗事發。至於第二個……要沒孩子還成,這有孩子了,怕是不容易吧。養別人的孩子,這不是自己給自己的心紮上一根長長久久的刺麼?”
夜辰道:“要是異位而處,金悅桐是紅葉,你如何啊?”
“我?”寒熙擰眉,緊接着環胸而抱,表情跟便秘似的,半晌後道:“我倒是不介意的,就怕別人的孩子養不熟,要是自己也有了孩子,一碗水怕也要端不平了。”
“你倒是想得挺多的……”
寒熙朝他瞥去一眼,問道:“那你呢?你家小嬈要是……”
夜辰冷哼,直接截斷了他的話,“她沒這個機會……”
寒熙大嘆:“你可真是……好好好,就你家的這位特別,沒機會,你說沒機會就沒機會吧,我家紅葉就活該拿來和人做比喻是吧。我懂,我懂!”
這種問題就不該去問他,只有他能問人,卻絕不能往他身上套。
真是霸道得要死。
“你去問問莊嚴博吧,他要是有這個心思,我們可以助一臂之力。總之這個盟友,現在絕不能丟。”
寒熙點點頭,道:“我覺得說服他是沒什麼問題的,但是金悅桐願不願意就沒譜了,總不能用強的吧。”
“莊嚴博要是願意了,剩下就是他自己的事,他的女人他自己得兜着,我們頂多就是出力,心理問題管不了。”
“行,我這就和他去聊聊。”寒熙開了門,腳剛踏出去,突然又回了頭,嘿嘿一聲後道:“你也記得好好管管你老婆的心理問題,別到時候,你不生氣了,換她生氣了。還不是你自己心裡不舒坦。”
夜辰不語,冷眼瞪了過去。
寒熙被他瞪得汗毛直豎,趕緊溜了。
門關上後,夜辰操控輪椅到了窗口,瞅着在還花圃裡憂傷拔草的妖嬈,嘴角彎了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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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蘇文張凡陳小符嘰嘰喳喳地說着話,躺在牀上的顏離浩已經醒了,不過鼻口還戴着氧氣罩,一呼一吸間,透明的氧氣罩上起着層層白霧,他還不能說話,只能聽着三個女人聒噪。
小符看了一下時間,知道該是他喝水的時候,趕緊擦擦手,取了棉籤,沾水潤他的脣。
妖嬈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兩人眼對眼的含情脈脈,肉麻得她都起雞皮疙瘩了。
“小嬈,你怎麼來了?”張凡起身,給她拖了張凳子過來。
“剛好路過,聽到你們的聲音,就過來看看。”
顏離浩有氣無力地朝她點點頭。
妖嬈看不到,就主動問了聲好,然後徑自坐下,問道:“下一回手術的時間訂了嗎?”
“訂了,四天後。”小符握緊他的手,“之後還有兩回。看這次手手術的恢復情況再訂。”
“嗯……那就好,我看他好了很多了。”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就是還不能吃東西。”
“快了,一天會比一天好的。你也要注意身體,孩子的月份雖然小,可也是很關鍵的時候,不能粗心大意地疏忽了。”
“知道。我會小心的。對了,你呢?”
“我……”妖嬈看了一眼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比你大些,總是我先生,再是你。”
“疼嗎?”小符緊張地問。
“生孩子哪有不疼的,不過我是二胎,應該會好些。你可別嚇唬你自己,忍忍也就過去了。”
這話估計也只有她能說得這麼有底氣。
“好了,我還有事要做,先走一步。小符,記得要準時產檢。”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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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嬈出了病房,想着要不要去夜辰那,可一想到他那張冷冰冰的臉,心裡就有些發憷。這都三天了吶,怎麼氣還不消啊。
正走着,迎面遇上了小凱。
小凱撲上去挽住她的胳膊,“丈母孃,你去哪啊?”
這孩子調皮得厲害,到處亂晃,殭屍毒引起的症狀已慢慢消失,他的臉也越來越白淨了。
“你怎麼在這?”
“我來幫忙啊,幫着天行哥哥打下手。”他也是個病人,不過是個精神氣極好的病人,天天有吃有喝,總不能白白吃白白喝吧,得幫着幹活,活的主要內容就是捐血。
妖嬈不敢去夜辰那,但是又很想知道他在幹什麼,便攛掇小凱去幫他看看。
小凱道:“我纔不要去見岳父呢。”
“他還不知道!”
“不知道我也不要。這女婿和岳父就是天敵,就是不知道氣場也不合。”
“……”這一套又一套,真不知道他哪學來的。
“不如……”他勾勾嘴角,撫上她的肚子,“不如和我未來的老婆先聯絡聯絡感情。”
“都和你說幾遍了,真是男孩。”
“我不信,沒出來前誰知道是男是女啊。”
妖嬈撫額,“好好好,那你就等着吧,等出來了可別哭。所謂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走吧,下午了,帶你去吃點心。”
“丈母孃對我真好,將來我一定好好孝順您。”
他說的分外誠心,都把妖嬈樂壞了。
正邁步要去主樓時,琉璃從走廊上飛奔了過來,“宗主,宗主……”
妖嬈一驚,以爲夜辰出事了,捉住她的胳膊道,“怎麼了?”
“陌如玉那個笨蛋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