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發現濃煙中有人,但視線不佳,無法看清,啓動了眼中的熱能探測器。正常的瞳孔立刻成了十字架形。
九歌斜刺裡攻了過去,炮彈發射,背後偷襲。
轟的一聲,濃煙滾滾中,一道光亮,頃刻變成火光,將一時不察的雷霆炸了個正着,奈何他是改造人,並非肉身,頂多也就是將他炸飛了。
九歌立刻隱藏,等待另一個可攻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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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遠在夜之區的妖嬈,莫名眼皮跳了一記,心裡略略涌起一絲不安的悸動,她仰望天空,視線依舊模糊,但已能看到幾隻鳥飛過,因爲視線不佳,那鳥就是一團黑影,便不知道是什麼鳥了。
“喂,女人,你給我專心點。聽到我喊你沒有?”手持電筒的陌如玉喝道。
妖嬈驚醒了過來,回頭看他,“聽到了,你繼續!”
天行不在,這每日檢查眼睛的活就落在了陌如玉身上,今天天氣好,不熱,陽光也不刺眼,妖嬈便將孩子們全部帶出來玩,前頭就是城堡的花園,多了孩子後,她讓人改造成了一個兒童樂園,有灌木叢做的迷宮,七彩色的滑滑梯,中間還有一個狗爪造型的小遊泳池,剛入夏,還不能下水游泳,爲了防止孩子們不慎跌進泳池裡,上頭蓋了透明的塑料蓋子,遠遠看過去就像覆了一層冰,穿着溜冰鞋便能在上頭滑,一物兩用。
陌如玉用電筒對着她的眼睛照了照,並用儀器對着瞳孔掃描了一下,虛擬屏幕上出現了她整個眼球的情況。
“你這眼睛的確是好了很多了……”
妖嬈點頭,“對,就是模糊,不過模糊歸模糊,可也能看清你的輪廓了,就是眼睛鼻子糊的,像有層紗罩着。”
眼睛的事,她仍是沒告訴夜辰,不想他太過關心,事情那麼多,他已經夠忙了,無需爲她的眼睛再勞神,好與不好,對她而言真的是沒什麼區別。
“眼藥水繼續滴吧,我給你配另外一種的,明目,消炎,不過記住,你不能用眼過度,就是看不清,也別眯眼。”
因爲能看到東西的輪廓了,她時不時會習慣眯眼,活像個超級近視眼患者。
她頷首,“行,你是醫生,我聽你的,但你也記住了,別告訴夜辰。”
“我明白,你不想讓他擔心,我也一樣啊,能不擔心就不擔心,省得他每天跟在我後頭跑,若是治不好你,又會拿眼睛瞪我。唉……有了老婆就沒有兄弟了。”
“哈哈,別這麼說,他心裡也是很關心你的,就像昨天,你說又要出海,他不就阻止你了嗎?”
提到這個,陌如玉就來氣,他要出海是爲了誰啊,還不是爲了他,他的身體雖說穩定了,可不見好,誰知道會不會又突然惡化……那次葡萄的事,自己被天行嘲笑了好幾日,他心裡憋屈得慌,兩人見面就掐架。
“我對那島的情況比你們熟,說不定還能找見一次……”
島的飄移,他做過航海記錄,琢磨出了規律,頭回生,二回熟,再次出海,或許真能找到。
妖嬈知道他一片好心,但大海那麼大,變數多,他一個醫生,在海上晃悠,實在讓人不能放心,她瞅了他一眼,這容貌改變了,性子是一點都沒變,前世也好,今生也罷,他始終對他如一。
要不是兩人沒有BL的傾向,她真的很懷疑,這小子深愛着他啊。
腦子裡突然浮出兩人抱在一起的畫面,頓時一哆嗦。
好冷!
“嗯?你怎麼了?冷了?”陌如玉發現了她的哆嗦。
“沒,沒事。大概風吹的。”
“哪來的風?”陌如玉覺得今天的氣溫剛剛好,且一點風都沒有,再過兩週,肯定要熱爆了,又特地看了看她的臉色,舌苔,“我覺着你有點溼……”
“嗯?”
“溼氣的溼!”
她笑道:“你不是西醫嗎,什麼時候開始中醫了。”
“不都是醫嗎?我是擅長外科,但不代表我內科不行,我覺得你要祛祛溼,三伏天的時候再艾灸艾灸。瞧你這舌苔就是寒溼。女人寒溼可不好。”
他念叨着,模樣神似一位老中醫,就差拈鬚搖頭晃腦了。
這也不能怪他,和天行混久了,沾染到中醫氣息了。
“你看着辦吧。檢查完了吧?檢查完了我要去看孩子了。”
幾個孩子就在兒童樂園裡玩,吵吵鬧鬧,歡騰得就像過年。
“去吧。記得披件外套,別以爲自己是夜家人就覺得天賦異稟,耐寒。那也就是底子好,蹉跎多了,一樣虛。”
“這麼關心我!?”
難得啊,不管前世今生,這小子可都不待見她的。
陌如玉被她盯得臉皮子燙了燙,好在她眼睛看不清,不會發現他臉頰紅了,咳了一聲道:“要可以,我還真不想關心你,可你家那個能放過我嗎,你看着好了,一會兒準逮我去他那,問你的身體情況。”
“那你就往好的說,什麼寒溼,別告訴他。省得他晚上又不敢碰我了。”
“……”陌如玉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三天一次嗎,他知道。
這種事……他一個外人,不好評價。
至今爲止,他都覺得神奇,這鳳炁怎麼就偏偏那麼‘照顧’夜辰呢,且這方法夠……猥瑣的。
他也不多說了,收拾好醫療箱走人。
剛走到走廊,就遇到了琉璃。
兩人一對上眼,氣氛就很微妙,大眼瞪小眼,瞪得火花噼裡嘩啦,也不說一句話,瞪到眼痠,然後擦身而過。
他走他的,她也走她的。
可這臉上的神情,卻都充斥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愉悅。
“宗主!”琉璃遠遠瞧見妖嬈正帶着孩子玩滑滑梯,先將手上端着的藥膳放下。
妖嬈向她招了招手,“一會兒就過來。”
孩子們玩得很痛快,但是都是粘人的主兒,尤其星潼,親媽在,他必定像狗皮膏藥一樣貼在她身上。
母子兩人走了過來,面對熱氣騰騰的藥膳,妖嬈真是沒什麼胃口,偏琉璃日日都要做,恨不得能天天給她吃五頓。
她將星潼抱到腿上坐好後道:“九歌他們有消息了嗎?”
“嗯,已經都混進去了,計劃很順利,一點差錯都沒出。”
妖嬈滿意地點點頭,可總覺得心裡不安,有什麼東西好像堵着,“你讓望月跟緊了,一定要保證他們毫髮無傷的回來。”
“您放心吧,沐宸和望月不會誤事的。”
她點點頭,吃了一口藥膳,味道很好,可她還是對裡頭的藥敏感,總覺得苦。
星潼見她皺眉,以爲藥膳不好吃,瞪着碗裡的湯湯水水,然後仰頭看琉璃,“媽媽,不愛吃!”
琉璃捂嘴偷笑了一聲,說道:“宗主,小宗主是越來越護着您了。都捨不得您吃一點苦。”
妖嬈用下巴蹭了蹭寶貝兒子的頭頂,“是啊,不過也就這時候粘我,等有了媳婦,他就不會理我了。”
星潼尚不能領會媳婦的意思,即刻板着小臉道:“不喜歡媳婦,最喜歡媽媽。”他兩隻小胖手緊緊摟住妖嬈的脖子,粘得牢牢的。
一邊星澄跑了過來,小短腿跑得又穩又快,到了妖嬈身邊扒着腿往上爬,與星潼開始激烈爭寵。
兩小子虎頭虎腦的,力氣也大,爭得臉都紅了。
“哥哥下來!”
“你下去!”
“下來!”星澄撓他的腿。
星潼用小胖手推他,“下去!”
妖嬈護着兩個娃,省得他們都跌到地上,“好了,都坐,都坐。”她將一條腿已翹在她身上的星澄撈了上來。
兩個兒子她都愛,往他們的額頭都親了一口。
匯美和匯善這時也回來了,匯美手裡抱着濼風,匯善抱着沁風。
兩個小的來了,妖嬈就不管兩個大的了,伸手將兩個小的抱進懷裡。
兩個娃兒還小,話還不會說,玩累了,就都睡了,一窩到妖嬈懷裡,睡得更香,小手緊緊抓着她的衣襟。
四個兒子,四張臉,除了眼睛顏色不同,越長越像,等兩個小的也會下地跑了,估計真的會很像四胞胎。
可惜啊,長得都不像她,全像夜辰。
和兒子玩了半天,哄他們都午睡了,妖嬈去了長檸那。
長檸和小文正在研究新的武器裝備,皆是滿臉機油,湊在一起悉悉索索,她也不打攪,走過去瞅着宗主號。
每次看到宗主號,她就嘆氣。
宗主號沒變,又美又高大,宛若女神像,被擦得閃閃發光,但……周身被捆着,捆得嚴嚴實實,來自夜辰的要求,也來自他那根鎖鏈。
鎖鏈是特殊材質做的,除非是他本人解除,否則刀劍砍不斷,燒也燒不化,也別想掙脫。
總之……就是堵住了她駕駛它衝鋒陷陣的任何可能。
唉……
她耷拉着腦袋,又是重重一嘆。
她其實也不是非要親力親爲的,但是有時候手癢啊,可是有夜辰在,她連鍛鍊都沒機會。
“宗主,您是在擔心九歌他們嗎?”
長檸覺得她不會無緣無故來的。
“有點,總覺得心神不寧……”她沒有掩飾,是真覺得心有點慌,想了想,還是決定再派幾個人去,“蘭亭,棲落呢?”
蘭亭,棲落,新任的九尾成員。
話落,就有兩道人影竄了過來。
妖嬈對他們下達了命令,很快,兩架機體從城堡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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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府。
壽宴上,金悅桐和沈運梅撕破了臉皮,吵得不可開交,而外頭,濃煙滾滾,時不時有爆破聲。
吵架事小,火光沖天就要命了,整個尉遲府亂套了。
人都怕死,尤其身處要職,在富貴里長大的人更怕死,一看到外頭出事了,還有人嚷着暗殺,暗殺,全體慌亂,也就顧不得體面,往外衝。
門就那麼點大,不分先後的話,就卡主了。
沈運梅也慌了,哆嗦地躲到樑柱後頭,金鳳鳴見她這副樣子嘴角嘲諷,她篤定這暗殺有貓膩,可戲還是得演,跑過去護住了沈運梅,“伯母,別怕,我帶您去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沈運梅怕歸怕,但沒忘記兒子,叫着夏葵的名字,要她趕緊出去看看兒子回來沒有,是不是他出事了。
夏葵的膽子稍微比她大那麼一點點,可一出門就聽到爆炸聲,心裡慌啊,腳軟地蹲到地上。
金悅桐第一時間就是慌慌張地喊女兒的名字,回頭就往樓上衝,千雪肯定跟着一起去。
她這樣一點不會引起懷疑,在她心裡女兒比婆婆重要太多了,也比老公重要。
沈運梅看在眼裡更恨,握着金鳳鳴的手道:“鳳鳴啊,還是你乖巧懂事,對了,你姐姐那要不要緊啊?”
金鳳儀也在尉遲府住着,另外還有吳卓蓮,以及那個金家最沒用的兒子。
“沒事,有下人護着,應該安全,伯母別操心了,我先扶您躲起來。”
“好好好,你真是孝順。真是孝順。”
沈運梅覺得她把自己的命看得比家人還重,心就更偏向她了。
外頭,嘶喊聲一片,尖叫聲一片,也有夾雜着巡邏隊護衛隊的集結令,可人太多,煙霧又大,更又一羣不聽話的賓客在,讓他們無法有效對付這場奇襲。
但這並不妨礙白烏鴉的人行動,他們這種該造人,全身上下都是裝備,眼睛也和雷達一樣,紅外線,生命探測都是能用來辨別敵人的東西。
雷霆和九歌在濃煙裡已經對上了,不過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暗襲多,雷霆除了要找目標,還要應付突然闖進濃煙裡的賓客。
“滾!”他將一個賓客踢飛。
九歌趁此又在背後給了他一炮。
雷霆氣結,乾脆將探測範圍擴大,眼中的屏幕便出現了許多密密麻麻的點,全是人。
九歌就在其中,但他很聰明,攻擊完後,就會關閉機甲,讓他無法探測到武器的熱能。
濃煙外,尉遲明辰已經被送上了阿倫的車,白烏鴉的專車是特製的,有抵擋一切攻擊的屏障在,朗坤之前裝的不過是障眼法,不是炸彈,所以他沒什麼事。
若不是他不能死,還得留着他在世府牽制白烏鴉,又涉及到他是金悅桐的丈夫,大抵莊嚴博肯定是要先弄死他的。
“到底怎麼回事!?”他灰頭土臉道。
阿倫輕蔑一笑,看着外頭的鬧騰,“有人要搶你的老婆和女兒。”
尉遲明辰一震,“什麼!?”
“後知後覺了吧?不過放心,我早有準備。”阿倫對着耳麥,冷聲道:“不用和他們玩遊戲了,全部拿下!”
“是!”
話落,天空被一道光罩包圍,似一個巨大的水晶球,將尉遲府和外圍全部籠罩。
九歌,天行,莊嚴博,以及快要逃出危險區的風茹皆是一駭。
怎麼會!
水晶球將他們包圍住了,他們出不去了。
阿倫修長的手指敲打着扶手,眼中有着狠戾的猖狂和肆意。
“夜妖嬈,我會將你身邊的人一個個活捉,改造,然後讓他們來對付你。”
水晶球外,已到達的蘭亭和棲落白色了臉色,兩人根本無法靠近水晶球,攻擊也無用。
“快通知宗主,我們中計了!”
這分明就是陷阱!
夜之區,長檸修檢着機甲,一旁的小文快速又精準地遞給他各種器具,在他看不到的後頭,她眼中紫光幽幽。
同一時刻,在尉遲府主樓的臥室裡。
金悅桐見到了不顧一切來救她的莊嚴博。
四目相對,無聲無息。
但空氣重有什麼緊繃的東西,一觸即發。
下一秒,莊嚴博驟然伸出有力的臂膀。
這一瞬,金悅桐覺得天地都好像在旋轉,她在他狂猛激烈的動作中不知身在何處。
當驚魂甫定,她才發現自己就這麼軟綿綿地靠在了他的懷裡。堅硬的胸膛劇烈起伏着,彰顯着他緊繃的面容下無法平靜的心。
她趴伏在他懷裡,看不到他的神情,但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她疲憊地閉上眼,將臉頰靠在他太過堅硬的肩膀上。
“我好累!”
聽聞,他垂眸望着懷中的她,良久後,俯首下去,用自己的臉頰摩挲着她的,溫柔低啞在她耳邊說道:“別怕,很快就不累了,我帶你走!”
粗硬的鬍子茬似有若無地滑過她的臉頰,給了她一種許久未有的熟悉和安定,她忍不住環住他,猶如藤蔓一般纏住他。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