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三兄弟覺得自己的世界觀被刷新了。
哦,不,是整個崩盤了。
因爲他們從來不知道女人可以那麼厲害,竟然能將高手兄打得滿地打滾,毫無還手之力。
“大哥,高手兄的媳婦真是太厲害了。”阿青道。
“那是高手兄心疼媳婦,沒敢還手。”阿元回。
“那也厲害啊,你看那細胳膊細腿的,身板還那麼小,一拳下去石頭都粉碎了。”
阿山拉着兩位哥哥往樹後面躲,“別說了,媳婦,呃……大嫂看過來了……”
妖嬈周身陰風四起,煞氣逼人,望過來時兩隻眼珠子像帶血的窟窿,三兄弟嚇得趕緊抱在一起發抖。
蓮見躺在草地上氣喘吁吁,擦了擦嘴角的血,擡頭剜了一眼九歌,就知道他會壞事。
“你還有臉怪九歌,是誰將我的命令當耳邊風的!”
他不甘心地盤腿坐起,“宗主只說不許九歌考軍校,但沒說別人不許考。”
妖嬈揚起左手掃了過去,一股勁風颳過,如利刃一般割破了蓮見的皮膚。
“還敢頂嘴!”
“宗主……”九歌上前求情。
“不許求情,我夜氏最忌諱的就是同族毆鬥,他敢打你,我就敢滅了他。”
“你就是偏心!”蓮見跳了起來,逼近妖嬈,“我也是護衛,你怎麼就不帶我,論身手,我不比他差。”
他最惱的就是這點,小時候她明明最喜歡的是他,到哪都要他跟着,可是長大後九歌一直是最受寵的,他有點氣不過。
打不還手的時候,他還發現了一件事,“你嘴脣怎麼那麼紅?你從小就不喜歡塗脂抹粉的。”
她趕緊捂住嘴,一腳踹開他,“吃辣吃得。”
“胡說,你不喜歡吃辣。”整個夜氏族人都知道她吃不了辣。
之前他就耿耿於懷,經她不着調的解釋,懷疑更大,眼神一凜,冷冷地射向九歌,“說,你對她做了什麼?”
九歌茫然不知。
“裝傻?以爲我眼瞎嗎?”他閃身飛過去就是一拳,狠辣無比。
九歌仰頭避過,“你發什麼神經!”
“不敢承認?那我就打到你承認爲止。”
蓮見從腰上抽出皮帶,揚手一甩,竟是把軟劍,一劍抵住九歌的喉頭。九歌不慌不忙,低頭看了一眼,縱身躍起,兩人都是夜氏一族的高手,過招快的讓人看不清,動作矯捷得就像黑暗之中閃起的雷電。
農村兄弟的世界觀第三次被刷新了。
那個悶聲不吭的大哥竟然也是個高手。
“高手兄怎麼打那個大哥了?”阿青懵懂地問。
“一定是被戴綠帽子了,俺們村的阿金你忘了,打隔壁村男人的時候和高手兄現在的臉色一樣。”阿元經驗老道地迴應。
“哦,我記得,阿金的老婆被別人家的漢子睡了。”
阿山又拉着他們往樹後躲,“別說了,大嫂又瞪過來了。”
三人以爲躲得很隱秘,實則妖嬈早看到了,至於他們說什麼,她沒聽到也不關心,所有思緒都集中在火辣辣的嘴脣皮子上。
因怕蓮見會看出端倪,她有點心虛,用手背擦了擦,回頭準備再解釋,看到兩人打了起來,惱了,縱身一躍,跳到了兩人中間,就着落地時的緩衝蹲下,一個掃堂腿將蓮見掃趴下,再一轉身,捉住了九歌襲過來的拳頭。
“這是當我不存在?”
九歌一驚,趕忙收回拳頭,單膝跪地:“請宗主責罰!”
這事本來就不怪九歌,是蓮見先動的手,她分得清。
“起來吧!不怪你。”然後又看向蓮見,伸出腳尖踢踢他,“你也起來。別裝死。”
蓮見躺在地上呸了一口血唾沫,一雙眼死瞪着九歌,“我重傷,頭暈,起不來。”
“使性子是吧?”
他還就是使性子了,“你扶我,我就起來。”
她拍開他的手,“不起來拉倒!”
“偏心,扶他不扶我。明明我傷的比他重,你看看我的臉都被你打成豬頭了,上來就一拳,也不問個好,虧我惦記着你,怕你出事,想方設法混進來……”
她白了他一眼,“哪來那麼多話。起來!”
“不起來。”他扭頭哼哼。
“那你就在這待着,反正天亮了,你這豬頭可以讓路過的人好好欣賞欣賞。”她拉起九歌的手,“我們回去。”
剛邁腳,蓮見一個蜈蚣翻地跳起,躍過去,抓着她的手不讓走。
“還說不偏心,眼裡就只有他。”
“放手!”
“你生氣歸生氣,不準不理我。”
“走開!”
他閃身用力撞開九歌,抓起她兩隻手捂在胸口上,“真生氣了。別啊,我也是想保護你纔來考軍校的,你不讓我跟着,還不讓我自己想辦法啊。好,我的錯。下次不敢了。這次你就饒了我。你不是很想身邊那兩個小丫頭贏嗎?我可以幫忙。”
“有九歌,不需要你。”
“他一個人忙不過來,萬一兩人同時上擂臺呢?讓他分身嗎?那也要他會啊。”
妖嬈皺着眉頭瞧着被他捂在胸口的手,抽了抽,他捂得牢,抽不回來。
“放手!”
“原諒我就放。”他怕放了,沒有三五個月,她不會再理他,“你要還生氣,那再打我幾拳。我保證不還手讓你打。”他將七彩斑斕的臉伸了過去,“用力打,打到消氣爲止。”
這臉已被打得很慘不忍睹了,就那麼點大,該打的地方都打過了,沒下手的地方了,但都是皮外傷,擦點藥酒,過個幾天就會沒事。
打歸打,氣歸氣,但她也是留了力氣的,看着嚇人罷了,傷不到筋骨。
瞧他那油滑的態度,配上這麼一張色彩紛呈的臉,她就氣不起來了,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不是虛的,多少有點心疼。
“打疼你了?”
“現在知道心疼了?”他鬱悶地咕噥,“也不知道九歌給你灌了什麼*湯了,要這麼向着他。”
他越說越吃味,又拿眼睛去瞪九歌了。
九歌回他的是一副死魚眼。
“你瞪九歌做什麼,明明有錯在先的是你,還有臉說別人。”
“你現在就疼他,不疼我了,你小時候明明最討厭他的。”
“那是小時候,現在我長大了,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十二護衛就屬九歌和蓮見陪她的時間最長,幾乎形影不離,九歌生來就是墨守成規的性子,蓮見卻是個野性子。小時候她玩心重,對什麼都好奇,偏偏身爲宗主在鳳凰涅盤還沒有徹底覺醒前,她遠不如現在這麼強大,只比一般兒童靈活矯健些,所以哪都不許去,但是小孩子哪有不喜歡玩的,看着外頭的世界那麼有趣總想出去。每次都是蓮見偷偷帶她出去玩,九歌卻總是攔着她,不許那樣,不許這樣,久了她當然生厭,自然更親近什麼地方都願意帶她去玩的蓮見。
可是人總會長大的,總會知道自己逍遙,富貴,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被兩萬族人寵愛的背後是什麼樣的責任,她是夜氏命脈所在,容不得絲毫差錯,即便蓮見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也不能保證她真的不會遇到危險,只是她運氣好,沒有碰到罷了。
隨着長大,她好玩的性子也慢慢收斂了,知曉了九歌的好,他就像皇帝身邊不怕死敢於諫言的忠臣,而蓮見就是慣會耍寶,哄皇帝開心,狗腿到無極限的太監,不是說蓮見不對,只是從族羣的利益出發,九歌在身邊更能提醒她身爲宗主的責任是什麼?
“喜新厭舊!”蓮見惱恨地換了個說辭。
“哪來的喜新厭舊,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再耍性子,我現在就讓你滾回去。”
蓮見多精明,立刻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眼亮了亮,“你……不趕我走了?”
“趕走有用嗎,趕走了也會偷偷摸摸地回來,與其讓你在背地裡亂來,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就知道你心裡有我。”他高興了,臉笑得跟花似的,就是他現在這張臉笑起來分外艱難,一笑皮肉疼啊。
“少來,我是想着你剛纔說的話沒錯,要幫那兩個丫頭過關,多一個人保險點。”她抽了抽自己的手,喝道:“還不放開。”
“哦!”他放開了,但身體粘着她,蹭啊蹭,“你說吧,要我怎麼幫?”
“幫我教她們拳法。”
“哪套?”夜家的拳法太多了,數都數不過來。
“先回去,回去了再說。”
“回哪?”
“你那,九歌身上有天行配的藥,先治你這張臉,難看死了,我怕嚇着那兩丫頭。”
“有那麼難看嗎,我這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丰神如玉,高大威猛,一夜七次……”
“閉嘴!”她瞪眼,什麼一夜七次,又哪來的一夜七次。
“哦!”他乖乖地垂下頭,然後捉起她的手撒嬌,“那你要幫我擦藥!”
“你不是有三個小跟班嗎?”她指了指藏在樹後看戲的三人。
蓮見回頭一望,心情立刻就不好了,忘了這三隻跟屁蟲了。
“別理他們,鄉下來的,沒見過世面,又是五大三粗的男人,怎麼懂擦藥,我要你擦。”他像只癩皮狗似的使勁往她身上蹭。
“你要是不怕疼的話,沒問題啊。”她伸手擰住他的耳朵,扯着走,“來,趕緊的,別耽誤了本宗主的時間。”
“疼,疼……你慢點,慢點……”
到了酒店,妖嬈去了蓮見的房間,依言給他上藥,那是左右開弓,上藥跟刷鍋似的,他疼的哇哇叫,上完藥,臉更腫了,說話都含糊不清。
“你這房間看起來不錯。”
考生的房間都是豪華套房,一個人住非常寬敞,她爲了躲紅葉,所以沒登記入住,一直住在張凡的房間裡,想想蠻浪費的,若自己有單獨的房間,九歌也不用風餐露宿了。
蓮見一雙妖冶的桃花眼朝她擠了擠,“你喜歡啊,那住過來,反正牀挺大的。”
她揚手往他腦門上一拍,“正經點。”
“我還不正經啊,你住這,我也能保護你。”
“這裡是軍校管轄的範圍,安全的很。我的意思是讓九歌住你這。”
他的臉瞬間臭了,“不要。”
“命令!”她喝道。
“我這牀小。”
“你睡地板,九歌睡牀。”
“你這是成心欺負我。”
“那你現在就回去!”
他窒了窒,眼睛看向九歌,恨不得能剜下他的肉。
九歌面無表情。
妖嬈繼續道:“你今天先養傷,天行的藥效果很好,明早也該消腫了,我明早再來找你,九歌你也一樣,藥記得擦。我這邊暫時能應付,不用惦記我。”
“是!”
“那我先回去了。”她打開門,臨走前望了兩人一眼,警告道:“不許打架,誰打誰回去。”
“哼!”蓮見別開臉。
九歌直接扭頭,話都不肯多說一句。
可門一關,兩人就拿眼睛剜對方,視線相觸,電火噼裡啪啦作響。
過了一會兒,蓮見斂去了一貫不正經的表情,冷硬了臉色,問道:“我問你,她的嘴脣怎麼回事?”
“不知道。”他實話實話說。
他皺緊眉頭,“真不是你乾的?”
九歌默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才道:“我只知道這段時間,她偶爾會失蹤一陣子。”
“你沒跟着?”
“宗主命我保護蘇文和張凡……”
蓮見揪住他的衣領,怒道:“你是她的護衛,不是那兩個黃毛丫頭的。”
“這是宗主的命令。”他不認爲自己做錯了。
“你就墨守成規吧,早晚死在這上頭。問你也是白問,我自己查。”
“你小心惹怒宗主。”
“她再怒,也不會對我怎麼樣,打小的情分擺在那裡,頂多也就打我幾拳,罵我兩句,兩三天就好了,就像這次一樣。倒是你,出門的時候我提醒過你的,她長大了,外頭壞男人那麼多,別人惦記上了怎麼辦?”
他這會兒就像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老爹,總擔心女兒會被男人拐跑。
“宗主應付得來。”
“你個悶葫蘆懂什麼,男人最會騙女人,再聰明的女人也會被騙,手指頭都不用動一根就能把女人騙得團團轉。你啊真是個榆木腦袋,你成天跟着她有什麼用,真要被騙了,你有十個腦袋都不夠賠。跟你說也是驢脣對馬嘴,不說也罷。死一邊去。沒用的東西。”
那嘴脣又紅又腫,肯定有原因,他可不許有男人惦記她,這種事必須快刀斬亂麻,來一個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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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嬈回去的時候,張凡和蘇文還睡着,完全沒發現她整晚出門了,等她們醒了,她就告訴她們出去晨跑的時候遇到了第二關救她們的高人。
兩人都高興壞了。
她所謂的高人就是蓮見,這樣一來能避免兩人日後生疑,二來由救命恩人出面教授她們拳法也能事半功倍,她們肯定會認真學。
“高人今天有事,我約好了明天見,不過高人在第四關的時候和一羣人搶旗,臉被打傷了,可能不好看。”
“沒事,沒事,找到恩人就好。”蘇文想到見恩人不能空手,總該買點什麼,不然多不禮貌,“小凡,拿點錢出來,我們去買點水果禮物什麼的。”
“行了,買什麼水果禮物,酒店裡什麼都有,還都免費,有誠意就行了,不用花錢。高人也不喜歡這套。我剛纔說了,能相遇就是有緣。”
“可是高人不是要指導我們嗎?多不好意思。”
張凡臉皮薄,受不得別人的恩惠。
“等大家都成軍校的學生了,有的是時間報答。你急什麼?先不說這個,你們調查的怎麼樣了?”
兩人苦哈哈地搖頭,昨天問出來的東西都沒什麼用,都是星座啊,血型什麼的。
“我晨跑的時候可有了不小的收穫。”她的收穫自然是九歌調查的考生信息,不過只是一小部分,“拿去看吧,不用謝。”
這玩意對她沒什麼用,對兩丫頭卻很有用,她也看過了,厲害的人還不少,要讓這兩丫頭過關得費些心思。
蘇文和張凡當寶似的捧在手裡看着,突然臉色驟變,指着某個名字,“這女人怎麼也在!?”
赫然是莊流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