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民愛戴的夏鎮長終於回心轉意了,農民們不會鼓掌,只有真誠的淚水,官場上油滑了一輩子的胡小冬也流下了熱淚,站在後面的黃紅英拉着劉衛紅說:“衛紅,快,快給你乾爹打電話!”
“不用打。”劉衛紅擦着眼睛說:“我乾爹已經來了。”
“嗯?”黃紅英驚訝地回頭一望,只見竹林邊的水泥路上真的站着讓人景仰的中央調查組組長,老人正十分震驚而又欣喜地觀察着,身旁侍立着新任市長田萬全和幾個工作人員。
在黃水兵把夏天麻翻並背下山後,作了兩手準備的劉衛紅就給她乾爹打了電話,希望他老人家親自出面勸說夏天,老頭沒有馬上答應,後來一想:既然夏天這娃娃是未來的乾女婿,還是來走一走,免得乾女子不高興。當時正向老領導彙報工作的田萬全聽說了,遲疑一秒鐘立即表現出十二分熱情陪同而來了。
黃紅英看着劉衛紅的乾爹在田市長的攙扶下走了過來,激動得摟着劉衛紅說:“你是作了兩手準備是不是?你太愛夏天了!你們結婚嘛!我給你作伴娘。”
劉衛紅愣了一下,熱淚盈眶:“謝謝你!黃姐。”
中央調查組長伸出雙手握住了被劉衛紅和黃紅英從堂屋裡拉出來的夏天的手,打量着他憂鬱的面龐,感嘆道:“小夥子!好!我已經看見了,聽到了,你是受到羣衆擁護的好乾部,我很高興。”
“就是!”旁邊的田萬全也做得十分高興地說:“小夏,我今天不親眼目睹我也不相信羣衆是如此的擁戴你,以後我們市裡的幹部都要向你學習,學習你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的精神,其實呢我原來就一直爲你鳴不平,只是那時候敢怒不敢言,尤其在你受到不公正待遇,受到打擊的時候,我缺乏站出來和你一起向歪風邪氣作鬥爭的勇氣,這個我已經在第一時間向老領導作了檢討我真是、、、、”他說到這兒時一付難受、愧疚得說不下去的樣子,把除了夏天和胡小冬在內的人都感動了,劉衛紅和黃紅英這一刻還爲原來對田萬全的疑心而後悔,中央調查組組長更是開心地拍着田萬全的肩膀說:“小田,你雖然沒有這小夥子那麼勇敢,但是在這次S市的塌方式腐敗中能潔身自好,守住一個幹部的底線,確實也難能可貴!以後你們一個市長,一個常務副市長,要好好的配合,多爲人民羣衆做實事,小夏他年輕,有衝勁,文化又高,以後你就多放手讓他去幹,你比他年齡大,成熟穩重,在後面給他多把關。我很快要回京城向中央彙報工作,我可不想聽到你們之間鬧矛盾呵?”
“老領導放心,我絕對支持夏天同志的工作,即使有爭論也是敞開心扉交換意見,不會有矛盾,你放一百個心在京城等着我們共同開創S市工作新局面的好消息吧!”
田萬全的生花妙嘴再次讓把中央調查組組長和周圍人說得興奮有加,唯獨夏天和胡小冬的神色與大家不和諧,胡小冬有點隱藏性地乾笑着,夏天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突然生硬地打斷了大家的笑聲說:“正好中央領導在,我建議把一件羣衆最關心的事定下來,就是汪昊和張正輝這兩個侵害羣衆利益,強拆強佔農民土地,殺害張昂全家的壞蛋怎麼處理?羣衆要求把他們押到這兒來公審槍斃,我們能否滿足他們這個要求?”
這種不留迴旋餘地的話只有夏天才說得出,不光是田萬全和中央調查組組長,就是劉衛紅黃紅英胡小冬張禮雲,還有躲在人叢中的黃水兵都認爲夏天太不講官場規矩了,不管怎麼說嗎你也該悄悄的跟領導說,決定了再宣佈嘛!當着老百姓把話喊出來,萬一、、、、
田萬全見所有人,尤其是村民們一雙雙憤怒和期待的目光集中到他和老領導身上,他圓胖的臉拉長對老領導說:“現在我們正在依法治國,法治建設與國際接軌,對過去那種公審犯罪分子,掛黑牌遊街的與法律程序不符的方式已經不提倡了,您看、、、、”
“道理是這樣,但是我個人在感情上支持我們的老百姓和夏天同志!”中央調查組組長說:“老實講嘛,我這是第一次直接下到基層瞭解民情,我真的不願意相信,那個汪昊和張老七哇?他們是市政府的正式幹部,而且是高級幹部,居然膽敢用流氓手段殘害民衆,他們犯的是死罪,十惡不赦的死罪,不然羣衆也不會這麼恨他們,羣衆的要求是合理的,就算違反原則滿足羣衆的心願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好!”田萬全一改猶豫的態度,嚴肅地對夏天說:“夏市長,我也支持,那這件事就定下來由你負責,待司法部門的程序走完,就把那兩個壞蛋押到這兒來處決!”他說話時看着夏天的表情是有點討好的,在這一刻田萬全是真想跟已經脫下道袍的夏天搞好關係,和平共處,因爲他清楚:有劉大小姐和她那老幹爹在,他田萬全是鬥不過的。
老百姓們聽到真的要把汪眼鏡和張老七押到這兒來槍斃,嗡嗡嗡的議論着歡呼雀躍,夏天的臉色卻依舊冷冰冰的,對田萬全的公開示好視若無睹。後來在回市政府的車上,劉衛紅和黃紅英都說他對田萬全的態度有點過份,人家是經過審查沒問題出來的,而且是中央領導指定的市長、、、、
“中央領導眼睛瞎了!”夏天打斷她們的嘮叨說:“當我聽黃水兵說市上當官的都要抓光了,市長副市長們只剩田萬全了,我就覺得他太狡猾了,我現在拿不出證據,但是我敢肯定他不是好東西!”
劉衛紅的臉靠在夏天肩膀上,溫柔而又疑惑地說:“你爲什麼那麼反感他,他還提拔過你,他是你前妻焦麗的舅舅的嘛?”
“你不要說她們!”夏天忽然像被蛇咬了一樣抽搐着說:“我不幹了!我回清風山去!”說着還伸手去扭車門,又喊前面開車的黃紅英停車。黃紅英從後視鏡裡觀察着夏天痛苦的眼神,霎時明白了,她不僅沒停車,反而加快速度,同時在前面大聲說:“衛紅,抱住他,不要他下車!夏天!你不要像小娃娃一樣,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受到羣衆羣衆愛戴的好乾部,常務副市長,衛紅大小姐那麼愛你,她的老幹爹提拔你,還有我和胡小冬張禮雲這些人支持你,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你不要因爲自己一點感情上的委屈就摔盤子不幹,你要像個男人,既然你覺得田萬全不是好東西就跟他鬥,直到把他打倒爲止,你沒有必要回避嘛!”她說着說着,眼淚就涌出來了,從後視鏡裡看到夏天平靜下來了,也看見摟着他的劉衛紅正在親吻他佈滿皺紋的額頭說:“你不回去當道士哈?你如果真見不得田萬全,我們以後想法整倒他。”
夏天從後視鏡裡和黃紅英那無法掩飾醋意的目光碰到一起,立刻動了動身體,擺脫劉衛紅的親熱,說:“他現在肯定也在想怎麼對付我。”
田萬全確實也在想怎麼對付夏天,他今天從夏天那跟他不共戴天的冷淡臉色上已經感覺到了濃烈的火藥味。論官場經驗和手腕,他不怕這個比錢江還傻的二百五,問題是這二百五有劉大小姐撐腰,還有她那身爲中央大員的老幹爹,唉!田萬全想來想去,決定避禍離開,他想去找省政府的同學,要求他設法把自己調離S市到其它地方工作,當不了一把手作二三號人物也行,總比早晚一天栽在要報奪妻之恨的夏瓜娃子手裡好。這娃膽子大,做事不計後果,原來在基層當小鎮長他跳不了多高,翻不起大浪子,現在可是地位僅次於我的常務副市長,靠山又硬,天知道他會幹什麼?
晚上,焦麗在車裡聽了田萬全一通垂頭喪氣的傾述後哭了:“你又打退堂鼓了,你跑了我咋辦?他既恨你也恨我,我到時也會遭整。你要調走就把我也帶過去嘛?”
“我也是這樣想的。”田萬全說着眼裡竟有了淚水,這對狗男女還真的摟抱着傷傷心心地哭了,抹了幾把鼻涕後焦麗突然昂起淚眼道:“如果他真要整我們,你只要不跑出國他都辦得到,他們仗恃的就是劉大小姐那個老幹爹,我們要想安全就殺了那龜兒老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