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李市長你放一萬個心,如果我說漏嘴錢老大曉得了,你拿我是問。這樣子,我現在馬上把合同準備好,過半個小時親自給你送過來、、、、不到辦公室啊?行,在外面單獨見面,好,你讓你那親戚在合同上簽字,再找個有資質的路橋公司在上面蓋個公章,從城關鎮到C村那一段大約四公里的雙車道快速公路就承包給他了,媽的只要人對了手續就簡單得很,而且不會差他一分錢、、、、”
汪昊放下電話後立刻繞過辦公桌跑到坐在對面張正輝身邊抱着他的肩膀使勁搖了又搖,哈哈大笑:“七哥,張老七!我們的運氣來了,不愁劃不到款了,跟你乾親家說,我們不差他的錢,一百五十萬,小意思,喊他立馬來就任拆遷辦副主任,然後你們兩親家去給我把下面十幾個村拆了,通通的拆除,我要在明年領導班子換屆之前提前完成拆遷修路任務,到時候錢江要調省城,李元國任市長,常務副市長就姓汪了,七哥你也可以任分管工業的張副市長,哈哈哈!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
到最後他竟然唱了起來,又跑回自己的辦公桌邊拉開抽屜拿出一份合同書在上面刷刷刷地簽字,張正輝也被他感染了,高興得合不攏嘴,同時又擔心地說:“就算李元國要了一截路去修會跟我們合作,可是這劃撥經費的決定權不在他手頭的嘛?況且他啥都要聽錢江的、、、、”
“你曉得錘子!”
已經簽完字的汪昊打斷張正輝的話,又拿出公章在合同上蓋着說:“李元國現在的位置是能欺上瞞下,他不會我可以教他、、、、就這樣子,我現在去見李大市長,你馬上去找你乾親家,一個字:動!”
親自開車和汪昊在郊外見面拿到合同的李元國並沒有聽到汪昊提過一個字的要求,倒是李元國自己有點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小汪你幫了我這麼大忙,以後,如果、、、、”
“說這個就見外了哈!”汪昊的笑聲在午後毒辣的陽光下叫人感覺到毛骨悚然:“我們是一家人的嘛。”
太瞭解汪昊,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他那金絲眼鏡後面笑容的李元國捧着那蓋章簽字齊全的修路合同,看着已先走一步的汪昊的專車奧迪在陽光下漸漸遠去的黑色閃亮身影,李元國眼睛花了,忽然看到一個黑色的圈套,他使勁搖了搖腦袋,圈套消失了
、、、、
從李元國手中接過修路合同的寧妹望着他滿臉的憂心忡忡,遲疑道:“乾脆把這合同退給姓汪的,免得二天、、、、”
“沒得事!”李元國一咬牙說:“做活路掙錢天經地義,人家做得我們憑啥不可以,把合同給你爸拿回去。”
寧妹拿着合同走了,第二天給李元國打來了興奮得帶哭腔的電話:“李哥哥,市長大人,我爸媽高興得要瘋了,他們說你一個做生意的能搞來修路工程不曉得花了好大代價,我媽硬是把那老母雞殺了,喊你今晚來喝雞湯,說你們在城裡喝不到這麼資格的雞湯,她真把你當她的女婿了、、、、”
電話最後全是寧妹的哭聲。
李元國舉着手機說不出話,寧妹哭完後說:“今晚吃飯你必須要來哈?你放心嘛,我不得糾纏你,但是我們要把這戲唱完。”
李元國抹了抹眼睛連連說好,同時又在心裡哀嘆:冤孽!
當太陽落山的時候,李元國的專車停靠在寧妹家院門口,老母雞燉出的原汁清香味伴着胖乎乎的寧妹一起從院子裡飄逸而來,寧妹一把挽住他的胳膊笑道:“鄉親們把我們的傢俱都送回來了,還說要跟我爸貼起去修路。”
李元國開心得不知說什麼好,寧妹又說:“你再不來我要給你打電話了,我爸原來幫過的一個建築老闆要出錢買我們的合同、、、、”
“啥?”李元國怔了怔,這才發現院門外還停着另一輛小車。
寧妹家昨天還空蕩蕩的堂屋也是客廳裡,現在已擺上電視沙發茶几,一個頸項上掛了竹節金項鍊的的中年男子坐在沙發上,正滿臉堆笑地對銜着葉子菸杆的寧妹父親說:“寧哥,今天你來找我蓋章的時候我還懷疑,我已經去核實過你那合同了,是真的,原來認爲你就是個賣氣力做老實活路的,沒想到你還有這麼硬的關係,能直接從指揮部拿到活路,你看這樣子對不對?我出六十萬買你這個合同,你淨落六十萬啥都不管,只對你那邊的關係說我是給你背槍的就對了。”
銜着葉子菸杆的寧妹父親和拴着圍裙坐在一旁的母親同時瞪大雙眼,六十萬!除去被那個包工頭卷跑的鄉親們的工資二十幾萬,起碼還有三十萬啦!
戴竹節金項鍊的男子看着她們夫妻樂傻了,又從大腿下面抓起一個旅行包放到茶几上,撕開拉鍊,把一萬塊一疊的票子不斷往外拿,說:“你在我們公司做過活路,知道我這人說話算話,這裡是整整六十萬!”
寧妹的父親看着那越碼越高的紅票子,銜着葉子菸杆的嘴不動了,清口水從嘴角流了出來,眼珠也不轉了,只見戴竹節金項鍊的一邊碼錢又一邊說:“寧哥啊!你肯定是遇到觀音菩薩了,要不然不是兄弟說你的話,你可能看都不會看到這麼多錢、、、、嘿!寧哥你臉咋歪起了?”
自顧自說着的金項鍊突然發現寧妹父親臉上抽搐着,嘴裡的葉子菸杆也掉在茶几上,緊接着人也向旁邊倒去。
一輩子做老實活路從沒見過六十萬現票子的人中風了。
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把寧妹父親送往當地縣城醫院
醫生告訴他們:人已癱瘓了,我們這小醫院是無能爲力,只能送往省城大醫院,但是需要鉅額費用。
寧妹和母親淒厲的哭聲讓李元國揪心,他在醫院外面的花臺邊望着滿天星星對寧妹說:“不要哭,錢的事都由我來承擔,我要想搞錢是很容易的。”
“這樣子會害了你的。”寧妹抹着止不住的眼淚說。
李元國沉默了一會兒說:“那麼多人都沒有遭,遭了也是命。”
過了幾天,汪昊在接待了那個頸項上戴竹節金項鍊的老闆之後,給李元國打來電話:“李市長,你那個親戚的胃口大呵,他還要求追加兩公里,我看你的面子已經答應了,但是明確給他說到你那兒拿合同。另外順便問一下,我們的經費好久划過來?”
“就這兩天嘛。”李元國爽快地答道。
放下電話後,他從抽屜裡拿出財政局遞上來的劃款報告,咬了咬牙,拿起筆模仿錢江的筆跡在上面簽字,然後把自己的名字也簽上,又叫來隔壁的秘書把報告送財政局。
秘書走後,李元國仰躺在皮轉椅上按着“咚咚咚”狂跳的胸口作深呼吸哀嘆:“媽呀!我咋這麼膽大?萬一有人去上面告狀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