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牀上輸液的劉衛紅看上去精神很好,臉蛋紅潤潤的,但嘴翹得老高,對錢江說:“那萬老九遭殺了嘛,萬一他不遭殺呢?還有你那天在電話裡說的過兩三天就來跟我說怎麼回事,今天是幾個兩三天了?你就是躲我。”
“哎呀!我是因爲工作忙嘛。”正高興的錢江不計較劉衛紅的態度,也爲了避開萬老九爲什麼搶了夏天鎮長位置的話題,嘻嘻笑道:“你喊小夏馬上結束休病假回去,我當着老母親在這兒保證,三天以後正式任命你的同學加男朋友夏天同志爲鎮長。”說着看了一眼躺椅上劉衛紅的母親黃阿姨,滿頭銀髮的老太太一聽就坐了起來,臉上一片驚疑,病牀上的劉衛紅嘴不翹了,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人家是有家的,我們是正常的同學關係。”
小保姆捂着嘴不敢笑,從外面進來的周亞男和錢永富莫名其妙,周亞男掀了老公一下說:“你這當大哥的咋亂開玩笑?二天傳出去影響衛紅的名聲。”
“我沒有開玩笑!”錢江不笑了,疑惑地爭辯道:“那小夏離婚了,說是他在跟衛紅耍朋友。”
劉衛紅母女倆都驚呆了,互相望一眼都不說話,小保姆的臉也拉長了,大約明白了的錢江問道:“他離婚的事沒跟你說過?”
劉衛紅搖搖頭,眼裡閃起淚光,她母親黃阿姨皺起眉頭道:“這小夥子怎麼回事呢?看他那樣子還是喜歡我們衛紅的嘛,這麼重要的事都不說?”
站在後面的錢永富撇着嘴說:“我看他娃只是想利用這關係,那就不管他的,依我說鎮長都不要他當。”
錢江未及表態,劉衛紅說話了:“不,你們不瞭解他。”說着,眼淚就流了出來。
錢江想到這段時間夏天留給他的印象,尤其是萬老九到B鎮的事夏天並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劉衛紅,後來是擔心萬老九在修路時強制拆遷禍害百姓才找了劉衛紅,他不得不佩服這小夥子的剛強正派。至於他離了婚爲什麼不對衛紅講?同爲從川東農村出來的大學生,錢江非常理解:就是不願意攀龍附鳳。想到這些,錢江上前拉着劉衛紅沒輸液的左手笑道:“我能夠理解,小夏他是那個性格,你這個千金小姐就主動點嘛,你歲數也不小了,遇上這麼個好小夥子不要錯過機會呵?”
“那你必須把他扶起來,給他機會。”劉衛紅不哭了。
“我本來就很看好他,沒問題。”錢江點頭道。
錢永富見他哥已定了調子,馬上也轉變了態度,還對劉衛紅說哪天合適時把夏天約起吃飯,錢江當時愣了一下沒說什麼,從醫院出來後立即質問兄弟道:“你想約夏天吃飯是不是又在打啥主意?”
“沒、沒有。”錢永富吞吞吐吐的,他嫂子周亞男又在旁邊偷笑,錢江勃然怒道:“我曉得了,你們爲啥一個從京城,一個從重慶同時跑回來,是不是想摻和修路的事?是不是又跟小汪聯繫過?”
錢永富閉着雙脣不敢看哥哥的眼睛,河東獅子周亞男卻不買賬:“你那麼兇幹啥?大家都在整錢,我們憑啥不整嘛?不供娃娃讀書嗦?”
錢江氣得兩隻肩膀抽動道:“不要拿娃娃讀書來藉口,我一年正當收入二十萬,我供得起,我的前任王留福現在還關在省紀委交代問題,整錢,整嘛!學校的事情剛剛抹平,是不是又想給我擺爛攤子?你們如果不想把我整到王留福那步,明天就給我走!”
倆叔嫂都不敢說話了,第二天都走了。
錢江爲了躲避萬老九的喪事,三天後纔回到S市,立即召開了辦公會任命夏天爲B鎮鎮長,還要求李元國和田萬全以及秦正明、汪昊一干人全部到B鎮去宣佈,理由是:夏天是受到羣衆擁戴的好乾部,我們市政府以如此重量級的方式宣佈他任職就是向人民羣衆表示我們是支持他的,是重視正能量的。
幾個大小官員想到夏天對他們的態度,都不願意去,但是不敢不服從。田萬全回到自己辦公室對等着他的焦麗說:“龜兒子老瓜娃子重視小瓜娃子。”
“決定啦?”焦麗惶恐地問。
“廢話。”田萬全煩燥地回答着點菸,打火機又不爭氣,被他甩到牆角說:“就是愛民省長那女子在背後掌陰教,你不曉得老錢今天在會上好霸道呵!根本不要我們討論,直接喊舉手,還說有任何責任由他承擔,龜兒子李元國老好人靠實要舉兩隻手了、、、”
焦麗眼圈紅了說:“我咋做呢?”
田萬全看了看關上了的辦公室門,把聲音壓低說:“我曉得你是一直放不下想跟那瓜娃子復婚,那人長得帥就那麼重要啊?我硬是無法理解你們這些年輕人,還有那劉大小姐,聽說好多有錢有勢的她都看不上,她就喜歡這龜兒夏天,拚了命的要保他,明天她還要親自送夏天回來上任,老錢還喊我跟李元國做好接待工作,媽的、、、、”
“你不要說了!”焦麗打斷田萬全的哆嗦,人已經淚流滿面,咬着牙巴說:“我爲了他也放棄了很多有錢有勢的,結果遭他把我甩了,我不能忍下這口氣,我跟你說,只要你想法把他踩了,你就離婚,我正二八經的嫁給你!”
“真的啊?”田萬全奸笑道:“要安心整他也不是沒辦法,這娃雖然不貪污腐敗,但是他愛幹離譜的事,只要讓我抓住把柄,哼!只是到時侯你不要又心痛他喊我放過他哈?”
“不會了!”焦麗抹了一把淚水,眼射兇光說:“你想一下有啥辦法嘛?”
“他娃不是喜歡爲民請命嘛?原來權力不夠,現在是岷江鎮長,大權在握,可以了。”田萬全抽着煙冷笑着道:“我們可以通過熟人關係鼓中學死難學生家長要求他爲民作主,把追究房屋質量責任的問題重新翻出來,他娃一旦上套,必然跟錢江發生衝突,到時候我們就等到看好戲,嘿!”
第二天早晨,B鎮政府門口本來三輛車可以並行的柏油路被洶涌的人流截斷了,今天不是逢埸天,但是比逢埸的人還多了幾倍,尤其是中學那幫死難學生家長,聽說他們心目中的好鎮長夏天回來了,而且是回來擔任一把手,他們灰暗沉寂的心又開始活躍起來,比平時趕埸還跑得快地踊到了政府門口。張昂和張禮雲也來了,兄弟倆臉上都洋溢着開心的笑容。雖然被毒辣的陽光炙烤着,腳下的柏油路也越來越滾燙,人們也不願意散開,對副鎮長鬍小冬和派出所長徐敏和聯防隊長鄭三娃要求大家把路讓開的吼叫充耳不聞。到了快上午十點的時候,政府大門外從市區方向來了一列車隊,清一色的小車,其中一輛銀白色的寶馬在陽光下分外惹眼。
雜在人羣中的張昂和另兩個在省政府信訪辦被抓過的家長立刻指指戳戳地叫了起來:
“劉記者的車!劉記者來了!”
“夏鎮長在他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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