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身後水流再一次的傾瀉而下,捆住女屍的最後一條鎖鏈脫落。那屍體從十米的高空掉落,不偏不倚的掉在我的面前。
我一時呆立,心裡慶幸沒砸在我身上。這麼高的距離,掉個雞蛋都夠我受的,何況這麼大的屍體。沒準砸一下我就得下去陪她了。
我和馬思哲都站在原地沒敢動。過了一會,看那女屍並沒有什麼動作,只是面朝下趴在那,我和馬思哲都鬆了一口氣。
‘原來就是嚇唬人的,這急的我啊’馬思哲坐在地上擦了擦汗。地上的藤蔓不知道什麼時候都縮了回去。馬思哲去撿起鞋,坐在地上穿了起來。順便也把我的鞋丟了過來。
‘那也趕緊離開這吧,沒準一會那喜歡纏人的樹叉叉又鑽出來了’
我和馬思哲剛要繞開那屍體走過去,那屍體突然伸出了一隻手,摸上了我的腳踝。我後背一大滴冷汗從脊樑骨滑過。頭皮像被人揪在了一起。
馬思哲走了幾步回頭看我沒動‘快走啊,回味什麼呢’
我僵硬着身子,緩緩地轉過去,衝馬思哲擠眉弄眼,歪嘴伸舌頭。我忽略了我們兩個向來沒有默契這件事。馬思哲根本沒看懂我在幹什麼,挑着眉看着我‘你是在罵我嗎’
我感覺有人衝着我狠狠地開了一槍,腦袋被槍擊的感覺如此真切。有馬思哲這樣隊友,死了也是我咎由自取。
我向腳下看去,那屍體正擡頭看着我,一張慘白的臉,根本不像乾屍,反而像在水中泡成了這個樣子。滿臉的褶皺,要不是頭髮很長根本看不出男女。手指甲奇長。此刻正緊緊的纏着我的腳踝。
馬思哲順着我向下的目光,看到了地上屍體的變化。罵了一句髒話,擡頭衝我比口型‘怎,麼,辦’
我搖搖頭也無聲的說‘不,知,道’她要是就這麼摸摸我還好,就怕她一會站起來對我做點什麼。
這時,我感覺她握着我腳踝的手慢慢的用了力,正一點點的向上摸索。就在她摸到我大腿根的時候,我趕緊伸手護住了襠部,皺着額眉頭抿着嘴,心裡默唸,這裡不行,這裡不行。我們老孫家我可是獨苗,不能斷後啊。
那女屍並沒理會,繼續向上摸索。連帶着身體一起向上。像一條蛇一樣,從腳底一直盤到了我面前。感覺到身上的東西不再有動作了之後,我小心的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看見那張被水泡到起皺發白的臉正貼在我面前,我難以形容她此刻的樣子,她兩隻眼睛就快脫出眼眶,鼻子也歪在了一邊。
幾縷散落的頭髮搭在面前,讓我想到了馬思哲剛到村子裡的時候,我在門縫內看到的葉華媽的臉。
我感覺自己的毛孔像通了電一樣,汗毛根根立了起來。
馬思哲在後面小聲的問我‘這是不是你以前在村子裡的相好啊’我看着面前的臉,連說話都不敢,生怕哪下驚動了她。
她不動,我也不動,馬思哲也不敢動。我們就這麼含情脈脈的盯着看。我感覺鼻子裡有點癢,手被那屍體纏住,沒辦法撓。挺了一會,癢勁從鼻腔衝上了腦,我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噴嚏,把面前的女屍噴的向後一躲。
她好像被驚到了,一下子暴躁了起來。向我張開了血盆大口。那嘴咧開的程度不是人類能做到的,從嘴角,一直咧到了耳根。我看見了她嗓子眼有個東西正慢慢往出鑽。
再仔細一看竟然是一條黑色花紋的蛇,正慢慢從她嗓子裡往出爬。我看的喉嚨一癢,努力把臉往後探,可是那屍體纏我的勁一點都沒放鬆,勒的我快要窒息。
就在那黑紋蛇快要鑽出的一瞬間,馬思哲從後面狠狠地勒住了那女屍的脖子。這一下就把那女屍和我分開了。我被一下子甩在了一邊。
馬思哲和屍體扭在了一起,馬思哲用兩隻腳固定住她,可那女屍像是沒有骨頭一樣,一下就從馬思哲腿中掙脫,翻身掐住了馬思哲的脖子。我剛要過去幫忙,馬思哲艱難的說‘我包裡有黑驢蹄子,拿一個,咳,塞她嘴裡,快!’
我回頭,看見了馬思哲撕扯中掉落在地的揹包。拉鍊拉開,果然看見了包裡放着幾個半個手掌大的黑驢蹄子。我趕忙拿了一個,扳起那女屍的腦袋,朝她嘴裡塞去。
誰知道她一下子就把嘴裡的東西吐了出來,反手把我掀翻在地。拽住了馬思哲的雙腳,飛快的向後拖。我從地上爬起來,撿起一塊石頭,朝那女屍的腦袋上狠狠地砸去。那女屍的反應好像我給她撓了個癢癢,鬆開了拖着馬思哲的手,慢悠悠的轉過身,向我撲來。
邊掐着我,再一次張開了嘴。我被她掐的向後退。突然腳下絆到了石頭,毫無徵兆的向後摔倒,聽見撲通一聲,女屍和我紛紛掉落水池。
就在掉落水池的一瞬間,她的嘴慢慢的合上,嗓子眼裡的蛇慢慢的縮了回去。女屍手上的力氣也突然放鬆,慢慢的放開了我的脖子。猛地一下越出水面,淒厲的叫了一聲,聲音在空蕩蕩的墓裡迴盪,從水中躥出向水池外爬去。驚恐的樣子,彷彿這池子裡不是水,而是硫酸。
我從水池中伸出頭。看見那女屍順着鐵鎖鏈,像蛇一樣又爬了上去。四周的鎖鏈又重新聚攏,把女屍團團纏住。
這一切發生的如此突然,馬思哲在地上躺着,呆呆的看着我‘你給她吃什麼藥了’
我看着馬思哲茫然的搖了搖頭。之後趕緊從水池裡遊了出來,撿起來了地上的揹包,把馬思哲扶起‘趕緊走,沒準一會她又下來了’
‘等一會’,馬思哲掙脫我,拿着我們倆的水壺跑到水池邊打了兩壺水。
接着,我們兩個跌跌撞撞的向墓道里跑去。
‘你要池子裡的水乾嘛’難不成是留着喝?想到剛纔那個水腫的女屍曾經掉下去過,我就犯惡心,更別說是喝裡面的水了。
‘你沒發現這裡的東西都害怕池子裡的水嗎’馬思哲擦了擦壺身上的水,然後把水壺放到了揹包裡。
他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之前白骨溶洞裡的白骨也是,我身上沾了水以後便不敢靠近,這次我沾了水,那女屍雖然敢靠近,但是掉進水裡之後還是遠遠地躲開了。看來這裡的水確實有點特別。
‘所以先備着點,沒準以後用的上’
‘我發現那女屍和你真有可能是親戚,都用這一招’馬思哲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疼的嘶一聲。
我忙陪着笑,不敢反駁半句。誰讓我先對不住人家呢。
‘我怎麼感覺那女屍往上爬的姿勢那麼眼熟呢’我側着頭想了想。
‘我就說她是你相好你還不信’馬思哲依然沒好氣的說。
‘說正經的,我感覺我肯定見過’
特別眼熟,應該就是在不久前。那是在哪裡呢?我想了想剛纔那女屍的樣子。好像沒有骨頭,身子柔軟的像蛇一樣。從最底下的鎖鏈一路爬了上去,一直爬到十幾米高的地方。像蛇一樣,像蛇一樣。我想起來了!是那日我在門縫中看見的葉華!
‘是葉華’我恍然大悟
‘什麼葉華?’
‘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有一天我跟蹤葉華到他家門口,看見他像蛇一樣往樹上爬’
‘結果我不但沒看見他爬樹,他還給我表演了一出生吃狗肉’馬思哲想起那天晚上的經歷就覺得不快。
‘葉華的動作,跟剛纔的那具女屍往鎖鏈上爬的樣子,一模一樣’
‘是嗎?要真是這樣可就有意思了’馬思哲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趣的說。‘誒,你記得嗎,我們之前在壁畫上看到那吃人的猛獸?’
‘哪個?’馬思哲突然興奮,搞得我一頭霧水。
‘就是那些光膀子的老爺們,把掙扎的少女扔給身後又像狗又像獅子的那個東西。你之前不是覺得那牲口吃東西的樣子有點眼熟嗎?跟葉華那晚上的動作一模一樣’
馬思哲一提醒,我腦袋裡兩個場景同時閃過,竟然神奇的吻合了。果然,那壁畫上的動物,無論是走路的姿勢,還是進食時的樣子,都和那晚葉華的行爲一模一樣。
村子裡的人晚上變的東西,我竟然都在這裡找到了原形,這是巧合還是他們真的有什麼關聯?
‘就是說,你們村子裡的人,到了晚上就會被這墓裡的東西控制,所以才做出一些反常的事。’馬思哲推測道。
‘怎麼個控制法?他們手裡還有遙控器?’
‘你姥爺不是說過,村子裡的人都被困在了一個叫往生門的地方里,你說會不會是那往生門裡有什麼蹊蹺,才讓他們變成了這樣?’
‘那就是他們從往生門裡出來之後,被這墓裡的東西影響了’
‘他們是怎麼從往生門裡出來的?’
馬思哲這麼問,我纔想起來,我姥爺在信上說他用了二十年的時間都沒找到那個地方。那這些人都是怎麼出來的?
那個地方,是往生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