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孫乙!救命啊’一大早上我就聽見馬思哲在鬼吼鬼叫。我睡眼惺忪的走到出房間,看見馬思哲坐在地上驚恐的指着門口,我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也差點嚇得坐在地上。昨天晚上門縫裡的那張臉此刻就站在我面前!
‘孫乙回來了啦‘葉華媽笑呵呵的說。我和馬思哲保持着跌倒的姿勢,誰也沒敢動,話都沒敢說,就在地上坐着,發直的看着葉華媽。
我媽聽到聲音進來下了一跳‘你倆咋在地上坐着呢,葉華媽來了倒是讓人家坐啊’我媽拉着葉華媽到屋裡坐,走到我旁邊還掐了我一把,我吃痛揉了揉胳膊,看來不是做夢。
馬思哲一邊爬起來一邊問我‘這什麼玩意?’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這玩意只有晚上纔不正常,白天跟正常人沒有兩樣’我拍了拍褲子上的土。
‘明知道那你剛纔嚇成那樣?’他在嘲笑我。
‘昨天你是沒看見他媽那臉有多…馬思哲你別笑,你聽我說,喂!’馬思哲無視了我的怒吼。
經歷了早上的驚魂一幕後,我睡意全無,突然想起來問馬思哲在酒店時說的箱子裡的東西是什麼。
馬思哲打了個哈欠不以爲然的走到了箱子邊上,拉鍊拉開,他箱子裡面直挺挺的放着兩把槍!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箱子,一腳把箱子的蓋踢上,跑過去把門關上。
‘死人你輕點,我這箱子挺貴的’馬思哲擦着他的箱子喊。
我壓低了聲音說‘你這玩意都哪來的,這算非法持有你知道不,這是違法的’
‘你怕什麼,我託我叔叔從黑市給我弄的,留着防身,總會有用的’
馬思哲雲淡風輕的說出這麼一句話,我卻感覺有點疑問。按我對他的瞭解,他就算再怎麼不着調也不會幹什麼違法的事,更不會說弄兩把槍就弄來倆把。我想起他之前說過的他叔叔的生意,試探性的問‘你不會跟你叔叔下地了吧?’
馬思哲看了我一眼想了一會‘嗯’我終於知道馬思哲之前支支吾吾,故意避開的話題是什麼了。
我上去就踢了他一腳‘你那是玩命你知道嗎’
我是考古專業,我知道這其中的利害相關。自古以來但凡有陪葬品的墓都有機關,沒有陪葬品的也不會有人去盜。所以盜墓是可以讓人一夜暴富,但也可以讓人一夕喪命。而且墓中有很多至今科學解釋不了的事情,更是靠人爲無法解決的事情。國家封口,我們不能多說,但現在網絡上流傳的那些神乎其神的故事並不是空穴來風。
我剛工作的第一年就曾經見過這麼一件事。也是搶救性挖掘的一座墓,東南兩個方向都發現了盜洞。再不挖掘等到暴雨季節,雨水一灌,這座古墓就徹底毀了。我跟着隊伍到了現場,現場很空,四周都沒沒什麼建築。我們隊裡有一個老教授當時就覺得這個墓裡可能有什麼問題。
大家都不以爲意,況且不能因爲一時猜測就不工作。挖掘探道的過程很輕鬆,沒過多久,大家穿戴好後都陸續下去了。
大概走了半個小時,還沒有走到正殿,按理說這墓並沒有多大,三五分鐘早該走到了,可這遲遲不見正殿又是爲何。
‘教授,你看這是什麼’隊伍裡一個女生說。
大家順着她的聲音看過去,只看見一個太極模樣的塗鴉畫在牆上。墓牆上畫太極這可是從來沒見過的事情,不光是我,就連從事考古專業多年的教授也是第一次見。大家紛紛猜測這墓主人生前是可能和道家有什麼關係。
大家正想着,沒想到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牆上的太極竟然緩緩地轉動了起來,速度一點點的加快,看的人頭暈。
隊裡有個叫常盟的人,平日裡性子就比較急躁。看到這狀況,常盟上前伸手推了一下太極說‘這玩意不會是個門吧’話音剛落,常盟竟然消失了。就那麼憑空消失在了衆人面前。隊裡的人都震驚的說不出來話,沒人敢再去碰那太極。一幫人逃難似的從墓裡跑了出來。
出來以後,將這件事上報給了國家,國家的態度就是工作意外,國家予以補償。古墓的挖掘被終止,墓道被填回,專家被撤離。結果幾十萬就將這件事解決了,沒有走漏一點風聲。
關於這種事的例子簡直數不勝數,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對這種事總心有餘悸。現在時間長了也司空見慣了。我保證哪個考古工作者都不是無神論者。或多或少都應該見識過超自然的力量有多詭異。
想想以前的經歷更覺得難以理解馬思哲,他們家裡又不缺錢花,這種事情僱幾個人就好了,何必自己冒這麼大風險。
‘你別這麼看我,幹嘛呀,一會再瞪出火了’馬思哲受不了我的眼神。
‘你馬爺一不缺錢花,二還沒活夠,何必冒那個險,你我都是學這個的,你不應該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
‘別這麼緊張,你不也沒少下地嗎,我就是找點刺激。’馬思哲無所謂的說。我卻依然覺得他有什麼事情瞞着我,他這個人雖然平常沒個正形,但絕不會是爲了刺激會去玩命的公子哥。
‘我跟你不一樣,你這是違法的!’
‘行,我是違法的,那這次你自己去吧。我就不跟着添亂了’
我纔想起來,這次我找他來也沒打算幹什麼合法的的事。本質上的確和他盜取陪葬品不同,但性質上也都是開墳掘墓的事。瞬間我就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趕緊往回彌補。
‘誰說你是違法的?大逆不道!咱該去得去,不能跟他們一般見識’我極盡諂媚之能事。
‘呦呵,剛纔誰義正言辭的批評我淨幹些違法的勾當的?’馬思哲抓住了我的小辮子。
‘誰說的,誰說的,掌嘴!’我繼續裝傻。
事到如今我也不願意糾結馬思哲到底是爲了什麼纔跟着他叔叔下地,時機成熟了他自然會跟我講。現在他可能有不能告訴我的某種理由,畢竟他們家的家庭背景和我不同,難免會有些我不能理解的東西。但願時機成熟的時候,他會主動跟我講。
和馬思哲閒扯了一會,終於聊到了正事。關於帽兒山下的那座墓,馬思哲也是十分好奇,我也是。對於那座山的印象我還停留在二十年前,回來一段時間,也一直事物纏身,沒空去好好看看。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帽兒山會有什麼變化,還有那個水庫。
我把姥爺給我的紙條拿給馬思哲看,馬思哲端詳了一會。
‘這意思就是癥結就在那個水庫了唄’他問。
癥結的確就在水庫,真正的秘密應該藏在帽兒山水庫下面的墓裡。
聽到墓裡,馬思哲開始兩眼放光。我趕緊打住‘你別想沒用的,筆記上提起過,墓裡葬不是什麼達官顯貴,應該沒什麼陪葬品’馬思哲一腔熱血被我澆息。
下午我和馬思哲收拾收拾準備去帽兒山附近看看。馬思哲非要把槍帶着,爲了防止村裡人白天突變,我再三跟他保證不會發生這種事,他纔將信將疑的同意了。
帽兒山在村子的最北邊,山南面不遠是一條高速公路,前幾年才建成。西面也是一座山,村裡的人叫做塔山。全因爲山上本來有一座塔,但在一場暴雨中塔被沖斷了,只剩下個塔座,沒有再多加修葺,就一直原樣保存至今。
帽兒山山腳下就是水庫,水庫裡的水比岸邊低了許多。還記得小時候每到吃晚飯的時候,大隊就會有大喇叭通知各家注意水庫放水,婦女洗衣服的,小孩玩耍的都先遠離水庫。就算這麼小心也常有失足溺死的事情發生,如今看來,不是被詛咒的話也無法用其他合理的可能解釋。
‘這就是帽兒山水庫?’馬思哲問我。
‘嗯,這就是我老爺修的,當年遭很多人唾罵的貪食水庫’我望着水庫,想起了當年的種種。我不知道在我和父母離開村子以後姥爺一個人是怎麼生活的,和村裡人的埋怨相比,更讓老爺絕望的,可能就是如同倒計時一般的死亡預告。親眼看着身邊的人一個一個被帶走。這種心理折磨可能比其他更讓人痛苦。
和尚離開前留給姥爺一個字‘等’。
等那個輪迴。姥爺無力改變現狀,惟一能做的,就是當這一切被重啓之後,再將所有人從那個泥沼拖出。於是這一晃就是十幾年。
在這十幾年裡,姥爺並沒有坐以待斃。村子裡,驅邪的道士,法師,來了一撥又一撥。水庫邊的祭祀舉辦了一場又一場。卻根本改變不了什麼。死亡的人數仍然以恐怖速度增長着。也有人搬離了村子,但卻絲毫不起作用,沒有會知道身在千里之外的人爲何還會出現在那該死的水庫中央。姥爺瞬間明白了當年和尚說的那句話的恐怖之處‘這是一個輪迴,每個人都逃不掉的’村子裡的荒涼氛圍,也隨着人數的減少變得愈發恐怖。最後的幾年裡每個人都像被判了死刑的囚犯,等待着死神的召喚。
恐怖的不是死亡的逼近,而是那種絕望的時刻,每個人身上撒發出的那種腐爛的氣味。在日記中我能看出姥爺內心的煎熬和痛苦,他曾想過自殺,一了百了。卻又放棄了這個念頭,他要恕罪,他惟一能做的就是等,等這一切結束之後,自己才能真正的解脫。
日子,就在死亡的籠罩下麻木的度過。直到有一天,姥爺起牀之後,屋外一片寂靜,姥爺突然有一種預感,結束了。
姥爺急忙穿上鞋,向屋外跑去。後院沒人,前院沒人,路上一個人都沒有。不僅是說話的聲音。鳥叫聲,狗吠聲,風吹樹葉的聲音,什麼都沒有。姥爺急匆匆的向水庫跑去,眼前的情形讓姥爺驚呆了。
十幾具屍體,稀稀拉拉的漂在水面上。水面平靜的像鏡子一樣,一絲褶皺都沒有。明明沒有風,可姥爺還是打了個冷顫,從腳心升起陣陣寒意,如在寒冬臘月。
姥爺終於,是等到那一天了。
我不解的是村子裡的人明明在多年前就已經死光了,那爲什麼現在都完好無損的站在我的面前。姥爺在紙條中曾經說,他將那些人從那裡帶了出來,卻沒辦法讓他們變成正常人去生活,而這,就是我要替他完成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有什麼我能做到他卻辦不到的事情嗎?
馬思哲問我在想什麼,我將心中的疑問跟他說了。
‘你完全可以這麼理解,就像做菜一樣,你姥爺把佐料準備好了,菜已經下鍋了,就差最後一步放鹽的時候遭遇什麼不測沒辦法繼續下去,他只好找自己最信任的人來替他完成。畢竟做好這盤菜,是他最後的心願,他不希望別人來搞砸他。’
馬思哲突然這麼文縐縐的說話我有點不適應,但事實真的就可能像他說的那樣,姥爺只是需要人來完成這件事,而我,就是最合適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