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得將脾胃都跑出來,纔回到宮裡,推門一看,只見天諾和一曼妙少婦坐在裡面。我生氣地看着環兒,環兒委屈着一張臉,吐不出半個字來。
“你也不用怪她,是孤叫她騙了你的。”曼嵐懷抱着一個小男孩,笑嘻嘻地看着我,連天諾也很滿意我急得滿頭大汗的樣子。“快去擦擦汗再過來,我們志兒還沒有見過姑姑呢。”我自去洗了把臉,然後換了一身家居服,出來之後嗔道:“她胡鬧也就罷了,你怎麼也跟着看笑話。”天諾無所謂地笑了笑,寵溺地將赫寧放在膝上拿着一個佛手玩。
我走到曼嵐的跟前,伸出雙手要抱志兒,卻不想小傢伙認生,直往自己的母親懷裡鑽。我便假裝生氣,轉身走到天諾的旁邊把赫寧抱在懷裡。“你不讓我抱,我就抱你的弟弟,只喜歡他,不喜歡你。”
志兒瞪着一雙像極了曼嵐的眼睛看着我,又看了看我懷裡的赫寧,這才張開軟軟的手臂,稚嫩的聲音說道:“疼志兒,疼志兒,姑姑抱。”笑着將赫寧又重新放在天諾的懷裡,轉身將志兒抱在懷裡,親了一口臉蛋兒。“哥哥在家幹什麼呢?”
“他能幹什麼,整天能有一多半的時間都呆在軍營裡操練新兵,若不是有事,孤也不能夠進宮一趟。”見志兒在我懷裡玩得挺開心,便笑說:“不愧是一家人,這孩子見誰都哭,能在你懷裡呆上這麼久,也算奇了。”“沒什麼,二哥哥小時候也愛哭,長大了便好了。”
曼嵐笑道:“你哥哥說志兒像你,你缺說像衛城,都不知道信誰的話。”說罷看了一眼一直坐在旁邊陪着赫寧玩耍的天諾,拍了下額頭,說道:“好不容易進宮一趟,險些把正事忘了。父親的門生歐陽山打聽一月之後就是秀女大選,想着讓父親幫忙上書,將自己的女兒歐陽卿卿劃入待選名單。”
“朕記得歐陽家有個殘疾女兒,說是下時候淘氣從院中樹上跌下來,腿不能走了。”“是了,就是這位歐陽小姐。聽說正是皇兄出宮參加妹妹婚禮的時候被那位千金小姐瞧見了,一見傾心,發誓非皇兄不嫁。眼看着歐陽小姐年芳二十好幾了,這才頂着降罪的危險求父親從中幫忙。”
天諾向我看了一眼,我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也不說話。“選秀規矩不可廢,但念在她的一片癡心,朕就下旨以太后的名義接她入宮,隨便指一個封號給。朦朧,你說好不好?”“這可奇了,人家小姐看上的是你又不是我,問我做什麼。”
這樣說着話,不知不覺天就黑了,我挽留曼嵐留在我宮裡,就像她出嫁之前一樣,賴在我宮裡打聽二哥哥的事。可曼嵐卻促狹地看着天諾說道:“孤豈是那沒有眼力的人,這屋裡可有眼巴巴等着的人呢。孤去太后宮裡。”
曼嵐走後,叫琥珀去下了宮門的鑰,和天諾並肩地躺在榻上。天諾將我的長髮繞在他修長的指尖,問道:“過段時間又要選秀了,你怕不怕?”“怕什麼?”“怕我有了新人忘舊人呀。”
我掩口笑說:“管你有多少新人舊人的,我不在乎。大不了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天諾見我如此,只是呵呵地笑着,然後故意編些瞎話,說哪位功臣家的小女兒的閉月羞花之貌,說哪個大臣的妹妹才情名動汴京。環肥燕瘦,好不熱鬧。我輕輕地
捶了天諾的胸口說道:“反正你心裡只能由我,不然有你好看。”
這一夜,又是情意綿綿。
兩個月之後,從內務府那裡得到了花名冊,拿着去鳳鸞宮同倩雪商議將各位入選秀女安排在哪個宮裡。名單上自然沒有歐陽卿卿的名字,因爲在大選的頭一日入夜,便用了攆轎悄悄地擡到了昭和殿,住在我有孕養胎的那間屋子。
倩雪拿着花名冊看了又看,指了指其中的一兩個人說道:“郝懷柔和林雅鈴生得美,人又溫婉,便叫她們住在離隆和殿較近的華粹宮;花霓裳妖里妖氣,叫她住在淑妃的含清殿,剩下的你瞧着辦吧。”
自從倩雪當上了名副其實的皇后,天諾待她也一如從前,可她身上的冷冽氣息卻越發地濃烈。秀女原本對她的威脅也不大,只是她還是想通過這件事來讓她們都曉得,這宮裡只有一棵可以乘涼的大樹。
拿着擬定好的名單去請天諾的示下,天諾也只是草草地看了一眼便又投入到政務當中去了。用他的話說:“有你和皇后,我不用操心。”你,第二人稱,皇后,第三人稱,親疏遠近,一目瞭然。
最後,天諾擬定的詔書便通過禮部下發到各個小主的府上。郝懷柔和林雅鈴封從六品良媛、良娣,賜居華粹宮;邢盼璇和凌月靈封爲庶六品小儀,賜居永安宮;慕容茜、楚寒希和木挽盈封爲七品貴人,賜居長樂宮;花霓裳封爲從七品美人,賜居含清殿。
這次選秀與我之前經歷的又大有不同,被封品級都不高,最高也不過是個從六品,而且都沒有封號。天諾說多有高官以此揣測聖恩,便一視同仁,不讓有人輕易猜測聖意。我曾經跟天諾提過花霓裳居所太遠的事,天諾也只是搖了搖頭,說道:“這是皇后的安排,我也不好再開口,不然她入宮的日子更不好過,慢慢來吧。”
四月十八,入宮新小主齊聚鳳鸞宮參拜皇后。看着三三兩兩的新人結伴而入,斂聲屏氣地打量着在座的各位嬪妃。倩雪沒有擺出威嚴的樣子,只是端莊微笑着。“衆小主參見皇后娘娘。”
衆人按照品級排列好,規規矩矩地向倩雪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倩雪吐字清楚地說了一遍訓詞,便叫衆人依次拜見各宮嬪妃。如果說,衆人看到如此年輕的皇后的時候是豔羨和崇拜,那麼看到景瑤的時候便是驚奇,而看到我的時候便是瞭然。
連在座的德妃都說:“不怪你們看呆了,儷妃確實是宮裡難得的美人。不過本宮瞧着,站在後面的那位妹妹,也是個賽比天仙的人物。”衆人隨着德妃的目光看向後面,卻是一身桃粉色繡百圓蝶的妙人。“嬪妾花霓裳拜見各位娘娘。”
難怪倩雪忌憚她的美貌,一雙含情脈脈秋波明眸,一張似張非張櫻桃紅脣,確實是個美人,也很是配她的品級。正當大家都沉迷在花霓裳的美貌的時候,林雅鈴便上前說道:“花姐姐美則美矣,只是少了各位娘娘的氣度。”
一瞬間,我以爲又看到了昔日的邢夢露,當日,也是這樣迫不及待地證明自己。反而站在旁邊邢夢露的表妹邢盼璇一聲不吭,那樣靜若處子的模樣,就好像是文妃的翻版。郝懷柔和木挽盈是表親,都是一樣沉靜的樣子,只是木挽盈的眉宇間更透露出一股子靈氣,沒有郝懷柔眉角上揚的張揚
和算計。慕容茜和凌月靈年紀還小,面對衆人,大氣也不敢出。
倩雪坐在鳳座上,開口道:“本宮和儷妃商議着給你們安排宮室,必定有不周到的地方,還望你們不要多心,等到真正成了皇上的嬪妃,更好更大的宮室有的是。”衆人應承着,唯獨林雅鈴尖着嗓子說道:“皇后娘娘慈愛,嬪妾等感恩戴德。”
“入了宮,就是皇上的人了,切莫做出出格的事。嫺貴妃和儷妃同本宮一同管理六宮,以後有事找她們二人也是一樣的。”慕容茜眨巴着眼睛瞧看着我,被旁邊的侍女捅了捅胳膊,才驚覺自己失儀,忙轉過了頭去。我也不怪罪,說道:“你老瞧着本宮做什麼?”
慕容茜見被發現了,便紅着臉說道:“我瞧着你好看,便看呆了。”坐在旁邊的郝懷柔忙皺着好看的眉說道:“娘娘問話要自稱嬪妾,什麼你啊我的。”慕容茜趕忙改了口,道:“嬪妾就是好奇,娘娘年歲也不大,竟然也能攀至妃位。”我知道她話裡沒有惡意,只是在座的人卻變了臉色。
我笑道:“和你們比起來,本宮可不是年長。而且本宮升至妃位也是幾經波折,你們日後便會曉得了。最重要的是爲皇上誕育子嗣,還要謹遵皇后教誨。”衆人一聽,又從座位上站起跪下,嘴裡齊聲說着“嬪妾等謹遵教誨”。
又說了些閒話,倩雪便露出疲態,便說道:“時候也不早了,你們都退下吧,三日之後便可以侍寢了。”林雅鈴一聽可以侍寢,眼裡冒出的精光險些晃瞎我的眼睛,除了慕容茜和凌月靈以外,每人的臉上也多多少少泛着潮紅。雖然害羞,但是花霓裳的臉上卻沒有歡喜。
待到衆人都退下之後,倩雪便把我和景瑤留下,商議三日之後侍寢的事。倩雪說:“雖說已經叫內務府趕製了侍寢的牌子,可本宮想着也不要讓她們覺得皇上厚此薄彼。”景瑤便問道:“那皇后娘娘打算怎麼辦?”
倩雪看了看我,復又說道:“本宮想着跟皇上知會一聲,按照品級逐一安排便好。你說呢,儷妃?”我擡頭,撞上倩雪深邃的眼眸,笑說:“皇后安排就是。”“這也不是本宮心裡的秤不平,實在是怕她們剛入宮就出了吃酸捻醋的事來惹皇上不高興。”我和景瑤喏喏地答應着,便最終決定按照倩雪擬定的名單順序呈給天諾。
從鳳鸞宮出來,景瑤便說道:“她們不過是剛入宮,根基不穩,她何必這樣急切,她已經是皇后了。”“是皇后但不一定一直是,一個人貪心不足,便會索取更多。先不說她了,你瞧着這幾個人怎麼樣?”
“邢盼璇和木挽盈倒是沒什麼,只是那個林雅鈴太伶俐了些,讓我想起了從前的邢夢露。還有那個花霓裳,名字美人也美,可是感覺她的心思並不在這裡。慕容茜和凌月靈年紀太小,楚寒希又太平庸。”我點頭,笑說:“如今你看人的本事也變得好了。”
景瑤苦笑道:“身在其中,改變不了便只能改變自己。哦對了,我想着去內務府指幾個老成的人給慕容茜和凌月靈使喚,別又像今天一樣,口無遮攔的。”“只是說的是實話罷了,只是有的時候實話不中聽。不過你去吩咐一聲也好,免得出事。”說罷,便各自回宮。
剛轉過街角,就聽到後面一聲清冷。“娘娘請留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