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車伕見他只顧着坐在馬車裡發呆,不由出言提醒,這夜已經深了,柳昱不要歇下,他可不想陪着人站一夜。
柳昱被他喚回神來,低低一笑,退了回去,“送我回去吧。”
他忽而想起那人泛着水色的脣在他臉上擦過,有種噬骨人心的酥麻。紀雲卿,你該是我柳昱的……
夜半的水閣清淨,雲卿睡不着,慵懶的靠在牀前,淡淡闔着雙目。
窗扉處傳出細微的聲響,帶着些許怕人知道的謹慎。
雲卿微微傾身,想了想,還是赤着腳起身,踮腳一步步走去。
暗夜下,有個瘦削的身影背對着她的窗戶,在地上費力的挖着泥土,黑暗中看不甚清,只能瞧見那人身子一前一後的晃動。
雲卿心一動,這個身影,瞧着有些眼熟?
“樞念?”眼尾才一挑,一個人的名字不經思索的出了口,她微驚,既而已是釋然,輕笑着將那窗打開,“是不是你?”
暗色中,那人的背影有瞬間的僵硬,片刻後,才磨蹭着起身,慢慢挪了過來。
那張臉露在微弱的燭光裡,俊秀的臉被光照的搖曳,斑駁的看不甚明,只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還是這麼清晰。
樞念臉上沁出些薄汗來,雙手背在身後,仰着頭看她,“還不睡嗎?”他的視線在她穿的單薄的身上轉了一圈,只覺得耳根處燥了起來,臉也跟着微微泛紅,忙低下頭。
“我睡不着!”雲卿好笑的看他,沉吟半響才問,“你方纔在我窗前做什麼?”
“沒,沒什麼!”樞念慌的後退一步,藏在背後的手都快要痙攣。
雲卿沒能忽略他眸中霎時閃過的驚惶,她眼中的神色不甚分明,看着全身僵硬的樞念,抿着嘴不再說話。
樞念咬牙,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在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的剎那,他聽到她說話,“很晚了,去睡吧!”
恍惚間看到那扇窗戶要被那人關上,他心中閃過恐慌,忽然很怕這會是她們的最後一面。被這個念頭嚇的臉色發白,他疾步上前,一雙眸子裡的亮色,快要將人灼燒,“雲卿……”他喚着,已經飛快的按在她要關窗戶的手上。
“這個……”他一直背在身後的手費力的舉起,雲卿有些看不清楚,眼中閃過迷茫,她傾下身想看清楚。
“長命鎖!”樞念怯生生的開口,薄脣一開一合,有些緊張的看她,嘴脣不經意的觸過她的耳垂,雲卿還未反應過來,他倒已經吃驚的滿面緋色,眼中青澀和欣喜並起,只是片刻後他眸中懊惱一閃,只專注的盯着指尖的長命鎖瞧。
他呼出的氣息灼熱,像是要一路燙下去,熨帖着冰冷的腳底也熱起來,心口處也仿若有不知名的小蟲在費力的撩撥,連身體似也要酥麻,雲卿微微一怔,視線便停駐在他手裡的東西上。
很普通的長命鎖,是端宥每個孩子出生時便會被掛在身上,直到成年後纔會被珍而重之藏起,這是每個人當做命一樣看待的東西。
視線又觸到他尚沾着泥的指尖,她勉強壓下心中的悸動,狀似不懂的問,“不是還有一年纔會加冠成年麼?怎麼把它取下來了?”
樞念飛快的看她一眼,侷促不安地捏緊了那長命鎖,“這是我從小戴在身上的。”他嚥了口唾沫,連耳根處都通紅一片,“母妃說它能保人平安,我……”
“可是你深夜來我院子裡挖坑做什麼,是想要把它埋進去嗎?”她笑着看他,只覺得今夜的樞念,異常的可愛,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腦袋,他發上的觸感,還是一如既往的柔軟。
看到少年略有些彆扭和不捨的神色,她不由一怔,眼神迷離起來,有什麼,已經不能再繼續掩飾下去,“你是,要把它送給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