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無論他說什麼,廣平王都不否認,完全一副我認罰但我沒錯,我只沉默我不爲自己開罪的態度,葉寧與蕭晗對視一眼,只覺得這事有些難辦。
永清王雖然不學無術,只靠着家族庇廕混到現在,但看人臉色還是很在行的,他看葉寧只蒼白着一張臉沉默不語,不禁臉色一變,他怕年輕的帝王不爲自己做主,不由暗暗咬了牙,對着葉寧重重磕了個頭,顫聲道,“皇上,臣知道廣平王他是想爲女兒出氣,可臣這次完全是冤枉啊,臣去天香樓不是爲自己尋歡作樂是爲了皇上啊。”
“胡說,你去那什麼樓,明明就是去和姑娘親熱的。”廣平王聽到他睜着眼睛說瞎話,不由怒目而視,恨不得一刀砍下他的腦袋。
永清王被他這麼一瞪嚇的摸了摸自己脖子,可還是不肯死心,這會也不管自己說的話會造成什麼後果,衝着葉寧哭道,“皇上,臣此番去天香樓只是覺得裡頭有一人像極了行刺寧帝的湄貴人,臣想着是不是可以以此探聽出是哪個亂臣賊子敢對我端宥寧帝下手,皇上先前不是下旨,查出幕後主使有功嗎?再說皇上今次也遭人行刺,沒準這幕後主使是同一個人,只是這廣平王聽不進去臣的話,對着臣舉了拳頭就打,臣……臣實在是冤枉啊!”
葉寧聽到這裡才微微變了臉色,他這會已經想不到自己是一個被人行刺重傷養病的人,已經失態的從座上起身,朝他踉蹌着走近一步,動作快的連蕭晗都沒伸手拉住他,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就站在永清王跟前,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你說什麼?湄貴人?”
湄貴人……不就是他一心愛上,最後又往他心窩裡刺了一刀的蘇湄麼?呵……她居然還活着嗎?
“是,臣絕不會看錯,簡直是一模一樣。”見他一副十分感興趣的樣子,永清王諂媚說完,得意地瞪了廣平王一眼。
葉寧眼中震驚狂喜神色一閃而過,重又坐了下來,他一副想信又不敢信的樣子,無力地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吧。”
“皇上,您還沒爲臣做主,皇上……”永清王立刻急了。
“朕說了退下!”葉寧的雙手因爲激動而微微顫抖,卻要擔心被人察覺異樣而勉強鎮定,而永清王這樣咄咄逼人讓他再撐不住,袖子猛地在桌上一掃,桌上的茶盞被掃落在地,發出咣噹一響,已涼的茶水濺到永清王臉上,令他縮了縮腦袋,再不敢多話,慌慌張張的就和廣平王一起躬身退下了。
蕭晗看他現在蒼白的臉色,微顫的身體,就是連眼中都茫茫的沒有焦距,這個樣子的葉寧,就算不演都能把虛弱驚顫的帝王刻畫的入木三分,但他終歸是不想看到葉寧這個樣子,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肩。
葉寧被這一拍渾身顫了下,猛然回過神來。
“她還活着……”他的聲音帶着哭腔,眼中沒有多少恨,卻有濃濃的慶幸和愛意翻涌,蕭晗便知道,這個人怕是永遠要毀在蘇湄手裡。
棲梧的天香樓,因國色天香四字而得名。
顧名思義,這樓裡都是些天仙似的人物,裡頭的姑娘不乏年輕貌美,又多是才情兼備的,雖說比不上出雲樓盛名在外,但這天香樓好歹是棲梧城的老字號,倒還是一如既往的備受棲梧男人們的青睞。
蕭晗如今是一副風流王爺紈絝公子裝扮,他只見了那永清王一次,在朝華殿裡對着銅鏡往自己臉上擺弄了一陣,不一時就整出一個永清王出來。尺素是知道他易容術天下無雙的,當初在馬車裡見他隨便擺弄就整出個老妓女來,因此這會看着也沒什麼驚訝,只是笑吟吟看着他,聲音清脆,目光中卻帶着些微醋意,“不就是聽到她可能還活着的消息,你就巴巴的要趕過去。”
這話酸的。
蕭晗不由噗嗤一笑,原來這個人……還會吃醋。
他怔愣的看着這人臉上難得的羞惱之色,片刻後脣角微挑勾出個愉悅的弧度來,他笑眯眯的說着,擡手放在她掌心,輕輕握了握,似是要把自己滿腔的真心和愛意都由掌心傳遞到她身體裡,“我喜歡的,也只有尺素一人。”
他靠近她,以一個快要將人擁抱住的姿勢,涼薄
的脣和她耳朵的距離近在咫尺,他的聲音低沉而又性感,恍若暗夜裡蠱惑人的邪魔,“這麼多年,也唯有尺素一人。”
“你雖然用的蘇湄的故事接近我,可那是你尺素,而非真正的蘇湄……”
她默默看他片刻,長長的睫羽微微輕顫,在他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這個人呵……聰明的能看透人的內心,他知道自己當初是用蘇湄的臉接近他,怕自己有誤會,卻這般溫柔的說出這樣的話來,她的心微微顫動着,忍不住伸出手撫上他的臉。
他就那麼笑着由着她胡來,要是以前,他必定會一巴掌拍掉她的手,想到以前他那性子,她不由噗嗤一笑,眉目間俱都因爲歡喜而暈染開了笑意,“好……”
見她終於高興,蕭晗緩緩錯開手,修長的手指在她臉上擠擠按按,片刻後親暱地拍拍她的肩,“好了,現在我們兩個大男人去會一會那個……蘇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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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素愣了愣,聽到兩個大男人終於回過神來,她猛地推開他奔到鏡子前,看着鏡中的臉愣愣看着,好半晌才又驚又怒地瞪他,“你!”
她怎麼也想不到,這人竟把自己化成了父王的樣子,她不禁有些着急,“你別這樣,要是讓人看到捅到王妃那去,他們夫妻……”
“你管的可真多。”蕭晗朝天翻了個漂亮的白眼,將手中用來易容的工具隨手一放,拉起她的手就按在自己胸前,尺素猝不及防間被他拉着將他衣領都扯開了,露出一大片白皙的過了份的肌膚,唬的她臉猛地一紅,那人曖昧而又風情的笑意讓尺素心口狂跳,有些心虛的想要抽回手他卻不肯放開,只笑眯眯的,等衣襟散的更亂了些才作罷,他微微笑着,“剛纔廣平王拽着永清王的樣子就是這樣,到時候去了天香樓,可記得不要做錯。”
尺素無力的撫了撫額,“好好好。”這人,還真是玩上癮了。
兩人動作迅速的出了殿,守在殿門的侍衛眼觀鼻,鼻觀心,根本沒什麼反應,尺素偷眼看了看身邊這個人,如果溫茗是假的,那這裡的侍衛……什麼時候是不是也偷偷都被換了,那裡頭遇刺的蕭莫桑呢?
蕭晗不知她的想法,見她有一剎那的失神,不由笑着側頭過來催她,“快些。”
天香樓是棲梧最大的妓院,無論白天還是夜晚,一直都是人聲鼎沸。
蕭晗同尺素拉拉扯扯進樓時,立刻就有一大幫子姑娘迎了上來,一個叫着王爺您可來了,一個直接過來拍掉了邊上姑娘的手,緊緊抱着蕭晗胳膊,嬌聲說着王爺您可想煞奴家了。
蕭晗是有潔癖的,這麼大羣搽粉塗脂的姑娘涌上來,他臉色當即變了,那些粉刺激的他只想打噴嚏,若不是顧及自己現在是永清王,他早一手掀翻了身邊的人。
尺素看着他這樣子不由有些想笑,而那些姑娘們的動作讓她不由自主的從心內泛起怒意,就是不演,那陰沉的臉色也很逼真。
“哎呀,王爺怎麼不說話?”往常總輕佻地逗她們笑的永清王似乎同以往有些不大一樣,立刻有姑娘咯咯笑着往他腰上掐了一把,曖昧的湊近他道,“今兒個顧姐姐房裡可有客呢,說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
蕭晗被她掐的幾乎跳起來,手已經捏成了拳,他忽然恨恨往尺素那裡瞪去,尺素難得見他這樣子,不由存了要逗逗他看好戲的心思,輕輕咳了聲,當做沒看到他的眼神,四處張望起來。
“我看啊,王爺是因爲身後跟着條尾巴吧。”又一個姑娘笑着湊過來,眼神往尺素那裡掃了掃,腰肢扭的如蛇般,翹臀一撞,大半個身子就傍在了蕭晗身上。
看到這一幕,就是蕭晗能忍,她尺素也忍不住了。
陰沉着臉將那姑娘從蕭晗身上扒拉了下來,往邊上一推,那姑娘哎喲一聲跌了出去,被身旁的姐妹一扶才勉強站住了,她叉着腰叫道,“廣平王你!”
尺素下意識摸了摸鼻子,耳邊聽到一聲悶笑,轉頭看去就見蕭晗這個禍國殃民的正抿嘴朝她緩緩笑來,那眼神帶着些小得意,她不禁在心底嘆了一聲,她這輩子,看來也是要折在這個人手裡了,怎麼連他的小眼神都愛呢。
“王爺。”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溫婉的聲音,尺素詫異的轉回臉,一眼看到穿着素衣的女子,衝着自己柔柔一笑。
尺素微微一愣,這女人目標明確,就是在和自己打招呼。
這人……難道是父王的相好?
女人似乎沒看出她表情有什麼不對,只是低了頭溫柔笑道,“長安很想王爺,一直唸叨着王爺什麼時候能再來。”她說着,目光又溫柔了幾分,幾乎都能掐出水來,“請王爺隨我來。”
尺素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微妙,她能看出父王是很愛王妃的,那是從骨子裡透出的愛意,她絕不會相信父王他……會背叛王妃,她躊躇了下,掃了眼被衆多女子包圍着的蕭晗,看他一邊要掙脫那些女人的狼爪,一邊又要從從這些人嘴裡打聽出蘇湄的消息,她猶豫了下,還是咬咬牙跟着女人走了。
比起蘇湄,她更想知道這個女人和父王的關係,更想知道這人口中所謂的長安是什麼人。
跟着這女人穿過前廳,又拐了幾拐,才轉進了一個獨置的院落。
女人熟門熟路地推開虛掩着的門,回頭對尺素笑,“王爺進來吧。”
她說着,扯着嗓子往裡頭喊了聲,“長安,長安你看看誰來了。”只是裡頭卻沒人迴應她。
女人不禁有些着急,“這個時候,長安一般都會在屋裡的,去哪兒了呢?”
尺素微一沉吟,不知該如何接口。她現在是假扮的父王,對這女人和長安的印象幾乎是一片白紙,要讓她說什麼,肯定是多說一句多走一步都會是錯。
也幸虧這女人擔心她的長安,並沒有覺察到什麼不對,她在屋裡來來回回找了幾圈沒找見,抱歉的要尺素等一等。
尺素有些尷尬,她覺得再在這裡待下去,這個女人免不了會識破自己,她不由學着廣平王平時說話聲,沉聲道,“我也幫着找一找。”說着,也不等女人有所反應,帶着幾分急迫轉身就出了院門。
這裡遠離前廳的喧鬧,環境倒是清幽,只是彎彎繞繞太多,尺素走了幾步,站在岔道上有些不知道該往哪條路上走。
正遲疑着,右邊道上傳來一陣急促到了狼狽的腳步聲,尺素忙含了笑,正要開口問路,那道上跑來的人已經先看到了她,恨恨的叫了聲尺素,整個人就朝她撲了過來。
尺素一愣,整個人被他撲到滾進了草叢中,兩個人歪歪斜斜的翻滾着,差點要摔進一旁的小溪裡。
“你瘋了!”尺素勉強從他身下揚起頭,雙手抵在他胸前,面具下的臉微微發紅。
蕭晗如今的樣子十分狼狽,錦袍被人扯的稀鬆露出右肩一大片肌膚,側頸上還被人印了兩三個凌亂的脣印,渾身都是股女兒的脂粉香,他如今髮絲微亂,眼中含惱帶氣,狠狠壓着尺素,咬牙切齒道,“你倒好,留我應付那羣瘋女人,自己倒是逍遙快活,恩?”
他的眼幽深若海,緊緊盯着她的,那裡頭有着惱恨和狼狽,還帶着些慌亂,似乎是怕她又因此不見的慌亂。
尺素的心忽然微微泛疼起來。
她推開他翻身坐起,目光直幽幽的盯着他脖子上的幾個紅印,感覺那幾道紅色分外的刺眼,忍不住就掬了一旁的溪水,一點點小心地灑在了他脖子上。
春天的溪水還帶着寒意,蕭晗被這溫度刺激的一顫,轉過臉看她一眼,鳳目微微挑起,脣角也跟着揚起一個譏誚的弧度,便是連嘲笑都讓人覺來賞心悅目,“怎麼,看到你家蕭晗我這麼受歡迎不舒服了,你要一直在我身邊就根本不會出現這個。”
尺素默不作聲,只是拿手指摩挲着他頸上紅印,她起初擦的小心,不敢弄破他比女人還要好的皮膚,但擦了許久發現那印子實在難以消下去,才輕嘆了聲,在他耳朵說了句抱歉,緩緩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那力道痛的蕭晗嗤了聲,脣角卻不可抑制的上揚了起來。
“你們在做什麼?”猛然間一聲大叫,兩人猛地回神,這纔想起現在一個是永清王裝扮,一個又化做了永清王死對頭廣平王,這兩個人光天化日之下差點抱在一起擦脖子?恐怕誰都會嚇壞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