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狠絕色 禍事不單行(五三)
變故迭生,孟氏紀氏等一干婦嬬嚇得花容變色,膽小的丫環婆子,早已軟了雙膝,跌坐在地,連聲尖叫。
“閉嘴!”夏季的臉色難看到極點,厲聲低叱。
夏雷這些年追隨夏正庭在南疆征戰,早練就一身潑天的膽量,卻也被石南陰冷的目光盯得脊背發寒,半晌做不得聲。
夏季微眯了眼睛,陰惻惻一笑:“石少東,這是在威脅我嗎?”
石南啞然失笑:“夏公子誤會了,這怎麼會是威脅呢?堂堂平昌侯府的公子,區區一句威脅有用嗎?轢”
說到這,微微一頓,冰冷的視線緩緩掃視衆人一圈,落在了夏雪的臉上,薄脣微勾,浮起一絲冷酷的笑,淡淡道:“不,這不是威脅,是忠告。”
仗着幾位兄長都在跟前,夏雪藏在人羣之後,冷聲譏誚:“怕人說,就該嚴以律己,規行距步,恪守婦道!三哥爲人厚道,纔會忍氣吞聲,換了別人早就讓杜家在臨安無立足之地!偏偏世上還你這種不知廉恥的東西,既做了這不要臉的勾當,就該撕了麪皮,大大方方去當表子!別想着立什麼貞潔牌坊……”
“看來,有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石南帶着笑的眸子陰冷得令人毛骨悚然纛。
也不見他如何做勢,身形驟起,衆人眼前一花,已失了他的蹤影。
下一秒,夏雪尖叫起來:“啊~”
然,聲音才起,立刻又倏然而止。
再一看,二根修長,潔淨的手指已牢牢地扼上了她優美如天鵝似的脖頸!
竟無人看清他是如何穿過人羣,欺到夏雪身前的?
“閉上你的臭嘴!”石南捏着她的頸子,臉上的笑容漸深,給人的感覺卻是冷嗖嗖的:“否則,小爺只需再使半分力,就可剪斷你這必會令侯府破家滅門的禍根!”
夏雪死瞪着他,欺霜賽雪的臉蛋上,滿滿的全是死亡的恐懼。美麗的瞳眸睜到極致,閃動着令人心悸的波光。
“豎子無禮,還不放開小妹?”夏雷嗆地一聲,拔劍出鞘。
夏季眉眼一動,目光鎖到孤身立在人羣之後的杜蘅身上,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幾步,沒入人羣。
石南薄薄的脣角噙着一抹淺淺的,漫不經心的笑容,淡淡道:“二公子不想要令妹的命了嗎?”
夏雷咬緊了牙關:“你敢動她一根寒毛試試?!”
他就不信,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有這個膽子,當真敢行兇殺人?
石南微微一笑,指間加了幾分力道:“石某早就聽說,夏府大、二公子與三公子不和,原來傳言屬實。”
說到這,他悠悠一嘆,垂眸望着夏雪憋得青紫的美麗容顏,淡聲嘲諷:“看來,你的兄長並不如你想象中那麼在乎你嘛?”
“你休要挑撥離間!”夏雷臉上陣青陣紅。
“二哥,把劍放下!”夏風心跳失速,疾聲叱道。
“卑鄙!”尖叫聲起,紫蘇憤怒地低喝:“你要不要臉?堂堂武將,打不過人,竟拿女人爲質!”
夏風驀然回頭。
驚見夏季身形如鷹,拔身而起,五指彎曲如爪,喋喋怪笑着對着杜蘅凌空撲下:“我不過是現學現賣,依葫蘆畫瓢而已!”
“大哥!”夏風心中一悸,失聲驚呼。
石南厲聲道:“阿蘅若少了一根頭髮,小爺我活剝了你的皮!”
話落,忽聽“哧哧”破空之聲不絕於耳,無數晶瑩的冰珠自梅林深處疾射而出,雨點似地射向夏季。
夏季身在半空,避無可避,百忙中曲指連彈,冰珠應聲而碎,只聽一陣爆豆似的“噼裡啪啦”之聲不絕於耳,剎那間揚起了一片濃濃的雪霧,遮擋了衆人的視線。
忽聽一聲悶哼,夏季身形一頓,如隕石般自半空墜落,噗地一聲狠狠摔到雪地,砸出一個人形的大坑。
“大哥!”夏風再次失聲,猛地撲了過去。
前後二聲“大哥”相差不過數秒,心情卻是截然不同。
彎腰把夏季抱了起來,見他眉眼上凝了一層薄薄的白霜,錦袍上映着無數銅錢大的水漬,卻並沒見到血跡,顯見並無外傷,當即鬆了口氣。
心知是冰珠觸體而化,冷氣隨着毛孔滲入肌膚,令血液凝滯所致。
當即盤膝而坐,伸掌抵了他的後心,緩緩將內力推送至他體內。
梅林處,積雪中悄無聲息地冒出四五個白衣男子,轉眼間將杜蘅主僕三人圍在了中間。
“小姐!”紫蘇急急上前,將杜蘅護在懷中。
杜蘅反手握了她的手,輕輕捏了捏,示意自己沒事,令她不必驚慌。
“什麼人在此裝神弄鬼?”夏雷又驚又怒,大聲喝叱。
魅影低着頭在雪地裡仔細找了一圈,鬆了口氣:“好險!”
擡頭挺胸,諂媚地道:“回主子,二小姐一根頭髮絲都沒少。”
所以,他的這張皮,還可以好好地披在自個身上。
石南倏然回頭,含笑望着眼前美人,黑曜石的眸子仿若冰雕雪刻,冷得徹骨。
夏雪被他瞧得心慌意亂,偏又強恃鎮定,色厲內荏,悍然搶先發話:“我是平昌侯府嫡出的大小姐,你敢動我一根手指,我要閱微堂上上下下數千人給本小姐賠葬!”
“哈哈!”石南仰頭大笑,直笑得梅枝上積雪簌簌而落,笑得衆人心膽俱寒。
“你,你笑什麼?”夏雪羞惱成怒。
石南收聲撇脣,一字一句地道:“相信我,你的命沒這麼值錢!”
“你!”夏雪羞怒交加,臉紅得象煮熟的蝦子。
“姓石的,我不過是顧念着顧夏兩家的舊情,這才網開一面,別以爲平昌侯府真怕了你這奸商無賴!”夏季緩過氣來,咬着牙,陰冷地道。
“哦?”石南慢條斯理,脣邊若有似無地牽起一絲冷冷笑意:“既是如此,夏大公子還等什麼,何不放馬過來?”
夏季雙掌一拍,喝道:“來人!”
四周一片岑寂。
石南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大公子的法螺,今日似乎不大靈光哦?”
夏季心中一緊,沉了臉提高了聲音喝道:“來人!”
梅林寂寂,冥然無聲。
“嘖嘖~”石南搖頭嘆息:“素聞平昌侯用兵如神,軍紀嚴明,今日一見,不過爾爾。倘若強敵來犯,我大齊堪憂啊!”
他裝腔做勢:“不行,我得把今日見聞稟明皇上,以免奸賊誤國!”
夏雷不禁駭然變色:“姓石的,你,你把那些將士怎樣了?”
石南訝然挑眉:“分明是你的軍紀不明,號令不嚴,與小爺何干?小爺可是一直都在這裡,沒有離開過半步!”
夏季再顧不得丟臉,從腰間摸出一枚陶壎,湊到嘴邊吹湊起來。
壎聲幽咽,散入空中,盞茶過後,有二十幾個侍衛陸續從四面八方趕到。奇的是,他們個個頭頂冒着白煙,臉上大汗淋漓,一副疲於奔命的模樣。
杜蘅心中一動,偷眼朝魅影瞧去。
魅影露齒一笑,低頭掩去得意之色。
杜蘅已是心中有數,眸光陰晴不定。
夏家軍以軍紀嚴明著稱,豈有號令不從之理?
現在看來,他們是給人引走,在梅林裡亂兜圈子的緣故!
而今日的大佛寺之約,梅林之行,本就是石南提議。
莫非,他早就打算好了,要借這個機會與夏家正面交鋒,將二人感情公之於衆?
“哇,厲害!”石南哈哈笑着,鼓掌喝彩:“大公子排兵不行,吹奏樂器倒是一流。不去教坊司充當伶人真是屈才了,哈哈哈哈!”
饒是夏季城府頗深,喜怒不形於色,也禁不住悖然變色:“大膽刁民,竟敢污辱朝廷命官!來人,給本將拿下!”
“是!”衆護衛轟然作答,轉瞬間已將石南圍得水泄不通。
石南氣定神閒:“好威風啊,好威風!”
魅影忽地摯起手中黑漆漆的劍枝,高聲喝道:“尚方寶劍在此,誰敢動手?”
平地一聲雷,衆將官面面相覷,愣在當場。
“你唬誰呢?”夏雷冷笑一聲:“區區一個商人,何來尚方寶劍?騙小……”
“噝”裂帛之聲響起,魅影將裹在劍身上的黑布撕碎,露出裡面一柄闊五寸,長三尺有餘,古樸典雅的劍鞘,上刻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尚方寶劍!
“你~”夏雷倒吸一口冷氣。
石南衝他呲牙一樂:“不好意思,小爺奉皇命去山東五省巡視災情,順便體察民情,剛剛抵達京師,尚未來得及覆皇命。”
“胡說!”夏雪尖叫:“他怎麼可能是欽差!”
“尚方寶劍乃皇命所授,見劍如見聖上,爾等還不跪下行君臣之禮,想造反不成?”魅影高舉寶劍,厲聲喝叱。
孟氏紀氏早已雙膝發軟,不自覺地跪了下去。
“大哥~”夏雷面上陣青陣紅,紅着眼睛望着夏季。
就算他真是奉皇命巡視災情的欽差大臣,也該是在山東等五省。這是臨安,天子腳下,他巡的什麼災,視的什麼情?
打了再說,打完後再反告他一個“濫用職權”之罪!
夏季咬着牙,心內反覆權衡,胸中傲氣終於抵不過天威浩蕩,緩緩跪下:“臣,廣西都指揮司,陳關衛指揮僉事夏季恭請聖安。”
不錯,他濫用職權是真,但手裡的尚方寶劍也不假!
濫用職權不過是官風不正,打欽差卻是謀逆之罪,二者不可相提並論。
他絕不會用平昌侯府百年基業,跟一個小人得志的市井無賴硬拼!
夏雷,夏風相繼跪地,叩首。
“臣,廣西衛都指揮司,張良衛鎮撫夏雷,恭請聖安。”
“臣,五軍忠義營指揮僉事夏風,恭請聖安。”
這三人一跪,其餘人呼啦一下,黑壓壓地跪倒一片。
石南站在邊上,淡聲道了句:“聖躬安。”
說完,錚地一聲抽出尚方寶劍,曲指輕彈劍身,斜睨着夏雪,笑容可掬地問:“現在,你想怎麼死?”
夏雪一口濁氣堵在胸口,眼前一黑,直接昏死過去。
杜蘅冷眼瞧着眼前這出鬧劇,不發一語,起身拂袖而去。
石南放出狠話:“不錯,我的確喜歡阿蘅,不日即會登門求娶。誰要是敢與她爲敵,休怪小爺翻臉無情!”
說罷,將尚方寶劍朝魅影一拋,急步追了上去:“阿蘅,生氣啦~”
“不敢,”杜蘅冷聲道:“欽差大人好威風!”
剛纔還威風八面的欽差大人,此刻低眉順眼做小媳婦狀:“我這不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麼?既然他們那麼喜歡以勢壓人,咱手裡有勢,幹嘛不壓他一壓?我這不也是想給你出氣麼?”
杜蘅驀地停步,眸子裡幾欲噴出火來:“你這是在替我出氣,還是想借出氣的幌子,給自己正名?”
“嘿嘿~”石南乾笑兩聲,索性承認了:“二者皆是,兼而有之~”
“算你狠!”杜蘅臉上血色全無,轉身就走。
爲了達到目的,所以,連她也一塊利用?
“等等!”石南察覺不對,一把握住她的腕:“你幹什麼這麼生氣?”
他教訓了夏家幾兄妹,就算她不高興兩人的關係公之於衆,也不該一副橫眉冷對,打算絕交的表情吧?
杜蘅奮力摔開他的手,冷聲道:“小女子身份低微,豈敢生大人的氣?”
“阿蘅~”石南的臉都黑了:“把話說清楚,我到底哪做錯了?這樣悶不吭聲,掉頭就走,很傷感情的,你知不知道?而且,也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誰跟你有感情?”杜蘅氣得直哆嗦。
“好!”石南也生氣了,冷聲譏刺:“你對我沒感情,一直都是我一廂情願!我這就去昭告天下,你冰清玉潔,是我死皮賴臉纏着你,行不行?”
“你!”杜蘅氣得眼眶通紅。
“阿蘅~”石南瞧了心疼,語氣驟然軟了下來:“我氣糊塗了,纔會口不擇言,你別往心裡去。只是,你一直若即若離,我心裡着急……算了,跟你說這些做什麼?”
他嘆了口氣,苦笑道:“你還小,又剛經歷喪母之痛,退婚之傷。我應該更有耐心纔是,不該逼你……”
他掏心剖腹,杜蘅微微動容,默然許久,道:“你最少,應該提前知會我一聲。而不是把我矇在鼓裡,先斬後奏!”
“把你矇在鼓裡,這話從何說起?”石南一臉訝異:“我不是……等等!”
他猛地會過意來,愕然張大了眼睛:“你以爲,我事先知道夏家幾兄妹今日會來大佛寺,故意邀你在這會面,目的是借夏家兄妹之口,把咱們的關係公之於衆?”
“難道不是?”杜蘅冷聲反詰。
“當然不是!”石南好氣又好笑:“你當我是神仙啊?你也不想想,我昨天凌晨纔回來,只睡了一個時辰就爬起來去見你。事先根本不知黃姑娘之事,約在大佛寺更是臨時起意!怎麼可能是算計好的!”
杜蘅細一回想,似乎確是如此:“尚方寶劍怎麼解釋?”
他不是勘災副使嗎,怎麼尚方寶劍卻在他手裡?
“我不是說了嗎?剛回京城還未面聖。”
他嫌欽差的隊伍走得慢,爲了早一天見到她,這才脫離了大隊,星夜兼程趕回來的。這,也是他的錯?
杜蘅面上一紅,嗔道:“誰問你這個?”
頓了頓,又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夏家兄妹也來了大佛寺?”
石南老老實實地道:“之前在山下,魅影就發現了他們的蹤跡。我之所以說要進禪寺,目的就是怕下山路上碰個正着,於你的聲譽有損。後來進梅林,我也刻意挑的沒人的道走……”
你想啊,林海雪原,梅花盛開,幽香馥郁中,情愫暗生的小情侶,拉拉小手不是挺正常麼?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親個小嘴……
當然,這種齷齪的小心思,他可不敢明目張膽地宣之於口。
ps:月初了,打劫月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