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天生是一對
太康帝一踏入金殿,就感覺到今日早朝的氣氛有些詭異。00小說.
大臣們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着,一時間安靜肅穆的金殿竟然有些菜市場的喧鬧嘈雜之感。
竟連他進入大殿都沒有察覺,很是不悅,臉色便沉鬱了幾分。
“皇上駕到~”
羣臣安靜下來,黑壓壓跪了一片:“吾皇萬歲萬萬歲~”
太康帝緩步步上玉階,坐上龍椅,道:“諸位愛卿平身~膣”
“有事啓奏,無事退朝~”執事太監按慣吼一嗓子,話沒落音,就見一位臣子從文官隊列中走了出來:“啓稟萬歲,臣有本要奏。”
“嘻~”百官中竟有人笑出聲來。
太康帝眉頭一蹙,正要出言責備,忽見那臣子擡起頭來,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差點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出班奏本的,正是大齊朝有名的言官,都察院左僉都御史,李澤軒。
本來此人雖算不得人如其名,生得器宇軒昂,玉樹臨風,卻也還勉強算是五官端正,相貌清秀。
可如今,不僅官帽歪了,官袍皺巴巴的還裹着泥,象是剛在地上打了無數滾;額上腫個拳頭大的包,口眼歪斜,鼻青臉腫,一隻耳朵還撕開了道口子,正在潺潺地冒着血…… шωш ⊙тTk án ⊙¢○
太康帝強忍了笑,問:“李卿家,可是昨夜又惹怒了夫人,跪了一夜的搓衣板?”
“哈哈哈~”此言一出,羣臣鬨堂大笑。
原來,李澤軒的原配夫人出身寒微,是屠夫之女,大字不識一個,性格十分彪悍。
李家家境貧寒,全靠岳家資助十年寒窗苦讀,終在三十歲才中了進士。
李澤軒發達後並未嫌棄糟糠之妻,嚴格自律,秦樓楚館之地從不涉足,家中亦未納小。
但其妻出身市井,丈夫身居高位,屢屢懷疑,每每回家略遲,家中必會上演全武行,鬧得雞飛狗腿,四鄰不安無毒不庶。
常有人勸其休妻,李澤軒卻甘之如飴。久而久之,便傳出懼內之名,連太康帝都知道。
李澤軒神情嚴肅,手捧朝笏,義正詞嚴地道:“皇上,臣要彈燕王,挾私報復,縱僕行兇,毆打朝廷命官!”
“噝~”抽氣聲此起彼伏,上百雙眼睛灼灼如炬,都朝南宮宸看去。
南宮宸既不憤怒也不吃驚,俊顏微沉,冷眼旁觀。
“李澤軒,”太康帝大吃一驚:“你彈劾燕王可有證據?”
都察院的職責本來就是“糾劾百司,辯明冤枉,提督各道,爲天子耳目風紀之司。”
其餘人如果參奏彈劾大臣,必得證據確鑿,否則就有捕風捉影,誣陷同僚之嫌。但言官不同,他有“風聞言事”的權利,意思,哪怕只是捕風捉影,也可以參你一本!
太康帝卻問了這麼一句,顯見有多驚訝了!
“有,”李澤軒指着自己的臉,悲憤之極地道:“臣就是證據!”
“放你孃的屁!”京衛營參將陳平立刻大喝一聲。
他是武將,這一喝如舌綻春雷,震得金殿內嗡嗡直響。
相比陳平,京衛營的都指揮使藍飛塵就斯文得多,也尖刻得多了:“三殿下優雅尊貴,雍容大度,怎會行此市井小人行徑?李大人,怕是看錯了?”
眼下是非常時期,南宮宸處在風口浪尖,若是過於嘉譽推崇,恐反招太康帝疑忌。
是以,藍飛塵並不從南宮宸的政跡入手,只提他的風度和儀容。又暗諷李澤軒之妻,是市井潑婦,譏刺他有眼無珠,識人不清!
一番話面面俱到,卻又滴水不漏!真正的老謀深算。
“嘿嘿~”李平聞音知雅,立刻打蛇隨棍上陰笑兩聲,道:“李大人莫不是得罪了小人不自知,卻把帳算在燕王頭上吧?”
“臣昨日才參了燕王兇殘暴戾,借平疫之名,行報復結黨之實!”李澤軒怒容滿面,一副豁出去的架式:“今日早朝途中就被人拖入暗巷,套了麻袋痛揍一頓,末了還警告臣謹言慎行,休要胡說八道!除了燕王,不做第二人想!”
“呵呵~”藍飛塵冷笑兩聲:“旁人是風聞奏事,李大人卻是矇頭亂猜,失敬失敬!”
“藍大人此言差矣!”見李澤軒見了虧,都察院左都御史龍水心立刻挺身而出,護犢子:“立設都察院的目的,本就是爲糾劾百司,辯明冤枉,提督各道,爲天子耳目風紀之司!難道因燕王身份尊貴,便可免受彈劾?”
好嘛,他一出來參戰,底下立馬又有支持燕王的大臣應戰;那趙王那派的也不能閒着啊,大好的機會,還不趕緊落井下石啊?
羣臣們分成了三四撥,吵架的,和稀泥的,看笑話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甚至還有乘機會補眠的!
金殿上亂成了一鍋粥,羣臣吵得不可開交,又從城門射殺數十人,阻止勳貴放城之事,說到有人在賑災米上動手腳,以發黴變質的米冒充了米,甚至往米中摻沙石,大發國難之財,再往前追溯
tang到滅蝗一事,把胭脂馬一事翻出來,嘲諷一番……
太康帝怒不可抑,責令大理寺立案調查,挪動賑災款一事。
結果查來查去,最後竟把國舅爺,梅妃的幼弟,梅俊臣給扯了進來冷梟的落難小情人。
他文不成武不就,又是個外戚,憑着梅妃的關係,纔在光祿寺謀了個寺丞的職位,實是上不得檯面。
這次京城大疫,光祿寺因掌着酒醴膳羞之政,要賑災,自然要從庫中調米糧。想着這是個肥差,他便搶着去了,也的確從中撈了十萬兩銀子。
本以爲前有南宮宸開道,後有梅妃撐腰,區區十萬兩銀子,實在上不得檯面。
哪裡知道,人不走運,喝涼水都塞牙。
世上竟然真有那不開眼的人,連國舅爺都敢參!區區十萬兩銀子也不放過!
他偷雞不成蝕把米,不止進了口袋的十萬兩紋銀要掏出來,還連累了自己的外甥!
梅妃恨鐵不成鋼,把他叫到宮裡,狠狠地訓斥了一通。
又在太康帝面前哭哭啼啼,求其寬恕,並稱自己和南宮宸完全不知情,求太康帝明察,不要因此對南宮宸有了偏見。
太康帝何嘗不明白南宮宸實在有些冤枉?
但他南宮宸既然全權督管時疫,出了這樣的事情,就算事前不知,也要落個督管不嚴,失察失職之罪,被勒令在家閉門思過。
然而,事情遠沒有完結。
朝堂上燕王因平疫手段嚴酷,遭御史彈劾,大臣們因燕王功過爭執不下之事,很快在臨安城的大街小巷迅速流傳。
與往日的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不同,這次的傳言竟然繪聲繪影,十分生動。
詳細到哪位大臣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動作,當時站在什麼位置,是個什麼表情,都說得有鼻子有眼,仿若親歷一般。
雖說其中大部份情節都是穿鑿附會,胡篇亂造的,但只要細一分析,不難發現有人在背後因勢利導,推波助瀾。
試問,如果不是有心之人故意爲之,平民百姓連金殿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怎麼可能對朝堂上的動態,大臣們相互之間的厲害關係,知道得如此詳盡?
箇中因由,耐人尋味,之後事態的發展則變得越發有趣起來。
百姓是最單純也最純樸的,朝堂上的波譎雲涌他們不懂,但他們卻知道不能冤枉好人,尤其是這個好人,還對他們有恩。
南宮宸督管時疫,兩個月來盡心盡力,不畏生死,鐵面無私,爲及時控制及消滅時疫,立下汗馬功勞。
老百姓人人有一雙眼睛,個個看在眼裡。
如今聽說朝廷不但沒有給他論功行賞,反而要追究其責任!
去歲蝗災來襲,南宮宸滅蝗有功,最後卻因胭脂馬一事,不了了之。
但蝗災過境不過數日之擾,京都百姓大都也不靠耕田度日,蝗蟲了不起造成米價居高不下,性命卻是無礙的,是以沒什麼感覺。
這回不同,時疫關係到千千萬萬百姓的生命安全,與他們休契相關。兩個月來,看着身邊熟悉親朋友友,鄰里鄉親,一個個倒下離去,無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深刻地感受到生命的脆弱!
幸運地存活下來,南宮宸的作用,實在是太大了!
恩人受委屈,受指責,很可能還要受處罰,老百姓們當然堅決不幹位面無良奸商最新章節!
他們不平了,憤怒了,行動起來了!臨安城沸騰了!
可他們不是大臣,沒有上奏摺的權利,這也不是冤獄,沒法子告狀,怎麼辦呢?
上萬言書,遞陳情表!
就象上回給杜蘅請求晉封一樣,百姓們自發組織起來,浩浩蕩蕩地奔向了臨安府衙門。
他們要爲自己愛戴的三殿下請功,要求皇上處罰攻擊他的大臣,撤掉對他的處罰!
然而,他們卻忘了,南宮宸不是杜蘅,他不僅是男子,更是皇子,是儲君之位有力的競爭者之一!
煽動百姓,做如此大規模的行動,到底想做什麼?
今日可以逼着皇帝給他封賞,明日是不是能逼着皇帝禪讓?
太康帝如何不惱,不怒,不怕,不疑?
當即寫下手諭,派人急送到燕王府,口氣十分嚴厲,措詞相當苛刻,斥責他:“驕狂自傲,手段兇殘,有不忠不臣之心!”
“殿下,”消息傳來,邱然諾大驚失色,立刻找到南宮宸勸誡:“你趕緊寫封請罪的自辯摺子,向皇上把事情分辯清楚,說明當時實在是事實緊急,倘若不殺一儆百,後果不堪設想!但是,態度一定要恭謹,口氣一定要無奈謙卑,最後,您得承認手段的確太於激烈。辜負了皇上的一片仁慈愛民之心~”
太康帝在位二十二年,向來標榜爲仁君,最喜在仁字上做文章。
他一舉射殺五十幾人,致城門喋血還不夠,還要把人頭高掛在京畿重地的城門之上,用以威懾衆人!
南宮宸沉默半晌,澀然道
:“事已至此,自辯有用嗎?清者自清,公道自在人心,功過是非,留待後人史家評說。且,由他去吧。”
邱然諾心中惻然。
他明白南宮宸的意思,事情發展到了現在,重要的已不是他射殺數十條人命一事做得對不對,而是民心竟然向着他,不向着皇上!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就算再昏聵的皇帝也知道,做皇帝的倘若失了民心,皇位也就坐到頭了!
最糟心的是,皇上明明猜忌他有反意,他卻不能爲此事着一字於紙上,更不可能自證清白!
百姓的萬言書,陳情表上明明白白寫着南宮宸的名字,民心向背一目瞭然!
他能說此事與他無關嗎,不能吧?
縱然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
“話雖如此,”邱然諾沉默許久,輕輕勸道:“該有的姿態還是得有,不然,皇上以爲你有恃無恐,有心之人再添油加醋地一攪和,豈非更糟?”
南宮宸沒有吭聲,轉過頭望着窗外。
鉛色的雲重重疊疊地壓着,蒼灰的天空低得好象隨時要墜下來似的。
他低喃了一句:“要下雨了~”
片刻後,又加了一句:“是場暴雨~”
象是爲了印證他的話,天邊一道閃電掠過,雷聲隆隆,青光乍現,“譁”地一聲,暴雨傾盆而下伯府嫡女。
“這鬼天氣,好端端下什麼雨!”白前驚叫着衝進來,看着裙襬上被雨點濺起的泥屑,用力跺着腳低咒。
紫蘇莞爾一笑:“早跟你說了,可能有雨要你出門帶傘,偏不聽。”
“出門的時候太陽掛得老高哇,誰曉得它說下就下?”白前噘着嘴抱怨。
“東西買來了?”紫蘇問。
“呶!”白前把油紙包往她手上一擱:“就你嘴饞!”
“飄香樓的燒雞!”紫蘇眼前一花,手上已是空空如也。
初七握着油紙包,貪婪地嗅了一口,露出嚮往的表情:“好久沒吃過了,好香哦!”
“初七!”白前尖叫着撲了過來,在她身上一頓亂揉:“死丫頭,這段日子跑哪去了?”
白芨上前,狠狠一拳搗到她心窩:“你還知道回來啊?”
“是不是想偷懶?”白薇氣呼呼地鼓起了頰。
初七手忙腳亂地拆着油紙包,理直氣壯地道:“我忙着照顧啾啾啊!纔不是偷懶!”
“啾啾是誰?”衆人面面相覷。
初七一臉鄙夷:“啾啾都不知道?”
“呃~”白前翻個白眼:“你當我們是神仙啊,沒見過怎麼認識!”
“小姐肯定知道,對不對?”初七一臉熱切地望着她。
杜蘅微笑:“啾啾一定是你認識的新朋友,對不對?”
衆丫頭集體唾棄:“這算什麼答案?跟沒說一樣!”
杜蘅慢吞吞地道:“我猜,是隻鸚鵡?”
“哇,”初七睜大了眼睛:“小姐好厲害!這也能猜到!”
“你怎麼知道?”白前很是驚訝。
“笨!”白薇輕輕拉她一下,低聲道:“準是七爺告訴她的。”
白蘞心細,瞧見初七的頭髮上沾了根色彩豔麗的鳥毛,忙伸手拈下來,笑道:“小姐定是瞧見這個了吧?”
杜蘅“噗哧”一笑,將她拉到身前,溫柔地理了理她散亂的鬢髮:“多大的人了,出門也不照照鏡子。”
初七俏臉憋得通紅,忽地轉過身衝着門外怒吼:“師兄,你給我滾出來!”
“哈哈哈~”伴着一串爽朗的大笑,蕭絕踏了進來,手裡拎着一隻華麗的金絲籠,籠裡果然站着一隻五彩繽紛的小鳥,不是鸚鵡是什麼?
幾個丫頭見他進了門,紛紛向他見禮,起身收拾了東西,魚貫而出。
“師兄,你壞!”初七握緊了拳頭:“幹嘛拔啾啾的毛,很疼的!”
紫蘇失笑之餘,忍不住又微微感動:原來她的憤怒,不是因爲蕭絕戲弄她,而是因爲他拔了啾啾的羽毛!
蕭絕伸指,颳了刮她的鼻尖,道:“冤枉,明明是啾啾自個掉的好伐?我哪裡敢去惹它!”
“真的?”初七狐疑。
“師兄有沒有騙過你?”蕭絕反問醫冠萌獸最新章節。
初七想了想,甜甜一笑:“對不起,誤會師兄了。”
伸出手,向他討要籠子:“把啾啾還給我。”
“等等~”蕭絕將籠子遞到她手上,鳳眼斜挑,浮起一絲詭譎的微笑:“別忘了讓啾啾向阿蘅打個招呼。”
紫蘇眼睛一亮:“它會說話?”
初七挺起胸膛,頗爲驕傲地道:“是我教的!”
杜蘅警惕地站起來:“不用了,我不想聽!”
“咦,”蕭絕早料到她的反應,往前一步擋了她的去路,笑吟吟地道:“初七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才教會它一句,你聽都不聽,太不給面子吧?”
初七鸚鵡學舌地道:“太不給面子了!”
杜蘅更加不肯聽了,擡手掩了耳朵:“我不聽,你教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蕭絕還想撇清:“跟我有啥關係?我就只負責買鸚鵡!”
“是我教的!”初七不幹了,大聲嚷起來:“師兄纔沒有教咧!他就只規定我,什麼時候教會了,纔可以回來!我教了一個月,好不容易纔教會了,憑什麼算他的啊?”
“噗!”紫蘇笑出聲來,被他冷眼一掃,忙捂了嘴站到牆角,笑得肩膀一抽一抽。
杜蘅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分明在說:你編啊,你再編啊,看你能編出朵花來!
蕭絕乾咳一聲,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我就那麼隨口一說,誰曉得她會當真?”
杜蘅拖長了聲音,慢悠悠地道:“哦,是嗎?”
誰不知道初七心思最單純,對這個師兄言聽計從,只要師兄的指令,不問對錯難易,執行得那叫一個徹底!
“嘿嘿~”蕭絕賴不掉了,索性乾笑兩聲。
“啾啾,”初七已經彎起腰,逗弄起籠中的鸚鵡來:“給小姐請安~”
許是環境太陌生,啾啾歪着腦袋在籠子裡跳來跳去,不說話。
“啾啾,啾啾,”初七急了,伸出手指逗弄着它:“快點給小姐請安啊,請了安有玉米碎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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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在袖子裡掏啊掏的,可今天出門太興奮,竟忘了隨身攜帶飼料,掏了半天卻掏了空,急急轉過頭來向紫蘇求救:“有沒有玉米?小米也行。”
“我去廚房看看~”紫蘇轉身剛要走。
“阿蘅和蕭絕,天生是一對!”
紫蘇腳下一滑,差點跌倒在地。
杜蘅臊得滿面通紅,握拳捶向蕭絕:“我就知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蕭絕大喜:“再來一句!”
“阿蘅和蕭絕,天生是一對!”
“要死了,趕緊拿走!”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