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狠絕色 366.指腹爲婚
“挺悠閒的嘛,嗯?”
這些人膽上長毛,竟然敢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世,世子爺~”家丁甲一回頭,猛然見了他,嚇得臉都白了。
“說什麼呢?”蕭絕親親熱熱地搭着他的肩:“也說給小爺聽聽?”
“沒,沒什麼……”
蕭絕忽地將臉一沉:“敬酒不吃,要吃罰酒?旄”
“不敢!”家丁甲嚇得簌簌直抖:“是,是世子爺的未,未婚妻來了。”
蕭絕先是一愣,繼而大喜:“阿蘅來了?”
家丁甲臉皺得如同苦瓜,根本不敢搭腔。
蕭絕只顧着琢磨杜蘅的來意,已顧不上理會他:“這次算了,下回再敢背後議論主子,一律打了板子逐出去!”
本來要直接回東院的,這時腳下一頓,直奔上房去了。
“世子爺~”小丫頭打了熱水過來,冷不丁見了他嚇得腳發軟,手中銅盆咣噹一聲掉在地上,熱水倒在腳上,燙得“哎喲”直叫喚。
蕭絕衝兩邊走廊上發愣的丫頭喝道:“愣着做什麼,把人擡下去治傷。”
這時西西聽到動靜,從暖閣裡走出來,訓道:“叫你打個水都半天,毛手毛腳的……”
忽地見了蕭絕,未完的話全數噎在嗓子裡。
“阿蘅來了?”蕭絕邊說邊往暖閣裡走。
“世,世子爺~”西西下意識地喚了他一聲。
“有事?”蕭絕停步。
西西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笑着替他撩起了簾子:“王妃正要打發人請世子爺呢。”
蕭絕興沖沖地走進去:“阿蘅……”
暖閣里根本沒有杜蘅的影子,穆王妃坐在臨窗的大炕上,眼角還掛着一抹淚痕,正神色尷尬地望着她。
一個陌生的少女,俏生生的瓜子臉,烏溜溜的杏仁眼,膚色不是杜蘅那種長年在深閨裡養出來的極其細膩的白皙,是很健康的蜜色。
着一件貯絲的桃紅通袖長衫,蔥綠的二十四幅湘裙,梳了彎月髻,簪了一枝碧綠的桃花簪子。
她站在炕沿,頰上透着一絲紅暈,輕咬着脣瓣看着他,表情略有些侷促,卻不失大膽。
蕭絕一愣,眼睛盯着穆王妃,嘴裡卻在責怪西西:“有客人在,怎麼不說一聲?”
轉身欲走,穆王妃已向他招手:“絕兒~”
“好好的,怎麼又哭上了?一會老頭,又該把帳算在我身上!”蕭絕蹙眉,頗有幾分無奈地走過去:“說吧,又了到什麼慘絕人寰的故事了?”
“胡說!”穆王妃嗔道:“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你伍叔叔,鎮遠大將軍伍鵬的獨生愛女,付珈佇。珈佇,這就是你蕭大哥了。”
“蕭大哥。”付珈佇曲膝福了一禮。
蕭絕頜首,客氣地問了一句:“令尊可好?”
蕭乾帶兵數十年,手底下出過無數名將,伍鵬便是其中的姣姣者。
可惜,二十年前對北越的一場戰役中失去了雙腿,只能揮淚告別他最敬重的元帥,帶着黯然妻女返鄉。
付珈佇眼圈一紅,垂首不語。
穆王妃嘆了口氣,拉着付珈佇的手,捱到身邊坐下,道:“伍將軍早在十年前就病逝了,竟然沒有給我們送封信。”
這時不禁又有些埋怨:“王爺曾數次派人尋找,終因種種原因未果。可你們爲什麼不來尋我們呢?難道還怕王爺不認你們不成?”
付珈佇垂着頭,輕聲道:“是佇兒的錯。”
穆王妃嘆了口氣,道:“走了這麼遠的路,應該也累了,早點安置,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佇兒告退。”付珈佇心知這是支開自己,母子二人方便說體己話,是以乖巧地起身,退了出去。
蕭絕忍不住埋怨:“娘,怎麼不留阿蘅多坐一會?我好幾天沒見着她了!”
付珈佇尚未走遠,聽了這話,腳下微微一頓,眼裡閃過一絲意味難明的光芒,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前行。
“阿蘅來了嗎?”穆王妃訝然。
換蕭絕奇怪:“阿蘅沒來?”
眼前閃過僕役們古怪的臉色,以及欲言又止的西西,頓生警惕:“姓伍的來幹什麼?”
穆王妃立刻眼神閃爍,說話變得吞吞吐吐起來:“去年冬天,佇兒的娘也病逝了,如今只剩她一個。無依無靠的……所以……可能要在咱們家住一段時間了。”
蕭絕不悅:“這恐怕不妥吧,我怎麼跟阿蘅解釋?不如送一筆豐厚的程儀,派人護送她到夫家去。”
瞧她的年紀,應該有二十了,長得也不錯,不可能到現在還沒許人家。可看她的打扮,分明是個姑娘家,是以有此一說。
穆王妃的表情更加尷尬了:“……”
“該不是命這麼苦,連相公也病死了?”蕭絕看她的表情,怪叫一聲。
“呸
呸呸,別胡說!”穆王妃啐道。
“你要是覺得不好開口,我來出面。”
穆王妃的性子,路邊看到流浪狗都想收留,何況還是蕭乾的老部下的遺孤,既然已找上/門來投靠,是斷然不可能將人趕出去的。
“這不行!”穆王妃脫口道:“伍將軍救過你爹的命!”
“哦?”蕭絕詫然。
這事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想了想,也覺得把她趕走有些不太厚道:“那你跟老頭商量着辦,不關我的事。”
說着瞅了一眼牆角的沙漏,戌時正。
穆王妃小心翼翼地道:“絕兒,有件事,娘說了你別生氣。”
“嗯~”蕭絕心不在焉,盤算着要不要乘杜蘅還沒歇下,跑去見她一面?
“其實,”穆王妃垂了眼,小小聲道:“佇兒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哦,啊?”蕭絕怔了一怔:“你說什麼?”
穆王妃硬着頭皮解釋:“當年伍將軍爲救你爹,失去了雙腿。那時娘剛好生下你沒多久,伍夫人也身懷有孕。娘就跟她說了,如果她生了女兒,就給我當媳婦……還,還把老蕭家祖傳的玉佩給了她當信物。”
蕭絕瞪着她:“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想把她塞給我,也編個好點的理由!”
穆王妃急急道:“是真的!這麼大的事,娘怎麼可能騙你?”
“那之前爲什麼從沒聽你提過?”
她是個心裡存不住事的人,這麼重要的事,不可能瞞得滴水不漏。
穆王妃扭着雙手,訥訥地道:“那是因爲,伍夫人生下的是個男孩,隨着伍將軍回了鄉下。再後來,你失蹤了……娘一心只記着要找你,加上兩家失了聯繫,早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所以,也就沒及時送信過去,解除婚約,討回信物……”
蕭絕抿着脣,心一點一點往下沉。
這種不靠譜的事,也只有這個不着調的娘才幹得出來!
穆王妃不安又抱歉地擡起頭,飛快地睃他一眼,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哪裡曉得,伍夫人一直記着這事……她手裡有蕭家的祖傳玉佩,佇兒又已經拖到這麼大的年紀了……若是伍將軍還在世,或許還可商量。可是,現在伍家只剩她這一個孤女……咱們如果不認這門婚事,就會給人戳脊梁骨……”
蕭絕冷笑一聲,起身就走:“那是你們的事,與小爺無關。”
“絕兒!”穆王妃站起來:“娘知道你喜歡阿蘅,非娶她不可。娘也無意讓你跟阿蘅退婚。能不能跟阿蘅說……”
“說什麼?”蕭絕轉身,目光冰冷。
“讓她委屈一下,同意佇兒進門?”面前站着的明明是自個親身的兒子,可穆王妃在他凌厲的目光下,也忍不住瑟縮。
退了一步,又飛快地補充一句:“當然,阿蘅正妻的地位不變……佇兒,佇兒……”
無奈,她生性善良,想着付珈佇也是自個親手送出聘禮定下的媳婦,按道理還在杜蘅之前,“爲妾”兩字就怎麼也說不出來。
“阿蘅爲正妻,然後呢,嗯?”蕭絕的眼神冷到極點,嘴角卻勾着一抹淺笑。
“平……妻?”穆王妃的聲音極小,眼裡閃過一絲哀求之色,顯然心底沒有半分把握。
“好啊。”哪知蕭絕竟是一口應允。
“絕兒!”穆王妃驚喜萬分,眼睛一亮。
“老頭子願意啃嫩草,您又不怕委屈,我有什麼意見?”蕭絕的笑容一絲不減。
“絕兒!”穆王妃氣到無語。
“夠了!”蕭乾實在聽不下去,推了輪椅進門,拍着扶手大罵:“逆畜,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
蕭絕冷笑:“許下諾言的人又不是我,救的也不是小爺的命,憑什麼要犧牲了我的幸福來替你們收拾爛攤子?”
“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老子讓你娶妻,又不是讓你停妻再娶!你有什麼不滿的?姓杜的若是不答應,叫她來跟我說!”蕭乾氣得把桌子捶得咚咚響。
蕭絕不陰不陽地道:“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老爺子寶刀未老,正好以身相許。”
“畜牲!”
“總之,我把話撂在這。您乘早收了這顆心,讓她哪來打哪回去,惹急了,小爺纔不管她是誰的女兒!”蕭絕說完,咣地一聲,摔門而去。
“看看,你養的好兒子!”蕭乾氣得直哆嗦。
蕭絕忽地去而復返:“對了,這事就在這說就在這了。要是有一個字傳到阿蘅耳朵裡,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你,你……”蕭乾氣得兩眼翻白。
“王爺!”穆王妃嚇得手足無措。
蕭絕卻已揚長而去。
自然也沒心思回去補眠,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轉悠了一圈,待回過神來,已停在了杜府的圍牆之下。
略略躊躇了片刻,對外界的顧慮,終究還是抵不過心中的思念。
這種時候,他特別想見她,哪怕隔着窗子看一眼,聽聽她的呼吸也是好的。
翻牆而入,特地避開了守衛,熟門熟路地摸到楊柳院,卻發現屋子裡亮着燈,幾個小丫頭都圍坐在東梢間裡做着繡活。
“阿蘅?”蕭絕覺得奇怪。
“七爺!”白前聽到聲音,撩了簾子跑出來,見到他吃了一驚:“您怎麼來了?”
蕭絕看着她身後,不見杜蘅出來迎,按捺住失望,笑道:“阿蘅睡了麼?”
白前忙解釋:“小姐被隔壁的陳國公府請去了,不知什麼時候回。”
“夏雪要生了?”蕭絕想了想,道:“好象還沒到日子吧?”
自那次救了恭親王府的冷側妃後,便陸續有王公大臣請杜蘅應診。
一來她醫術高,二來自然是因爲她是女人,比宮中太醫到底又便宜許多。
加上,有幾回太醫束手無策,臨時再把她請去,用了體外按摩轉胎位之法,竟然母子均安。
等她跟蕭絕訂了親,身份水漲船高,一般的人家更不敢去請她。
臨安城中略有些體面的勳貴之家,便都以能請得動杜蘅爲榮了。
陳國公府與杜府比鄰,於情於理都不能拒絕。
這個時候,請她過府,不用說一定是夏雪了。
“是沒到,還差一個月。聽說是不小心摔了一跌,早產。”白前點頭,笑道:“紫蘇和白蘞兩個陪着去了,我們都在這等消息呢。”
“去了多久了?”蕭絕又問。
“剛歇了晌起來沒多久就去了,有好幾個時辰了。”白前一副過來人的樣子:“不過,世子夫人是頭胎,可能沒這麼快。”
白芨忍不住就笑:“真沒羞,你又沒生過,怎麼知道?”
白前漲紅了臉,道:“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我隔壁馬二嫂生孩子,足足疼了三天三晚才生下來呢!險些去了半條命!”
蕭絕臉一沉,哪有功夫聽她廢話,拔腳就走。
白前回過神來,已不見了他的身影,頓時莫名其妙:“七爺走了?”
“他擔心小姐呢,等着瞧,準是去陳國公府了。”白薇抿着嘴笑。
杜衛兩家比鄰,蕭絕只需翻過圍牆,再過一道夾巷便到了陳國公府。
蕭絕只揀燈火最亮,人聲最鼎沸的地方走,果然很快便到了衛守禮住的院子。
只見丫頭婆子跟走馬燈似地不停穿梭,陳國公夫人帶着幾個丫環婆子,在院子裡站着,雙手合,嘴裡唸唸有詞。
衛守禮卻是一副極不耐煩的樣子,靠在欄杆上:“她生孩子,搞不懂幹嘛非把我弄回來?老子今天手氣旺得不得了,最少要多贏一萬兩!”
陳國公夫人氣得捶了他兩拳:“馬上要當爹的人了,說話怎地還是這樣不着調?其他的我不管,這一個,可是你的長子,我的嫡孫!若有個差池,我唯你是問!”
“我守在這裡也是白搭,又使不上力!”衛守禮兩眼一翻:“難不成是等保子還是保母的時候,要我來表態?其實這也不必非要我在場,娘拿主意就是……”
蕭絕聽了這句沒心沒肺的話,差點沒當場笑出聲來。
陳國公夫人更是氣得直哆嗦:“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孽障!”
這時,屋裡傳出一陣淒厲的尖嚷:“衛守禮,你這個畜牲!是你造的孽,爲什麼疼的卻是我?”
衛守禮卻嘴一撇:“女人果然不講理,上你的時候倒是爽得很,痛起來了,就來賴我!”
陳國公夫人臉一下黑了。
杜蘅不冷不淡,柔聲道:“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一會生孩子再用。”
夏雪疼得直哆嗦,斷斷續續地罵:“杜蘅,你存心的吧?說什麼法炙神針……這都一天了,還生不了……你就是個欺世盜名的……你是挾私報復!”
陳國公夫人臉色十分難看:“看你娶的好媳婦!半點都不會審時度勢!也不想想,自個母子兩條命都捏在人家手裡……這麼肆無忌憚……嘖!真不知親家太太是怎麼教得?”
蕭絕心道:您教出來的兒子,也好不到哪去,這兩人是半斤對八兩。
衛守禮頗不耐煩,提高了聲音道:“二小姐,雪兒是疼得受不了,在胡言亂語,你當她放屁,別往心裡去。”
杜蘅嘴角一抽。
夏雪本來消停了的,聽了這話,立刻又拔高喉嚨罵了起來:“衛守禮,你不得好死……”
蕭絕恨不得跳下去,堵了她的嘴。
阿蘅就是善良,要是換成他:直接給她一刀,把孩子剖出來算了!
他卻不知,杜蘅前世生產的時候,身邊連個產婆都沒有,還是紫蘇幫着接的生。
所以,這時她的眼裡,並沒有夏雪,更沒有仇人,只有產婦和嬰兒。她只想盡最大的努力,助她們母子平安。
陣痛一波接着一波,夏雪疼起來就罵
,罵完了就哭,哭完了喝點雞湯接着再罵……這麼折騰到天亮,蕭絕都差不多要在屋頂上睡着了,才終於聽到嬰兒的啼聲,卻不甚響亮。
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陳國公夫人更是喜得往前走了好幾步,連聲問:“生的是什麼?”
就連衛守禮的臉上都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嘿嘿,老子當爹了~”
產房裡面,兩個接生婆卻是面面相覷,做不得聲。
杜蘅心知有異,疾步上前,低了頭一看,不禁呼吸一窒。
那孩子腦袋圓得象顆珠,皮膚薄得透明,能清晰地看到心臟在突突地跳動,兩隻眼睛向外凸出,佔了半張臉,嘴脣上明顯一道裂痕,看上去觸目驚心。
屋子裡靜得針落可聞。
“是小公子,還是小小姐?”琉璃扶着夏雪瞧不到孩子,見產婆半天不吭聲,忍不住問了一句。
“是,是,位公子。”產婆滿頭大汗,雙腿發軟。
連句恭喜都不敢說。
琉璃卻沒在意,喜不自禁地低頭對着夏雪道:“小姐,是位小公子呢!”
夏雪面色蒼白,一頭一臉的汗,累得幾近虛脫,軟軟地倚在琉璃懷中,臉上漾着驕傲的笑:“我生的,當然是公子!把孩子抱來給我看看?”
產婆哪裡敢給她看,抱着初生的嬰兒,象懷揣着一顆炸彈,兩條腿篩糠似地不停地打顫。
琉璃還只當她是在產房裡堅持了一天一晚,年紀大了累的,從枕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上等封紅:“媽媽辛苦了,拿去打酒吃。”
產婆哪裡敢接:“應該的,應該的……”
夏雪等了一會,見產婆一直不把孩子抱過來,大小姐脾氣發作:“我讓你把孩子抱給我看,沒聽到嗎?”
琉璃狐疑地目光在幾個人臉上移來移去,心裡起了疑惑:“有問題嗎?”
杜蘅嘆了口氣:“把孩子給我吧。”
從產婆手裡把孩子抱過,一言未發地交到琉璃手裡。
琉璃完全沒有防備,冷不防見着這副模樣,驚得拔高了喉嚨尖叫起來:“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