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若離?”
文青羽一下子站了起來,那聲音她太熟悉了,除了蕭若離還有誰?
“坐下。”洛夜痕修長指尖敲了敲桌面,眸子中閃過一絲不滿。
文青羽皺了皺眉,乾通卻並未回頭,他可是個人精,知道什麼話該聽的見,什麼不該聽見。
蕭若離怎麼在這裡?他就是天字五號房裡那一直沒有出過聲音的神秘人?
刑律堂裡,洛夜痕說蕭若離有事情已經離開了,就是來了這裡?
蝶舞剛準備開口,月夫人卻已經從躺椅上緩緩站了起來,微微朝蝶舞揮了揮手。
蝶舞立刻一低頭,退到了檯面的邊緣,給月夫人騰出了地方。
月夫人朝着天字五號房微微掃了一眼:“天字號的貴客要出手的,不知是什麼好東西?”
“適才的紫玉流仙鐲能夠駐顏增壽,已經稱得上是世間珍品。我要出手的這個東西卻是比紫玉流仙鐲更加稀罕的物品——千年玄靈芝。”
“千年玄靈芝?我沒有聽錯吧。”
全場譁然,月夫人顯然也愣了一愣:“客人沒有說錯,果然是玄靈芝?”
“不但是玄靈芝,我這一株足有千年之久。吸收了無數日月精華,用它入藥,可以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四個字終於震驚了世人。
文青羽只覺得一顆心要從嗓子裡跳出來,怎麼會是千年玄靈芝?
玉含嫣中了三長老的毒掌,需要用天心草解毒。但是玉滄瀾故意混淆視聽,將天心草說成了玄靈芝。
她入宮盜寶那一天,取的是天心草沒有錯,秋雲染緊追着她不放,若不是洛夜痕說玄靈芝也失竊了,拖慢了秋雲染的腳步,只怕她還沒那麼容易脫身。
她當時就覺得,玄靈芝那麼巧失竊,定然是洛夜痕趁亂渾水摸魚。
後來也沒找着機會問,怎麼如今竟然是蕭若離帶着玄靈芝來了暗月行會?
他要幹什麼?或者說洛夜痕要幹什麼?
難道,秋雲染出現在這裡不是偶然?
文青羽一把攥住洛夜痕的衣袖:“你玩什麼?”
洛夜痕全不在意,任由她將自己衣袖揉成了球:“讓水更混一些。”
文青羽皺眉:“若離若是有危險,我不能答應。”
洛夜痕鳳眸深了一深,素手微微一揚,衣袖便從文青羽手中滑了出來:“你就不擔心,我有危險?”
洛夜痕聲音幾不可見的微微一啞:“秋雲染如今在我的隔壁,離的他遠着呢。”
文青羽噎了一噎,別開眼不再看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攥了一攥。
“不知客人如何稱呼?”
“在下鳴羽。”
鳴羽,這名字叫文青羽心頭又是一跳。她怎麼會忘記,這名字是她扮男裝時隨口取得,蕭若離此刻報這個名字,是……
“鳴羽公子當知道暗月行會的規矩,可否將玄靈芝拿給您身邊的接引使驗看?”
“自然可以。”
工夫不大,便聽得天字五號房的接引使高聲說道:“千年玄靈芝,色澤均勻,藥味濃郁,保存完好,上品一枚。”
月夫人點了點頭:“如此說來,客人可以報價了。”
“嘭,啊……”
遊仙舫裡突然傳出一聲悶響,緊接着一個火紅的身影從天而降,一頭向着遊仙舫下的淩水河載了下去。
衆人吃了一驚,那紅色衣衫的分明就是遊仙舫裡負責接引的暗月弟子。而他下墜時,胳膊的姿態異常怪異,顯然不是自己跳下來的。
何況,半空裡隨他下來的,還有一蓬鮮血。
月夫人眼明手快,素手一甩,衣袖中飛出一條冰藍色絲帶,向着下落的人捲了過去。
“別動。”耳邊卻傳來一聲嬌呼,月夫人全副精力都放在下墜那人身上,哪裡防備身後空門悄悄摸上了一個人。
原來是蝶舞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她身邊,一把鋒利的匕首此刻正抵在她後心。
那下墜的人終究失了救治的時機,嘩啦一聲墜入了水中,泛起極高的浪花,一下子就看不見了。
突發的變故,叫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完全搞不清楚出了什麼事情。
“哈哈哈。”天上地下響起一聲女子得意的大笑:“飛魚軍統領奉我大周皇帝聖旨捉拿暗月逆賊,爾等還不速速跪地服綁?”
高高的天字二號房觀景窗口站着一個女子,女子身材纖細妖嬈,穿着緊身利落一身黑衣。
嬌美的臉龐上卻不見半絲女兒家的柔弱,周身上下環繞着令人膽寒的殺氣。
文青羽眸子眯了一眯,秋雲染終於出手了!
她果然是衝着玄靈芝來的,蕭若離拿出玄靈芝的時候她沒有出手。一直到暗月閣證實了玄靈芝的真假,她纔出手。就是爲了抓這個現行?
難怪剛纔她敢出十五萬兩黃金買鐲子,搞了半天在這裡等着呢。
暗月閣包藏逆賊,便可以堂而皇之的查抄,那麼紫玉流仙鐲自然是她的,不過是從這個手到了那個手,錢和東西,都是她的!
“來人,暗月行會所有人全部押走,若有反抗者,殺無赦!”
“是。”
秋雲染束着雙手,神色極爲冷峻,毫不猶豫的連番下着命令。
參加行會的人大多武功並不出衆,眼看着月夫人被蝶舞挾持似是半點沒有還手的餘地。一時間哀鴻遍野,也不知從哪裡就出來了那麼多飛龍衛,迅雷般便將二層三層的人盡數綁了起來。
蝶舞將手中匕首往前推了幾分:“不想要她送命的,最好都乖乖別動。”
月夫人皺了皺眉,並未說話,一雙明月般的眸子眨也不眨盯着對面遊仙舫。
“跟兔崽子拼了。”乾通一聲怒喝,提着劍便準備衝出倉房。
洛夜痕這才緩緩放下茶杯:“乾長老急什麼呢。”
乾通的步子一下子便頓住了,眸子一亮:“公子肯出手?”
洛夜痕脣角勾了一勾,仍舊不變一臉淡然淺笑:“這種小事情,有我家夫人足夠了。”
文青羽愣了一愣,清眸眨也不眨盯着洛夜痕,她有沒有聽錯?要她出馬?
乾通也不過是微微怔一怔,便朝着文青羽躬了躬身:“如此,多謝夫人。”
“你真是……太客氣了。”
文青羽磨牙,清眸如刀,豪不憐惜地盡數拋給洛夜痕。要她出馬,怎麼出?
洛夜痕好似沒有看到,如詩如畫容顏上那一抹明珠般的微笑越發璀璨。
“據我所知,夜隱弓應當就藏在天字一號房裡,乾長老再不拿出來是等着長毛麼?”
文青羽眼看着乾通一張老臉瞬間煥發出奇異的光彩,紅彤彤亮堂堂,直逼滿船璀璨燈火。
那一雙精光四射的老眼,突然直勾勾盯着文青羽。直盯的文青羽忍不住脊背發涼。
被一個六十來歲老頭子那樣含情脈脈的看,這個的確需要非常過硬的心理素質。
“您確定是夜隱弓?”
文青羽一頭黑線,夜隱弓是洛夜痕說的好吧,問她做什麼?她怎麼知道夜隱弓是什麼玩意?
隨即,便不由自主踢了對面那雲淡風輕的男子一腳。腳下十成十用了不小的力量。
洛夜痕渾不在意,任由她踢,這一下倒叫文青羽心中有些不忍。
“我夫人的孃親姓段。”
這句話說完,乾通的臉色越發紅潤,看着文青羽的眼神親切的叫人汗顏。
乾通這回再不說什麼,轉身走向一側的牆壁,伸手摘下牆壁上掛着的一張弓。
然後,畢恭畢敬將那張弓遞給文青羽:“夫人。”
文青羽嘴角抽了抽,不要告訴她眼前那黑不溜秋不起眼,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弓就是聽上去牛叉閃亮的不得了的夜隱弓?
“拿着吧,這本就是該屬於你的東西。”
洛夜痕不知何時到了觀景窗口,瀲灩鳳眸不經意朝着對面山崖掃了一掃。
“好。”
文青羽脣角勾了一勾,儘管頭一回聽到夜隱弓,但是能叫洛夜痕特意提起的東西,定然不會是普通的東西。就如凝霜刺的武功圖譜。
文青羽伸手接過夜隱弓,隨手掂了掂,弓的分量不輕不重,剛剛好趁手。
“箭呢?”
乾通自文青羽接了夜隱弓之後,神情變的極爲怪異,似乎突然謙恭的過分。
“夜隱弓沒有箭。”乾通輕聲說道:“以氣爲箭,箭化無形,百丈外可瞬間斃敵?”
文青羽嘴角抽了一抽,只給一張弓,沒有箭,還百丈外瞬間斃敵?怎麼覺得眼下這情形詭異的叫人不能淡定?
若不是她知道洛夜痕的爲人,幾乎就要疑心自己被人賣了。
“請夫人開弓。”乾通的目光突然變的深沉,竟規規矩矩朝着文青羽彎下了腰。
“這張弓只有你纔有資格用。”洛夜痕朝着她淡然一笑:“你只管放手一試,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文青羽收回視線,拖着夜隱弓緩緩走向觀景窗口。
暗月閣的情形顯然不容樂觀,月夫人仍舊被蝶舞挾持着,月夫人一雙明月般的眸子中不見半絲急迫,卻也沒有恐懼。
任由蝶舞將匕首抵在腰間,竟似對暗月閣弟子正在被飛龍衛荼毒半絲不見。
“呵呵,”蝶舞聲音越發狂妄:“都說月夫人傾國傾城惹人憐愛,今日裡也叫這天下人都開開眼,看一看眼高於頂明月一般的月夫人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說着話,蝶舞騰出一隻手伸向月夫人臉上的面紗。
月夫人眸光驀地一冷,微微擡了擡眸,文青羽心中一凜。怎麼竟覺的月夫人在虛空中投來那一撇好似在看着她,那一眼直叫人覺的萬分蒼涼。
似一下子傾訴了千言萬語,但她明明一個字也沒有說。
文青羽擡手,夜隱弓豎起,玉指一勾,冰絲樣的弓弦拉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