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蒼瀾點了點頭:“你叫我來就是爲了這個事?”
文青羽卻搖了搖頭:“我只想問你,濟安王和我孃親是怎麼回事?”
“這個......”玉蒼瀾聲音頓了頓.
“父王和母親的事情我早已經告訴過你,就是那麼回事。我也早就跟你說過我是有一個妹妹,只是當時沒有告訴你那個妹妹便是你。”
“所以,你當初刻意接近我是因爲早就知道我是你的妹妹?”
“是。”玉蒼瀾回答的很是乾脆,也並不認爲這是什麼不該回答的問題。
文青羽眼眸眯了眯,閃過一絲危險。
“我以爲文長封已經是天下最混蛋的爹,沒想到跟濟安王一比,他顯然差得遠。”
玉蒼瀾立刻就聽出了她話中的不善,於是趕緊擺手說道:“不是你想的那麼回事,丫頭你一定誤會了什麼。”
文青羽拋給他一絲淡然眼風。
“你以爲,那種拋妻棄女只在乎自己子嗣血脈的人,能有多麼高尚?”
玉蒼瀾腦後劃過大滴冷汗,知道此刻文青羽心中,對父王有天大的誤會,心中不由暗暗着急。
“父王從來沒有想要拋棄你,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拋棄孃親。他們不能在一起,實在是有着諸多無奈。”
他聲音一沉:“你出生在丞相府裡,這麼些年,我和父王都對你不聞不問,完全是孃的意思!”
文青羽眼眸眯了眯,所以說原來的文青羽前半生日日被人欺辱,過着連下人都不如的日子實際上都是她孃親一手造成的?
“你還在孃親肚子裡的時候,孃親爲了幫助睿元皇后守城傷了元氣。險些就滑了胎,後來父王動用了蒼穹山的秘術和主山聖殿裡的千年仙靈之氣才保住了你。”
玉蒼瀾皺了皺眉:“可惜,卻還是造成了你魂魄不全。魂魄不全的人視爲鬼命,若是進入蒼穹山便會立刻被仙靈之力排斥然後吞噬。”
“所以,父王不能將你接回蒼穹山。”
玉蒼瀾吸了口氣繼續說道:“而父王爲你排名盤的時候算到,你的魂魄必須要到十八歲方纔能夠穩定,契機則在燕京的丞相府裡。”
文青羽抿了抿脣,並沒有說話。
玉蒼瀾說道:“父王在聖殿偷偷給你點了命魂之燈,前些年你的魂燈一直都非常黯淡,日日都如同要熄滅了一般。”
“而一年前,魂燈突然大亮,父王便知道,你的魂魄已經補全了,所以才讓我下山去找你回來。可惜,這事情到底沒能瞞得過王妃。”
文青羽眸色閃了閃:“所以,後來玉含嫣和神女殿的長老一前一後的出現,是濟安王妃的意思?”
“恩。”玉蒼瀾鄭重的點了點頭:“她大概是非常想偷偷的殺了你,可惜沒能成功。”
玉含嫣不是沒有跟她起過沖突,第一次在燕京皇宮裡見面的時候。她對自己動過殺機,可是最後卻沒有出手。
玉含嫣不對自己出手,甚至後來還數次爲她緩解了雪域彌陀的毒性,其中的原因,她原先一直都不明白。
如今,卻是什麼都明白了。
玉含嫣分明對玉蒼瀾很是鍾情,她顯然也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爲了玉蒼瀾,她放棄了殺戮!
後來,她回了蒼穹山就再沒了消息。
文青羽心中一動,突然擡頭看着玉蒼瀾:“你是說孃親跟文長封成親的時候,實際上已經懷了身孕麼?”
“是。”
“那爲什麼……?”
爲什麼文長封還肯與娘成親?
洞房花燭之夜,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又怎麼可能騙的了新郎?文長封他也肯?
難怪這麼些年文長封對文青羽半點不在意,每每見到她眼中的不喜半絲不曾作假。
原來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女兒?!
孃親和自己白佔了他丞相夫人和嫡女的名頭,他偏偏又常年沒有子嗣。他沒有氣的直接將自己弄死了,已經算是非常的給面子了。
難怪後來鄧姨娘那個蠢女人想要除掉孃親和自己的時候,他會選擇了默許。
“爲什麼文長封肯吃那麼大的啞巴虧,各中的原因我不得而知。只怕當今天下知道真相的除了他們自己,便再也沒有其他人。”
文青羽眼眸眯了眯,想到的卻是另一件事:“孃親的棺木可是……?”
“這個你居然能猜得到?”玉蒼瀾微微一笑:“沒錯,如今孃親的棺木就在蒼穹山上。”
“原來你當日出現在文家墳場果然不是偶然。”
玉蒼瀾摸了摸鼻子:“我自然不能叫孃親躺在別人家的墳地裡,既然已經找到了孃親的棺木,怎麼都該將她送回到父王身邊去。”
“你突然離京便是因爲護送孃親的棺木回山?”
“正是如此。”
“那,這第二次下山又是爲了什麼?”
“那個女人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最近一段時間非常不安分。在蒼穹山上日日都不得安生,我只能到外面去躲清淨。”
“我想大約是父王將孃親的棺木迎回蒼穹山的做法,徹底激怒了她吧。所以纔打算要魚死網破。”
“你居然會害怕濟安王妃?”
這一次,玉蒼瀾卻重重嘆了口氣。
“你不知道,父王這些年總是會時不時的閉關。蒼穹山的大權實際上大半都掌握在洛惠安的手裡,若非如此,十四年前她又怎麼敢那麼明目張膽的將我扔到禁地裡去?”
“孃親過世以後,父王彷彿整個人都心灰意冷了一般,閉關的時間越發長了。洛惠安便更加囂張起來,她若是真的不管不顧起來,真是件相當棘手的事情。”
文青羽挑了挑眉:“所以,你是打算要我去蒼穹山送死麼?”
玉蒼瀾卻微微笑道:“暗月少主什麼時候怕過人?遇到暗月閣的人只怕才只有送死的份。”
“暗月閣自打孃親過世後已經一團亂,最後一次按月行會之後,我幾乎已經將大部分的人都遣散了。”
“遣散的,不過是些不入流是小貨色。留下來的纔是真正的精銳。何況……”
玉蒼瀾搖着手裡的扇子:“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手裡分明還有張極厲害的底牌?”
文青羽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你也不用跟我否認,溫家,李家,還有護國公秋戰這些人都去了哪裡?若不是鳳天南先一步讓洛夜痕送去了極北冰原之地,只怕如今也在你的掌控中了吧。”
文青羽眯了眯眼:“我憑什麼要幫助你?或者說我會有什麼好處?”
玉蒼瀾聲音一頓:“小羽兒,我是你哥哥,被困在禁地裡的是你親生父親。蒼穹山纔是你的家,你和你的哥哥一起去救你父親,難道不應該?”
文青羽神色卻半絲沒有變化:“這世上應該做的事情多了,怎麼也沒見玉世子去做?”
玉蒼瀾瞬間就給噎的沒了聲音,最後只能低聲說道:“無論如何,蒼穹山你是必須去的!”
“一炷香的時間,給我個理由。”
文青羽緊了緊身上的毯子,突然揚聲說道:“雨蕎,給我換新的手爐。”
馬車簾子一挑,立刻就有個新的手爐遞了進來。這個手爐卻與文青羽現在拿着的大不相同。
文青羽抱在手裡的是個赤銅掐絲雕花的爐子,做工非常精巧。爐子上面還鑲了一圈蓮子米大小的各色寶石,很是華貴。
而如今車裡面出現這個雖然也是銅的,樣子卻太過普通。
上面大約原本也是有些花紋的,但是顯然用的時間長了,上面的花紋都給磨得平了,顯得異常的光滑。
如今,正從那陳舊而光滑的銅手爐裡面往外散發着嫋嫋的白煙,隱約能聞出一股淡淡的草藥味。
“你要的理由,我來給你可好?”
和煦如春風,溫潤如暖陽的聲音緩緩飄了進來,玉蒼瀾悄悄鬆了口氣。
“若離。”文青羽眼眸眯了眯:“所以,你果然是和玉蒼瀾串通好了,有事情瞞着我麼?”
“先換了你的手爐。”蕭若離放佛並沒有聽出她言語當中的不悅,親自將手爐給她遞了過去。
文青羽眼底一片冰冷,卻並沒有伸手去接。
蕭若離便好脾氣的直接將她捧在手裡的手爐給拿了下來,然後將這個給塞了進去。
“手爐裡面我加了些藥草,沒有那麼容易涼。草藥的氣味也能緩解你的不適。”
文青羽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銅手爐:“不要以爲你拿出這個手爐,我就胡顧念着舊情。若是你不能給我個合適的理由,我絕對不會去蒼穹山。”
玉蒼瀾立刻擡起了頭,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疑惑。
文青羽與蕭若離有舊情?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文青羽的身邊一直都有蒼穹山的眼線,爲什麼這個事情他不知道?
此刻,無論是文青羽還是蕭若離都沒有解釋那個舊情究竟是怎麼回事。兩個人兩雙眼睛就那麼眨也不眨的互相看着。
文青羽和蕭若離當然不會有舊情,有舊情的是玉鳴溪。
這個手爐是玉鳴溪送給蕭若離的東西,彼時蕭若離剛到了藥王谷。整個人病懨懨的幾乎就要死了,心灰意冷之下卻是怎麼都不肯服藥。
文青羽便找人特製了那麼一個手爐,裡面填上藥草和炭火然後放在他的身上。炭火加熱藥草之後,便會透過他的肌膚滲入到他身體當中。
愣是憑藉着這個,陪着蕭若離走過了最難的日子。
後來,玉鳴溪再沒有見過這個手爐,便以爲叫蕭若離給扔了。
哪裡知道今日又再度見到了它,若說蕭若離不是想要用這個手爐來勾起她的舊情叫自己就範。
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說吧!”文青羽將手爐攏在了袖中,微微擡眼看着蕭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