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們忙着爭奪那瓶“美味”,哪裡有時間去管陸雲如何。陸雲便趁這個時機。衝擊了紙人堆,如同一隻人形收割機,所到之處皆飛起漫天的紙屑。一開始的時候,那些紙人並未將她的威脅放在眼,卻沒有料到,陸雲不僅撕碎了它們用來行動的紙人僞裝,還將它們的魂魄也一同擊得煙消雲散。那把纖細的長劍附着着精純的靈力,簡直是剋制鬼魂的最好武器。
一時間,鬼魂們也顧不“美食”的誘惑了,紙人的存在反倒限制了它們的行動能力。鬼魂們從紙人的身體裡脫離出來,四散奔逃,但是結局大多都是消散在了陸雲的劍下。
當然,還有一些漏之魚,並不甘心這樣逃走,它們避開了陸雲,向着廣場的人羣衝了過去,試圖控制他們以要挾陸雲。村民們雖然看不見鬼魂的形態,但是卻能看得到自己的頭頂有一片烏雲沉沉壓來。他們又不傻,當即明白了這是什麼,一邊尖叫一邊相互推搡,恨不得現在能找條地縫躲起來。
不過不用擔心,廣場還有個葉玄零正等着這些“漏之魚”呢。
他雖無法使用靈力,但是觀察力極其敏銳,反應也極其迅捷。他護在衆多的村民的面前,硬生生地憑藉一己之力,用自己手的雙刀,織羅出了一片密集的羅,將所有的鬼魂全都羅了進去。任何一隻觸碰到這羅的鬼魂,其結局唯有魂飛魄散。
一時間,廣場空哀嚎慘叫聲響聲一片。村民瑟瑟發抖,平生頭一次感到如此恐懼。
深入骨髓的恐懼。
這場戰鬥持續了十幾分鍾之後才結束。紙人全部被粉碎,紙渣白花花的散了一地。棺材鋪老闆看着這一幕,既慶幸又心疼,心情十分糾結。
陸雲和葉玄零經過了這場戰鬥,額頭都已經滲出了汗珠。陸雲擦了一把汗,利落地從護欄邊躍了進去,往葉玄零那邊走去。葉玄零亦微笑着看着她,等待着她的靠近。
卻不防在此時,葉玄零身後的人羣裡突然衝出來了一個人,他的手拿着一隻釘着鐵釘的木棍,狂奔着向葉玄零背後衝去,在距他還有幾步的時候,高高地揚起木棍,準備偷襲他!
“快躲開!”陸雲將這一幕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裡,焦急地大喊了一聲。葉玄零反應非常快,陸雲的聲音剛發出來,他便按她的話彎下身體,矮身躲過了這破開空氣的一棍。那人的反應可沒有他這麼快,因爲用力過猛擦過葉玄零的身體之後,往前趔趄了一下,隨即被葉玄零一腳將他踹倒在地。他收起雙刀,前俯身,用手臂強橫地壓住了這個人的脖頸,徹底讓他失去了行動能力。
這人還是個“熟人”,正是剛纔跟陸雲他們發生衝突的劉二柱。村民們一看鬼魂被解決了,劉二柱也被制住了,這才壯着膽子涌了過來。看着被壓倒在地不能動彈的劉二柱,他們可沒那麼大的臉向陸雲二人求情,畢竟劉二柱剛纔攻擊人的那一幕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村長氣得差點心臟病突發,恨不得把這丟人玩意兒扔到村外去算了。人家倆小孩兒才救了他們的性命,他們有人卻趁人不備去害人,這豈不是恩將仇報?讓人家倆小孩認爲他們村的“習俗”是這樣嗎?
倒是有人發現了端倪,躲在人羣裡試探着開口,“你們看,劉二柱是不是不對勁兒,怎麼跟邪了似的?”
聽到他的話,大家再仔細一瞧——可不是麼?這劉二柱眉心之竟然凝聚着一團黑氣,眼睛充血,眼白翻,跟抽了羊癲瘋似的,力氣也突然變得大的嚇人,算被壓住了還猶自掙動個不停。
村民們的猜測還停在淺薄的層面,陸雲和葉玄零一眼看出——這是典型的被鬼附身了的表現啊。陸雲雖然不喜歡這個人,卻也不至於見死不救。她讓葉玄零壓住劉二柱,又讓村民端了一杯水過來,隨即摸出一張符紙,將符紙引燃,塞進了水杯,手指伸進去攪動了兩下,簡單粗暴地製作出了一杯符水。掰開了劉二柱的下巴,強行將這杯水給他灌了進去。
被灌下符水的劉二柱表現得極爲痛苦,四肢不停地抽搐,葉玄零一個人竟然制不住他了。不得已又叫了兩個身強體壯的的男性村民,過來一起壓制劉二柱。兩個村民出列的時候簡直是兩股戰戰,幸而有陸雲的指揮,纔沒有出什麼差錯。
待喂完符水之後,劉二柱終於停止了掙動,眼一閉暈了過去。陸雲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讓葉玄零借了把彎刀給她。她手執刀柄,將刀尖壓在劉二柱地眉心處,微微用力,刀尖便陷入了皮肉之,沁出一朵血花。其他村民還以爲她要殺劉二柱,紛紛爲劉二柱求情。
陸雲對這些聲音充耳不聞,手持續用力,看着流出來的血液顏色越來越深,到了後面,竟然差不多紅到發黑。陸雲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將彎刀還給葉玄零,而後伸出手蓋在劉二柱的眼睛,將靈力輸入了手掌。一點點地將那佔據了劉二柱的身體,不願意離開的狡猾鬼魂,從他眉心的傷口處逼了出來。
眼看着那一點兒黑氣冒出個尖,葉玄零立即揮刀斬斷了它跟劉二柱之間的聯繫。黑氣想逃,又被飛來的一張符紙擊得魂飛魄散。
“好了。”陸雲放開手,站起身體。葉玄零也讓其他人鬆開劉二柱。
“他已經恢復了,不過起碼還得半個小時,他才能醒過來。”
半個小時無所謂啊,算是一個小時都沒關係,只要能把人救回來行。
“但是咱們這個廣場周圍被那些大師們佈置了陣法,這些不乾淨的東西怎麼還能進來傷人?”
問這話的人並不是質疑大師們的能力,只是擔心大師們的佈置已經不能抵擋鬼怪了。那麼他們豈不是要全部完蛋了?
眼看着恐慌的情緒又要在人羣裡蔓延開來。葉玄零立即前去檢查了陣法,回來之後,對村民們道:“陣法沒有失效,只是被人爲的破壞了。”
具體來說,是貼在某一處的符紙被人撕掉了。這個陣法的威力很強大,之前來襲的那些鬼魂根本沒有能力破壞它。所以葉玄零有理由懷疑——陣法是被人爲破壞掉的。
聽了他的話,大家的臉色都變得非常難看,他們不知道是誰這般心狠手黑,畢竟破壞掉法陣很容易,但是害的卻是全村人的性命。村民們怒火高漲,恨不得把那人拉出來好好打一頓。陸雲沉默了一會兒,從躺在地的口袋裡摸了一把,結果真的摸出了一張符紙。
看到這一幕的村民都沉默了——我們該不該踐行自己的承諾,把某個打一頓呢?
陸雲體貼地將“主戰場”交給了佘山村的村民,帶着葉玄零,準備去和那些前輩匯合。村民們一看他們要走,頓時慌了,紛紛來乞求兩人不要拋下他們,他們這些普通人還需要人保護。連剛纔嘴欠的那幾個人也說不出任何難聽的話了。
陸雲笑笑,“我們會加固這裡的陣法。你們放心,只要沒有人再去破壞,陣法的作用不會失效,你們在這個範圍內是安全的。而且馬要天亮了,等到天一亮,你們可以回家了。”
經陸雲這麼一提醒,村民才意識到他們擔驚受怕了一整夜,一個晚都沒有休息好,這會兒也是又累又困,許多小孩子哭着哭着也已經睡着了。他們得了陸雲的保證,這才目送他們離開,等人一走,村民們回到各自的位置,將被褥卷巴卷巴,被子一蓋,不一會兒睡着了。一時間,廣場竟是鼾聲震天。
至於還躺在地的劉二柱,抱歉,沒誰有多餘的精力去照顧他了。讓他躺地睡一夜吧,反正大夏天的也不會感冒。
*****
陸雲二人離開了廣場,一路朝前走去。途徑的居民房屋裡基本都是空的,因爲貓貓狗狗之類的動物已經死絕了,所以聽不到貓叫狗叫聲,連鳥叫蟲鳴聲都沒有,天空的星星月亮被漫天的烏雲所遮蔽,整個村落都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之。
走了很長一段路,兩人才終於遇到了一個人——一個真正意義的活人。那人背對着他們,身材清瘦,穿着一襲寬大的衣服,手執拂塵,正在攻擊圍繞着他的幾隻惡鬼。他的動作飄逸,帶着一種特別的韻律,身的衣服隨着他的動作下翻飛,硬是拗出了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從他現在的狀況來看,對付這幾隻惡鬼,他還是遊刃有餘的。
陸雲二人自然不會幹看着,也拿着各自的武器衝了去,進入了戰鬥圈。他們三個人對付三隻惡鬼,很快將其消滅了。那人收起浮塵,搭在自己的右臂,對着陸雲和葉玄零作了一揖:“多謝兩位小友相助。”
憑他這句話這個動作,陸雲便能判斷,這人應當是個道士。長相也很符合道士的標準,臉龐瘦長,下巴留着稀疏的山羊鬍,但是眼神透亮,看得出這人是個心智堅定之人。
這人肯定是毛昭英的朋友,不管是年齡還是資歷都兩個小年輕大,陸雲他們救沒有接他這一禮,反倒是還了一禮,口稱前輩。
這個道士直起身體,等看清楚陸雲手的長劍之後,眼神亮了幾分,語氣也變得熟稔了許多,“兩位小友可認識蘇幕遮蘇小友?”
咦?這麼碰到一個師父的熟人嗎?陸雲感嘆着,跟道士說了自己跟葉玄零的身份,並且說明蘇幕遮被急事拖住了,暫時脫不開身,所以此次行動便由他們來代勞了。
道士靜靜聽完他們倆的話,用一種充滿夢幻氣息的語氣道,“不愧是蘇小友的徒弟跟師弟,跟蘇小友一樣出色。自從去年5月見識過蘇小友在鬥法的悍勇身姿,李某便對蘇小友欽佩不已,只可惜一直沒找到機會同蘇小友結識,真是李某心的一大遺憾啊……”
好吧,敢情這位還是蘇幕遮的迷弟,雖然這位迷弟的年齡大了點,但也妥妥的是迷弟沒錯了。
“二位小友既然也是過來幫忙的,李某帶二位小友與衆人匯合吧。”李道士非常善解人意。
接下來的路,他一直以迷弟的口吻,跟陸雲兩人說着他所知道得關於蘇幕遮的事情,話裡話外都在誇讚蘇幕遮,誇他少年有成,天賦高,本事高,人材好,兼得心懷天下,簡直是年輕一輩道士靈師的楷模人物。
倒是把兩個小年輕誇得特別不好意思——果然,聽人當面誇和背後誇的感覺是不一樣啊。
好不容易捱到了一戶人家的門口,李道士終於不再誇蘇幕遮了,轉而指着大門道:“周兄,趙兄,林兄……他們都在裡面,其他人在村子裡別的地方,我先帶兩位小友去跟他們碰個面吧?”
陸雲二人向他表達了謝意,跟着他一起走進了院落,見幾個年紀差不多都在三四十歲,穿着各色各式衣服,圍在院落的石桌邊,對着桌子正在研究什麼東西。連有人進來了,他們都沒有注意到。
“他們都在研究這個村子的風水。”李道士解釋道。
因爲佘山村這一次爆發的鬼災規模太大,也太過突然了,所以來佘山村的大師們都懷疑是村子裡的風水出了問題,才引得鬼怪肆虐。
不過商量來商量去,大家只看出這個地方的風水不錯,根本沒察覺到哪裡有什麼問題。所以大家在休息的時候,聚在一起討論這件事情。
李道士帶着兩個小年輕,跟這些在某方面有着狂熱研究心理的大師們會了面,給雙方介紹了彼此。跟李道士的反應差不多,這些人一聽說陸雲他們跟蘇幕遮有關係,都對他們倆非常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