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車禍比較嚴重,所以,蕭瓶一直手術,直到將近傍晚時分,她才被推出手術室。
外面,所有人都在等着。
肖凌一見蕭瓶被推出來,他根本就不關心蕭瓶的情況,只沉聲問醫生。
“醫生,孩子怎麼樣了?”
聽到這話,醫生拉下口罩,他似乎有些無奈,聳聳肩地回。
“大人倒是保住,不過,孩子就沒了,車禍得太嚴重了。”
一聽,肖凌徹底呆住。
在他身後,沈翼聽了,臉色同樣沉了沉,手術進行中的時候,他就知道孩子大概是保不住。
可,當真的親耳聽到,他還是感覺無法接受而已。
推車上,蕭瓶被護士推走,夏棋急急地幫忙推着,明顯是關心蕭瓶,並不關心孩子,兩方一對比,倒有些鮮明。
繁華落幕後,所有的一切,都安靜下來了。
病房內,夏棋在陪着蕭瓶,病房外,肖凌和沈翼坐着,兩人不交談一句,就安靜地坐在長排椅上。
這時,只見沈翼掏出煙盒,他叼了一根,還遞過去給肖凌,問。
“來根?”
肖凌看那煙盒一眼,他沉默一下,終究還是伸手拿了,沈翼給他點火,肖凌輕輕一吸,煙就被點燃。
身旁,沈翼緊跟着又點燃自己的。
一時間,兩個老輩級的大人物,就靜靜坐這兒吸着煙,肖凌從不吸菸的軍人,現在,倒也破禁地抽了一根菸。
過道里很安靜,保鏢站立在那旁等候,不發一言。
肖凌狠狠吸了一口煙後,他纔出聲,聲音聽着莫名蒼老了好多。
“那個女人那邊怎樣了?”
聞言,沈翼也狠狠抽了一口,他在吐霧時,纔出的聲。
“她說要沈家少奶奶的位置。”
肖凌挑挑眉,然後不屑,似乎早料到一般。
“就知道會是這樣。”
見此,沈翼也點點頭,應。
“她策劃這一切,弄掉蕭瓶的孩子,爲的無非就是威脅我們,現在,沈家只剩她肚子裡一條血脈,所以,她提任何要求,我們都無法拒絕。”
不曾想,肖凌又再哼了一聲,冷冷地打斷,更是提醒。
“那孩子究竟是不是沈家的種,現在還不知呢。”
肖凌轉頭看沈翼一眼,點醒了一句。
“你別忘了,君宇並不喜歡那個女的,所以,發生關係的概率很小,她那個種,究竟是不是君宇的孩子,現在還爲時過早!”
一聽這話,沈翼沉臉了,明顯有些生氣,狠狠地咬牙,道。
“如果孩子生下來,並不是我們沈家的血脈,我弄死那賤人。”
這旁,肖凌收回視線。
他又再狠狠地抽了一口,語氣,一下子就變得滄桑了幾分。
“我倒希望君宇真的跟她發生過關係,畢竟,現在沈家的血脈,就只有她一條了,如果不是,那麼……”
沈家就要絕後了!
這話,肖凌沒有說出,可,沈翼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見此,沈翼不吭聲,煩悶地狠狠抽菸。
現在事情的進展,越來越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兩老人皆沒想到沈君宇會出事一說,更沒想過絕後一說,如果知道,他們就算拼死,也絕對阻止沈君宇,不讓他去救蕭瓶。
蕭瓶那個女人死就死了吧,反正,他們兩老人根本不關心。
病房內。
此時,只見夏棋安靜地守在牀邊,牀上,蕭瓶躺着,因着大量失血的緣故,所以,她臉色看着無比蒼白。
看着蕭瓶,夏棋緊抓她的手,在自語。
“瓶瓶,醒過來好不好?最近你出了這麼多危急生命的事,我小小的心臟,真的已經承受不住了,不要再嚇我好不好?”
可,她聽不到,她一直沉睡。
晚間的時候。
季宛白靜坐在房間內,她手裡拿着一本育兒的書在看,心情看着明顯無比好,甚至到了得意的地步。
這時,那個女傭端着一碗甜點進來,一看見季宛白,就恭喜着。
“季小姐,恭喜你,現在,這沈家少奶奶的位置,你總算坐穩了。”
聽到這奉承的話,季宛白只笑笑。
她也沒空看那女傭一眼,繼續看她的育兒書,淡淡地隨意問。
“醫院那邊怎麼樣?”
女傭走到後,將甜點放桌面上了,見季宛白,先是向她福福身,然後才應。
“我去打聽過了,那蕭瓶沒死,救過來了,不過,孩子沒了,全部化成血流掉了。”
“哈哈……”
季宛白一下子得意笑出,女傭見她笑,連忙附和。
“恭喜季小姐,以後,這沈家的天下,就是你的了。”
聞言,季宛白不置可否,她冷哼一聲,卻還是不甘心,只見她看向前方,眼神更爲之發狠,咬牙切齒地道。
“可恨的是,君宇死了,我那麼愛他,他卻死了,留下我一個人孤零零。”
緊接着,她又話鋒一轉。
“不過,死了也好,反正他也不愛我,就算他活着,最後也是和那賤人雙宿雙飛,現在死了,我看他們還怎麼鴛鴦比翼飛!”
女傭聽了,趕緊附和。
“是呀,可惜了那賤人,沈先生都死了,她還活得好好的。”
“哼!”
輪椅上,季宛白冷哼一聲,冷冷地回。
“你放心,那賤人活不久的。”
她那眼中,已是泛現殺意,因爲,她絕對不會容蕭瓶活在世間,這旁,女傭自然聽出季宛白要殺蕭瓶之心,見此,女傭不禁犯難。
“可,季小姐,如果你再對她動手的話,沈家那邊……”
女傭就是擔心沈家看不過眼,會插手進來,到時,季宛白跟沈家鬧矛盾的話,可是對季宛白大大的不利。
季宛白聽了,她不屑一笑。
這時,只見她冷冷勾了脣,眼睛更逐漸地眯起,吐出的話,毒如蛇蠍一般。
“放心吧,這次,我不會再動手,因爲,我要讓蕭瓶自願死去,她害死了君宇,又沒保護好君宇的孩子,你說,這樣的女人,她還有臉活在世上麼?”
“哦,原來是這樣。”
女傭明白地點了點頭,然後,笑了,冷笑,季宛白也笑着,笑意同樣冷。
一時間,在白皙的燈光下,她們主僕兩人的笑容,看着竟那麼森寒白骨,冷入骨髓。
蕭瓶小產後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
這天,秋風瑟瑟,落葉伴隨秋風片片飄飛,看着竟那般淒涼,如同她的心情一般。
病牀上,蕭瓶慢慢睜開了眼眸。
已成習慣地,她睜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夏棋,看着夏棋的時候,蕭瓶怔怔的,眼中淚水不自覺就來了。
夏棋見她醒來,努力地笑笑,聲音也不敢放大,輕輕柔柔的,問。
“瓶瓶,醒了?”
聞言,蕭瓶沒回答他,她只問。
“孩子沒了嗎?”
這個話題是敏感的,夏棋一聽,他僵了僵,然後,默默低頭,默不吭聲,蕭瓶已是從他的行爲知曉了一切答案。
見此,她收回視線了,淚水從眼角緩緩滑落。
看着天花板,蕭瓶第一次奇怪地沒有哭鬧,要知道,上次她聽到沈君宇死後的消息,可是大哭大鬧的,甚至,要醫生來打鎮定劑,才能安靜下來。
然而,夏棋很明顯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
只見夏棋低頭沉默一下,他眼中有點點淚花,這時,他擡頭了,看向蕭瓶安慰着。
“瓶瓶別這樣,我們回國外吧,把身體養好,我們回國外,我帶你走,遠遠地離開這座紛爭的城市,再也不回來了。”
幾乎已經成爲定律,只要她還在這座城市,那麼,她不去惹別人,別人絕對會來惹她。
既然對抗不了,那麼,他帶她躲開吧。
病牀上,蕭瓶聽着夏棋要帶自己回國外,她苦澀地笑笑,別開頭了,不看夏棋,淡聲應。
“夏棋,你回國外吧,我想留在這裡。”
這裡是沈君宇死的故土,即使他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可,這裡還殘存着他的氣息,是她唯一可以留戀的地方。
夏棋見她不肯走,他不解,有些生氣地吼出,聲音更帶了哽咽。
“你爲什麼還要留下?沈君宇都死了,他已經不在了,你留在這裡又有什麼意義?還不如眼不見爲淨,遠遠地離開這片傷心地。”
“這裡還有他的氣息!”
蕭瓶一下子回吼他,她哭了。
“沒有他,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這裡,夏棋,就是在這裡!”
她猛地拍拍自己的心臟位置。
“這裡的跳動,是因他的存在纔有氣息的,沒了他,這顆心臟也沒力跳了,全世界都在正常地運轉,可,明明就是少了一個人不是嗎?哪怕他再渺小,可,就是少了他沈君宇不是嗎?意義?要什麼意義?他沈君宇死了,我連爲他傷心難過一下也有錯嗎?”
牀邊,夏棋看着她,沒吭聲。
只是,顆顆滴落的淚水,卻在證明,他在流淚。
是呀,全世界都正常着,根本不會有人發現,其實是少了一個人的,他沈君宇死了不是嗎?就在前不久停止了生命。
可,別人不會爲他哭泣,甚至不會發現。
她爲他傷心難過一下,又有什麼錯?想留在他死去的故土上懷念,又有什麼錯?
一時間,病房內沒有對話聲了,安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