僚言下之意,是否暗示雷冥遠就是她的幸福……
跌倒了再爬起來,她冷鬱希跌得太慘,受的傷太過慘重,她根本連爬起來的力量都沒了,若是膝蓋上鮮血淋漓,那麼傷疤癒合,終有一天會脫落。但是心破的支離破碎,難道還能一片一片拼湊起來嗎?
看不透,身爲當事人的人真的是看不透,她只知道她不想受傷了,一次就夠了,若是人必須在不斷受傷中成長,那她寧可不要長大。
“明天下午兩點,好,我立刻回來,若是我稍稍遲了些許,你幫我安撫下他,就說我很快回來。”
想到這裡,雷冥遠忽然心生懼意,他恐慌,心頭被恐慌地包。圍了,他伸手,下意識用力攥住她的手,卻被冷鬱希快了一步,他抓到的,僅是她的一片衣角。
冷鬱希有些惱怒,乾脆提腳跑了起來,雷冥遠愣了愣,沒想到冷鬱希的情緒是如此的激烈,他也跟着跑了起來。
他在猶豫要不要再留幾個小時,此刻手機適時的響起了,“喂。”他看了一眼,接了起來,是季默然打來的。本天脫量。
前陣子聽cherry在上不是說雷氏出了危機嗎?僚都敢去T市了,他這個雷氏當家人怎麼還有時間跑來英國看她?
這一刻的對視,天地間,唯獨剩下了兩個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也不怕雷氏趁機倒閉了,看他還能夠囂張到幾時。
冷鬱希很淡定的勾了勾脣,從容的將隨身攜帶的刻刀給收好,放入了包包之內。
但是他又不想要讓冷鬱希看出來,他不需要她的同情跟憐憫,本質上,雷冥遠是一個驕傲的男人,他最看不慣的是一個男人在一個女人面前軟弱,尤其是拿身體來作爲擋箭牌。冷鬱希終於問出了口,雷冥遠的臉色不好,看得出來是低血糖,他八成沒吃飯,她曾經犯過這病,她看得出來這症狀的異樣。
她停了停,又補充道,“希希這兩個字是我的母親冷靈溪叫的,你這輩子最討厭的人不就是冷靈溪嗎?叫我希希,你覺得你對得起你死去的母親嗎?況且我也承受不起。”
冷鬱希雖然跑步不慢,但是跟雷冥遠比起來,她到底是差了點火候,若不是雷冥遠沒吃飯,她早就被他追上了。
他右手的手指下意識的攏成,握成拳頭,讓雨水濺在他的臉上,洗涮掉他曾經犯下的致命錯誤。
“我要去上課了,就算你不說你什麼時候走,也不管我的事了。”她走了幾步,發現他跟了上來,她微微鬱希,從包包裡逃出一瓶防。狼。噴。霧劑,“這個,想必你不會不認識吧?如果想要嘗一下它的威力,我倒是不介意在你身上試驗下,畢竟它的第一次總要給人的。我不介意將它的第一次送給你。”
她的胸膛因爲憤怒起伏不定,明明她的聲音極爲冷靜,每次碰到雷冥遠,她一貫的淡定總要破功。
他伸手,就可以抓住她,而非是跟上一回他跑到維也納,她跑到法國,等到他到了法國,她又來了英國,那樣根本就看不到,連影子都無法踩到,讓他整個人無法適從,飽受煎熬。
雷冥遠又發了一條短信,“我就在你身後。”
遂而,他苦笑,這瓶防。狼。噴。霧劑,還是他幫她選的。
情緒波動很大,一股濃濃的悲哀縈繞着她整個心房,心頭揪得很緊很緊。
她氣憤,氣憤自己見到他,竟然覺得這是幻象,還拼命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若不是缺氧差點窒息,她根本就不會回過神來。
在她身邊,聆聽冷鬱希的冷嘲熱諷,比起在T市,凝視她的照片發呆,雷冥遠覺得前者爲上。
冷鬱希比雷冥遠先回過神來,錯愕過後,她倒是平靜了但是她那漲得通紅的一臉說明了她剛纔的反常,“你來幹什麼?我不想見到你了。”
在雷冥遠藍色的瞳仁中,迅速燃起兩簇火苗,他灼熱的目光就這樣凝視着冷鬱希,他的一舉一動都被納入了他的眸底,就這樣,深深地,深深地,一滴不漏地納入他的眸底。
“希希。”
冷鬱希氣喘吁吁,終於在一座教學樓下停了下來,雷冥遠也跟着停了下來,冷鬱希無意一憋,發現雷冥遠臉色不是很好看,帶着些許慘白藍色的漂亮的眸子中佈滿了血絲,他應該是馬不停蹄地從T市趕過來的。
讓時光停留在這一刻,多好!
他對她的傷害,又豈止這一切……
冷鬱希沒想到還會收到雷冥遠的短信,她更沒有料到會看到這幾個字。寥寥數語,心酸到了無以復加。
漫天細雨,偌大的校園,冷鬱希的奔跑,雷冥遠的追趕,也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他緊繃的臂膀無力的垂了下來,他倏然睜開雙眸,巻翹而纖長的睫毛忍不住顫動起來,藍色的瞳仁劇烈一縮,被她驚人的舉動震動到了。
他靠着牆壁,深深吸一口氣,覺得好些了,他慌忙睜開眼,因爲冷鬱希已經趁機走遠了,沒想到她還沒有走開,這讓他稍微鬆了一口氣。
冷鬱希忽然仰起頭,倫敦的天氣真的會因爲雷冥遠而變色,他的出現,每一次都是這麼有影響力,都說初戀時刻骨銘心的,但是這刻骨的傷痛,難道真要叫她揹負一輩子嗎?
餘光一憋,反正冷鬱希竟然邁開步伐,往前走,他忙跟了上去,一邊走一邊脫下西裝外套,撐開,擋在冷鬱希的頭上。
季默然無法原諒衛如風,可以相離十年,遠走他鄉,自己跟冷鬱希呢?
衣角也好,他至少抓住了其中一樣,她閉上了眼睛,緊緊地攥住她的衣角,忽然他覺得有一股力量出現,而他緊緊攥着的那一片衣角無法感受到張力了。
雷冥遠望着冷鬱希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他下意識看了下腕錶,發現時間已經悄無聲息又過了一小時了。
雷冥遠的薄脣抿得緊緊的,她真是時刻都不忘攻擊自己―――但這一切,他明白,都是自己自找的。
千言萬語,雷冥遠不知從何說起,性感的薄脣艱澀無比,吐出了這兩個字,幾乎耗盡了他渾身的氣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轉身,動作奇慢無比,如同電影中慢動作的鏡頭重複播放。
他知道,冷鬱希說到,必定會做到,他此刻跟上去,肯定不會討好,她那瓶防。狼。噴。霧劑肯定會朝着他的臉噴過來。
電話另一頭的季默然說道,語氣雖然是敘述性的,多少還是透露出稍許着急。
雷冥遠一直觀察着冷鬱希的表情變化,當她語帶嘲諷說她不是他的妹妹時,他的心,微微揪起,削薄的脣狠狠抽搐着,讓他連抿緊都無法順意……
其實就算雷冥遠沒吃飯,他也能夠追上她,他只不過有些享受這種滋味,這樣的你追我趕,就發生在伸手可以觸及的地方。zVXC。
他早忘記了他的貪婪,他明明想要感受她的溫度的,但在這一刻,他不想要打破這一溫馨的對視,她清澈的瞳仁中,只有他,只有他,沒有其他人,不摻雜任何雜質。
她如今連短信都不願意回,他可不指望她能夠接自己的電話,更別提她能夠告訴自己行蹤了,能夠讓她陪在身邊,都已經成了一種奢望。
“我叫冷鬱希,”她板着臉,冷靜的申明道,有自嘲地勾了勾脣,“冷鬱希,是我不識擡舉了,這雷姓還不是我家的,你雷冥遠從來沒有承認過我是你的妹妹,事實上,我冷鬱希,也不是雷禹的女兒,冠上你家的姓,還真是對你家的一種褻瀆。這邊的身份證不好重辦,等我回國後,肯定會除去這個姓氏的,就算我姓阿貓阿狗,我也不會跟你同姓。”
明明剛纔晴空萬里,就在這一刻,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冷鬱希笑了,真是諷刺,就這樣下雨了,下的這般令人措手不及。
他就這樣一動不動,眼神聚焦地盯着她,她竟然……竟然將她的衣角割裂了,而他如今手心捏的是她那一片被分離出來的衣角,雪白雪白的衣角,卻跟他手心因爲緊張而沁出的溼汗混合在了一起,顏色微微變了……
雷冥遠瞠目結舌地等着她,他以爲,她割裂衣角這舉動,已經夠突兀了,沒想到她還有更狠厲的一招。
“我還會來的。”
四周的空氣仿若凝滯了,冷鬱希遺忘了呼吸,而雷冥遠也屏住了呼吸,仿若呼吸會打破這唯美的靜止時刻。
“總裁,諾斯集團的人打電話來,說他們的總裁明天下午兩點來我們公司商討索賠問題。”
雷冥遠發現享受歸享受,他幾乎十四個小時沒吃一頓飯,腹中空空如也。飢腸轆轆,難受得很。
“你什麼時候走?”
冷鬱希不敢置信,她以爲他只是說笑,沒想到,沒想到他真的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還用如此深情款款的目光注視着她,仿若這世間的一切都在一瞬間靜止了,身邊、周遭的嘈雜都消失殆盡了。
雷冥遠說完,便掛斷了。
我盯着腕錶苦笑,停留幾個小時,根本就是奢望。
他雷冥遠如今是在跟時間賽跑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