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鬱希出來時,發現這是一家中餐館,門外堆砌的是木頭跟玻璃門面,看上去幹淨又寬敞,還未走到門口,就飄來一陣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食指大動。
僚倒來了興致,讚道,“中國菜,還是中國的地道,意大利的又甜又油膩,這香味就可以聞出來不同。”
冷鬱希心神不寧,墨肖凌先進去,準備要一間包廂,僚卻不敢苟同,他說坐在喧譁中才能胃口更好,體會到中華美食的博大精深。
冷鬱希也點頭附和,她暗想,若是進了包廂,自己心不在焉,肯定會被墨肖凌頻頻關注,看出端倪,這事,她並不想讓太多的人知曉。
剛纔不小心讓僚盯上了,心頭一震陰霾,這陰霾至始至終還未消除呢!
三人要了個靠着玻璃、可以看得見外面車水馬龍的車輛行人的位置,坐了下來。
墨肖凌吃相優雅,冷鬱希下意識將筷子中的食物往嘴裡送,倒是僚吃得異常‘痛苦’,引來鄰桌好奇的窺探目光。
湯湯水水,僚還能用小勺子,需要夾的,他一個也夾不起來,動作僵硬又笨拙。
最後他顧不上斯文,看着墨肖凌吃的又香,飢腸轆轆的他忍不住拿起一盤魚香肉絲就往自己裝着米飯的碗中倒,然後是猛扒,若是國外那羣愛慕他的女人看到這情形,心頭不知道又是何種感受?
僚早已不計形象,對中國美食甚爲捧場,老闆看他們吃得一片狼藉,還讓人免費贈送了一盤飯後水果拼盤。
一頓飯吃完,僚平坦、沒有贅肉的小腹,都微微鼓起,看來,這桌上三分之二的菜都掃入了他的肚中。
吃完飯後,墨肖凌接到一個電話,說公司臨時有一個主持節目的工作人員在臺上不小心掉了下來,摔傷了腳,那模特是墨肖凌手下的,他接到電話,便匆匆要走。
僚說送冷鬱希回去,不跟墨肖凌一起走。
冷鬱希本想拒絕,看墨肖凌滿臉焦急的模樣,沒有多加爲難,勉強點頭答應下來,這假洋鬼子來中國,真不知道是蹭什麼熱鬧,全世界的人都很忙,就他閒得發涼。
僚非要送冷鬱希回去,冷鬱希倒是想將這尊瘟神送回去,畢竟他一個米蘭來的傢伙,就算能夠橫掃歐洲各大城市,也會迷失在一個小小的T市中,就如他將刀叉用得如何的利落,也無法自如地使用筷子。
冷鬱希勸說不成,僚這傢伙非要信誓旦旦地說要送她,她暗想,算了,便攔了輛出租車,坐了上去。
到了目的地,僚這傢伙總算知道紳士風度,掏出錢包來,可惜他錢包裡的有卡、有歐元、有美元,就是沒有人民幣。
看着他尷尬的模樣,冷鬱希覺得需要略加懲戒,故意笑眯眯地道,“我今天沒有帶錢包。”
僚俊臉漲得通紅,哪有第一面見面時那欠扁的輕佻邪氣,估計這回事,他從來沒有碰到過。
司機以爲碰上了兩個坐霸王車的人,正要哀其不幸,不過看這混血男人穿的倒是一身衣鮮亮麗,看上去就很有來頭似的,便稍稍鬆了口氣,“那你們打電話叫個熟人來付吧?”
這年頭,司機做到自己這個份上也爲數不多了。中年男子暗歎,自己是決計不會做虧本生意的,但也不能亂收歐元美元的,這年頭,騙子太多了,防勝於無,小心點總是對的,何況就算是真的,自己連匯率也不清楚呢。
金融危機着,全球各國的貨幣都在貶值,還是人民幣攢着實在、安心些。這從那家中國餐館到市區繁華地段,費用要一百,又不是十塊,不能免。
冷鬱希低頭暗笑,僚剛纔肯定是看到自己的失神了,敢情回去還不知道怎樣跟墨肖凌嘀咕呢?自己的私事,並不想讓過多的人知曉。
若是拿這個威脅他,只要他閉口,這尷尬的結果,就會消失,她在等待着時機。
車門已經打開,僚一隻長腿跨在外頭,另一隻還在裡頭,冷鬱希整個人倒是都出去了,雙手倚胸,似乎就等着他低聲下氣讓自己打電話叫人來了。
可是,僚也是個高傲的人,再說他根本就沒往那方面想,他的腦子轉得飛快,到底如何才能讓自己解圍呢?恨死自己考慮不周,沒將錢夾裡的貨幣都換成人民幣,也沒有向肖凌要點紙幣來。
冷鬱希正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躊躇的模樣,她也看出了人家司機有些不耐煩了,畢竟還要做生意。
這時,突然熟悉的聲音響起,“希,你怎麼在這裡?”
冷鬱希擡頭,發現身邊莫名出現的英若芳,下意識皺了皺眉,目光卻往她身後穿梭,並沒有找到雷冥遠的人影。
英若芳似乎瞧出了她在找人,揚起細緻的眉毛微笑,溫和道,“你找你哥哥啊?他沒來,還在公司呆着,他叫我來幫他那文件,有份文件丟在家裡的書房了,有急用。”
冷鬱希聽她的聲音,就心生不悅,明知道這是內心的嫉妒,但是嫉妒的惡魔因子逐漸滋生,已經無法遏止了。
她適時又想起自己曾經打電話過去,英若芳跟雷冥遠共處一室時,那熟稔的對話語氣,那自然到仿若天經地義,那讓自己心陣陣糾葛的遐想,她對英若芳這個人,不管怎樣,都無法喜歡起來,也無法給她好語氣。
倒是僚眼尖,看到有人跟冷鬱希說話,以爲兩人相熟,此刻的他,根本就沒那心情注意冷鬱希的表情,忙求助英若芳,“這位漂亮的女士,你是希的朋友吧,能不能幫我們付下出租車費用,呆會我還你。我手頭沒有人民幣,希她又沒帶錢包。”
僚說得誠懇,冷鬱希卻一把將他扯了出來,動作有些粗魯,僚也沒有防備,被拖出了車,冷鬱希本來就沒有站穩,加上僚身材高大,這摩擦力大於阻力,兩人差點雙雙摔倒。
還好僚機靈,抱着冷鬱希轉了個圈,才穩住了身子。
冷鬱希有些尷尬地推了推他,臉色陰沉,“放我下來。”
僚這才意識掉自己的雙手還緊緊摟着她,忙放開了她,可是放了她下來後,又仿若心中頓有所失。
他還在懊惱着冷鬱希到底給自己下了什麼藥,讓自己對她起了莫名的興趣。
去看到冷鬱希從司機手中搶回英若芳遞過去的大紅鈔票,塞回給英若芳,還沒等司機破口大罵,她又快速從自己的包裡拿出錢夾,遞給他一百塊。
司機目瞪口呆過後,恨恨罵了一句,“簡直有病。”明明有錢,卻想要坐霸王車,這年頭,還真有這類人,自己剛纔還真善良了一把。
英若芳驚訝,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還沒愣過神來。
僚瞪大眼睛看着冷鬱希,怒氣中燒,“希,你有錢。”
明明可以不用困在這尷尬的境地,卻讓自己生生扯入,渾身不對勁,蒙受司機異樣的眼神。
冷鬱希卻恍若未聞,將目光掠到英若芳身上,脣角牽出一抹笑意,“你要去我家嗎?你怎麼知道我在家?萬一我不在,你不是多跑了一趟嗎?”
英若芳臉上浮起一個深思的表情,半晌後拿起手中的鑰匙,揮了揮,“這是冥遠給我的鑰匙。”
冷鬱希死死地盯着英若芳手中的一個鑰匙扣,那個鑰匙扣上頭的標記是一輛蘭博基尼車型,跟雷冥遠那一輛一模一樣,自己當初找到這個鑰匙扣花了不少功夫,沒想到他如今輕而易舉將這一串鑰匙交入英若芳的手中。
這又代表了什麼呢?代表了雷冥遠即將要這個女人搬入自己跟他共同相處的空間嗎?代表了她的身份即將要改變了嗎?
冷鬱希的眼皮一跳,心頭百般滋味縈繞,憤怒,嫉妒,心痛,恨意,不甘……
她靜靜站了一會,將心頭的各種滋味都強壓下去,才平淡地問道:“姐,你跟我哥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