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觸及她的脣角時,冷鬱希一驚,發覺他們的姿勢過於曖昧,腦海中轟地一聲,被什麼東西給阻隔了似的。她下意識偏了偏頭,歐陽啓迪的薄脣擦過的是冷鬱希的臉頰。
瞬間,臉頰一陣滾燙跟灼熱,酥酥麻麻的。冷鬱希沒有擡頭,她知道此刻歐陽啓迪眼中的必定是失望,但是她不想給他希望了。他的體力透支,肯定是因爲自己,最近他的壓力很大。
其實,前天她就開始提及分房睡了。雖然一個人孤單寂寞,但是貪戀這一片溫暖,又無法最後給他一個圓滿,對她來說,內心也是一種痛苦。
“我睡飽了,”歐陽啓迪接下去的話更令冷鬱希氣得咬牙切齒,“我發現客廳中還亮着燈,就隨手去關。幼稚園時老師就教育我們要節約用電,難道你們老師沒有說過嗎?還是那個時候的你根本就是左耳進右耳出,根本不把老師放在眼中?”
冷鬱希邊看《咒、怨》,邊喝紅酒。琥珀色的液體劃過她潤澤的紅脣,她不是很有感覺,但是目光炯炯地盯着液晶屏幕。真的很有效果,《咒、怨》果然很值得一看,將她整個人的靈魂給吸引過去了,在她想要尖叫的時候,便喝一口紅酒,藉機平復下亢奮的心情。她無法喊出來,就怕將歐陽啓迪給吵醒了。
冷鬱希不知道自己最後能否踏出這塊原地,但是她很清楚不想最後看到歐陽啓迪受傷。
英若芳垂眸斂眉,睫毛投下的陰影,讓她的眼波,在光影明亮與暗淡中,晦莫難測。
回家的路上,兩個人都是心事重重。雖然在外人眼中看起來,這一對男女很相配,這表面的風平浪靜,底下的波、濤、洶、涌,只有身爲當事人的他們自己才知曉。
歐陽啓迪嗓音低沉,很好聽,但聽在冷鬱希耳中,卻儼如噩夢再現。
他掩下眼睫,淡淡地啓口。他雲淡風輕得仿若剛纔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只是冷鬱希的幻想而已。
她本想否認那個男人是雷冥遠,可是公司中,就雷冥遠有那身形,有那氣質,從容不迫。
她搖了搖頭,假裝鎮定,聲音甚爲堅定,“看,繼續看,誰說我想要上廁所了?”
“不開不開我不開,”他那語調,還跟小朋友唱‘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不開不開我不開,媽媽不在家’很相似,弄得冷鬱希啼笑皆非。然後他又老神在在地走過來,一屁月殳 後宮小說網 坐下,什麼優雅,都見鬼去了,很惡劣地將冷鬱希膝蓋上的筆記本搶了過來,放在茶几上,“我也看。”
冷鬱希非常氣憤,無緣無故被嚇了一跳,“你不去睡覺出來裝神弄鬼嚇人幹嘛?”
英若芳大步跟了上去,果然聽到前臺小姐朝着他問好。而他熟悉的嗓音雖然有些沙啞,但是仍然具有蠱惑,就這樣,鑽入了她的心底。
季默然面無波瀾,一板一眼地回道,“諾斯集團的總裁凡賽斯先生將要到來,總裁讓我下來迎接貴客。”
雷冥遠下了飛機後,就攔了一輛車,趕往公司。幸好沒什麼嚴重的堵車,他在十三點四十五分到了公司門口,終於鬆了一口氣,幸好在兩點前趕上了。
這一點,她很明白,她如今唯一希望的是這四個多月快點過去,希望歐陽啓迪也能夠想通。
他卻急着想要索取她的感情,雖然他並未說出口,但是她不是傻瓜,他的神色中,多少流露出這種意念,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盯着她那個強撐着的倔強的背影,歐陽啓迪的心,剎那間軟了幾分。他隨手關了機,站了起來,“我陪你。”
歐陽啓迪哭笑不得,有時候的冷鬱希性格實在跟一個別扭的小孩沒兩樣。他整個修長的身軀向後靠了靠,攤了攤手,頗爲無奈地朝着她說道,“看什麼看,還繼續看,心不在焉的,都放完了,去上個廁所,乖乖睡覺去,這都十二點了。”
英若芳不想亂想,但是雷冥遠這樣一副狼狽,讓她不得不往別處想。她望着他那道高挑修長卻略帶寂寥的身影漸漸消失,愣在原地良久。若不是身邊經過的人跟她打招呼,她還會繼續站在原地,心頭到底很不是滋味,帶着一些不可自欺的刺痛。
歐陽啓迪又走過去將客廳的燈給關了,冷鬱希斥責道,“快開起來。”她膽子還沒有大到這個地步,何況之前還被歐陽啓迪嚇了一跳。zVxc。
她本來就是一個隨性的人,這樣的生活讓她想要逃離,但是這個時候,她已經無法後悔了。雖說當初結婚是歐陽啓迪提議的,但是不管怎樣,這個中間,最吃虧的是歐陽啓迪。
耳邊明明是毛骨悚然的聲音,或許是冷鬱希將所有的心思給積聚到如何憋尿神功上去了,竟然不怕恐怖片了。倒是腦海中想象着如果她去上廁所,浴室內會不會產生黑色的濃煙,鏡子中會不會冒出一團長長的女人黑髮……給滾跟了。
客廳中的燈光又亮了起來,冷鬱希發現開關旁站着的是歐陽啓迪,他是故意的。歐陽啓迪揉着睡眼惺忪的雙眸,緩緩走近,笑意盈盈地說道,“看《咒、怨》呢,怕不怕?怕爲何還要看?”
歐陽啓迪忽然拍了下冷鬱希的胳膊,冷鬱希整個人如箭一般,從沙發上彈跳了起來,她到底是被嚇到了。
她想到浴室,仍然心有餘悸,驚魂未定,但還是站了起來,雙腿有些發麻。
不過回想了下,發現歐陽啓迪看鬼、片的時候,表情有些認真,還真有些可笑。忽然想起了上一次歐陽老爺子前來,看的就是恐、怖、血、腥、片,又覺得歐陽啓迪不怕是應該的。家裡有這等氛圍,自然是薰陶出來的,或許他頭一次也被嚇到屁滾尿流過。
季默然的嘲諷,看在英若芳眼中,是對她最大的諷刺。她又氣又惱,想要說些什麼,卻聽到季默然恭敬地聲音響起,“凡賽斯先生,總裁已經在會議室等你了。”
分寸,歐陽啓迪有時真的拿捏地恰到其好,好到讓冷鬱希每每想要說些難以啓齒的話,他都會微笑地看着她,讓她不好意思將肚子中的話題說出口。
可是,如今因爲歐陽啓迪,她越來越不喜歡這個地方了。她想,如果在t市,他們之間還有cherry跟馮蕭奇,能夠消除這股暗潮洶涌帶來的紊亂心情。
不管怎樣,雷冥遠的兩次出現,都影響到她還未平復的心情。雷冥遠實在是千、年、老、妖,總是在她心情稍稍平復時候選擇出現。
冷鬱希有些意外,但她還是硬着頭皮狡辯道,“不用了,世上哪來的鬼呢,我還是相信科學的。”
英若芳正好從外頭過來,遠遠地看到公司門口那個男人的背影很像雷冥遠。只是雷冥遠在公司向來都是一身正裝,西裝筆挺的,在辦公室偶爾會脫去西裝外套。公司門口的那個男人一身有些皺巴巴的襯衫,西裝的外套擱搭在手肘上,褲管上還濺有泥巴,就背後看上去有些狼狽。
季默然的脣角勾起了一抹嘲諷,有感情也不一定會走到最後,何況沒有感情?
餘光掠及櫥櫃上一瓶紅酒,上次歐陽啓迪不知從哪裡拿回來的。冷鬱希忽然覺得此刻的她,很想要用酒精來麻痹自己的神經,這樣便不會再糾結於這個煩人的問題中。
“對哦,我差點將這等大事給忘記了,的確需要迎接,畢竟凡賽斯先生會成爲本公司將來舉足輕重的人物。”
“季秘書,你要幹嘛去呢?”
她本來是喜歡倫敦,留學半年,渡過一段平靜的時光,再回去面對腥風血雨,她也不會害怕。
季默然當然是聽出了英若芳話中的諷刺。若真是凡賽斯先生上任這雷氏的總裁,她季默然肯定會選擇離開,她在t市的行蹤被衛如風發覺了,她本就想要逃離。若不是雷氏如今面對着生死存亡,她不可能在這個時刻走得絕然、走得義無反顧。
不過當客廳中的燈光驟然熄滅時,冷鬱希真的是尖叫了出來,她忘記了喝紅酒,忘記了臥室內熟睡的歐陽啓迪了,她還沒有從這鬼片的場景中回過神來。
冷鬱希知道,她可以言辭犀利地面對雷冥遠,但是她無法用相同的方法來面對歐陽啓迪。尤其最近,她總要再三斟酌,纔將話小心翼翼地說出口。
不過,英若芳顯然小瞧了雷冥遠,他若是這麼容易被擊敗,還會是雷冥遠嗎?英若芳最近越來越不聰明瞭,有幾分狗急跳牆的味道,註定要成爲失敗者。何況她季默然以過來人的眼光,從來都沒有看好英若芳過,他們之間,根本是走不到最後,沒有雷冥遠對英若芳的感情作爲基礎。
冷鬱希苦笑不已,他本來就是千年老妖,不然她過去的那麼多年,又豈會圍繞着他團團轉。
他也坐到了冷鬱希身邊,隨手拿走了冷鬱希手中的那隻玻璃高腳杯,一口氣將杯中的紅酒液體全部喝光。
“真是彆扭的傢伙,我看你很痛苦,不信你去照照鏡子,是不是酒喝太多了,想要去浴室啊?”
歐陽啓迪雙手撐地,起來,將還坐在地上的冷鬱希也給拉了起來,“我們回家吧。”
不等歐陽啓迪開口,冷鬱希就開了門,打開浴室的開關,一室明亮。冷鬱希唏噓了一口氣,暗道,“馮蕭奇說的不無道理,以後不要捉弄他了。”
起來的時候,冷鬱希有些大力,差點踉蹌着摔倒,她落荒而逃,洗手的時候連頭都不敢擡一下,事後,又覺得好笑。以前看鬼、片都沒有這麼害怕過,八成之前因爲歐陽啓迪造成的驚嚇。
可是,當年衛如風信誓旦旦說愛她,最後還是做出了讓她失望的事情。
拿了個透明的玻璃高腳杯,將整瓶紅酒放在茶几上。她在網上在線找了一部鬼片,《咒、怨》雖然是很久前的片子了,但始終是一部很經典的片子。她上次聽馮蕭奇跟cherry在談論這部片子,馮蕭奇說被嚇到半夜憋着一泡尿都不敢去上廁所了,憋到第二天差點重溫幼時的尿牀噩夢。
但是cherry不在線上,她寫了幾行代碼,發現一向最喜歡的兼職工作都快要引不起她的興趣了。
她神思恍惚,但發現電梯口忽然出來了一個人,是雷冥遠的機要秘書季默然。她神色冷然,依舊是一貫的模樣,英若芳卻看得很不是滋味。
惡人先告狀,歐陽啓迪就是典型的例子。他說得坦然又自然,仿若他所做的都是這般的天經地義,而冷鬱希自己被嚇到是她膽子太小了。
接着,就演變成兩個人一起看了。看到一半,冷鬱希發現之前紅酒喝多了,馮蕭奇的噩夢即將衍生到她身上來了。她有點恐慌,不是很敢上廁所了。但她又不想在歐陽啓迪面前表現出弱勢,真是憋得很痛苦。
冷鬱希眨了眨眼,才緩緩答道,“好,我們回家吧。”
當晚,冷鬱希讓歐陽啓迪吃完飯早早、上、牀,而她自己卻在客廳中開了筆記本上網,她本想找cherry聊聊眼下她到底該怎樣做?
她忿忿不平地瞪着他,不滿他的行爲,“你幹什麼?”老是嚇人,這句話沒有被她說出口,她彆扭到不想承認自己害怕。
這一晚,被鬼、片一刺激,冷鬱希很快就睡着了,根本就沒有別人看完鬼、片後的後遺症--睡不着。
冷鬱希神情扭曲,她目光再次掠及屏幕,發現上頭已經片尾了,果然是……
冷鬱希知道她其實也很痛苦,成日憋着,往死裡憋着,而且倫敦,身邊根本就看不到熟悉的人。如此一想,冷鬱希心態倒是平衡了。開門時,發現門口站着的是歐陽啓迪,他臉上一閃而逝的是欣慰,敢情他剛纔真是看扁了自己。
英若芳假裝很隨意地問出口。
如果歐陽啓迪一直用在t市的態度對待她,會不會現在不一樣呢?如今他對她,態度讓她感覺,感覺到有些謙卑……
僚一身質地上乘的手工西裝,高貴邪魅的俊臉上深沉難測,湛藍的瞳仁在他那一頭黑髮的映襯下,愈發璀璨起來。
他側過身子,饒有興味地睨了英若芳一眼,又收回視線,似笑非笑地問好,“英小姐,很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