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啓迪側頭打量坐在牀上面色泰然、嘴角略有淺笑的冷鬱希,漫不經心地問道,“在想什麼呢?”
他提也不提費冥遠剛纔來過,徑自坐了下來。
冷鬱希眯了眯眼,笑盈盈地道,“病來如山倒,我總算見識到了這句話的深刻含義了。”
“你這病來如山倒,倒下的是你,嚇倒的可是我,說,等你病好了,你要怎麼補償我?”
歐陽啓迪臉上浮現一個深思的表情。
冷鬱希勾了勾脣,笑起來,眸光晶瑩處,頓顯波光粼粼,清澈到底,“我本就欠你一頓。”
歐陽啓迪沉吟半晌,微微鬱希道,“下回再也不能讓你挑選了,醫生說了你的身子不適合吃辣,以後跟川菜館絕緣。”
冷鬱希想了想,點頭道,“其實我也沒有那麼喜歡吃辣,就是想要體味一下到底川菜辣到那種程度。”
“冷同學,由於你一時心血來潮,都體味到醫院來了,拿不出說,還不成了滿大街的笑料。”
歐陽啓迪取笑道。
“歐陽同學,我認爲你不是一個說三道四,滿口八卦的人。”
冷鬱希眉尖彎彎,明明是認真的語氣,跟她那興致盎然的表情一對比,卻讓人感到啼笑皆非。
“真懷疑剛纔那個病懨懨的人是你,這下就差活蹦亂跳了。”歐陽啓迪揶揄道,目光落在她依舊蒼白的臉上,道,“氣色還不夠紅潤。”
“你也不夠紅潤。”
冷鬱希淡笑道,歐陽啓迪天生膚色偏白,無論怎麼曬都不會變黑。
“希”他無奈地嘆了一聲,哀怨地睨着她,一直風度翩翩頓失,“你實在知曉怎樣打擊我。”
冷鬱希莞爾,她發現跟歐陽啓迪相處,總是容易忘記雷冥遠帶來的傷感。
經過這一番折騰,時間也將近傍晚了,醫院的高幹套房呆着雖然舒服,但是消毒水的味道,確怎樣也消除不去,她敏感地能夠察覺到。
“迪,我想回家。”
半晌,她輕啓紅脣道,理智又回到了腦海中,知道逃避是無法解決的。
歐陽啓迪目光朝冷鬱希看過去,然後再挪回來,什麼都沒說,點了點頭,沉聲應道,“好。”
或許是牀上躺久了,挪了幾步,竟然跌了個踉蹌,幸好歐陽啓迪眼疾手快,扶住了自己,冷鬱希有些不好意思,“謝謝。”
“希,永遠不必跟我見外。”
將冷鬱希送回住處,她有些歉意地道,“不好意思,不方便請你上樓。”語氣中沒有厭惡或是喜歡的情緒,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歐陽啓迪先前私家偵探給的住址中,有這個住處,當然也明白了她跟雷冥遠住在一起,望着夕陽餘暉下染上一層紅色的她,心,針扎一般痛----
他怕再看下去,他就會捨不得放她離開自己,他眼瞼低垂,輕嘆道,“上去吧。”
沒人發現,歐陽啓迪此刻的目光有些空洞以及悵然。
回到住處,雷冥遠還沒有回來,滿室的空蕩,提着歐陽啓迪特意給自己買的白粥跟清淡配菜,冷鬱希發現還真有些餓了,轉到餐廳,就餐。
吃完了後,碗筷都不用洗了,因爲歐陽啓迪配備的本就是一次性的。
她有些無聊地開了電視,液晶屏幕上有一則報道,那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熒幕上,冷鬱希皺了皺眉,有些訝異,他出現在的是財經頻道,他依舊是一身筆挺的亞曼尼西裝,談笑自若地面對着記者,脣角的微微下垂,顯示了他的不耐。
記者流利清晰的言語,讓冷鬱希一愣。
“雷氏在南美地區新建的六星級豪華大酒店,被檢查出食物有質量問題,當地時間六月三號,有幾個客人在雷氏新開業的酒店用餐後,當下嘔吐、腹瀉,院方初步鑑定是食物的質量問題,有關事後的調解,雷氏還在跟美方周旋。下面,我們請雷氏總裁雷冥遠先生解釋下爲何在美方會出現食物的質量問題,是季節導致還是人爲的呢?”
接着,鏡頭又轉換回到了雷冥遠身上,他隱隱透着一股堅毅沉穩的氣勢,無聲的沉默對上尖刻的質疑,從容不迫地回道,“我們雷氏的食物,一向都是沒有質量問題的,這點,質檢局可以爲我們提供佐證。有關此次在美方的食物引發的問題,我懷疑另有原因,是否是人爲還是季節導致,還在調查中。對於這起意外,雷氏等調查之後,自然會召開記者會,給媒體以及美方一個交代。”
雷冥遠回答的很有技巧,四兩撥千斤,又將問題巧妙地推了回去。
冷鬱希蹙眉,沒想到雷氏在美國那出了問題,還被檢查出食物質量問題,要知道雷氏在美國的根基扎的還不深,那邊的人,肯定也不想雷氏在美國分一杯羹。
出了這麼大的事,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名聲問題,要知道以後雷氏的版圖在美國擴大,定要受到更大的輿論阻撓,波及的範圍更寬,更廣。
……
財經頻道的播放並不是很詳細,因爲雷冥遠的匆匆離去,從他臉上,冷鬱希頭一次發現了他深藍色的瞳仁中似乎沾染了一抹不安,能夠讓他不安的又是誰呢?應該不是這次意外帶來的,應該是英若芳吧。
從財經頻道轉到娛樂頻道,發現上頭報道的是雷冥遠的舊愛,某位曾經紅極一時的影星。
冷鬱希恨恨地關了電視,覺得跟雷冥遠有關聯的,還真是陰魂不散。
當雷冥遠回來時,冷鬱希還在牀頭瀏覽網頁,有一下沒一下地點擊着,感覺睡不着,雖然已經十一點了。
雷冥遠悶聲不吭去衝了個澡,又回來,看到她還在瀏覽網頁,沉聲道,“關掉。”
冷鬱希偏頭不理,反倒是起了興致,心裡有些悶悶的,或許是因爲進了一趟醫院的緣故,心情就是不爽,聽了雷冥遠跟下屬說話的語氣,反抗心,頓時滋生得旺盛。
雷冥遠也沒有跟她鬧,直接將牀上的筆記本連着牀上筆記本用桌拔了下來,關機,拔掉電源,一氣呵成。
冷鬱希看得目瞪口呆,卻見雷冥遠關了牀頭燈,便爬上了牀。
冷鬱希翻來覆去睡不着覺,又聽到雷冥遠有些不耐煩地喝斥一聲,“安分些,病了就不要亂動。”
有些霸道地將她攬入懷中,聲音比往日少了幾分冷漠,聽上去有些柔,“睡吧。”
冷鬱希瞪着黑暗中,他剛硬的下巴,心,平靜下來,上脣不由重重咬上下脣。
原來,他知道自己今天病了,也不是那麼冷血無情麼。
眉心攏着的那一團不知名的情緒,逐漸褪去,漸漸消散,脣畔間,緩緩逸出一朵淺淺、令人心動的笑靨,是那般的恬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