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那麼寂靜。
冷鬱希的心很亂,很亂,她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歐陽啓迪是光亮的源頭,但是她伸手,就是無法觸及,因爲身後站着雷冥遠,他僅是用冰冷的眼神睨着她而已。
她的心底碾過些許瑣碎的痛,喉嚨很澀,不知是否是咖啡留下的痕跡,手輕輕掰開歐陽啓迪的手,她沒用力,歐陽啓迪心裡飄過隱約的痛感,知道她不想聽,知道自己又莽撞了一回。
他修長乾淨的手指從她臉上收攏,握成了拳,擺在膝蓋上。
他垂眸斂眉,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渺小,如此無力。
冷鬱希聽到歐陽啓迪輕輕的一聲嘆息,“希,我還是給你壓力了。其實我願意等的,只是我看不慣你虐待苛責自己而已。”
到底何時,他將這個女孩放入心底的,明明對她的感情不足一年,爲何他卻覺得等了那麼久,而前面依舊是一片空濛的白霧,無止無盡……
歐陽啓迪沉默了,柔和的銀色燈光傾瀉在他身上,竟然襯顯他的落寞跟寂寥。
心裡突然泛起一股痛楚,灼燒的厲害,冷鬱希轉移話題,“明天都有些什麼課?”
歐陽啓迪右手拿起精緻的咖啡杯,抿了一口,才道,“兩堂競標,兩堂可行性建設。”
冷鬱希對競標談不上喜愛,也談不上厭惡,她中規中矩學着,就是爲了應付考試,這就是應試教育的弊端,學生沒有自由選擇自己喜歡的課程,一切都是學校高層規定。
“噢。”
她淡淡應了一聲,發現她實在對競標沒有很感興趣,也一時無法在這個領域展開話題,侃侃而談,打破僵局。
歐陽啓迪每一次上課都是做她旁邊,這一點他還是知曉的,便將話題繞開,“週二有個宴會,是咱們系跟公關係的聯誼,主要是爲了聯誼,次要是爲了掃舞盲。”
公關係女生多,對顏色較爲敏感,就算長相一般,眼光也是一流,打扮起來,個個都是美女,果然是應了‘天下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
而商業專業男生多,女生少的可憐,就算數量少,質量也好不到哪裡去,冷鬱希算是唯一的例外。所以商業系跟公關係聯誼,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點子。掃舞盲,打着‘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的旗幟,增進感情,方便交流,這次聯誼的策劃人估計也下了不少功夫。
冷鬱希本想拒絕,跳舞這類事情,她向來沒有興趣,而且她不太喜歡人太多的地方,但是歐陽啓迪口中‘公關係’三個字成功吸引了她的眼球,勾起了她少有的興趣,她幼時的同桌紫軒,好久沒聯繫了,也許能夠僥倖碰上也有可能,而且上次起了當紅孃的念頭,幫馮蕭奇同學牽線搭橋來着。
“紫軒會不會去參加?”
冷鬱希接口。
歐陽啓迪淺淺鬱希,“你去的話,她又怎會不去?”言下之意,如果冷鬱希去的話,歐陽啓迪這個學生會主席自然會讓紫軒出現在舞會上。
冷鬱希沒有躊躇,痛快地答應道,“那好,星期二晚上是嗎?我一定去。”最近心情不痛快,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房間中胡思亂想,還不如出來輕鬆下,讓喧囂嘈雜湮沒一切悲哀的塵埃。
歐陽啓迪瞭然鬱希,知道她答應並不是爲自己,但心中,還是浮現淺淺的喜悅。他悲哀地發現,自己總是受她一顰鬱希的蠱惑,似乎已經中了毒一樣,迷上了,就再也戒不掉,更不想去戒掉。
歐陽啓迪的手機響起,他衝着冷鬱希歉意鬱希,掛斷時,臉色有着從來沒有的凝重,冷鬱希模糊聽到歐陽啓迪說了聲,“在哪個醫院?”
估計是家裡人出事了,她忽然想起了幼兒時期那一年,雷冥遠強迫自己看電視,看電視上播放的新聞,有關父母雙雙而亡,雷冥遠那時的表情似乎是解脫,而自己呢?只知道唯一的親人都沒了。
歐陽啓迪的神情有些着急,看着冷鬱希,欲言又止,有些爲難。
冷鬱希體貼地道,“有事你就先走吧。這裡離我家很近,我還想再坐會兒。”
歐陽啓迪瞥了她一眼,拿起東西,站了起來,不好意思地道,“我爺爺住院了,家裡人通知我回去。那我先走了,你回到家後給我發個平安短信吧。”
“嗯,那你先走吧。”
冷鬱希催促道。
歐陽啓迪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她一眼,冷鬱希就那樣低頭品着咖啡,看上去身影纖細而孤單,讓人感到心疼。
他甩了甩頭,再次告訴自己,堅持就是勝利,再等等……
他不禁苦笑,自己一向對女性敬而遠之,如今迫不得已竟然用起了一向引以爲恥死的無賴招數----死纏爛打,還是馮蕭奇傳授給自己的。
歐陽啓迪走後,冷鬱希又喝了兩杯黑咖啡,直到她覺得她整顆心都澀澀的,方纔罷休。
喝完咖啡,她摸出手機瞧了下,原來已經是十點了,便招來侍者,“小姐,結賬。”
一個穿着圓領黑白制服的人走過來,看她的胸牌,應該是這家咖啡館的經理,她笑容可掬地說道,“這位小姐,歐陽少已經結過賬了。
這位經理眼中似乎還有着深深的好奇,好奇冷鬱希跟歐陽啓迪的關係,但是冷鬱希付諸鬱希,不甚理會,她不想解釋,更不想滿足她人的好奇心。
她淡定地走出咖啡館,在外頭吹了會風,又在小區的公園內坐了半個時辰,回到公寓時,已經接近十一點了。
當她正準備打開客廳的落地燈時,有人比她快了一步,她擡頭望去,雷冥遠穿着一襲黑色絲質睡袍正走向自己,他應該是剛洗完澡,凌亂溼潤的黑色頭髮,水珠沿着髮梢滑落至半敞的胸前,在燈光的投射下,他結實的胸肌泛着性感的光澤。
此刻,他菸灰色的瞳仁愈發深邃如海,定定地注視着她,堅毅的下巴微微擡起,薄脣緊緊抿着,他在生氣。
冷鬱希進門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雷冥遠在生氣。
但是今天她的心情也不是很好,想起了他跟英若芳之間的牽絆,他選擇了生氣,而該生氣的人,應該是自己纔對。
冷鬱希從鞋櫃裡取出拖鞋,她喜歡踩着大一號的拖鞋,包攏着她整個腳掌,這讓她感覺很踏實。
她繞過雷冥遠,坐到了沙發上,拿起遙控板,打開液晶電視。
本來是沒心情看電視,但是她不想跟雷冥遠講話,只好選擇看無厘頭又無聊的電視。
雷冥遠竟然也悶聲不吭坐了下來,只不過他手中拿着一塊白色的大毛巾用力地擦着他那頭凌亂的黑髮,穿着睡袍的他,頭髮凌亂的他,竟然給人桀驁不馴的感覺。
冷鬱希皺了皺眉,他擦頭髮也太用力了吧,好像想要將他整個頭皮給揪下來。
她剋制住自己不去看他,集中精力盯着電視熒幕,但是這一晚的電視都是放爛掉的古董級片子,索然無味,讓她提不起勁來。
冷鬱希看了十分鐘電視,便關了電視,她起身,朝着臥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