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冷鬱希並沒有回到跟雷冥遠同居的公寓,而雷冥遠也沒有回去,冷鬱希住在雷氏旗下的一家酒店,她不知道爲何不去住歐陽氏旗下的酒店,偏偏要去住雷氏旗下的。
或許是特意爲了讓他知曉她的行蹤跟動向吧。
雷冥遠憋着滿腔怒火,一路接連闖了好幾個紅燈,開了兩張罰單,直接驅車回到了公司,住在前陣子回國來一直住的總裁辦公室隔壁的小套房內。
兩人互不相讓,都覺得對方是犯下不可饒恕的錯,雷冥遠最爲生氣的是,冷鬱希千不該萬不該上了歐陽啓迪的牀後,仍然擺着一副凌然不可侵犯的高姿態。
她想要忽悠誰呢?
想要他先低頭,下輩子吧。
他在等待着冷鬱希前來,殊不知冷鬱希接連幾天過得也是渾渾噩噩,期望雷冥遠能夠先低頭,告訴她他不會娶英若芳。
即使他不娶自己,就這樣過下去也可以,只要他不娶。
可是,在一天又一天的等待中,她的絕望跟黑眼圈一併崛起,呈逐漸上升的趨勢。
第六天了,這都第六天了,明日就是他跟英若芳結婚的日子了。
前幾天,歐陽啓迪都來接她上學,這一天,冷鬱希起來,就聽到電話鈴聲響起,“鬱希啊,我爺爺的胃出了點問題,我不能來了。”
“沒事,那你今天幫我請假下,我不想去學校了。”
冷鬱希皺着眉頭,伸手揉了揉疲倦的眉心,拿着手機走到浴室,對着那面鏡子,盯了半晌才道。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歐陽啓迪的語氣有些着急起來,“要不我不去爺爺那裡了,我去找你。”
“不用麻煩了,我沒事,你先去你爺爺那裡,完事後再來找我好了。”
冷鬱希另一隻空閒的手撥開覆蓋住額頭的幾綽頭髮,發現額頭上破天荒地開始冒出了痘痘,好像是潰膿了,欲要伸手擠破那一粒晶瑩欲滴的痘痘,伸到半空,才意識到擠痘痘要用兩隻手的,本來拿在手中的乳白色手機頓時墜了下去。
翻蓋手機就是有一點不好,經不起摔,沒有直板手機來得耐摔,這不,冷鬱希這一隻外表精湛的手機,當下就黑屏,估計翻蓋邊緣有線路斷了,重新裝上摔出來的電板,卻還是一片漆黑,再也開不了機。
她有些無語,默默將手機的零部件擺在流理臺上,目光還是不經意間掠過重新闔好的手機。
她的愛情,連這個手機都不如,這個手機至少外表看上去還是嶄新如初,可是裡面一條線斷了,就再也無法啓動,她的愛,那個該回應的人,至今都還沒有退讓一步。
他對冷靈溪的恨意,有這麼深嗎?
冷鬱希脣角勾起一抹嘲諷,鏡中的那個笑得有些惡劣的女人就是自己,可惜,眼中濃濃的絕望跟深深的悲哀,掩蓋不住,震懾住了她自己。
原來,她對他的愛,已經這麼深了,就在不經意間,很自然地細細流淌,最終醞釀而成的。
雷冥遠就如那一根斷了的線,因爲他的罷工,這手機再也無法重啓,無法正常工作。
房間內的電話響起,震耳欲聾,刺得耳朵生疼,她想要忽略都不行。
冷鬱希有些無奈,有些憤怒地接起,裡頭傳來的是歐陽啓迪的聲音,“鬱希···你···你沒事吧?手機爲什麼打不通了?”
“沒事,手機一時沒拿穩,剛纔不小心掉到地上了,摔成了黑屏,再也開不了機了。”
她語氣平靜,耐着性子解釋道。
這世上,還有一個歐陽啓迪會時刻關心她,紫萱說過她很幸運能夠碰上歐陽啓迪這麼一個出色又癡情的大男生,家世、相貌、才華都是一流,或許,她說的真的是對的。
“那就好,我還以爲……”
“我真的沒事,啓迪,我不會想不開的,我冷鬱希還沒傻到爲了他想不開,你放心,我就想一個靜靜而已。”
冷鬱希打斷了他的下文,他想說的,她又何嘗不知道?
但是她不想他說出來,心頭,澀澀的,堵得慌,異常難受,如整個人被困在蒸籠中,無法透氣。
“那就好,我很快就會回來,你千萬不要亂走。”
歐陽啓迪千叮嚀萬囑咐,掛斷之前還不忘再次警告道。
“我知道了。”
冷鬱希嘆了一口氣,歐陽啓迪這才戀戀不捨地掛斷電話。要是那邊沒人催他,他肯定還要碎碎念下去。
冷鬱希頓時覺得有些好笑,這就是反差,雷冥遠是連她一眼都不屑再瞄了,歐陽啓迪卻拿自己當成寶,捧着怕摔壞了,含着怕融化了。
歐陽啓迪給自己定的是套房,什麼都有,但是她抱着膝蓋在牀上坐了良久,覺得空調間內呆着難受,加上肚子有些餓了,想要出去覓食。
換了一條白色連衣裙,紮了個馬尾,臉色有些蒼白,她撲了點粉跟腮紅,讓整個人看上去正常一點。
提了個質地柔軟的白色包包,走到門口,她腳步有些遲緩,忍不住又轉了回去,回到浴室將那隻摔壞的手機撿起,捏在手中,她想,或許可以拿過去維修下。
在牀頭櫃前貼了一張紙條,說自己出去隨便晃盪下,很快就會回來的。
這是爲歐陽啓迪留的,他或許會過來,他有這房間的鑰匙,看到就會明白的。
歐陽啓迪今天分外擔心自己,多半是因爲今天是雷冥遠婚禮的前一天,怕自己想不開,又或許想要爲自己排解下紛擾成了一團的愁緒。
對於這一點,冷鬱希就算頭腦再混沌,她還是知曉的。
不知爲何,電梯出來時,她覺得有些頭暈,又打了個噴嚏。
冷鬱希想:應該是昨晚空調的溫度打的太低了,加上睡相又差,翻來覆去的,早上一醒來發現一半被子曳在外頭拖地了。
走到酒店的大堂時,冷鬱希差點跌了個踉蹌,還好有人扶住了她。
她伸手撫上自己的額頭,感覺有些熱度,較之以往的溫度,有些偏高。
“鬱希你沒事吧?”
這聲音有點熟悉,冷鬱希迎上一張俊邪逼人的臉,當他摘下墨鏡時,竟然是僚。
她微微眯起眼,僚今天算是大變樣了,上身一件紫色襯衫,下面是淺藍牛仔褲,揹着個登山包,不知道從哪邊來的。
“你怎麼在這裡?”
頭還是有點暈,前陣子跟墨肖凌通話,他提及僚要返回意大利了,沒想到他還在T市逗留着沒離開。
“我很忙的。”
他又重新勾起墨鏡,戴上,東張西望,明顯是在躲人,八成是騙墨肖凌說回國了,但依舊潛伏在T市。
看他熟悉地帶着她東轉西繞,比她這個T市本地人還要來得熟悉路向,她覺得啞然。
或許是因爲沒吃早飯,造成低血糖的緣故,冷鬱希總覺得頭暈暈的,尤其是夏日的陽光,儘管是八點九點,她還是覺得很烈,很悶,胸口憋着一股氣,透不過來。
僚似乎還要帶着她繞圈子,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喘了一口氣,才緩緩道,“我好像不行了,頭暈暈的。”
僚還沒做好準備,冷鬱希整個身子便斜着往一邊栽去,嚇得他匆忙抱住他,抱了個滿懷後,才覺得如釋重負。
他稍稍挪開兩人相挨的身子,見她雙眸閉得緊緊的,沒由來一慌,“鬱希,怎麼了?”
僚第一次碰到女人說暈就暈的事,而且冷鬱希顯然不是裝的,他抱起她,就往出租車而去。
司機還被他兇狠的樣子嚇到了,緊急剎車,還不忘低咒一聲。
因爲僚抱着冷鬱希,竟然直接走到路中央攔車,也不想想性命攸關,膽子也忒大了點。
冷鬱希要是還有力氣,肯定會跟他好好說上一會。
可惜,僚坐在出租車上,緊張不安地看着她,他感覺她好像很嚴重,閉着眼睛,身子卻止不住顫抖,額頭上還冒着冷汗,滿臉蒼白,漂亮的脣角血色頓失。
他輕輕拍了下她的臉,又向出租車司機要了下紙巾,小心擦拭着她額頭上密密麻麻沁出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