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派聯盟之中,以“洞庭幫”勢力最大,門中人馬也最多,孟青山的意見自然最爲重要,因此公羊泰才首先問他。
孟青山毫不遲疑,開口說道:“對此事孟某早已做了決定,不論你們三派是否留下,我‘洞庭幫’是不會走的,定要在城中與來犯之敵決一死戰。”
公羊泰略一點頭,“洞庭幫”的大部分產業都在長沙城中,因此孟二爺做此決定也在公羊泰的意料之中。他扭過臉對華天雄道:“不知華兄意下如何?”
華天雄亦是沒有遲疑,沉聲說道:“我‘惡狗門’也決定留下一戰。”
之前華不石已經和父親,以及莫問天談過,表明要留在城中與二派一戰,華天雄倒也沒有意見。他在黑道上縱橫多年,行事向來強橫,唯一忌憚的就只有魔道,對手既非魔道,“衡山派”和“排教”這等江湖門派雖強,在華天雄眼裡並不值得畏懼。
也正因爲三人有過密議,適才莫問天在屈虎澤提議要棄城而走時纔會出言嘲諷,讓他下不來臺。
公羊泰皺了皺眉頭,對沈家兄妹道:“聽適才沈賢侄的言語,‘神猴沈家’也決定要留下了,對麼?”
沈瀅兒還有些猶豫,沈山卻道:“不錯,我們便要留下,看看那兩派有什麼了不起!”
公羊泰見沈瀅兒也未出聲反對,便知她也算是同意留下了,才道:“既然大家都願留下一戰,貧道也就捨命陪君子,率‘鐵劍宗’弟子與諸位並肩禦敵,會一會那兩派的高手。”
要說公羊道人個性保守,處事一向謹慎,做此決定甚是不易。“鐵劍宗”之前在城中購置房產,建立分壇,已花費了十餘萬兩銀子,可謂是搭上了老本,若就此退去,實在令人肉疼得很,若非如此,只怕即使三派都願留下,公羊泰也會獨率弟子退回舞陽城。
不過他心中已打定了主意,先打上一陣,若有些勝算自然最好,假使戰事不利,再行退走也不算遲。
至此,四家門派都已表明態度,雖然公羊泰和沈瀅兒內心還有些搖擺不定,但也總算達成了一致,決定留下一戰,剩下的事,就是這一戰到底要如何打了。
公羊泰想了一想,對華不石道:“華賢侄,你可能夠打探到那兩家門派前來的路線,以及抵達長沙的具體時間麼?”
華不石道:“小侄適才也說過,兩派抵達的時間大約都是三日之後,‘衡山派’乃是沿湘江水路北上,‘排教’卻是由官道南下,至於更加具體的行進線路和時間,只能在三日之間,於沿途上另行探聽才能夠知曉。”
二爺孟青山道:“這麼說來,兩派在三日之後抵達也只是大致估算,對嗎?”
華不石道:“孟二哥說的不錯,如若這兩派忽然改變行程路線,你我也無法預知,抵達的時間自是有可能變化,但我想即使他們加快行動,用最快速度趕路,至少也須要兩天才會到達。”
孟青山道:“既是如此,你我就以兩天爲限,在城中佈防人手,以靜制動,等他們到來時再酌情出手。”
公羊泰點頭道:“孟二爺此話有理,當下敵情不明,變數太大,加強防守,以不變應萬變乃是不錯的方略。”
華不石道:“如若只有兩派來襲,我等自是應該先行佈防,但眼前我們還有一個大麻煩尚未解決,這等死守之策便不太適當。”
孟青山道:“華老弟說的可是城裡那些到處搗亂的江湖客?”
華不石道:“華不石正是此意。這些江湖散勇,多半是無生門下找來與我們爲難的,他們武功雖不強,但人數衆多,又四處亂竄,不與我們正面交鋒。有他們存在,我等在城中佈防就十分困難,派出的巡邏隊只怕也難逃他們的突襲。這兩三日如果不能解決此事,衡山排教兩派到來時,我等便會裡外受敵,極是被動。”
沈瀅兒美目一轉,道:“莫非華大哥有了妙計,能在兩三日內將這些江湖人都解決掉麼?”
華不石道:“小可若有妙計,早就使出來了,哪裡還會等到今天。不過對於此事,我倒有一個提議,或能暫時擺脫這些江湖客的糾纏,只是須得付出一些代價,不知各位想不想聽?”
孟青山道:“華老弟請講。”
華不石略一沉吟,才道:“這些江湖勢力雖是被人指使,但多半也是爲了長沙城中的利益而來,我等只須把全部人馬撤到城外,暫時把這座城讓給他們,他們必會爲爭奪地盤產業自起爭鬥,無暇再來找我們的麻煩。等到此戰結束,我們再進入城中收回一切,將他們趕出城去也就是了。”
“這是什麼狗屁主意!”說話的卻是沈家的大公子沈山,“把城裡地盤全讓給他們,那我們還不如直接回舞陽城算了!”
沈山一向驕橫霸道,說話亦是粗俗難聽,華不石早有所知,也不以爲意,說道:“我們只是暫時讓出此城,還可以把城中的值錢之物都帶出來,只留一個空殼子給他們,而且最多十天八天便又能收回來,縱是有些損失,也不會太大,和退回舞陽城當然不同。”
“華賢侄怎有把握,讓出此城之後,又能在十天八天之內,將城中地盤和產業都收回來呢?”問話的卻是公羊道人。
華不石道:“說到把握,小侄確實沒有,但此舉對我等有益無害卻無須置疑。公羊道長請細作思量,假使我等敵不過衡山排教兩大門派,此時撤出比戰敗之後逃出,至少從容得多,自是沒有壞處。而如若我等殺敗來敵,必是聲威大振,這些江湖螻蟻怎敢再與我等對抗,到那時我們殺回城中,他們定然成鳥獸散,我們收回產業自是不在話下。”
如今衆多江湖勢力對長沙城垂涎三尺,最重要的原因,是城中最大的幾家門派要麼覆滅,要麼遭到重創,因此實力大減,所有人都認爲可以在這裡撈到好處。就象是有一塊沒有主人肥肉擺在了顯眼之處,誰都想撲上來咬一口。而如果“洞庭幫”和“三大惡”此戰得勝,一舉打敗了湘境中最大的門派“衡山派”和以兇蠻著稱的“排教”,那麼就足以威震羣雄,就好比一頭雄獅站在了肥肉旁邊,那些惡狼野狗自是一鬨而散,不敢再來窺覷。
這個道理,公羊泰心計甚深,立時就已經想了個明白。
華不石又道:“此舉的另一個好處,就是能把城中那些麻煩,都推給敵人。只要‘衡山’和‘排幫’兩派進了長沙城,就不得不應付衆多江湖客的襲擊,和如今我們的情形一樣,他們再要交戰,便成了腹背受敵之勢。不過據華不石猜想,那兩派主事之人亦是頭腦精明之輩,定會先將人馬駐紮城外與我等對峙,不會輕易進城。即使如此,也便於我等掌握其行蹤,亦是頗有好處。”
除了沈山和沈嶽兩兄弟,屋中的衆人皆是智謀出衆之輩,聽得華不石一番言論,衆人均在暗自思量其中的利弊。而“沈家雙霸”胸無點墨,雖然想不明白,但是見衆人都未出聲,也沒有敢胡亂插話。
過了一會兒,卻是沈瀅兒首先開口道:“華大哥此計十分高妙,我們四家門派將城中的人馬撤出,聚在一處便能集中力量,既不怕敵人偷襲,又能峙機一起出擊,攻守兼宜。只要此戰能佔得先機,縱有一些損失也是值得的,小妹代表沈家附議華大哥的意見。”
公羊泰也點了點頭,道:“沈家侄女說的不錯,華賢侄此計甚好,‘鐵劍宗’也贊成。”
公羊道人和沈瀅兒早先對是戰是逃就有些搖擺,所以華不石提議將人馬撤出城來,本就是十分有利於保存實力之舉,他們自是不會反對。華不石對此也滿有把握,此時四派中就只剩下“洞庭幫”一家尚未表態。
華不石問道:“不知孟二哥對小弟的提議有何看法?”
孟青山眉頭緊鎖,搖了搖頭道:“華老弟說的雖是有道理,可我‘洞庭幫’在城中產業頗多,許多財物一時之間不能帶走,若棄城撤出,就定會落到那些江湖客手中。五哥剛剛去世,我便要讓幫中受到如此大的損失,孟某實是難以接受。”
要說棄城而出,四派之中蒙受最大的損失的,自是非“洞庭幫”莫屬。“三大惡”剛到長沙城不久,雖然搶佔了地盤,卻都沒有來得及購置多少產業,即使是花錢最多的“鐵劍宗”,在城裡也就是買了一處房產,而且那房產搬移不動,日後殺回城中時還能再取回來。
“洞庭幫”則不同,門下大部分的產業都在長沙城中,僅開辦的各種買賣鋪面,就有上百家之多,其中的大量商品貨物不可能一夜之間全部搬走,被他人佔去,數十萬兩銀子的損失定是免不了的,也難怪孟青山不願意撤出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