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陽並沒有聽憑甜寶的胡鬧,選擇往白色沙海的最深處走去,而是讓甜寶隨意選擇了沿着海邊的一個方向,至不濟也能處於沙和海洋的邊緣,兩面都能顧及到,說不定哪一方就會出現了奇蹟。
凌陽其實一直幻想着,這裡只不過是一座龐大得可怕的小島。因爲凌陽曾經在一本西方雜誌上看過,說是歐洲的海洋某處,因爲每年夏季有大量的紅色海藻繁衍,會將海水染成一片通紅。
凌陽只是在潛意識裡欺騙着自己,因爲自己和甜寶的衣服,曬乾以後,根本看不到一絲紅色海藻的痕跡,沒前行一步,便會抖落掉白花花凝結出的海鹽。
凌陽把甜寶放在肩膀上,踏着鬆軟的白沙,沿着海邊一路前行。因爲凌陽始終在心裡掐算着時間點兒,馬不停蹄的走出了五六個小時的時間,甚至連甜寶都疲憊得不肯再說一句話,凌陽的心裡,隱隱升起真正的絕望。
凌陽雖然勉強欺騙着自己,只是爲了給自己加油打氣,多一些活下去的希望,並不是真的傻子。這樣走出了五六個小時的時間,天空中慘白色的驕陽,卻沒有移動分毫,一點西墜的意思都沒有,就像被固定在天頂的最高處一樣。
放眼望去,潮水漲落間,完全是一條筆直的直線,紅色的海水和白色的沙礫,涇渭分明。前後一點也看不出有任何異樣,根本沒有凌陽想象中的白山黑水,或是莽林草原,會突然出現在眼前。
一路上,凌陽幾次嘗試着動用異能之力,哪怕能夠異化成一名普通的“追風探馬”,能夠節省一些體力也好。不過凌陽很快陷入了深深的失望之中,因爲凌陽雖然能夠自如運轉精神異力,卻不能夠異化成任何一種異能者形態,頂多是在眼前虛幻的投擲出一桌子並不存在的美食,卻更是勾起了腹中熊熊飢餓的火焰。
凌陽的腳步越來越沉重,頭頂溫暖的陽光,也變得越來越熾烈。陽光照射在佈滿鹽鹼的皮膚上,火辣辣的疼。耳畔聞聽着潮水拍在沙灘上的聲音,凌陽卻知道渴死也不能喝海水,因爲海水中的鹽分,只會讓人體中的水分流失得更快。
沒有任何食物和飲水,也沒有任何的希望,甚至連一個落腳點都找不到。棉衣和棉褲早已被凌陽丟棄,身上穿着的棉質襯衫,也被凌陽高高舉過頭頂,爲坐在自己肩膀上的甜寶遮擋陽光。
在軟臥包廂裡的時候,凌陽吃了一些花生米和醬豬肝,產生的能量早已消耗殆盡。喝剩下的小半瓶燒酒,也在維度空間的戰鬥中丟失。這會兒飢渴難當,嘴脣已經佈滿了開裂的血口。
甜寶還是第一次做老式的綠皮火車,一路上覺得十分新鮮,還是楚婉儀好說歹說,才吃了一點列車上的盒飯,喝了半瓶果汁。在剛剛的那場戰鬥中,甜寶出了很多力氣,消耗很大,這時候終於堅持不住,一下子從凌陽的肩膀上栽了下來。
凌陽反手接住墜落的甜寶,把甜寶稚嫩細小的身子,放在平鋪在沙地上的襯衫上,輕輕呼喚了甜寶幾聲,並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凌陽撫摸着甜寶因爲大量失水而開始變得乾裂的嘴脣,臉蛋上沾着細小的沙礫,不斷滾落下去,甜寶的臉色,甚至比銀色的沙礫還要蒼白。
無數個念頭從凌陽腦海裡一閃而過,實在沒有了辦法,凌陽只能咬破手腕上的血管,把傷口湊到甜寶雙脣之間,一隻手捏住甜寶的兩頰,把自己的獻血不斷滴進甜寶口中。
甜寶因爲身體失水,而陷入了淺度昏迷,身體技能和潛意識依舊存在。口舌間一陣香甜的腥氣傳來,下意識的大口吞嚥着,凌陽的拳頭攥緊了又鬆開,鬆開後又重新攥緊,獻血終於從一滴一滴,變成了一線小流,不斷浸潤着甜寶乾枯的生命。
一陣輕微的眩暈感傳來,凌陽知道是因爲自己失血過多。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恐怕自己會先行死掉。留下甜寶一個人孤零零的,根本難以生存。
凌陽甚至想過一個十分可怕的念頭,如果兩個人全都撐不下去的話,凌陽會在徵得甜寶的同意以後,先把甜寶殺死,剩下自己一個人,在無邊的恐懼和孤獨中,緊隨甜寶而去。
凌陽經歷過無數次生死關頭,不過都是在危險的戰鬥中,生死只在一瞬之間,甚至連害怕都來不及。不過眼下的情況,卻是在頭腦清醒的狀況下,在一片寸草不生的異度空間裡,守着白沙紅海,活活等死。其中滋味,除了身臨其境的人,再不會有人能夠體會到。
凌陽見甜寶的臉色逐漸恢復紅潤,呼吸也平穩了許多。脫下甜寶和自己的鞋子,淺淺插進沙灘裡,把自己的褲子脫下來,搭在四隻鞋跟上,搭建成一個建議的帳篷,以免甜寶受到烈日的酷曬。
凌陽身無寸縷,看了看遠處的沙海,只是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銀堆一樣刺眼的光芒,沒有任何植物和動物存在,只好硬着頭皮潛進海水裡,即使找不到任何魚類和海洋動物,能夠尋覓到一條海帶,或是牡蠣之類的小東西,勉強也能夠維持衰弱不堪的體力,多行走出一段路程。
凌陽不敢距離甜寶太遠,只是在兩米多深的淺海里潛水尋覓。讓凌陽感到無比失望的是,海水的下面,竟然也是一片浸泡出一層紅褐色的細沙,細沙裡沒有任何海洋植物,或是貝殼之類的小東西,海水湛清得一點雜質都沒有。
凌陽心想完了,這回一定要死在這裡,認命的仰躺在海底,出奇的發現,自己的身體,並沒有因爲含鹽量奇高的海水,而浮動上海面,而是直接沉躺進海底的細沙上。
透過不斷浮動的海面,凌陽驚奇的看見,海水在陽光的折射下,變成了一面多棱望遠鏡一樣的器具,光線將前方不知多遠處的景物,反射進凌陽的瞳孔中。不知道在距離多長的正前方,赤海白沙的交界處,赫然佇立着一座扭曲的灰黑色燈塔狀建築,燈塔的尖頂上,正閃爍着亮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