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通犯了嗔戒,連忙默默將心經唸誦一遍,勉強壓抑住內心的怒火:“錢施主這是想人多欺負人少,明目張膽的威脅老衲嗎?”
凌陽好整以暇的笑了笑:“你非要這麼想的話,我也沒辦法。不過我們比你人多,是不爭的事實。我知道你有兩下子,至於能不能像葉問一樣,一個人打幾十個,只有你自己心裡有數。”
圓通剛剛從袋子裡拿出一串佛珠,握在指間數佛豆,這會兒被凌陽氣得生生將佛珠捏斷,珠子掉落在地上噼啪作響。
其中一顆珠子,在車廂的鐵皮地板上彈動幾下,朝外面撞了出去,被一隻白皙的手牢牢握住,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以多欺少,恃強凌弱,難道就是錢兄慣用的待客之道?”
凌陽不用看,也知道不離和尚終於忍不住現身,朗聲笑道:“我要是不狠狠欺負你的老師兄一通,你能乖乖出來見我嗎?人在旅途,都是要相互扶持的兄弟朋友,不離兄弟卻一直避而不見,只是把你師兄推到前面做擋箭牌,難道你們不是一奶同胞……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同門手足?”
不離的穿着和圓通一樣,只是身材略顯清瘦,緩步走進車廂裡,雙手微微向上一揚,散落在各處的念珠同時懸浮在半空中,不離像在樹上摘果子一樣,仔細將每一顆珠子“摘”了下來,雙手託到圓通面前。
不離剛剛露的這一手,已經將控制時間空間的異能之術,施展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就連凌陽和羅圖這樣的異能高手,也歎爲觀止,在心裡暗呼厲害。
凌陽摸不清兩個和尚的來意,不過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好事,警惕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只是跟圓通大師敘敘舊,一時談崩起了點爭執。說動手只是一句氣話,我看不如這樣,您二位還回硬座那邊兒傳道去,我們兄弟馬上就要休息了。”
不離微微一笑,突然隨便找了一張牀鋪,把自己狠狠摔在鬆軟潔白的棉被上,雙手枕在腦後,耍起了無賴:“還是錢兄會享受,小僧和師兄不妨打擾一宿,就在這兒跟你們擠一擠,錢兄不會小氣道連一張牀都不肯讓出來吧?”
羅圖見兩個和尚如此難纏,乾脆直言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你們兩個說到底,畢竟是我們的敵人,如此糾纏不休,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如果再不肯實話實說,我可就動手了。”
不離雖然沒有和羅圖交過手,不過從羅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看出羅圖定然是個十分厲害的角色。而且羅圖言語表情肅穆,不離只好從臥鋪上坐了起來,稽首道:“小僧以前的確和錢兄有過幾次衝突,不過早已化干戈爲玉帛。小僧此次和師兄去平壤傳經佈道,真的是湊巧遇到錢兄,並沒有別的企圖。”
羅圖絲毫不給不離面子,冷冰冰道:“既然這樣的話,兩位還是先請回吧。我們這裡有女眷,不方便讓你們在這裡留宿。”
不離微笑道:“並不是小僧貪圖享受,死皮賴臉非要留在這裡。小僧只是想給諸位搭一把手,等會兒動起手來的時候,多少也能盡上一點微薄之力。”
凌陽搶着道:“動手?跟誰動手?你要對我動手嗎?來呀!誰怕誰!”
圓通正將佛珠一顆顆重新串起來,突然朝車窗外面一努嘴,壓低了聲音道:“貧僧並不是南朝人,不過也知道江界距離南浦站,只有短短几十分鐘的車程。施主看看時間,從開車到現在,足足過了兩個小時,火車有一點減速進站臺的跡象嗎?”
凌陽這才感覺到事情不大對勁。
登上火車之前,凌陽在江界火車站的列車時刻表上,看到江界市距離南浦市,只有六十公里左右的車程。因爲兩地之間的公路,大多是盤山道,蜿蜒曲折,加上冬季道路難走,開車幾乎要開足一天的時間。
不過兩個城市的火車軌道,卻是修建成的直線距離。穿過十幾個在山體中開鑿出的隧道,按照幾何學中“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的規則,只要五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就能到達目的地。不過火車已經開出了兩個多小時,還沒有到達南浦市的跡象,火車的速度反而越來越快,火車開動時,車輪和鋼軌之間顛簸出的有規律響聲,頻率提高了一倍不止。
凌陽以爲是不離和尚暗中搗鬼,狂怒道:“在國內的時候,你就一再無端端想要了我的命。這會兒陰魂不散,還跟吊死鬼一樣糾纏不休,我這就超度了你,讓你去西方極樂同佛爺團聚!”
凌陽一拳轟向不離和尚的面門,拳勢至半途,已經被熾熱的火焰團團包裹住。熱焰及面,不離的眉毛迅速被烤乾灼焦,捲曲間吱吱作響,卻硬是連一動都沒有動。
凌陽散去拳頭上的烈焰,拳頭在距離不離鼻尖只有一毫米的地方收住,只聽得不離苦笑道:“錢兄,真的不是我。”
凌陽和不離交手過兩次,全都是不死不休的拼鬥局面。凌陽知道不離心機陰狠,出手毒辣,不過一旦分出勝敗,立刻能接受現實,不會繼續糾纏不休,算得上是一個梟雄。
不離雖然沒有指天誓日,淡淡的語氣中露出一絲苦澀的味道,的確不像是作僞。
凌陽收回拳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和必須保留的尊嚴,我相信你。”
凌陽和不離相視一笑,原來兩個人剛剛同時動用讀心之術,彼此試探着對方內心的真正想法,究竟收穫了什麼,還是隻擦出了一片混沌火花,就只有二人自己心裡清楚了。
“我以前在山區裡行走苦修的時候,曾經徒步來過這裡。”圓通大師指着黑漆漆的窗外:“這條隧道穿過一片湖底,我們的頭上,是數以億噸的水量。隧道約莫有十幾公里的長度,是南朝罕見的大手筆施工,據說下面可以藏兵藏糧,當做戰備隧道使用。這些事還是聽山裡的一個獵戶說的,當日正是那個獵戶,送我在山間繞了過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些人可能就會在這裡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