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和拿破崙的賭賽的輸贏,約瑟夫並不是太放在心上。他記得上輩子看過的關於拿破崙的電影中,就有過拿破崙向法蘭西科學院投稿的事情。好像當時拿破崙寫了一篇關於社會問題的分析的文章,投上去之後便石沉大海了。因此約瑟夫覺得,這個賭賽自己至少不太可能輸掉了。
不過這篇論文,還是要細細的準備的。如果是正常的研究,首先需要進行的自然是實驗。但對於穿越來的約瑟夫來說,這件事情倒是可以先緩一緩。首先他要準備的就是爲後面的論證和計算準備一些數學工具。
這樣一來,問題就複雜了,因爲從十八世紀七十年代到十九世紀初這二三十年,正是數學,尤其是法國數學出現一個大飛躍的時代。在這段時間裡,法國出了一系列的讓約瑟夫到現在想起來都要到吸一口涼氣,膽戰心驚半天的數學家。即使成了穿越者,只要一想起他們,約瑟夫就立刻記起了被傅里葉、拉普拉斯、拉格朗日支配的恐懼,一股涼氣便從他的尾椎骨升了起來,一直涼到脖子後面。而菲涅耳能夠完美的解釋雙縫衍射,也和這些偉大而又可怕的傢伙的成就密不可分。如果要直接複製菲涅耳的論證,那就幾乎要先弄出好幾個關鍵性的數學突破。
“這真是‘爲了解決朝鮮問題,我們要去解決滿洲;爲了解決滿洲的問題,我們需要去解決中國;爲了解決中國問題,我們需要去解決美國’。什麼時候,我的做法變得像是那些沒腦子的習慣用製造一個更大的問題來解決一個小問題的昭和參謀了?”約瑟夫忍不住嘲諷了自己兩句。但是考慮到這個實驗在歷史上留下的影響,在虛榮心的影響下,約瑟夫還是打算就寫這個。當然,只要可能,他還是要儘可能的用現在已經有了的數學手段來解決問題。從原理上來說,這也不是不可行,只是整個的論證過程會非常的笨重繁瑣。這就像一道原本可以用乘法來算的題目,你卻偏偏要把它變成用加法來做一樣。
結果呢,試着幹了幾天,約瑟夫發現,如果真的要完全繞開這些還沒有出現的數學工具,恐怕需要的篇幅會更大。
“一些必須的數學工具,還是必須開發出來,不然,咱們總不能真的用加法來算乘法吧。”約瑟夫這樣想道。
這樣用了接近一個月的時間,用相對笨重的手段繞過一些高級工具,並且順帶着發明了一些“低級”一些的工具之後,約瑟夫終於完成了他的論文。望着這篇厚得像是一本書的論文,約瑟夫滿意的點了點頭道:“總算是成功的將篇幅壓縮了一半。一份論文,不但有物理學上的突破,還有數學上的突破,這真是超值體驗。唯一可惜的是,沒能得到真實世界的反饋。”
約瑟夫將這篇論文又謄寫了一份,將其中的一份寄了出去。另一份則拿着給阿芒看。
一看到論文中的那一大堆的數學符號,阿芒就皺起了眉頭:“約瑟夫,我說這段時間你都在忙些啥呢,原來是在幹這個。嗯,這前面我倒是勉強看得懂,你覺得光應該是一種波,而不是粒子——這和牛頓爵士的看法不太一樣呀。你的那個實驗也很有意思,後面的這些東西嘛,所有的符號我都認得,但是放在一起是什麼意思,說老實話,我一點都不明白。當然……你這東西應該不是給我看的,應該是給我的叔叔看的吧?”
“是的,”約瑟夫道,“我想聽聽拉瓦錫先生對此的評價。”
“嗯,那好,明天就是星期天了,我把這篇論文帶過去給他看看。”
……
“早上好,拉瓦錫先生,您需要些什麼嗎?”一位侍者一邊忙不迭地拉開門,一邊對法國科學院院士,著名的化學家拉瓦錫說道。
“啊,馬白夫,拉普拉斯先生今天在嗎?”拉瓦錫一邊將自己的手杖遞給那個侍者,一邊問道。
“在的,拉瓦錫先生,拉普拉斯先生在他的辦公室裡。”侍者回答道。
“很好,麻煩你一會兒給我送一壺紅茶到他的辦公室來。”拉瓦錫一邊說,一邊沿着走廊,大步向着左邊拉普拉斯的辦公室走去。
“好的先生,我馬上給你們送過來。”
拉瓦錫走到拉普拉斯的辦公室的門前,伸出手輕輕地敲了敲門,裡面什麼聲音也沒有。拉瓦錫微微的笑了一下,又輕輕地敲了一下門,然而,裡面還是什麼聲音也沒有。
拉瓦錫輕輕地推了一下門,門就打開了。他走了進去,看到拉普拉斯正坐在辦公桌前,低着頭,搖動着羽毛筆,在計算什麼。在他的桌子上亂七八糟的扔滿了用過的稿紙。
拉瓦錫也不說話,只是走過去,拉過一把椅子,在拉普拉斯的辦公桌對面坐了下來,靜靜地等着。
這時候馬白夫端着一壺紅茶,走了進來。
“啊,馬白夫,就放在這裡,給我倒一杯。”拉瓦錫道。
馬白夫將茶壺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又倒了一杯茶水,端給了拉瓦錫。
“嗯,這裡沒事了。你可以離開了。”拉瓦錫接過茶水,微笑着說。
馬白夫便微微的躬了躬身,便輕輕地走了出去,順手將門輕輕地虛掩上了。
拉瓦錫一邊喝着茶,一邊看着拉普拉斯計算;而拉普拉斯也一直沒有擡頭,他根本就沒發現在自己的辦公桌的對面坐着一個人。
又過了一會兒,拉普拉斯將手裡的羽毛筆再一次伸進墨水瓶,然後卻沒能如願的在稿紙上寫出數字來——墨水瓶中的墨水用光了。
“活見鬼!我應該換一個更大號的墨水瓶。”拉普拉斯說,同時擡起頭來,發現了坐在桌子對面的拉瓦錫。
“拉瓦錫先生,您怎麼在這裡?您在這裡多久了?”拉普拉斯問道。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拉普拉斯都在給拉瓦錫做助手,他們一起測定了許多物質的比熱。1780年,他們兩人證明了將一種化合物分解爲其組成元素所需的熱量就等於這些元素形成該化合物時所放出的熱量。這可以看作是熱化學的開端,而且,它也是繼布拉克關於潛熱的研究工作之後向能量守恆定律邁進的又一個里程碑。所以兩個人的關係相當的不錯。
“啊,我在這裡有一會兒了。怎麼,我看你似乎是在驗算那個‘波拿巴光斑’?”
“是的,拉瓦錫先生。”拉普拉斯站起來道,“您已經看過那篇論文了?這真是太違反我們的直覺了。但是,該死的,它居然真的能在實驗中觀察到……這也就是說,如果他的整個推導沒有問題的話,那光就真的肯定是一種波了。嗯,胡克會快樂得在墳墓裡打滾的。”
拉瓦錫道:“是呀,我看過那篇論文了,在昨天早上就看過了。這論文是我的那個熱愛藝術的侄兒,嗯,你見過他的,是他的一位叫做約瑟夫·波拿巴的同學寫的。他通過阿芒把這篇論文交給我看。不得不說,這篇論文的結論雖然有些反常識,但是那兩個實驗,實在是讓人印象深刻。尤其是那個‘波拿巴光斑’。嗯,想來這個小青年將這篇論文也投給了科學院,想要獲得獎金。嗯,其他的不說,單就就兩個實驗,我覺得它就值六百法郎,甚至更多。”
“單單他在這篇論文中新建立的幾個數學工具,就已經值了。”拉普拉斯說,“不過,光是波,這個結論,很多人只怕會難以接受的。”
“難以接受?就因爲牛頓爵士說光是粒子?”拉瓦錫不以爲然的說,“亞里士多德都有一大堆的錯誤呢。難道牛頓爵士是永遠不會犯錯誤的教皇?不過你知道,我的事情總是很多。而這篇論文中的數學計算太多,雖然他弄出了一些取巧的辦法,但是,計算量還是太大。我也有我的研究,所以昨天我只是驗證了一下他的實驗,然後在大體上看了看他的論證,至於具體的數學細節,我還沒來得及細細研究。你知道,在數學上,我不如你,而且如果說到計算的速度,這個世界上,我想,也不會有誰比你更強了。所以我就打算找你細細的驗證一下。沒想到你已經在做這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