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水仙山,再來卻是物是人非,四姐姐的離開,那日梨花樹下的身影,來來去去曾出現在我身邊的人,真正懂我的又會是誰?!
水仙山上,有一個八角涼亭,裡面聚集了很多人,水珠拉着我的手向前走着,我不明所以,糊塗的向前跟着。眼睛掃視過衆人,人羣之中,竟然再次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不覺眼前一亮,此人正是數日前在雀園所見到的王孑塵。
他的白衣一塵不染,在人羣之中格外顯眼,我的眼中再也容不下別人,他似乎也看到了我,向我含笑施禮,我回之一笑,人已進了涼亭。
石桌上有琴,上好的檀木所制,一看便是那音色極好的上上之品。水珠拍掌道:“好琴配好人,王書生自誇琴藝高超,我便請來了一個能彈出天音之人,誓要將王書生打入十八層地獄裡去。”
看水珠的語氣,她與王孑塵一定是很要好的吧!否則怎麼會說出這樣的玩笑之語呢!想到這,不覺有點羨慕她可以與他多些溝通的機會,不像自己,總也是見不到的。
王孑塵笑盈盈的施禮,辯解道:“水珠姑娘此言差矣,並非我自誇,我可從未說過我的琴技如何。”
“沒錯,沒錯,此話是我說的,我說若是有人能彈得比王書生還要好,我便磕三個響頭贈予他,絕無虛假,衆人作證。”說話的是一個少年,看樣子應該比我大一些,但閒話中透着頑皮,叫人好生奇怪,竟如孩童般胡鬧。
“水珠姐姐說的可是這位漂亮姐姐嗎?”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手指向我,問道。
水珠點頭道:“沒錯,她是雙家的七姑娘,我的好朋友雙縉綾。”然後一一爲我介紹。
“這個就不用介紹了,雙家二姑娘雙潔採,你自是很熟的。還有星月,也不用說啦!”
孟星月向我擺擺手,表示友好。我微微一笑,然後轉頭看向了二姐姐,“二姐姐也在,好巧。”
雙潔採沒說話,看了我一眼便轉過了身去。
只餘我尷尬的站在那裡,本想着自家家事不拿到外人面前來,看來她卻並不領我的情,這樣也好,總讓我看清了她的爲人,其實早已知道不是麼!
水珠拉過我的手,然後右手指向了站在二姐姐身邊的小女孩身上,道:“她叫杜丹琳。”又指向那如孩童般的少年,“這是屈洋,馮威遠、王孑塵,還有——。”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個角落裡,那個拿着酒壺的年輕人身上,她輕聲說出了他的名字,顯然不相信會在這裡看見他。“班霽?”
我全身一震,班霽?果然是他,可惡的是我居然此時方見到他。
一身的公子長衫,左手拿着摺扇,右手的酒壺斜掛在手裡,搖搖晃晃的身體。與我水仙山那次相見,並無多大的區別,區別只在於那日他是清醒的,而今日卻如同睡着了一般。
王孑塵忙笑道:“沒關係,我們不用理他,班霽啊!他整日就是這樣一個樣子,我們都見怪不怪的了。
水珠道:“縉綾,就彈前些日子我曾聽過的《折楊柳》吧!好不好?”她看着我,一臉的
期待。
有高人在此,我又怎好動手,不禁看向王孑塵,他的琴藝我是領教過的,就算我彈得再好,也終究不及他,故而站在那裡沒有動。
“縉綾。”水珠催促道:“快點彈吧!我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見王孑塵也是一臉期待的樣子,我不禁動了心,剛想移步,這時卻聽一聲冷哼:“喲!七妹妹的天籟之音又豈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所能聽得的,不自量力。”
我一皺眉,她這話分明是衝着我來的,不禁皺眉看向了她,不想未等我開口,水珠便說話了,她看着她,說道:“潔採這話是什麼意思?”
二姐姐輕蔑的說:“七妹妹何曾與我們這幫人一起說笑過,她本不喜歡這種場合,你強行將人家騙來。可是大大的不合適。”
杜丹琳這個時候站了起來,她道:“潔採姐姐這話可不對,縉綾姐姐是我們大家請來的,算是請,怎會是騙,若是潔採姐姐的琴技了得,大家又怎會勞煩縉綾姐姐,莫不是潔採姐姐看不得別人好,才言語之間全是污穢,大家一團和氣,姐姐可莫要當了那一條腥魚。”
雙潔採一拍桌子道:“你,你說什麼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出言侮辱我。”
杜丹琳一笑,拜個萬福,輕聲說道:“妹妹不敢,姐姐大人有大量,妹妹只是實事求是,不想讓人在背後說姐姐的不是而已。”
我在心裡暗笑,杜丹琳年紀雖不大,卻是極聰穎的,她的一席話頓時叫雙潔採啞口無言,氣的一張臉漲紅。
可是我的處境呢!夾在中間,彈也不是,不彈也不是,當真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在這個時候王孑塵開口解圍,他道:“這琴不彈也罷,萬一七姑娘一曲驚人,那我們屈洋可不是要磕破了頭。”
衆人皆笑,我也是掩口而笑,看向王孑塵,感激之情在心,他懂,我也明白。
杜丹琳道:“那我們玩些什麼有趣的東西呢?題帶有花的詩好不好?”她的提議恰到好處,正好解了尷尬的氣氛。“孑塵哥哥,就你先來說吧。”
王孑塵呵呵笑道:“怎麼?你起的頭,卻不自己先說?”
“孑塵哥哥是知道的,我也就是會跟着瞎胡鬧罷了!看到文字我都頭暈,更別說作詩了。”她搖着手,已經走去了一旁的角落裡。
“那好吧!我就來一句。”王孑塵思索片刻,輕吟道:“秀關青荷別自栽(原創,沒那麼好的文筆,望各位見諒)。”
屈洋讚道:“一句話包含了青花與荷花,不愧爲才子書生。”
水珠道:“才子又怎樣,看我這小小才女接下句。”她咳了兩聲,道:“都聽好了啊!我的下句是‘滿山遍野採山茶。’”
屈洋“噗嗤”一口茶水噴了一地。“不是吧!這也算?”
“山花、茶花、山茶花,怎麼不算,我覺得不錯。”水珠笑嘻嘻的樣子,可愛極了。
屈洋聽了卻不贊同,他道:“這種說法還是頭一次聽說。”
水珠道:“如果早玩這麼好玩的遊戲,你不是早就
聽到了,也不用如今大驚小怪,孤陋寡聞了。”
屈洋扮了個鬼臉,躲在了一旁,不再接話。
“再說什麼呢?我瞧這裡一幫人熱熱鬧鬧的。”熟悉之音響起。
我一看,不禁叫道:“六姐姐。”原來是我的六姐姐雙園。
雙園一見是我,吃了一驚。“七妹妹?你怎的也在這裡?”
這話問的並不奇怪,雙家的人都知道,剛剛二姐姐說的也不錯,我是不喜人多,總想求個清靜,但並非是自視清高,完全是個人性子而已,若不是水珠,怕是我一輩子也想不到會和這許多的人坐在一起,其實有的時候我真的很羨慕水珠的隨性。
“是我帶她來的,整日的悶在家裡有什麼意思,園園的話是說只許你來,不許縉綾來了?”水珠的話說的生硬,但雙園卻並不生氣。
“怎麼會,七妹妹肯和大家在一起,我可是求之不得的。”雙園笑說道:“咦!對了,你們剛剛在說什麼有趣的事情呢?”
水珠道:“書生說了一句詩,讓接後一句呢!”
“哦?他的前一句是什麼?”雙園饒有興趣的問道。
水珠道:“秀關青荷別自栽。”
雙園沉默片刻,笑道:“春夏遍陽梅桃開。”
除了不懂詩詞的杜丹琳,還有倒在一旁的班霽,衆人都笑的合不攏嘴。
雙園跺跺腳,道:“好啊!你們都笑話我是不是,好討厭,我說的不好,多擔待一點不行嗎?何必讓我下不來臺。”她看向水珠。“我記得你也是不善詩詞的,你笑我笑的那麼大聲,難不成自己作了個好的?”
“好不好的,一定是比你的好。”水珠不服氣的說道。
雙園一嘟嘴,似有不信。“你且說來聽聽,我就不信你會有什麼好句子。”
水珠道:“我對的是滿山遍野採山茶。”
雙園大笑,捂着肚子笑的連眼淚都流出來了。“也不過爾爾嘛!我還以爲有多好。”
水珠一聽急了。“誰說不好的,就算對的不好,也總比你的好,我是斷斷不會讓梅花開在春夏的,春夏遍陽梅桃開,春夏梅花如何開啊?”
雙園聞言,囧的很,一時之間呆在站那裡,我心有不忍,看姐姐快哭出來的樣子着實可憐,過去拉過她的手,微笑道:“六姐姐對的也說的過去了,梅,不一定非要代表梅花的,青梅楊梅也是梅,也都開花,果實可吃,而且,栽與開還很押韻呢!”
見我如此一說,雙園得意的笑了起來,時不時的看向水珠,一副盛氣凌人之勢。
水珠故意沉下了臉,“縉綾偏心,只顧幫着你姐姐欺負我。”
雙園姐姐道:“她是我妹妹,就偏幫着我,你能怎樣,氣死你,氣死你——”
水珠前去抓她,“你別跑,我偏要好好教訓你一下,縉綾,再也不跟你好了,你偏心。”
我莞爾一笑,心裡如何不知道,她又怎會真的生我的氣呢!不過是找些開心的話來哄我高興罷了。她與我的感情豈是旁人所能比得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