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夏沐瑤愣怔了下,“你要去哪裡出征?”
“大康向北胡下了戰書,我要帶兵應戰,再有十多日便要啓程了。”呼爾赫沉聲回道。
哦。夏沐瑤怔怔應了聲,雙手撫上自己的肚子,她已經八個月身孕了,夜裡睡覺極不安穩,翻身困難,還動輒會腿抽筋,幸好呼爾赫在她身邊,幫着她翻身子,按摩抽筋的腿,可是他說他要去出征了,在她最爲需要他的時候。
心裡雖然如此想着,夏沐瑤嘴上卻又道:“你是護國大將軍,國家危難,出征是應該的。”
呼爾赫料不到夏沐瑤會說出這樣的話,將她摟在懷裡,一時無語。
此後,臥房裡便沉入無邊寂靜,他們再未說一句話。
呼爾赫擁着夏沐瑤,只希望她一覺醒來,能忘記這個消息帶來的不悅,和無數個從前那樣,他去妓館這類很嚴重的事,夏沐瑤也總是一覺醒來便不再提了。
翌日,呼爾赫醒來,便躡手躡腳地準備起身,卻剛一起身,胳膊便被一隻小手拉住。呼爾赫回頭,便見到不知何時醒來的夏沐瑤,正滿眼慌張地看着他。
“怎麼這麼早醒了?”呼爾赫回身躺好,“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夏沐瑤搖了搖頭,卻一頭扎進呼爾赫的懷裡,伸出小手摟住他,“你可不可以不要去打仗,我還有兩個月便要臨盆,你不在我會害怕。”
呼爾赫心裡一疼,卻仍是柔聲道:“莫怕,我會讓阿媽來陪你,待你誕下孩兒,我便會回來。”
“你騙我,”夏沐瑤的聲音哽咽起來,“自古征戰歸無期,到了歸期又有幾人還。”
聽到夏沐瑤哽咽起來,呼爾赫的心愈發抽痛,只得又安慰道:“我縱橫沙場十幾年,不也好好的在這兒麼?等着我,不消多日便會回來的。”
“那不然你帶我一起去吧,我保證乖乖的,不會擾亂你。”夏沐瑤仰着小臉,懇切道。
“行軍打仗條件艱苦,你又有身孕,怎可隨我奔波,萬一動了胎氣可如何是好?”呼爾赫嘆了口氣,又道:“何況,我身爲主帥,怎可大帳裡帶着家眷,士兵們見了,怎會有鬥志?”
“我不管,反正我不要你離開。”夏沐瑤忍了一夜的悲傷,她拱在呼爾赫的懷裡,此刻終是忍不住哭了。
夏沐瑤一哭,呼爾赫便慌了手腳,忙一遍遍輕拍着她的背,“別哭瑤兒,我保證,很快便會回來陪你。”
夏沐瑤只是不聽,搖着頭,緊緊摟着呼爾赫,她從未如此害怕過,害怕一個人從她身邊離開。
呼爾赫長嘆一聲,無言地摟着夏沐瑤,只覺得一顆心沒着沒落地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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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沐瑤一直哭了許久,直到哭累了,便睡了過去。她昨晚未曾安睡,這一覺便睡到晌午,待醒來,整個人失魂落魄地在牀上坐着,燕玲進來看了,不知發生了何事,只得小聲問道:“王妃,您要不要起來梳洗,用膳。”
夏沐瑤只未聽到一般呆呆的,燕玲也不敢再問,滿腹狐疑地出去端了溫水來,將汗巾浸溼,走到牀前,將夏沐瑤的臉擦了,手也擦了。
而後將午膳放在小餐桌上,端到牀上,又道:“王妃,您用午膳罷。”
“我不餓,你端下去吧。”夏沐瑤對燕玲輕聲說完,便懶懶躺下。
燕玲也不敢違拗,將午膳端了下去,愁眉苦臉地嘆着氣,心裡道也不知燕王夫婦發生了何事,令王妃如此憂傷,只不過一夜之間,她整個人都消瘦了下去。
待呼爾赫回府,便見到躺在牀上的夏沐瑤,剛剛一進騰衝院,燕玲便向他稟告了夏沐瑤的事,她早膳,午膳都未用,一直失魂落魄地躺在牀上。
呼爾赫嘆口氣,早知這樣,他便該出征前一日才告訴她。哪怕能令她晚一日痛苦也是好的。
“瑤兒。”呼爾赫坐到牀邊,輕聲喚了一句。
聽到呼爾赫的聲音,夏沐瑤忙從牀上起身,二話未說,便投進他的懷裡,緊緊摟住他。
呼爾赫瞭解夏沐瑤的心思,便由着她摟着他,柔聲道:“我尚未用午膳,你陪我一道如何?”
夏沐瑤點了點頭。
待燕玲重新將午膳端了上來,呼爾赫與夏沐瑤相對用膳,夏沐瑤一直垂着眼,不說話。呼爾赫則一直看着夏沐瑤的小臉,也不說話。
直到用完膳,夏沐瑤擡起眼,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在見到呼爾赫那張臉的時候,眼淚唰的落了下來,夏沐瑤忙低頭用絲帕擦了擦眼淚,她很討厭這樣的自己,動不動掉眼淚,該多煩人。
呼爾赫見到夏沐瑤的眼淚,卻只覺得胸口一窒,“瑤兒,”他向夏沐瑤伸出手,“過來,我抱抱。”
夏沐瑤乖巧地走過來,坐到呼爾赫的腿上,摟住他的脖頸,小腦袋放在呼爾赫的肩膀上,輕聲道:“是我不好,不該這樣讓你擔心的,你放心,我會在這裡好好等着你回來的。”
夏沐瑤的乖巧懂事,令呼爾赫又欣慰又心疼,他摟着她,一句話不說,只是不停用手在她背上輕輕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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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濯知道呼爾赫要出征,夜裡便常常來藩王府與呼爾赫對飲。
“弟妹知道如今大康的皇帝是趙元廷麼?”呼濯問呼爾赫道。
呼爾赫搖了搖頭,他不想讓夏沐瑤知道的太多,不然她會胡思亂想。
呼濯自然知道呼爾赫的想法,也只得嘆口氣,“眼看着弟妹便要臨盆了,偏偏趕上這當口出征,弟妹如何受得了?”
“我離開之後,這藩王府便交給堂兄幫我照看,瑤兒往後有什麼事,都靠您照應了,我也會讓我阿媽帶着幾個老嬤嬤過來,待瑤兒快臨盆之時,入府來照看她。”呼爾赫沉聲對呼濯道。
“這是自然,你只管在前方好生抗敵,府中之事便莫要掛懷了,不管有何事,我都會派人去通報你。”呼濯一口應承。
呼爾赫點了點頭,他對呼濯是放心的。而且他也會在府中留下重兵把守,提防不測。
“不知弟妹腹中的孩兒可有名字了嗎?”幾杯之後,呼濯又問道。
“早前就曾跟瑤兒說過給孩子名字取了,卻一直沒有,”呼爾赫笑笑,沉吟了一下,“若是男孩便叫徵還吧,呼徵還,若是女孩,便讓瑤兒來取吧,這也是我們當初說好的。”
“徵還。”呼濯點了點頭,舉起酒杯“好名字,寓意也好,早日徵還,願此後再無戰爭。”
呼爾赫也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心裡卻是從未有過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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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出征的日子一天近似一天,夏沐瑤的心也一天比一天蒼涼下去,她給腹中孩子起的女孩名字叫念,一個念字道盡她的滿腔情思。
“男孩便叫呼徵還,女孩便叫呼念。”呼爾赫看着夏沐瑤,輕聲說道,“待我回來,不知迎接我的是徵還呢?還是念兒?”
夏沐瑤輕輕靠在呼爾赫身上,“徵還也好,念兒也好,我們都會日日等着你回來。”
言畢,夏沐瑤仰着小臉,輕輕吻住呼爾赫的嘴脣。
臨近分離這幾日,她夜夜柔情似水,盡力滿足呼爾赫的情慾。
最後一晚,呼爾赫從後背擁着瑤兒,輕輕撞着她的身子,從後面看,瑤兒的纖腰仍舊盈盈一握,絲毫沒有因身孕而現出臃腫之色,呼爾赫握着她因懷孕而飽脹的乳,想給她最大的歡樂,明日出徵之後,他們該有很久不會見面吧。
纏綿之後,呼爾赫沉沉睡去,夏沐瑤卻不捨得睡,她睜着眼睛,靜靜看着呼爾赫,想將這個男人的模樣印在腦子裡,她愛他,雖不知從何時開始,但此刻分離在即,卻令她將自己的心看的如此分明。
這種刻骨的分離之痛,從前離開趙元廷的時候,是未曾有過的。
早上,呼爾赫醒來,夏沐瑤是知道的,但她閉着眼睛,假裝仍在睡着。她不想看着他離開。
呼爾赫轉頭看了看夏沐瑤,見她睡着,不由鬆了口氣,他還真怕夏沐瑤早上醒來,親自看着他離開,會眼淚汪汪的,那隻會令他走的不安心。現下見她睡着,也便不準備吵醒她,本來想要親一親她的小臉,想了想,怕將她驚醒,也便罷了。
呼爾赫起了牀,收拾妥當,回身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夏沐瑤,而後定了定身,轉身闊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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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呼爾赫離開的腳步聲,躺在牀上的夏沐瑤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她起了身,偷偷走到門口,看着呼爾赫的背影,小手捂住自己的嘴,才強忍住想要喊他一聲的衝動。
呼爾赫離開了騰衝院,夏沐瑤便追到門口,一直看着呼爾赫走下一層又一層的臺階,而後消失在府門處。
夏沐瑤這才無力地癱倒在地,哭出了聲。
燕玲在一旁陪着抹眼淚,而後將夏沐瑤扶了起來,小聲勸道:“王妃,你好生保重身子,燕王過不久便會回來了。”
夏沐瑤回了臥房,只是一直掉眼淚,想停也停不下來,她只覺得呼爾赫將她所有的快樂都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