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會在錦城待多久?”終於,夏沐瑤忍不住問了句。
“你在這裡待些日子,我帶領大軍繼續往前走。”呼爾赫翻過身來,擁住夏沐瑤,輕聲道。
“我們一同出征,不是說好,我要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嗎?”夏沐瑤垂下眼睛輕輕問了句。
呼爾赫撫了撫夏沐瑤的長髮,“話雖如此,我總是捨不得你太過辛苦。”
“我又沒有上戰場殺敵,有何可辛苦的?”夏沐瑤淡淡回道。
呼爾赫沉默了會兒,最後應了夏沐瑤的要求,左右若她留在錦城,定會每日裡不得安樂,不如帶着她,讓她每日都知道他的情形。
而後,呼爾赫便沉默了下來,夏沐瑤知道他每日裡腦子裡想的事很多,便也不再言語,靜靜偎在呼爾赫的懷裡,沉沉睡去。
呼爾赫卻許久未睡,明日便往下一個城出發,大康定會在途中攔截,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最少的傷亡取勝,是他要反覆思量的事。
***
大康。
張雅嫺將趙元廷與顧兒親自送出宮門,而後與趙元廷拜別,自然是說了許多要好生珍重的話,而後站在城牆上,看着趙元廷帶着的隊伍漸漸越走越遠。
張雅嫺眯着眼睛,一臉的冷落,此刻她在心裡盤算的是比從前更爲危險的事。
“傳信給聚義莊,讓本宮的哥哥進宮一趟。”直到趙元廷的隊伍走得看不到蹤影,張雅嫺才緩緩對身邊的侍衛道。
那侍衛聽了,忙轉身下去了。
張雅嫺則仍站在城牆之上,回身看着雄偉的皇宮,她是這裡的女主人,但是這個女主人總有一日會被人代替,只有她自己站在權利的巔峰,她纔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
趙元廷帶着一行人漸漸走遠。
奶孃抱着顧兒坐在馬車裡,頭一次出遠門的顧兒對周遭的一切都好奇不已,一路探着小腦袋往外看去。
行了大半日,隊伍停下休整,趙元廷走到馬車前,掀開車簾,便見到顧兒笑着往他身上撲來。
“如何,覺得累麼?”趙元廷將顧兒抱在懷裡,笑着問道。
顧兒聽懂了問話,忙搖了搖頭。
“好小子,不愧是父皇的兒子。”趙元廷語氣中頗爲自豪。
奶孃在一旁看着,也不吱聲,心裡卻暗道:真是奇了怪了,這二皇子偶爾的神情與北胡藩王一模一樣,爲何大康皇帝卻堅信這是他的孩子呢?
***
五日後,帶着兩千士兵,行走在路上的趙元廷收到了前方的加急密令,打開,仍是戰敗的戰報。
趙元廷看了一眼,而後將那密函在手中撕碎,沒有發一言。
之前呼爾赫攻打下的三個城,趙元廷知道一定是守不住的,但是隻要有他趙元廷在,便定會守住大康。
自接到這個戰敗的戰報,趙元廷便下令加快行進的速度。
奶孃按照趙元廷的吩咐,將顧兒緊緊摟在懷裡,以此來緩衝馬車的顛簸。
而顧兒,也似乎覺察到周圍不同尋常的氣氛,馬車再顛簸,他也不哭不鬧,安靜地看着某處,再顛簸的狠了,顧兒便躺在奶孃懷裡沉沉睡了過去。
顧兒的表現,讓趙元廷很放心,於是便也沒有想着放慢速度,到了軍營再休整,好過在路上不斷停停歇歇。
在趙元廷漸漸逼近前方之時,趙元廷御駕親征之事早已被探子告訴了呼爾赫。
呼爾赫面色未改,趙元廷出征,本來便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奇怪的是,與趙元廷一道同來的還有他的二皇子,一個才三歲的娃娃。”那探子又不解地稟告道。
呼爾赫這才挑了挑眉毛,趙元廷帶的孩子,莫非便是顧兒?
“再帶兩人去探,那孩子的容貌,名字都要探的清楚,若有機會將那孩子搶過來更好,但切記,不可傷到孩子一分一毫。”呼爾赫又交代道。
探子應了,轉身離去。
呼爾赫仍在軍帳裡靜靜坐着,心裡卻是抑制不住的興奮,他料不到趙元廷出征,竟會帶着顧兒,這下,他不必派人去大康皇城了,直接埋伏半路,趁機將顧兒搶過來便好。
想着,呼爾赫便忍不住回到自己的大帳,夏沐瑤正在帳裡與燕玲一道幫着縫補兵服,見呼爾赫白日裡回了大帳,只以爲軍務不忙,便擡起頭對呼爾赫笑笑:“今天怎麼如此悠閒?”
“沒事,回來看看你,順便清空一下整日裡擁擠的心。”呼爾赫想了想,還是將顧兒隨趙元廷出征的消息說出來,也省得在救顧兒的過程中發生什麼意外,不好跟夏沐瑤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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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頭將此事告訴了木琦,木琦掩嘴笑了起來,“這世間可真是一物降一物,誰能料到燕王竟也會有如此言聽計從的時候。”
呼元築也不由搖了搖頭,他自認真是小看了夏沐瑤,只以爲她年紀小,定是呼爾赫讓她如何便如何的,卻未料到她年紀雖小,膽子倒不小,竟敢去做呼爾赫的主了。
木琦在請安時,將此事告知了老王妃,老王妃愣了愣,“那赫兒就真的跟着她回來了?”
木琦點了點頭,“聽說昨兒侯爺府宴請燕王的可是埋在地下二十年的陳釀,酒勁兒太猛烈了,燕王本想歇一會兒,誰知卻睡了過去,咱們這位燕王妃就親自去將燕王接了回來了。”
老王妃聽了,也不由覺得此事可樂,卻只樂了一下,便又板起臉來,“真是不成規矩,深更半夜的去別的府門找自家的夫君,傳出去,叫旁人見笑。”
“這事兒啊,若是放在旁人身上,那可真是不得了了,但我們這位燕王妃這樣做,不知爲何竟透着可愛和俏皮。”木琦笑道。
老王妃的面色也緩了緩,繼而又道:“明日宮宴,只怕衆人都會追看稀奇了。”
“弟妹花容月貌,別人追看,也只會是羨慕。”木琦寬慰老王妃道。
老王妃聽了,會心淡淡一笑,這倒是真的,那小丫頭的模樣真是叫人看了便心疼,她當初介懷她身世,但對她的容貌,卻是半分挑剔也沒有的。
二人正說着熱鬧,便有下人來稟報:燕王和燕王妃來了。
木琦與老王妃互相看了看,自入府這幾日,夏沐瑤一次也未曾來請過安,今兒個倒是通透了。
隨後,呼爾赫攜着夏沐瑤款款而至,夏沐瑤圍着水紅色的披風,將一張小臉映得愈發雪白了,與身着黑色衣裝的呼爾赫走在一起,真是相得益彰。
夏沐瑤向老王妃與木琦問了安,所用皆是南夏時的宮廷禮儀,端莊溫婉,與素日的漠然大不相同。問過安之後,她便安靜地立在呼爾赫身旁,靜默不語。
老王妃見夏沐瑤行禮問安的樣子,心裡不由又喜歡她幾分,她雖是亡國公主,但到底是皇室出身,骨子裡流的是高貴的血脈,舉止氣度就是不同。
“聽說你昨晚上大半夜的去了侯爺府,將赫兒接回府了?”老王妃看着夏沐瑤,開口問道。
“是,”夏沐瑤微微點了點頭,面色淡淡道:“我只是怕燕王不適應侯爺府的牀,會休息不好。”
夏沐瑤說這話的時候,呼爾赫便扭頭戲謔地看着她。
老王妃看着自己兒子的表情,不由也生出幾分促狹之心,便問道:“不知侯爺府的牀與咱們王府的牀有何不同呢?”
“這隻有燕王自己清楚了。”夏沐瑤說着,扭頭看向呼爾赫,烏黑的眸子裡透出些許犀利。
“是,”呼爾赫忙救駕,擡頭對老王妃道:“兒子曾說過,瑤兒若不在身邊,兒子睡不好。”
聽呼爾赫說出這般露骨之語,木琦掩嘴輕輕笑了笑,老王妃也覺得這回答不像話,不由嗔怪地看了呼爾赫一眼,卻也不再說什麼,轉而對嬤嬤吩咐道:“吩咐膳房午膳做一桌閤家宴,赫兒,晌午便莫要出去赴宴,留在府中吃個團圓飯吧。”
呼爾赫忙應了。
午膳,老王妃與呼元築夫婦和呼爾赫夫婦一道兒在宴堂用了閤家宴。除了滿桌的美味,仍是有特意爲夏沐瑤熬的烏雞湯。
這些溫暖的小細節令夏沐瑤的心也溫暖不已。
而夏沐瑤昨夜半夜去侯爺府接回呼爾赫一事,也在京城裡不脛而走。男人們因爲呼爾赫竟也有懼內的時候而覺得不可思議,女人們的感觸則更爲複雜點,因爲若此時發生在她們身上,她們定是沒有膽子去半夜尋夫的。
反正一時之間,此事成爲人們茶餘飯後的津津樂事了。
晚膳,呼爾赫仍是被人請去赴宴,呼爾赫一到,參加晚宴的人不免眼神多了意味,但看上去,呼爾赫仍舊一如往常的霸氣與凌厲,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會任自己娘子如此放肆之人,倒開始懷疑起傳言的真僞了。
只有侯爺最清楚事件的真僞,又仗着自己年長,便與呼爾赫玩笑道:“燕王今晚可莫多飲了。”
此話一出,宴席各位大人便知昨晚之事是真的了,但他們自認不曾有侯爺那樣德高望重的地位,也便不敢與呼爾赫打趣。
呼爾赫卻自己笑了笑,坦然道:“若我回得晚,內子會擔心與我,故而今晚恕我不能多在貴府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