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徵還這才扭頭看了看繼兒,“阿媽,他是誰?”
夏沐瑤拉過繼兒,對徵還道:“他叫呼仁繼,是你的弟弟……繼兒,這是你的哥哥。”
聽了夏沐瑤的話,兩個小傢伙互相好奇地看着,卻誰都不主動說話,有些戒備。
“好了,兩個臭小子,你們阿媽一路勞頓,快讓她去好生歇着吧。”呼濯在一旁見了,不由走過來,一左一右將呼徵還和呼仁繼抱了起來,轉身往府裡走了去。
夏沐瑤和多婭相互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笑,這段時間呼濯一直住在藩王府,也對多婭多有照顧,多婭對呼濯也不似從前那般厭惡了,實在是呼濯看上去風流浪蕩,卻自有他做人的品格與底線。
“這段日子,五王爺有沒有欺負姐姐?”夏沐瑤看了看呼濯的背影,問多婭道。
聽夏沐瑤這樣問,多婭忙搖了搖頭,“你們離開後,五王爺倒比從前正經了,見到我也只是以禮相待,再未在言語上輕慢半分。”
夏沐瑤聽了這話,不由也笑着搖了搖頭,“這個五王爺,真是說不準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多婭也不由笑了,神色間再沒有從前對呼濯的那股子嫌棄之色。
夏沐瑤意味深長地看了多婭一眼,笑容加深,卻沒有再言語,與多婭一道拾階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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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夏沐瑤回了騰衝院,多婭在門口與夏沐瑤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她知道夏沐瑤一路勞頓,此刻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
呼濯帶着兩個孩子在騰衝院裡玩耍,兩個小傢伙見到阿媽回來,都往她身邊跑過來,一邊一個偎在夏沐瑤腿邊,而後仍是相互看了看,神情裡有不悅。
夏沐瑤便一手帶一個,往騰衝院裡走去。
呼濯在一旁看着,臉上的笑意一直未退去,他看着夏沐瑤,大半年過去,她清瘦了些,身上越發多了堅毅之氣,卻仍是美的叫人移不開眼睛。
“五王爺,您先回去吧,我帶着他們便好。”夏沐瑤見呼濯一直看着自己,便扭頭對呼濯道。
“這兩個小傢伙還是交給我吧,你洗洗風塵,好生歇會兒。”呼濯說完,也不等夏沐瑤同意,便彎身對徵還與仁繼道:“小子們,義父帶你們去玩。”
徵還一向是與呼濯玩慣了的,便跑了過去。
仁繼卻仍是待在夏沐瑤身邊,蹙眉看着呼濯與徵還,想要跟去,又覺得陌生。
“去,把弟弟帶過來,讓阿媽好生歇息。”呼濯在徵還耳邊輕聲說了句。
徵還便懂事地折回身,對着仁繼伸出小手,“弟弟來,哥哥帶你去玩。”
仁繼沒有說話,仰着小臉看了看夏沐瑤。
“去吧,跟哥哥好好玩。”夏沐瑤蹲下來,對仁繼溫柔笑道。
仁繼這才把手伸給徵還,一步三回頭地跟着徵還走了。
夏沐瑤看着他們小小的身影,臉上盡是欣慰的笑容。
連燕玲在一旁也是看的高興,對夏沐瑤道:“這下可好了,兩位小世子也有個伴兒,往後可以一起玩了。”
夏沐瑤也點了點頭,而後疲憊道:“讓她們備些洗澡水來,洗洗我要好生睡一覺,這段日子都未曾睡安生過。”
燕玲忙應了。
待沐浴完畢,夏沐瑤提筆給呼爾赫寫了封信,交給燕玲,“將這信交給管家,讓他安排着給燕王送去,做完這個你也去歇着吧,不必過來伺候了。”
燕玲忙謝過夏沐瑤的體恤,拿着信轉身出門去了。
夏沐瑤這才被無盡的疲憊感淹沒,便上了牀躺下,腦子裡想起呼爾赫,惦念着他如今的狀況,過了會兒,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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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睡的很沉,晚膳時依舊未醒。
呼濯吩咐下人不許打擾夏沐瑤,只待她睡個夠醒來。而徵還和仁繼,都被呼濯帶着,呼濯有些孩子王的性子,兩個孩子跟他玩的都很好。
用過晚膳後,仁繼也犯了困,賴嘰着要找夏沐瑤,呼濯便將他抱在懷裡,邊搖着邊跟他說着話,仁繼起初還聽着,漸漸眼睛便睜不開了。
待仁繼睡着,呼濯將他放到牀上,而後對徵還小聲道:“弟弟剛回府,對一切還很陌生,你要好生照顧他,若是他夜裡醒了,便帶他來找義父,別去打擾你阿媽,聽到了嗎?”
“還兒知道了。”徵還點了點頭,乾脆地答道。
“好小子。”呼濯滿意地摸了摸徵還的頭,讚許道。
但呼濯的擔心是多餘的,仁繼一路勞頓多日,不但夜裡睡得沉實,第二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徵還早上醒來,趴在牀邊看着呼呼大睡的仁繼,問呼濯道:“義父,他會不會睡傻了?”
呼濯哈地一笑,“繼兒他只是累壞了,讓他睡吧,別吵到他了。”
而後,呼濯帶着徵還出了房間,卻正遇上趕來看望仁繼的夏沐瑤,徵還見到自己的阿媽,忙跑了過去,清脆地喚了聲:“阿媽。”
“繼兒怕是累壞了,還在睡着呢。”呼濯對夏沐瑤道。
“能睡的踏實我便放心了,這孩子只有對一個地方不牴觸了纔會睡得安穩。”夏沐瑤輕輕說道。
“繼兒到底是呼爾赫的骨肉,他對這個家應該是有一種天然的歸屬感,這不奇怪。”呼濯覺得仁繼喜歡藩王府是順理成章的。
聽呼濯這樣講,夏沐瑤心裡一動,又問:“依五王爺看,繼兒這孩子長得隨我還是隨呼爾赫?”
“除了眼睛有些像你,其他地方都像呼爾赫,你沒見他說話那個神態嗎?跟呼爾赫小時候一模一樣。”呼濯不由笑道。
夏沐瑤聽了這話,心裡不知有多開心,她還從來沒覺得呼濯說話這樣受聽過。
“一會兒,會有郎中入府,你如今有身孕,一路顛簸,要讓郎中好生看看可否有礙,另外,你若有想吃的膳食讓下人提前吩咐下去,若是有些緊俏的食材,也好提前去採購。”呼濯又叮囑了幾句。
夏沐瑤點了點頭,而後由衷道:“這段日子,府裡上下有勞五王爺了。”
“咳,我又不懂帶兵打仗,也只能替呼爾赫照料照料府裡了,你若再說些客套話,我可認爲你是在罵我了啊。”呼濯看了夏沐瑤一眼。
夏沐瑤微微笑了笑,沒有言語。
不大一會兒,郎中入了府,替夏沐瑤把了脈,雖然夏沐瑤身子疲憊,但是胎象一切安好。
呼濯這才放下心來,命人給郎中拿了賞錢,送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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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藩王府後,日子很快便歸於平靜,冬季已到,夏沐瑤整日待在燒着炭火,溫暖如夏的臥房裡,想起身在戰場的呼爾赫,便失了神,一呆便是良久。
她常常看着畫像裡的呼爾赫發呆,一顆心總是提着,她怕他在戰場上負傷,或者是死去。
爲了不讓這些胡思亂想的念頭擾亂自己,夏沐瑤便常常去多婭的院子裡走動,和她一塊兒喝喝茶,下下棋,聊聊天,倒是很好的去處。
“不知不覺,我在藩王府裡住了快四年了,若非妹妹寬容大度,我定不會有這樣安寧的日子的。”多婭聽着外面風寒的聲音,感概道。
“姐姐這是何話,你肯屈居在藩王府裡與我作伴,是我的福氣,燕王素日裡政務繁忙,陪我的時間都不及姐姐多呢。”夏沐瑤笑着說道。
多婭淡淡笑笑,知道夏沐瑤這是安慰之語,但也不再繼續說什麼,而是轉了話題,“這場仗,也不知還能打多久。”
“說的就是啊。”夏沐瑤嘆了口氣道。
而後,二人便沉默了。
雖然夏沐瑤回了府,但呼濯仍是住在藩王府裡,他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無論如何不能將夏沐瑤獨自留在府中,若是再有人入府作亂,那便踩着他的屍體過去好了。
呼濯在藩王府里布下了許多重兵,夜裡,更是幾十個護院輪番巡視大牆內外。夏沐瑤住的騰衝院,和徵還,仁繼住的院子,大門外也會每晚都有護院值夜。一切都是爲了確保夏沐瑤與兩個孩子的安全。
在前方的呼爾赫,收到夏沐瑤的信件之後,這才放下心來。
前方已經停戰多日,冬日裡,物質較平素更爲緊俏,北胡的軍營裡已經不時去山上打獵,以改善伙食了。
趙元廷則掛出休戰大旗,一心清理自己與大康新軍的恩怨。
大康的節節敗退,每日都會傳到朝堂之上,張雅嫺一日比一日更爲焦慮與崩潰,聚義莊也沒了主意,江湖與江山是不同的,他們如今才明白過來。
“不如我們降了趙元廷吧,反正早晚他也會殺回皇城,他是一隻狼,無人能阻擋得了,我以爲當了皇帝便有了一切,如今才知道,皇帝也並非是人人都當得。”張雅嫺一臉敗相,對自己的兄長道。
張雅嫺的兄長也是一聲長嘆,他又何嘗不是,聚義莊又何嘗不是,以爲統治得了江湖,便統治得了這天下,若不是他們也心存了野心,在張雅嫺出了假傳趙元廷死訊的主意的時候,他們便會阻止她的。
“如今我們已是騎虎難下,即便是降了趙元廷,你以爲他便會留我們性命嗎?你,我,聚義莊,只怕連意兒都保不住性命了。”張雅嫺的兄長眼光裡皆是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