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玲沒法勸,便陪着哭。哭到最後,眼睜睜看着夏沐瑤哭得暈了過去。
燕玲嚇的靈魂出竅,驚叫着跑出去命人去喊郎中來。自己則擰了溼汗巾去擦夏沐瑤的臉,期望着她早點醒過來。
但夏沐瑤是因這段時間未曾好生歇息,此刻又傷心過度,這下暈了過去,便一直處於昏睡狀態。
呼濯匆匆入了府,那郎中已經診好了脈,正在偏堂裡開藥方,呼濯來了便細細詢問了夏沐瑤的情況,得知只是傷心過度,歇息之後便無礙了。只是往後要注意夏沐瑤的情緒,一個有孕之人,見天如此憂傷,不僅傷肝,對胎兒也不好。郎中開的便是疏肝之藥。
呼濯在心裡深深嘆了口氣,呼爾赫一離開,幾乎將夏沐瑤的心都帶走,她又如何快樂的起來?
他又有什麼法子能令她開心起來?她那麼厭煩他,簡直看都不願意看一眼。
現在,只希望老王妃早日來藩王府,也好有個能陪着夏沐瑤解悶說話的人。
夏沐瑤一直昏睡到午後才悠悠轉醒。呼濯一直在臥房外等着消息,聽到下人將夏沐瑤醒來的消息通傳給他,他便點點頭,囑咐下人好生照料王妃,自己則出了騰衝院。
彼時,呼爾赫帶着浩蕩大軍已經出了燕城,漸漸往大康挺進。離燕城越來越遠,呼爾赫的心也便從夏沐瑤那裡收了過來,眼下他是一軍統帥,幾萬人的性命握在他手中,此刻,他要全神貫注在即將到來的戰事上,不能有半點疏忽。
****
呼濯留在藩王府,一直滿腹愁緒,他很怕夏沐瑤醒來會不吃不喝,繼續沉浸在悲傷裡。但不一會兒,下人便來報,夏沐瑤醒來,不但用了晚膳,還將郎中開的藥喝了,整個人看上去很平和,與早上判若兩人。
呼濯聽了這話,心裡不由鬆了口氣。而後,又不免對夏沐瑤心存敬意,從前只覺得她是個小丫頭,任性驕縱,此刻才知,她也有大氣淡定的一面。
她能用膳,吃藥,他也便放心了。
自呼爾赫離開,夏沐瑤便一直很安靜,她按時用膳,按時散步,得空便抄錄經書。她與呼爾赫的畫像掛在臥房裡,她常常對着那副畫像端詳,雙手放在肚子上,神態安詳。
七日後,老王妃帶着木琦和幾個嬤嬤來到了藩王府,藩王府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呼濯也不由鬆口氣,這一段時間,他一直都在暗中探聽夏沐瑤的日常起居,因爲知道她不待見他,他也不敢出現在她面前,生怕自己會刺激到她。
這下好了,老王妃和木琦來了,終於有人可以陪着她說說話了。
老王妃見了夏沐瑤,不過短短兩月未見,她看上去消瘦又憔悴,神情間又恢復到從前清冷的模樣。見到老王妃和木琦,她屈膝施禮,“阿媽,大嫂,萬安。”
“身子這麼大了,別客套了。”老王妃忙道。
木琦忙將夏沐瑤扶了,端詳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弟妹你瘦了。”
夏沐瑤面上堆起淺淺的笑容,沒有說話,與老王妃與木琦一道兒往藩王府裡走去。
已是六月了,藩王府裡綠意盎然,花草欣榮,靜水湖邊的小舟停在岸邊,湖水靜謐澄清,天上的雲彩,岸邊的樹木,倒映在湖水裡,形成一幅靜美的畫面。
夏沐瑤帶着老王妃與木琦在湖邊散了一會兒步,而後又陪着她們去了寢院,閒談了一會兒,夏沐瑤便離開了。
看到夏沐瑤落落的背影,木琦不由一聲嘆氣,“好好的,北胡怎會與大康又打起來了。”
“分分合合,世間事不一貫如此嘛。”老王妃也嘆了一聲,“好在,總有個結束的時候,待赫兒回來,他們應該會更珍惜相伴的日子。”
“弟妹如今身懷有孕,正是需要夫君相伴體貼的時候,卻……”木琦頓了頓,又道:“阿媽,我們便在藩王府多住些日子,多陪陪弟妹,免得她總是鬱鬱寡歡,如何?”
“虧你想得如此周到,阿媽又怎能不同意呢?”老王妃欣慰道。
如此又過了半月。
呼濯,老王妃,木琦都住在府裡,除了呼爾赫不在,其他的沒有改變。
呼濯仍是不大敢出現在夏沐瑤面前,他怕她厭煩。偶爾在府裡碰上,呼濯對她微微一笑,也便轉身躲開了。自呼爾赫出征之後,呼濯從前的那股風流浪蕩勁兒都不見了,他承擔照看藩王府的責任,自然馬虎不得。
“五王爺。”這一日,二人在靜水湖邊遇上,見呼濯對她笑笑,轉身欲走,夏沐瑤便叫住了他。
呼濯停住腳步,回頭看着夏沐瑤。
“我在府裡毫無消息,不知呼爾赫如今的前方戰事如何了?”夏沐瑤想着呼濯也許會有呼爾赫的消息。
“哦,我前幾日去了軍營,據說前方捷報頻頻,呼爾赫的領軍能力非一般人能敵。”呼濯回道。
“不知大康派出的將領是誰呢?”夏沐瑤又問。
大康最著名的大將便是趙元廷了,夏沐瑤不止一次在心裡盤算,莫非此次,與呼爾赫對戰的竟是趙元廷嗎?
“這個我倒不知,軍營許多事都是機密,除了兵部的頭領,旁人是很難知道詳細內幕的,即便我是王爺,也無法亂了軍紀。”呼濯瞞道。
夏沐瑤聽了,便不再言,轉身沿着靜水湖慢慢離去。
呼濯負手而立,看着夏沐瑤落寞的身影,長長嘆息一聲。
****
半個月之後,已是夏季最熱的時候,慵懶漫長的午後令人昏昏欲睡,正在午睡的夏沐瑤卻被腹中一陣緊似一陣的疼痛疼醒。
天氣本來就熱,不大一會兒,夏沐瑤便疼的渾身都是汗水。燕玲見到夏沐瑤隱忍的呻吟聲,擔憂地上前查看,見她疼得一身汗,不由擔心起來。
“燕玲,去喚穩婆來,我肚子好痛。”夏沐瑤吸着氣道。
燕玲聽了,不敢耽擱,飛身去找管家去傳穩婆進府。另一面,老王妃與木琦,呼濯也都得了消息,紛紛趕到騰衝院。
老王妃與木琦進了臥房,呼濯則留在騰衝院外等着。他聽着臥房裡傳出的夏沐瑤發出的隱忍的聲音,竟不覺自己也緊張的手心出了汗。
老王妃與木琦都是生過孩子的人,見到夏沐瑤的情形,便知她快臨盆了,忙吩咐下人去燒熱水,焦急地等着穩婆入府。
待穩婆入了府,騰衝院上上下下已經忙開了,夏沐瑤的疼痛一陣緊似一陣,到最後她幾乎承受不住,整個人彷彿從水裡撈出一般,疼的汗水直流。
穩婆用手探了探宮口,已經全開了,便急忙開始接生。
夏沐瑤咬着牙,聽從穩婆的指揮,咬着牙,一陣陣用力,但孩子仍是遲遲不出,到最後,夏沐瑤幾乎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躺在牀上,幾乎要昏厥。
木琦在一旁見了,焦急不已,她生過孩子,知道那滋味,若是她此刻軟了下去,生孩子便很困難,便忙在一旁打氣道:“弟妹,再努力點,就快生出來了,你難道不想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嗎?待生下來,便派人去給燕王報信,讓他也開心開心。”
聽木琦說起呼爾赫,夏沐瑤的心裡便是一暖,是啊,她和呼爾赫的孩子就要降臨人世,還有什麼比這個更令人高興的麼?
歇息了會兒,夏沐瑤便又咬着牙,聽着穩婆的口令用起力來,一張小臉都憋成了紫色。
耗了一個多時辰,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劃破騰衝院,穩婆將孩子包了遞給木琦,嘴裡道:“恭喜王妃賀喜王妃,誕下一個健康的世子。”
夏沐瑤聽了,心裡一鬆,而後嘴角浮現出一個疲憊的笑容,“世子,那便是徵還,呼徵還,快,讓五王爺託人給燕王去派封信,將這個消息告訴他。”
燕玲開心地抹了一把眼淚,而後轉身跑出去,門外的呼濯迎上來,焦急詢問,“如何?王妃生的是什麼?”
“回王爺,王妃誕下一個小世子,王妃請您修書一封遞往燕王。”燕玲笑着回道。
呼濯長舒了一口氣,朗聲笑了笑,而後道:“去回王妃,讓她安心休養身子,本王定會將此事安排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