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臥鐵得知安公子的意思,有些猶豫,因爲從皇宮裡救人出來並非易事,亦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需要經過長時間的籌謀,這其中萬一有了什麼枝節,則所有涉及的人都會有殺頭的危險。
“您只要讓我與宮中人接上頭,其餘的事皆由我一人承擔,絕不會連累大哥您。”安公子看出陸臥鐵的爲難,便道。
“安老弟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大哥我何時縮頭縮腦過,我只是怕連累宮中人,你我兄弟自不必言,若是此事失敗,宮中人必定會誅連甚多,此事非同小可。”陸臥鐵皺眉沉思道。
“那也沒辦法,這一次的事主是我在北胡的生死之交,他的事我必須管。”安公子語氣不容商議道。
陸臥鐵沉思了會兒,才道:“那容我約見他見了面之後說清利害關係,若是他不願,我也不能勉強,畢竟此事危急性命。”
“那便有勞大哥了。”安公子對陸臥鐵抱了抱拳道。
而後回了客棧,安公子便書寫了密函,遣人快馬加鞭送往呼爾赫處,將夏沐瑤的下落與自己的打算告知了呼爾赫。
軍營裡呼爾赫正與一班副將分析這幾日的戰況,在北胡大軍暴雨般的連續進攻下,大康軍隊節節敗退,已退了幾十裡去,連失了兩城。呼爾赫與衆將商議是繼續乘勝追擊,還是讓士兵先喘息幾日。
呼爾赫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戰況之上,因爲只有他的軍隊打了勝仗,纔有跟大康談判的資格。他此仗是爲了北胡而戰,更是爲了瑤兒而戰。
夜深人靜,待衆人散去,呼爾赫纔打開安公子託人送來的加急密函,這封密函他看過不止數十遍,他一次次從安公子的字裡行間推斷他計劃實施的可能性,自得知瑤兒被趙元廷擄去皇宮之後,呼爾赫反倒心安了,因爲他知道瑤兒在趙元廷那裡起碼是安全的。
呼爾赫也將夏沐瑤的下落通知了呼濯,以免他在燕城着急上火。
待接到呼爾赫傳來的消息,呼濯既放下心來又滿心愧疚,夏沐瑤是在他照管藩王府的時候被擄走的,他自覺有推卸不掉的責任,日日活在懺悔之中,夏沐瑤不回來,他便不能安樂。
如他那般風流的男人,卻自夏沐瑤失蹤之後,他再也未曾近過女色。
老王妃捨不得小世子,便留在了藩王府,照顧孫兒,木琦一人回了元京。
自夏沐瑤失蹤,似乎每個人都失去了很多樂趣。老王妃閒時在府中逗弄孫兒,想到夏沐瑤,還會禁不住啞然失笑,想那個冰肌如雪的小丫頭,起初她是多麼不待見她,但她就是有那種神奇的魔力,讓每個人都越來越喜歡她。
失笑之後,老王妃便又沉浸在悲傷之中,不知何時,夏沐瑤會重新回到藩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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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康。皇宮。
夏沐瑤已經在宮中住了將近一個月了,這一個月裡,趙元廷幾乎夜夜在思瑤宮裡安寢,只不過,卻是夏沐瑤睡在牀上,他睡在榻上。並非是趙元廷不曾存了不軌的心思,而實實在在是夏沐瑤一而再的警告過他,若他有半分僭越,她便死在當場。
趙元廷只要夏沐瑤在他身邊便好。一個月,一年,十年,他不相信夏沐瑤會一直這樣抗拒下去。
每個夜晚,待夏沐瑤睡着,趙元廷都會起身到牀邊,靜靜端詳夏沐瑤。一切似乎與將軍府時並無不同,卻到底是不同了。
之前夏沐瑤的心對他還是暖的,如今卻是冷的。
趙元廷想到這裡,便覺得胸口悶悶疼着,他伸出手,趁着夏沐瑤睡着之時,摸了摸她日漸消瘦的小臉,不由深深嘆了口氣。
而鳳儀宮裡,張雅嫺也幾乎日日都如坐鍼氈,她幾乎每日都要動員那些嬪妃去獻媚於趙元廷,以期望她們會將趙元廷的心從夏沐瑤身上拉回來,此刻她才知,趙元廷寵幸這麼嬪妃都不打緊,反正這些嬪妃都在她的可控範圍內。
而夏沐瑤卻不同,她控制不了她,並且,她也不敢控制她,趙元廷將她保護的太好,令她沒有任何機會害她。但她始終是她是心腹之患。
偶爾,趙元廷會在後宮挑個嬪妃來侍寢,他在她們身上填補在夏沐瑤那裡得不到的牀笫之歡,卻總是在發泄慾望之後,無奈苦笑,他也不知自己爲何這般由着夏沐瑤的性子,明明她就在身邊,他可以用強的。
但他就是不忍心。
更多的是害怕,他害怕他得到了她的人,而她卻真的去死,若這樣,他寧願就這樣一生對着她,留她在身邊陪着,便足夠了。
皇城進入秋季,早晚雖涼,中午時分卻仍是悶熱不已,夏沐瑤日日在廊下坐着,面色泠然。
她並不懼怕囚禁,說起來,她也是被囚禁慣了的人,從前不敢囚禁多久,她都能做到心如止水,如今卻不同了,她心裡卻無時無刻不再思念着呼爾赫和小世子,幾個月過去,小世子定是變了不少模樣,可憐他還未懂人事,該忘記了她這個做孃的吧?
如今前方戰事也不知如何了,呼爾赫若是知道自己失蹤的消息,該有多心急……
夏沐瑤終日被這些念頭纏繞着,只覺得一顆心越來越鬱悶,久而久之,竟病倒了。
這日午後,夏沐瑤在廊上坐着,擡頭看了看秋日奪目的豔陽,只覺得眼前閃過一道光,而後便軟軟的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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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元廷得知夏沐瑤病倒的消息,立刻放下手邊政務,匆匆來到思瑤宮,因爲沒有趙元廷發話,青雲還未曾去請御醫。
趙元廷進到臥房,便見到躺在牀上,面無血色的夏沐瑤,忙對青雲吩咐:“將所有的御醫都請到思瑤宮。”
青雲聽了,忙即刻去了。
趙元廷坐在牀邊,輕聲喚了句:“和碩。”
夏沐瑤沒有醒來,她積鬱已久,每日又因沒有胃口而食量極少,產後未能及時進補,身子日漸虛弱,此刻暈了過去,竟沉睡了許久,也不曾醒來。
御醫來了之後,趙元廷讓他們逐一給夏沐瑤診脈,而後再共同商議如何醫治。
夏沐瑤的病症很明顯,虛弱無力,氣鬱於胸,愁思百結,吃了藥也只是能解一時,若長此以往下去,鬱郁而不樂,身子會越來越虛弱,到時候,吃了藥也無濟於事了。
趙元廷聽得心裡一沉。
“你們要開出最好的方子,用最好的藥材,將她的身子調理好,若有差池,你們也不必在宮中待着了。”趙元廷冷聲對一班御醫道。
御醫忙俯身遵命。卻仍是相互看了看,一次兩次他們都可以醫治的好,但若三年五載長此以往,夏沐瑤憂思依舊,將身子熬壞了,那他們真是再難妙手回春。
“臣等醫得了這位佳人的病,醫不了她的心,往後還是要令她心情舒暢爲好,不然有損肝經,極傷身體。”有御醫斗膽奉告道。
趙元廷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揮手示意御醫們退下。
而後,他坐在牀板,握住夏沐瑤的小手,貼在自己胸口,“和碩,我如何才能令你快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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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夏沐瑤悠悠轉醒,青雲忙將熬好的藥熱了熱端給她喝了。
而後,夏沐瑤愣愣坐在牀邊,發着呆。
趙元廷已經離開,前方傳來急報,他去御書房處理政務了。
晚膳時,趙元廷又來了思瑤宮,桌子上放着的皆是給夏沐瑤進補的食物。趙元廷親自給夏沐瑤佈菜:“和碩,多吃點,你太瘦弱了。”
夏沐瑤只是不言,默默吃了幾口,而後便放下筷子。起身離開。
趙元廷看着夏沐瑤的背影,那麼羸弱的一道影子,恍惚覺得,一陣風吹來便會被吹走了一般。
趙元廷心疼不已,起身跟過去,從背後抱住夏沐瑤,輕聲道:“和碩,忘了過去,好好與我一起,我們也可以多生幾個孩子,待孩子長大,我便將皇位傳給他,而後帶着你四處遊歷遊山玩水,這江山終究也是夏家的血脈繼承,和碩,這樣不是很好麼?”
“滅國之事,不過是天定命數,我早已看開了,何況,我不會爲你生孩子。”夏沐瑤身體僵着,聲音冷冷道。
“和碩,”趙元廷心痛地喚了一聲,“爲何你對我這般冷酷?”
“爲何?”夏沐瑤緩緩問了句,而後扭過頭來,盯着趙元廷的眼睛,“因爲我不喜歡你。”
“我與呼爾赫,到底差在哪兒?”趙元廷按住夏沐瑤的肩膀,隱忍着怒氣。
“若說有差距,恐怕只是因爲我愛他吧。”夏沐瑤看着趙元廷,目光裡透露着些許蔑視。
這句話,令趙元廷只覺得氣血上涌當即想都未想,舉起巴掌,將夏沐瑤扇倒在地。
夏沐瑤的小臉立刻着了幾個手指印,她卻並不覺得疼,反而覺得痛快,她扭頭對趙元廷笑笑,“你乾脆打死我好了,反正只要我活着,我的心裡便全都是呼爾赫。”
趙元廷愈發被夏沐瑤刺激的失去了理智,他彎身將夏沐瑤從地上抱起來,而後闊步走到牀邊,將她扔到牀上,而後解了自己的束帶,欺身上前,“和碩,一直以來我就是太過寵你了,今日,你無論如何躲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