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依舊是一個幻境,我們還是沒能走出去。
天頂的月色柔和,我卻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這一次的幻境不同於之前那個夢幻的糖果屋——我保持着高度的戒備,卻依舊陷了進來。而我甚至沒有感受到一丁點兒的不合常理之處。我的雙眼被加持了恆定的“真實之眼”,它不但令我的視覺更加敏銳,還使得我能夠更加容易地看穿魔法陷阱或是幻境的不合常理之處。但它似乎在此刻失掉了效果,沒能爲我提供哪怕一點幫助。
這究竟是何種魔法構成的幻境?或者說,這還是由單純的魔力或是精神力構成的效果嗎?
傭兵們再也不能保持勉強的鎮定,恐懼的氣氛在人們之間傳染開來。愷薩大聲地發出了全員戒備的號令,然後低聲問我:“大師,這是怎麼回事?”
這已經是今晚他第二次對我使用了“大師”這個稱呼了。這些人將我這個唯一的操法者當成了他們的救命稻草,我更加不能在這種時候流露出任何動搖或者畏懼的情緒。於是我從地上拾起一片還有半邊綠色的葉子來,沉默着將它撕成了飛鳥的形狀,然後拔下一根自己的頭髮,系在那個代表飛鳥眼睛的孔洞之上。
傭兵們自始至終都保持着沉默,注視着我的動作。這大概是他們第一次在如此之近的距離上看到一個法師施展魔法……但我敢打賭他們的心裡現在沒有一絲新奇感……而是恐懼感。
大烏鴉在人們的目光裡從我的手中幻化出來。只是這一次,它顯得有些萎靡不振。它在人們的頭頂緩慢地盤旋了一圈,惹得傭兵們畏懼地盯着它、微微彎下腰,才低沉地叫了一聲,飛上高空。
那片葉子已經將近乾枯,這使得“烏鴉之眼”這個魔法的效力大打折扣——若不是這個山谷裡因爲月長石礦脈而充滿了魔力,我甚至不能保證這片半枯的葉子能夠支撐得起這個法術來。但我還是應該慶幸此刻不是被飛雪籠罩的寒冬,否則我甚至找不到媒介來施展這個魔法。
高空視界與我的視野重合,我花了一秒鐘的時間來適應它。近乎圓形的山谷被大烏鴉的視線盡收眼底,我逐漸看清了它的全貌——這是一片平原,其間有一條几近乾涸的河流……不,不是河流,只能算是是一道被拉長了的、“”形狀的長河溝。河溝將這個山谷分成了兩個部分,兩邊分別立有兩塊巨石。一塊是被那四個傭兵當成了餐桌的石頭,另一塊則在我們的左側、河溝的這一邊,被河流彎曲的圓弧所包裹。再向上飛去,山谷周邊黃綠相間的山嶺也被收進了視野。只要再飛高一些,就可以看到山嶺之外的景象、就可以知曉這個山谷此刻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狀態了。
大烏鴉振動羽翼,又升高了幾米。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就在那一瞬間,它忽然又回到了剛纔的高度這隻魔法生物遇到了同我們一樣的狀況——它不停地振翅高飛,沒有感受到任何實質性的阻礙。然而無論它怎樣努力,它的視界始終停留在山谷範圍之內,再無法擴展出哪怕是一丁點兒的範圍。
我的心又向下落了落,同時生出了更強烈的、想要去代達羅斯的陵墓中找回我的手札的慾望。如果我能再次擁有那裡面的幾個強力法術,無論是“星界投影”,還是“禁錮空間”,或者“律令死亡”,都可以輕鬆地解決掉那個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