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恩俯視着即將到來的邪惡大軍。在過去的幾天裡,他們變得越來越可怕。它似乎向四面八方一直延伸到地平線,遠處的塵埃雲表明,每天都有越來越多的部隊抵達。
他把望遠鏡舉到眼前,仔細觀察着邪惡大軍的防線。他們的戰線很堅固。他們營地的大部分受到河流彎道的保護而不會受到攻擊。一羣羣穿着皮衣的野蠻人瘋狂地工作着,修築着面對城市的土方工程和挖掘着戰壕。他能看見一排排削尖的木樁從土牆的底部伸出來。邪神的信徒們不願冒險與從布拉格城中發起突擊的卡斯勒夫騎兵交戰。
在過去的幾天裡,卡斯勒夫人的騎兵發動的打了就跑的襲擊使圍攻者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即使這對他們的人數來說只是滄海一粟,但對守軍的士氣卻大有裨益。白恩知道城裡的許多人都和他一樣對這支龐大的軍隊感到絕望,所以他認爲這些小小的勝利對於守軍來說就像食物一樣重要。
更糟糕的是,隨着圍城軍的增加,徵兆和異常之物變得更糟了。夜間可以看到幽靈在城市的街道上游蕩。昨晚在白野豬酒吧,白恩聽到兩個醉醺醺的僱傭兵描述他們如何在他們住處附近的街道上遇到一個無頭女人的鬼魂。
大多數外地人曾試圖把它當作提爾亞人喝的廉價爛腸白蘭地的產物而不予理會,但當地人只是睿智而悲傷地點點頭,然後繼續喝他們的酒。他認爲,當地人對這種幽靈的熟悉感反而可能會使其他人感到恐懼,但他知道,在這樣的城市裡,這種事情相對來說是司空見慣的,即使他永遠也不會安然應對。
他不知道越來越多的幽靈是否與城牆外的軍隊有關。
“有可能,”艾森海姆-施耐德那熟悉的聲音說道。
白恩驚訝地意識到他說出聲來了。當然,他對能在這兒見到艾森海姆-施耐德也同樣感到驚訝。
“艾森海姆!你在城牆上幹什麼”
“跟你一樣,白恩。看着外面的軍隊,想着我們如何能挺過這場圍攻。”
白恩環顧了一下四周,他很高興最近的士兵離他至少有五步遠。他們可能沒有聽到兩人的對話。如今,在布拉格,表達這種失敗主義情緒並不是一件受歡迎的事情。白恩聳聳肩。艾森海姆-施耐德才是那個說話的人,不是他。
“你認爲這些關於街上出現幽靈的消息與外面的軍隊有關嗎”
“這點我敢肯定。”艾森海姆-施耐德回答道。
現在有許多士兵看向他倆。他們的談話吸引了士兵的全部注意力。
“如何做到的我記得我聽你說過,城市周圍的魔法牆很堅固,邪惡的力量無法穿透它們。”
艾森海姆-施耐德把他的金棕色巫師袍緊緊地裹在身上。今天他戴了一頂奇怪的尖頂頭盔似的帽子,這頂帽子比他的頭還高,使他顯得更高。他臉上的胡茬開始變得可疑地像鬍子了。他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他的法杖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外面的人羣看了一會兒,然後開口繼續說道。“我說它們之間有聯繫。但我並沒有說外面那些邪神的崇拜者要對此負責。”
白恩看了看巫師。艾森海姆-施耐德在他看來是一個朋友,但他仍然是一個馬爾努斯帝國的魔法師,他們經常會讓凡人難以理解,有時甚至讓白恩這樣的法師也難以理解。
“你這是什麼意思”白恩問道。
“我的意思是,所有這些都是相互關聯的。老鼠人對海德堡的大規模進攻。那顆邪月在過去的幾年裡變得更大了。邪神的軍隊正在進軍。星落、突變和魔法災難的數量不斷增加。鬼魂在這個城市裡活動的方式。這都是同一件事的一部分。”
“你是說所有這些事情的背後都有邪惡力量在作祟嗎,艾森海姆即使這樣,你也沒有必要成爲一個偉大的魔法師來解決這個問題。”
“不,白恩。我的意思是這裡有一個類似的模式,就像是巨大拼圖的一部分。可能是某種可怕的智慧在起作用,也可能是某種不同的東西,某種更接近於自然現象的東西。”
“我不確定在這種情況下我是否會選擇使用‘自然’這個詞。”
“我的意思是它像是大海的潮汐,或者季節的更替。”
“我不明白。”
“這樣想吧,白恩。魔法是一種力量,就像風、雨或潮汐一樣。有時候它很強大。有時它會變弱,但它始終存在,就像我們呼吸的空氣一樣。它滲透到我們生活的世界。”
“我所學到的和你說的有些不同,我們認爲魔法是空氣中的魔力微粒聚集而產生的。”
“確實,有一些……”艾森海姆頓了頓。“抱歉,但我們稱之爲野法師的施法者確實這麼認爲。不管怎麼說,不同的施法者對於魔力本身的描述都不太一樣。但有一點是一樣的,我們認爲這股能量會流動,而我們把它稱爲魔力潮。”
“是的。所以呢”白恩沒理解對方想表達的意思。法塔林協會受到的教育並且傳授給學生的知識中,認爲魔力微粒是從魔脈中發散出來的。而那些魔力集中的地方便是魔脈節點。魔脈節點之間便會有魔力脈絡。因此法師塔則會選擇魔脈節點上建造,最大化的利用魔脈節點的提供的魔力。
不過事實上,各派施法者對於魔法本質的認識均不同。薩滿等等崇敬自然的施法者,大部分都認爲世界上的魔法是按照元素性質不同而產生的,他們認爲在世界上散落這各個不同的元素微粒,比如大海上就是水元素微粒更多,火山周圍便是火元素微粒最多。但事實上這種構想無法解釋爲什麼法師可以在大海之上釋放火焰魔法。他們只能簡單的歸結爲世界上的微粒都是在四處飄動的,而大海上也同時存在火元素微粒。
當然,如今大部分施法者隨着對魔法的深入研究,普遍認爲魔力微粒可以根據個人,或者咒語特性而改變自身狀態。同時魔力的改變也可能影響施法者本身。但關於這方面的研究還並沒有一個可以讓所有施法者公認的結果出現。
而艾森海姆的理論則是學院派法師們通過最新的研究所認定的理論,他們認爲魔力的流動就像是海洋之中的潮汐一樣,有洋流,有暗流,有風暴之類的。
“也許有魔法的季節,就像有天氣的季節一樣。也許我們正進入一個魔力潮更加強勁的季節,魔法的力量也在增強。也許這就是四百年前發生過的事情。”
“那這將會是一個漫長的季節。”
“別裝傻了,白恩。你是個聰明人。我知道當你聽到一個比喻的時候,你就明白了。”
白恩聽了艾森海姆的話嚇了一跳。他知道艾森海姆是對的。也許他對安吉莉卡的嫉妒讓他想和這位法師爭論。“很好。說下去。”白恩有點慍怒地說道。
“邪惡諸神的力量與魔法有着密切的聯繫——也許他們的力量隨着魔力潮的季節變化而變化。也許這是一個他們更強大的時代的開始。也許這種能量的增加也增加了布拉格城的幽靈數量,也讓那些老鼠人變得更具有攻擊性。”
白恩考慮了魔法師的論點,在他的腦海裡反覆思考。這是合乎邏輯的,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有一定的道理,但這毫無意義。
在他還是黑塔之中的學徒時,白恩曾聽到博學的導師們通過嚴密的邏輯應用來證明最荒唐的理論。“這是個有趣的理論,艾森海姆,但我聽過其他的理論。今天早上,有一個人站在白野豬外面,大聲說,這是神對我們罪的懲罰,世界末日就要來了。”
艾森海姆-施耐德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這兩種理論不一定相互排斥,”他繼續問道。“這個先知怎麼了”
“城鎮守衛用棍棒打了他的頭,把他拖走了。”
“在這種時候,我的理論對你的健康可能沒有那麼危險。”
“當然,它確實有一些可取之處。”白恩說着,又把注意力轉向了邪惡大軍。在那座聳立在軍隊中心的巨大的黑色帳篷周圍,似乎有什麼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