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狂風驟雨,滿目蕭索蒼寂,這一夜,不知多少名花,化作殘紅,萬千妖嬈,歸寂中。
然,一夜肆虐,那魔魅神秘的兩生花,非但沒有如御花園中的芍藥牡丹之類,凋零飄落,湮沒在那一場風雨之中,反而,綻放的更加妖嬈美豔,在風雨中,愈發開到了極致的美豔!
一道曙光,緩緩浮現在暗黑無際的蒼穹之上,遙遠,而微弱,那是,黎明到來之前的天光。
雨,早已停下,然,她如墨潑灑的三千青絲之上,卻還在滴着細密的水珠,一襲白衣,早已溼透,恍若,出水的白蓮,帶着清透的水光,卻更加顯出了一身清冷空靈的風姿來。
慕雲希伸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腿,擡頭看向遠處的天色。
落在臉上的雨水,隨着她擡頭的動作,輕輕滑落,在空中劃出一道清冷瑩潤的弧線,散落在滿目神秘魔魅的兩生花之中。
天際,暗黑一片,猶如墨染,翻滾着的層雲,在風中,聚散無常,在極遠的天外,有一束明滅微弱的光亮,緩緩的擴散着,一點點滲透,那一望無際的黑暗。
風過,身體,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
黎明之前的天空,總是最黑暗的,而黎明之前的人間,總是,最冰冷的!
不經意的回頭,卻看到,在遙遠的兩生花海盡處,那一襲淡化風雪的白衣,依舊,靜靜的站在那裡,不曾離去過。
心,微微一顫,他,竟是在那裡站了一夜嗎?
遠處,那恍若謫仙遺世的男子,對上她遙遙看去的視線,似乎,扯了扯嘴角,回給她一個極淡,極淡的笑容……
呼吸,微微一凝,慕雲希緩緩別開眼去,視線,掠過腳下魔魅神秘的兩生花,心中,一陣荒涼,這一夜,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天邊一點晨曦微明,萬丈黑暗,在那一點微弱的曙光之下,緩緩被劃破。
最終,天光乍盛,黑夜,支離破碎!
皇城中心,地脈之海。
晨曦微眯,萬里無雲,一夜的狂風驟雨,今日,卻是晴空萬里,豔陽高照。
軒轅神臺,高百米,乃是在前朝祭天神臺,九黎臺的基礎之上擴建而成,氣勢威儀,恢弘盛大,盡顯軒轅王朝,天國威儀!
用於大型盛典之時,祭天,祭祖,祈福所用。
軒轅神臺,凌駕於皇陵之上,一條蔓延數百米的青石臺階,穿過皇陵腹地,蜿蜒直上,一直,通向那百米神臺之下,遠遠望去,恍若天階!恢弘盛大,神聖而莊重。
青石臺階,每一步,設一防,由腰配長劍的御林軍沿途把守。
而,神臺之外,更是層層守衛,滴水不漏。
今日,乃是軒轅王朝,一年一度的祭天盛典!
帝王與百官的儀隊,綿延數裡,聲勢浩大。
平時便已經是守備森嚴的皇陵,今日,更是千軍萬馬,嚴陣待命。
那裡三層外三層的防衛,甚至,御林軍,禁衛軍,皇室鐵騎同時出動,再加上四方城主的四方騎兵,整個皇陵和神臺,只能用四個字形容:固若金湯!
這樣的守衛,恐怖,就連一隻螞蟻都沒有辦法爬進來。
燕京,前來觀拜的百姓,被那重重守衛足足的隔絕到了十里開外!
十里之內,根本不容任何人靠近!
軒轅烈,一身明黃,龍袍加身,泰然立於百里情階之下,微微仰頭,看向天階盡處的軒轅神臺,一張陰寒冷沉的臉,沒有什麼表情,微微抿着脣,只是,那雙如同惡狼般嗜血暴戾的眼中,卻密佈着點點血絲,似乎,一夜未眠的樣子。
在他的身邊,站着同樣一點精神都沒有的皇后,臉上的濃妝豔抹,脂粉重重,卻依然掩蓋不了那難看至極的臉色。
皇帝身後,是華服出行的一衆皇子們。
四方城主,首當其衝,緊緊的站在皇帝的身後,四雙如同豺狼虎豹一般的眼睛,謹慎的望向神臺的四周,在看到那固若金湯般密不透風的防衛之時,才微微的鬆了一口氣。
四方城主,神情雖然是一幅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鎮定從容,但,那微微擰起的眉心,卻昭示着,他們的內心,並不如表面看去那般鎮定。緊隨四方城主之後,立着一衆盛裝華服打扮的百官,有人精神抖擻,自也有人精神萎靡,一幅,心不在焉的樣子。
按慣例,一朝皇帝祭天,是不會讓其他國家的使節參與的,但,今年,卻不知是何故,那些前來爲皇帝慶賀壽辰的諸國使節,也是盡數前來。
只是現在,還有人未到齊。
皇帝沉着臉轉過身,看向身後的百官與諸國使節,百官瞬間正襟危立。
“左相與大理寺卿怎麼還沒來?”如惡狼般冷厲嗜血的眼睛,在百官之中緩緩掃過,眼底,劃過幾分薄怒之色,陰沉着嗓音質問,語氣明顯的不悅。
就算他們平日裡再怎麼權傾朝野,那也終究是臣!爲人臣者,就該有自知之明,當曉分寸!今日祭天盛典,他們兩個,竟敢讓帝王久等!簡直,太無法無天了!
皇帝心底,暗自怒火中燒,思量着,得要好好教訓他二人一番!
“回皇上,已經差人去府上催了。”隨行的御前太監總管,微微上前一步,半彎着腰,恭聲回道。
“哼!”皇帝冷哼一聲,猛地一甩衣袖,眼中,盡是不悅。
簡直豈有此理!竟然如此大的架子,還要他差人去請!
“喂,祁睿表弟,貴朝這兩位別具一格的美男棟樑之才,還真是特立獨行的很呢!居然讓滿朝文武等他們兩個人?”人羣之中,蕭煥斜挑着一雙細長的眉眼,陰柔的臉上掛着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推了推身邊的軒轅祁睿,笑問道。
“那是自然!他們可是我朝風靡萬千少女的美男子,當然是不走尋常路!”誰知,聽到蕭煥那明顯揶揄的話語,軒轅祁睿卻是一揚腦袋,可愛的娃娃臉上盡是自豪之色,頗有些,神采飛揚的說道。
心底,卻是欽佩死了風輕和花非花!敢讓父皇和滿朝文武,諸國使節一起等到現在,他們兩個,可真是古今第一人啊!至少,在軒轅王朝開國十八年來,沒有人超越過。
“喂,今日怎麼不見千妃雪美人啊?”正在蕭煥微微詫異,暗自踹踹着,這孩紙的腦袋是什麼做成的之時,軒轅祁睿卻賊頭賊腦的湊到了他的耳邊,擠眉弄眼的問道。
“表弟,你是不是,關心的過了頭?”聞言,蕭煥不可抑止的抽了抽嘴角,微微眯起一雙細長的眉眼,挑眉看向軒轅祁睿,這小子,滿腦子都是那個千妃雪!雖然說,她的確是生的有幾分姿色,可,也終究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呃……白袍將軍,怎麼也沒來啊?”被蕭煥那陰柔的目光看着,軒轅祁睿狀似有些心虛的別開眼,左顧右盼,目光漂移着,顧左右而言他。
“他的性子,向來孤僻,讓人捉摸不定,許是,不喜歡這麼熱鬧的場面吧!”口中,雖然是這樣說着,可是心中,卻是暗自狐疑,細長的眉眼,幽光明滅,眼底,流轉着莫可名狀的波光。
千妃雪沒來也就罷了,她向來風風火火,不按常理出牌,可是雪歌行這個傢伙,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深不可測!
恰此時,聽到皇帝陰沉的嗓音響起,帶着明顯的不悅。
“爲何不見漠北使節?”皇帝冷眼掃過諸國使節,卻惟獨不見漠北使節的半個人影,不由得緊蹙雙眉,不悅問道。
能夠參加軒轅王朝神聖莊嚴的祭天盛典,那可是無上的光榮!
而且,他還親自,紆尊降貴,誠意相邀,沒有想到,這個梵音和夜無憂,竟然敢公然拂他的面子!實在是,太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中了!
“這……”面對皇帝的質問,百官頓時一陣語塞,一時間,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作答。
“報——”一道響亮的聲音自重重人羣之外傳來,緊接着,一名身着黃金甲的御前侍衛極速跑來,跪在皇帝身前。
“說!”皇帝濃眉緊鎖,眼神森冷。
“漠北使節派人前來傳話,傾國公主與梵音大祭司臨時有事,不能前來。”盯着皇帝陰沉的目光,那名御前侍衛深吸一口氣,硬着頭皮回道。
靜!
百官深深的埋頭,眼睛,根本不敢看向天階之下的皇帝,臉上的神情,卻是色彩斑斕。
有人驚歎,漠北帝國不愧是雄霸雲蒼大陸一方的霸主,恐怕,也就只有來自漠北帝國的使節敢如此輕慢南朝皇帝!果然,國勢強盛,沒法比啊!
諸如,一衆使節們。
有人憤慨,這個梵音和夜無憂,簡直就是仗勢欺人!不對!是目中無人!自以爲有漠北帝國在後撐腰,就敢不將皇帝放在眼中,簡直,氣煞人也!
諸如,四方城主等忠心護住之類。
“上天際,祭天!”正當衆人各懷心事之時,耳邊,忽然傳來皇帝陰沉森冷的嗓音,壓抑着滿滿的怒意。
“皇上,不等左相與大理寺卿了嗎?”聞言,衆人微微一愣,對視了幾眼,由朱雀城主開口,問得小心翼翼。
朱雀城主話語剛落,便見皇帝臉色微微一變,有些難看。
“慕愛卿,你且留在天階之下,待左相與大理寺卿到來,轉告他們,前去御司刑房各自領一百鞭,有你親自執行!”陰沉的嗓音,彷彿從無間地獄之中吹來的陰風,讓人,抖落了一身的寒渣子。
被點到名的慕千秋,表情有些呆滯,彷彿沒有意識到皇帝是在叫他,反應比平時慢了不知多少倍,幸而,身後的官員好心的拍了拍他的後背,提醒他。
“嘶——”誰知,那人的手剛剛落下,慕千秋卻是猛然倒抽了一口涼氣,臉色,因爲痛苦而狠狠的扭曲。
“咦?慕大人,您怎麼了?”身邊的官員見狀,俱是滿臉困惑之色的看着慕千秋一瞬間煞白的臉色,狐疑的開口問道。
“沒事……微臣遵旨!”慕千秋狠狠的咬牙,強忍住背上那鑽心的疼痛,伸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屈膝跪地,沉聲回道。
心中,卻是驚疑不定,讓他親自給左相和大理寺卿執行鞭刑?
這!這根本就是個燙手的山芋!一百鞭,對於兩個大男人來說,咬咬牙,也就過去了!可是,這根本就是在折辱左相和大理寺卿!
居然讓他得罪那兩個惹不起的傢伙!這皇帝,果然是沒按好心!
慕千秋在這般暗自惱恨着皇帝的陰險行徑,那邊,皇帝已經率領着百官,氣勢萬千的步上天階,朝着那百米之上的軒轅神臺而去。
祭天盛典,即將拉開帷幕。
一輪明日,高懸九天之上,萬丈華光照耀着人間大地。
南市,大理寺。
掩映在夜色之下的大理寺,彷彿一座誤落人間的仙霖古剎般,處處瀰漫着一種悠遠而神秘的氣息。
穿過夜色層層,宮殿幾重,是一座古樸悠然的神殿。
神殿之中,點滿了紅燭,耀眼的燭火,不住的搖曳,舞出一道道迷離的光影,交織着滿目的紅,別有一番無法言喻的韻味。
神殿盡處,一扇暗門,虛掩着,門內有點點燭火搖曳明滅在那長長的暗道裡。
地下深谷,營帳滿目。
成千上萬的灰衣人,嚴陣以待。滿臉的大義凜然之色。
這些,本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也有一些忠良之後,來自軒轅王朝四海八分的城池,但,他們卻都有一個共同之處,均是被皇帝與朝中佞臣所迫害,含冤入獄,被大理寺卿偷樑換柱,充入天門之中!
千萬人之外,兩道身影,卓然而立。
紅衣似火,豔絕天下,藍衫清逸,飄秀風月。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在這山谷之中,你們已經整整蟄伏了七年!七年的漫長歲月,足以改變太多的事情,你們,已不再是剛入獄時,毫無反抗能力任人宰割的魚肉,如今的你們,是手握長兵的鐵血戰士!你們的命運,從今日起,將掌控在自己的手中!離開這個地方,回到廣闊的天地間,那裡,纔是屬於你們的天空!執起手中之劍,去捍衛,你們想要捍衛的,去爭取,你們想要爭取的!”風輕,長身玉立於萬千人之前,一張鍾靈俊秀的臉上,此刻,少了那份招牌式的優雅迷人淺淺笑,取而代之,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凜然與肅殺,一雙流光溢彩的丹鳳眼中,閃爍着凌厲懾人的鋒芒,銳利如劍,殺伐凜然。
一番言辭,慷慨激昂,地下衆人聽罷,更是情緒激動,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舉起手中之劍,衝出這個困了他們整整七年的地方,去將外面的仇人,一一手刃!
七年的隱忍,七年的蟄伏,他們沒有沉寂,沒有被命運的洪流吞噬,反而獲得了新生,獲得了,可以爲自己而活的力量,這一切,都是秋水宮給於他們的!
“我等誓死追隨宮主!誓死追隨尊使!誓死捍衛秋水宮!”頓時,一陣高亢嘹亮的呼聲,震徹山谷,直上九霄。
“很好!那就拿起你們手中的劍,殺了那些衣冠禽獸們,用皇帝骯髒的血,來祭奠你們親人的亡魂。”萬千人中,那一身妖嬈紅衣,如火般耀眼,如月下薔薇花妖般魅惑的男子,妖魅一笑,曼聲說道。
妖冶的笑,恍若開至荼蘼的罌粟,美豔到極致,卻也危險到極致,帶着致命的毒,將絲絲縷縷的死亡氣息,在人間瀰漫開來。
勾魂魅惑的桃花眼中,流轉着的,盡是譏誚與不屑,在他眼中,那些身居高位,呼風喚雨的朝廷重臣,都不過是些衣冠楚楚的禽獸罷了。
“殺!殺!殺!”花非花一語落,千萬名鐵血之士,瞬間齊聲高呼,殺氣凜然,震懾天地。
帝都,西市,天下樓。
此刻,天下樓的門口圍了一大羣人,圍着一張告示,議論紛紛,且神情激動,唏噓不已。
只因,那告示上面,只寫了五個大字:
天下樓轉讓!
“這是真的嗎?天下樓真的要轉讓?這怎麼可能!”一人瞪大雙眼,一幅天下紅雨的表情。
“就是啊!這天下樓可是日進千金啊!怎麼會,突然間要轉讓?”另一人開口,亦是掩不住滿臉的驚詫之色。
此刻,七重樓頂,望月閣。
“真的要轉?”藍若手裡捧着一疊厚厚的賬本,瞥了一眼旁邊,翹着二郎腿,搖着玉扇的玉墨染,挑眉問道。
“真的!比真金白銀還要真!”聞言,玉墨染新月般的眸子微微一轉,眼角輕輕上挑,脣邊彎起一抹邪氣風流的輕笑,一幅吊兒郎當的樣子,那如魔音繞耳般的嗓音,帶着幾分說不出的放鬆。
見狀,藍若忍不住瞪了她一眼,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說笑?何時,纔能有個正經的?
“別瞪我呀!本來就是嘛!過了今日之後,狗皇帝伸腿瞪眼,四方城主翹辮子,這燕京城肯定得大亂,本公子還做什麼買賣呀?包裹一背,遊山玩水,吃喝瀟灑去!”接收到藍若那大大的白眼,玉墨染很是無辜的摸了摸鼻子,語氣理所當然的解說道。
驀然,一道黑影如疾風般掠來,瞬間站定在玉墨染的身前。
“死小孩!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玉墨染正做着美夢,毫不意外的,被這突然冒出的鬼影嚇了一跳,一扇子拍去,口中埋怨道。
不費吹灰之力的躲過玉墨染伸來的魔爪,夜一冷哼一聲,高高的揚起下巴,少年清秀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鄙夷之色。
“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可以出發了!”酷酷的丟下一句話,便留給玉墨染一個高傲的下巴。
玉墨染磨牙,看着那精緻的下巴,很有一口咬上去,狠狠的咬死他的衝動!
這個沒大沒小的死小孩!都是她把他給寵壞了!竟敢天天鄙視她?
哼!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以後每天都找一個美人悄悄地放到你的牀上去,哼哼哼哼!
玉墨染看着那張欠扁的臉,心中陰險的想着。
玉墨染手一伸,擺出了一個自以爲風流倜儻的姿勢。
“出……”
玉墨染是想說出發的,可是,一個字還沒有說出口,便有一隻七彩玄鳥直直的穿過了七重樓頂的軒窗,落在了玉墨染伸出的那隻手上。
“嘰嘰喳喳——”那七彩的玄鳥伸出一隻小爪子,在那隻纖長如玉的手上拍了幾下,碧綠色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轉着,彷彿在說,恩!手感還不錯!
“死彩兒!小色鳥!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玉墨染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幾下,半眯着一雙眼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彩兒,惡狠狠的開口,咬牙切齒。
“嘰嘰喳喳——”什麼從哪裡冒出來的?本小鳥當然是從天而降啦!
彩兒一邊嘰嘰喳喳的抗議着,一邊擡了擡自己的另一隻小爪子。
“是宮主傳訊,快看看。”看着眼角抽搐,表情陰險的玉墨染,藍若很是挫敗的撫了撫額頭,提醒道。
和一隻鳥兒都能較真!這個玉墨染!什麼時候才能正常點?
“嘰嘰喳喳——”還是藍美人最溫柔啦!某色鳥,回頭對着藍若猛拋媚眼。
玉墨染再次抽了抽嘴角,狠狠的取下彩兒爪子上的金屬管,順帶着,狠狠的拔下了一根七彩羽毛。
“嘰嘰喳喳——”某秋波暗送的色鳥,瞬間發出一道悽慘無比的鳥嚎聲,撲棱棱的一飛數尺高。
媽媽咪呀!諸方神鳥前輩啊!可憐它美麗無雙的小羽毛啊!這個兇狠的惡棍!
碧綠色的小眼睛裡寫滿了幽怨和控訴,某彩兒,恨不得用眼神秒殺了那個無恥欺負鳥的傢伙!只可惜,她的皮實在是太厚,非一般人可秒殺的!
然,玉墨染看完信箋之後,臉色卻是微微一變,難得的,染上了幾分正經之色。
“怎麼了?”察覺到玉墨染表情之中細微的變化,藍若放下賬本,走向她,問道。
“夜一,讓人把下面的告示撕了,另外,傳令下去,除了絕命七殺和天下樓暗中的勢力之外,其餘人,全部撤回!算了,還是我自己去撕吧!”玉墨染一邊將手中的信箋遞給藍若,一邊嘆了口氣,往外走去。
看來,她想要逍遙天下,吃喝玩樂的願望,還是要往後推一推了!
遠山般的娥眉深深的蹙起,宮主不讓她暴露身份,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
軒轅神臺。
九天之上,明日高懸,恍若顧看衆人的神明,受世人,頂禮膜拜。
祭臺之上,皇帝與皇后並肩而立,微微擡頭仰望着前方高數米的神像,表情肅然。
身後,百官依據各自職位的高低,依次排開,百米高的神臺四周,也是佈滿了手持長劍的皇室鐵騎和御前侍衛。
四方城主,離皇帝身邊不過幾步之遙,四雙眼睛,警惕而小心的環視着四周,但凡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他們十二分的小心。
皇帝的上空,明媚的陽光之下,更是現出了一片暗紅色的影子,像一道光束般,將皇帝,嚴嚴實實的護在其中。
皇帝一臉的肅然之色,接過禮官遞來的梵香,緩緩舉起。
“九天神明在上,列祖列宗爲鑑,今,朕攜百官於此,虔誠敬拜諸天神佛,願天佑我朝!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千秋萬代,雄霸一方!願朕,與天同壽,與……”森冷陰沉的嗓音緩緩響起,深沉如鍾,清晰地傳入在場諸多大臣的耳中。
“啊哈哈哈哈——”只是,皇帝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一陣極致囂張,且極致陰狠的笑聲打斷。
那笑聲,彷彿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有些悠遠的感覺,又彷彿,是從天上傳來,餘音籠罩在整個神臺上空,不停的在風中迴盪着。
囂張而肆無顧忌,猖狂而狂肆,最主要的,那狂笑聲中似乎還夾雜着刻骨的仇恨!戾氣密佈,陰冷駭人。
場中,瞬間一片譁然,一種淡淡的恐慌瀰漫着空氣之中,百官,有些不安的扭動着身體,似乎想要躲避那恐怖驚心的狂笑,又似乎,那只是人類本能的,對於危險的抗拒與不安罷了。
“保護皇上!”朱雀城主最先反應過來,大吼一身,率先護到了皇帝的身前。
“什麼人藏頭露尾?有本事就出來!”其餘幾位城主也漸次回過神來,對着空無一人的虛空,大喝。
神臺之上的皇室鐵騎和御前侍衛,瞬間嚴陣以待,雙目警惕的盯着四方,手中的長劍早已出鞘。
“軒轅狗賊,就憑你,還夢想着千秋萬代,與天同壽?簡直就是癡人說夢,可笑至極!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去陰曹地府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驀然,一道森冷冰寒不帶一絲溫度的嗓音自半空之中傳來,聲音之中,瀰漫着刻骨的恨意,戾氣逼人,彷彿,冥界索魂的鬼使,煞氣陰狠,僅是聽到那樣的聲音,就讓人,不由自主的膽戰心驚。
百官與諸國使節,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膽戰心驚的擡頭看向那萬里晴空的虛空。
“你到底是什麼人!”皇帝臉色陰沉,一雙惡狼般嗜血暴虐的眼中,燃燒着滔天的怒火,死死的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咆哮出聲。
只是,那聲音就好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一般,迴盪在整個神臺上空,根本無從辨別具體是從哪個方向傳來。
“哈哈哈哈……真是死期將至,人健忘!想不起來那就去陰曹地府慢慢想!”隨着一陣放肆而森冷的狂笑聲迴盪在空中,半空之上,驀然掠過一道身影,快若疾風閃電,劃破萬里蒼穹,狂嘯而來。
只是瞬息之間,便已落在了神臺正中,那一座數米高的神像之巔。
黑衣白髮,一身戾氣。
容顏清麗,卻面如寒冰。一雙眼睛,更是如寒冰所雕般,森寒懾人,沒有一絲溫度。
眼角眉心,都密佈着深入骨髓的戾氣與冷酷,讓人,根本不敢直視。
萬丈陽光,神像清輝,卻驅不散,那一身如同煉獄鬼使,幽冥羅剎般恐怖懾人的氣息。
滿頭的銀絲白髮,在風中肆意飛揚,張揚而鬼魅,如同一道道索魂奪命的鎖鏈,無聲的纏緊了衆人的心臟,狠狠的收緊,窒息般的死亡恐懼。
“嘶——”場中,不由自主的傳出一陣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皇帝如同見鬼一般的,腳步踉蹌着後退了幾步,似乎,是想遠離神像,尋一個安全的位置,又或許,他只是下意識的想要躲避那個如魔魅一般的白髮女子。
皇帝看着神像之巔,神情冰寒,戾氣四射的女子,眼底,掀起驚濤駭浪,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有些發白,胸口,也是不受控制的微微起伏着。
“你!你是……不……這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還活着……你已經死了……”皇后更是面色大變,驚慌着後退了數步,臉色煞白的指着神像之上的女子,顫抖着聲音,嘶聲吼叫着。
明明是已經死了的人,怎麼可能還活着……
難道,這麼些年來,一直糾纏着她的噩夢,真的要來了嗎?
不……這不是真的!
四方城主顯然也是認出來那個女子的身份,臉色,也是微微一變,暗自握緊了手。
“看你如此驚慌失措的表情,是想起來了麼?今日就用你的血,祭奠希國枉死的萬千臣民!”青長老俯瞰着腳下變色的百官與皇帝,冷若寒冰的臉上,緩緩浮起了一抹笑意,卻是森冷駭人如羅剎鬼使,帶着凜冽冰寒的殺氣,讓人,心膽俱顫。
一語落地,青長老的手中,驟然多出一把閃爍着青色光芒的長劍,身形化作一縷清風,瞬間刺向神像之下的皇帝!
去勢如風,銳不可當!
“護駕!”驚亂之中,不知是誰聲嘶力竭的大吼了一聲,瞬間,各方兵士泉涌般奔了上去。
“父皇——”軒轅辰反應極快,率領着一衆皇室鐵騎,衝在了最前面。
那懸浮在皇帝頭頂的暗紅色影子,驟然急轉,迎向了青長老急掠而來的身影。
與此同時,有無數手持明亮彎刀的黑衣人,直接從百米神臺之下施展輕功而來,瞬間掠上神臺,與一衆御林軍廝殺到了一起。
“前朝餘孽!休得猖狂,今日,本帥早已佈下天羅地網,誓讓爾等有來無回!”一聲斷喝,聲震四方。看着眼前瞬間混亂的廝殺場面,朱雀城主那一張老謀深算的臉上,卻是自信滿滿,不見有絲毫的慌亂與震驚,而是一幅早有算計,成竹在胸的模樣。
昨日帝宴之上,乍現前朝皇室餘孽,就已經讓他們起了戒心,生怕今日的祭天盛典會遭到前朝的餘孽的破壞,再則,餘孽一日不蕩清,他們就一日難安!這麼多年來的明抓暗殺,想不到,還沒有滅絕前朝的餘孽!
是以,今日,早已是佈下天羅地網,只等着餘孽自投羅網,便可將其一網打盡!
“今日,就一併送你們這些餘孽去地府與先人團聚!四方騎兵何在?將這些……”青龍城主陰笑一聲,眼底閃爍着暴虐而殘忍的兇光,一聲斷喝,就準備喚出早已佈下天羅地網之陣的四方騎兵將眼前這些黑衣人拿下,然,視線看向神臺之下的皇陵之時,卻是臉色驟變,目露驚恐。
怎麼可能?
神臺之下,偌大的皇陵,原本安置着的千軍萬馬,此刻,竟是一片混戰的景象!
幾乎皇陵的每一個角落,都是身着勁裝,手持彎刀的黑衣人的身影!
他們,人數雖然不多,可,卻是個個高手,以一敵十,絕不在話下,那些御林軍和禁衛軍,對上了招式狠辣,出手狠決的黑衣人,根本就是,毫無招架之力!
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一般的江湖中人!他們,分明就是訓練有素的鐵血士兵!
他們引以爲傲的四方騎兵,對上了那些黑衣人,居然,沒有絲毫的優勢可言!甚至。若非是在人數上佔了絕對的優勢,他們的騎兵,根本就不是那些黑衣人的對手!
震驚,不可置信,慌亂,一瞬間,各種情緒襲來,四方城主俱是狠狠的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這些餘孽根本是早有預謀,蓄勢而來!”朱雀城主,雙眉緊皺,看着一片混亂的皇陵,面色凝重。
那些黑衣人,有條不紊的從各個方位進宮,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從各個方向殺了出來,毫無預兆,措手不及!
且,他們都是有備而來!如行軍打仗一般,每一步,都是事先預測號的!
看來,他們是遇上了勁敵了!
“可以躲避朝廷十八年鍥而不捨的暗殺,這些餘孽,想來也極不簡單!倒是我們輕敵了!”白虎城主恨恨地開口,臉上,盡是懊惱之色。
神臺之下,皇陵。
喊殺聲一片,震耳欲聾!
刀光交織着劍影,晃得人,眼花繚亂!
地上,早已掉落了無數的殘值斷臂,血腥一片。
那些手持彎刀的黑衣人,就彷彿是從修羅煉獄之中爬出來的惡鬼一般,眼底,閃爍着嗜血的寒光,對着眼前迎上了的禁衛軍和御林軍,便是一番毫不手軟的屠殺!
招式狠辣,絕對沒有辦半分的拖泥帶水,那般狠勁,恨不得將眼前的人一招斃命!那樣的狠決,似乎,這些人,都是他們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禁衛軍和御林軍以及四方騎兵們,對上黑衣人的血腥與狠辣,都是越戰越心驚,越戰越怯戰!
驀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皇陵之外傳來,爲首之人,一襲紅衣,妖嬈似火,曜曜的日光之下,那人,美得彷彿薔薇花妖,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極致妖魅的氣息。然,衆人卻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大理寺卿!有刺客欲刺殺皇上!您來的正好啊!”一名御林軍校尉看着緩步而來的花非花,喜出望外的驚呼出聲。
“大理寺卿,這些刺客好生厲害,還好您及時趕到,不然……”不然我們可都要頂不住了!
看着大理寺卿身後那些人,個個鬥志昂揚,眼神鋒利,一看,就不是平庸之輩,這下,有救了!
所有的御林軍和禁衛軍們,都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看着花非花的眼神,愈發充滿了虔誠的期待。
花非花邁着悠然的步子,不緊不慢的走來,半眯着一雙勾魂魅惑的桃花眼,掃了一眼混亂不堪的皇陵,妖魅的嗓音緩緩響起。
“都開始了?看來,本尊是來晚了一步!”
“啊?大人,您說什麼?”爲何感覺大理寺卿的笑很詭異呢,讓人,毛骨悚然……
而此刻,神臺之上。
“保護皇上——”一聲驚慌失措的高呼,響徹神臺。
“皇上!”四方城主同時轉身看向皇帝,瞬間臉色驟變,異口同聲的驚呼,寫滿了焦急與驚恐。
神臺之上,那些皇室鐵騎根本就不是青長老的對手,僅是十招之內,就有數百人斃命!
而此刻,青長老正一掌拍在了軒轅辰的胸口之上,將他的身體震飛了出去,手中閃爍着凜冽青光的長劍,正直直的刺向皇帝的胸口!
“軒轅狗賊,去陰曹地府向希國的子民懺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