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完畢再回正殿已是十一點,親戚朋友八方來客都各撿各的位置入了座。我環顧着大廳十八桌宴席的擺放,覺得中間再鋪個紅地毯就能直接讓我走婚宴,頓時就產生了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順帶敷個臉的衝動。
長老在正殿上面容嚴峻地朝我招手,四周突然就變得安靜下來,無數人幸災樂禍的目光匯聚到我身上,讓我直覺等下被問的絕不會是什麼好問題。果然長老深深地吸了口氣,張口就問了我一個絕對沒有想過的問題:
“現在站在你後面的兩個人對你而言是極爲重要的人。你願意嫁給站在你左邊的,還是願意嫁給站在你右邊的?”
我本能反應是回頭確認哪個站我左邊哪個站我右邊,頭還沒扭到30°就被長老掰了回去,他對着我陰陰一笑,磨着牙道:“老實回答。”
我緘默了一下,心想你總得讓我先看看左邊右邊分別站了誰吧……還沒來得及申辯就感覺左邊有人踹了我一眼,於是想也不想直接回答:“左邊!”
正殿裡突然響起一陣喧囂嘈雜的議論聲,夾雜着諸如“我就知道”和“果然如此”的議論。我不敢回頭確認左邊踢我的到底是哪個,只能看着長老摸着下巴露出越發意味深長的奸笑,他點點頭讓師兄和承影先行退下,然後從袖裡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我手上道:“你的面試就算通過了,這張銀行卡里存着你出師後的啓動資金,密碼默認爲銀行卡後六位,你好好拿去用吧。”
我兩眼放光地接過銀行卡,用手掂了掂,沒覺得有多重,但看在這張卡是金卡的份上,裡面存的錢應該不會少於七位數,所以興高采烈地接過銀行卡就下了漆紅高臺。
……長老在身後說“請各位舉杯”的感覺真像“添酒回燈重開宴,猶抱琵琶半遮面”。
出師資格會畢竟不是婚宴,臺下也沒有用紅軟布鋪就的主桌給我坐。我琢磨着這出師資格會根本就是場養精蓄銳的家族宴會,目的之一是讓大家認認人,目的之二是讓大家養養神,目的之三才是順帶解決我這個一直沒能出師的老大難,心裡不由得有些唏噓,走到後堂就直接衝着師兄和承影說:“走。去取款機那裡查查錢。”
師兄一把將我扯回去道:“不用看了,你的啓動資金和你在墨家修行的成績直接掛鉤,就你這表現,你指望自己能拿多少啓動資金?”
我沉默了一下,默默地在心裡給七位數金卡打了個對摺,然後不太確定地問:“那個……五個零應該有吧。”
師兄笑了笑,沒回答,只曲起手指彈了彈我的額頭:“長老平時會把大家的教學情況錄成錄像放在網上,表現越好的人,錄像下載率越高。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訴我,你覺得有多少人會去下載你的錄像?”
我被打得無話可說,承影卻在旁邊挑了挑眉:“如果是我的話,就會下載墨淵的錄像。”
我欣喜地轉過頭看着承影,卻看見他面無表情地挑高了眉梢:“因爲我一定會去研究一下,怎麼就有人能這麼廢。”
……師兄。
我現在和他解除契約還來得及吧!
師兄摸着我的頭安慰我:“真是這樣也無所謂,有錢總比沒錢好,你也不希望自己跑去查存摺時發現上面只有兩個零,而且還是小數點後的兩個零吧?人生在世總要圖點虛榮和名氣,遺臭萬年也好過默默無聞。”
我聽了心裡平靜了許多,再看師兄溫潤的笑臉突然就想起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於是拉着師兄問:“對了,之前在正殿上,你們誰站在我左邊?”
承影和師兄同時沉默了。
我直覺身後有一陣寒風過境,接着就是承影嘆氣和師兄撫額兩個動作同時進行:“有時候真想檢查一下你的腦容量是不是隻有八克,那麼明顯的提示都能答錯。”
我表情簡直比A片演員突然拿到奧斯卡金像獎影后還要茫然:“不是你們讓我選左邊的嗎?”
“那是叫你朝着八榮八恥方向回答不是叫你朝着‘我選左邊’方向回答!”
承影忍無可忍,擡起左手敲上我的頭,長嘆一聲又鬱悶得直接把臉轉到了旁邊:“這種問題隨便回答個‘墨淵尚且年幼應當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或者‘匈奴未滅何以爲家’都行,怎麼你就這麼腦殘地選了左邊呢?!”
因爲匈奴已經滅了我們應該收復臺灣……
我囧到無語,當下就想掩面淚奔一百遍啊一百遍。
師兄見我悲憤交加,於是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別難過,長老這問題不算過分,當年老三出師時,他直接當着所有人問老三銀行帳號和密碼,逼得老三下高臺就直奔網上銀行修改密碼,還好老頭子不算過分,只轉走了老三1/3的錢,不過剩下那部份揣着掌上電腦的師兄師妹就不好說了,據老三說他卡上80%的錢都被轉了,沒和長老拼命真的算他厚道了。”
我聽了心裡寬慰不少,忍不住就擡起頭看着師兄:“那你當年出師時長老問的是什麼問題?”
師兄的臉紅了紅,然後黑了黑,最後竟然變成陰測測的神色:“他問我第一次給了左手還是右手……”
……這時候我笑出來可以嗎可以嗎可以嗎。
我已經不知道該對着師兄擺出什麼表情了。
午餐過後出師一事就被正式提上了日程。
按照墨家慣例,弟子出師後大多在外修行,除了一年一度的家族聚會和其他弟子的出師資格會,平時基本沒幾個人在這裡逗留。當然,師兄那個宅男當然除外。
我在墨家半修行半外出學習地混了十六年,有機會離開自然覺得高興,心急火燎地把最後一件衣服塞進行李箱,檢查了一下身份證學生證戶口本等必要證件就衝着承影喊了聲:“出發。”
承影已經換了一身休閒裝,正扎着頭髮慢悠悠地從屋子裡走出來,見我腳邊大包小包放着一堆東西忍不住皺了皺眉:“你這是要搬家還是要留學,帶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我低頭看着腳邊的三個行李箱,發自內心覺得這些東西不算多,出師前我可以在墨家道場蹭吃蹭喝,出師後我只能在校外住。現在畢竟是假期,學校還沒開校,租不到房我可以卷着鋪蓋往學校跑,但承影身份特殊,總不能跟我一直住學校,難道你讓我把他當成COS道具鎖櫃子裡嗎?
所以我經過深思熟慮,決定先試着在外面租房,租不到就二話不說直奔學校,這種情況下如果不把牀單被子衣服外套全帶上,我還真不知道這個夏天怎麼過。
我把自己的顧慮和承影說了說,他冷冷一笑,蹲下身把面前的紙箱打開:“洗衣機也是需要帶的嗎?電扇也是需要帶的嗎?你們學校不會窮到連電扇都沒配的地步吧。”
我擦了下汗:“宿舍裡只有一把吊扇,吹得到上面吹不到下面,我寫作業查資料時總不能蹲牀上進行吧?”
承影涼涼地看我一眼,擰起手中的小型酸奶機道:“這個呢?”
我心虛地扭過臉看着旁邊:“學校裡賣的酸奶不新鮮……”
承影面無表情地站起來,右腳一挑把四五個箱子全部踢到一邊:“只帶衣服,這些東西等租了房子再搬進去。”
我心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垂死掙扎道:“你好歹給我留個煮蛋器……”
承影冷冷地看我一眼,我又不吭氣了。